白婉芸带郭怀连夜进宫,一来想找到那封信证明父亲的清白,二来是为了揭穿李仪之的阴谋。
可是看着李凌平静的神色,她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在慢慢长大,不再是曾经懵懂无知的孩童。
也是,身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他不逼着自己尽快成熟,又如何应对那些心怀叵测的朝臣。
她有些感概又有些失落。
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无论是十二岁的郭怀还是十四岁的李凌都在成长,只有她沉溺在郭忠义画的牢笼里,以为岁月静好。
“皇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李凌轻轻摇摇头,“在芸姨你来之前,朕只是怀疑,你来之后才确定。父皇临终前跟朕说过,人心易变,提防皇叔。”
先皇去世的很突然,他本以为还有时间,可以为他的儿子扫平一切障碍。
他本以为他可以陪着他的儿子长大,等到他的太子可以独当一面时再下去陪他的皇后。
可是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即便贵为人间君王,也从阎王那里争不来一时三刻。
先皇只来得及留下让李仪之摄政,白起辅政的遗旨便撒手西去。
而在他死后不久,白起也跟着去了。
摄政王李仪之独揽大权。
看着李凌黯然的神色,郭怀在旁安慰,“皇上,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保护朕,朕保护你还差不多。可惜太医院养了一群庸医。”治不好怀哥儿的病。
郭怀冲李凌笑笑,“这就是我和娘半夜来见皇上要说的第二件事,我的身体好了。”
李凌听了果然很兴奋,“那真是太好了,白起将军地下有灵一定很高兴。”
郭怀点点头,“皇上,当年我落水的事儿您也知道。本以为是我平时嚣张跋扈惹来的报复而已。可是我最近派人找到了花姨娘,才查到原来事情背后另有阴谋。”
他细细的把花姨娘吐露的真相说了出来。
李凌听了一脸震惊,“没想到郭忠义竟然是这样的畜生,连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怀哥儿你不用怕,有朕给你做主。”
郭怀听了摇摇头,先不说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花姨娘一个人的口供恐怕做不得数。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当初郭忠义找来的那位妖僧也不知去向。人还茫茫,去哪里寻找。
再者,大周朝做父亲的害死儿子如何定罪,并没有明确的律法规定。很多时候,都是不了了之。
更别说郭怀还好好活着。
仅凭这点儿,搬倒他爹并不容易。
尤其......
郭怀看了李凌一眼,皇帝还没亲政,朝堂上的事务多由摄政王把持。
而他的父亲,更是摄政王李仪之篡位的最大帮凶。
这些事情他已经从李姐姐和他娘嘴里得知。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在他爹和李仪之造反的事情败露前,他要带着他娘和他姐姐离开郭府。
他要帮他娘和他爹义绝。
他爹对他们娘仨没有一点亲情,甚至为了他所谓的心爱的女人,不惜谋害他们。
郭怀想,他怎么可能陪着这样的父亲,一起做那乱臣贼子。
先皇于白家有恩,于公于私,他们都会站在李凌这边。
当然除了帮他娘和他爹义绝之外,他还要找到那封信。
郭怀看了看她娘。
白婉芸点点头,问李凌,“皇上,当初先皇和家父曾经约定过件事。先皇让家父手写了封信,当作此事的信物。信是一式两份,一份家父保留,一份先皇存着。敢问皇上,那封信的下落您可知晓。”
摸了摸手中的玉扳指,李凌深深看了郭怀一眼,“那封信在朕这里。”
白婉芸听了精神一震,“还请皇上拿出来,让臣妇看上一看。”
李凌面色一顿,沉默半刻,才吩咐蔡伦去取。
郭怀很好奇,娘为什么说找到这封信便能证明外祖父的清白。
蔡伦很快去而复返,在李凌的示意下把信交给白婉芸。
一旁的郭怀理所当然的把头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一定是福宁殿的蜡烛太暗,他看错了。
睁大眼睛再看了一遍信的内容,郭怀不敢置信的喊道,“外祖父把我许配给了太子?”
李凌正是曾经的太子。
本来很难为情的李凌看到郭怀这熊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当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也很尴尬。
本来这信要随着他父皇的遗物陪葬皇陵,被他偷偷截了下来,谁也不知。
很好,如今终于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了。
看着两个少年的神情,白婉芸也有点好笑。
她略带惆怅的回忆道,“当时皇上你才一岁多,怀哥儿还在我肚子里,你父皇抱着你来元帅府做客。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你父皇便说要和先父结亲。叫来了宫里的太医,非要人家当场看看我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
想起当时的场景她还是觉得很搞笑。
肚子里男女这种事,太医哪里算得出来。先皇威胁要砍人家脑袋,太医只能顺着喝醉了的先皇的意思,说她肚子里这一胎是女儿。
先皇听了很高兴,当场逼着白起立字为证,承诺把她肚子里的女儿许给太子做太子妃。
不但如此,先皇还让人回宫从他库房里取来了两枚扳指。一块给了白婉芸,一块塞到了一岁多的太子手里。
陪坐的白婉芸只能哭笑不得的替肚子里孩子收下。
听完她的讲述,李凌和郭怀互相看了眼对方,又赶快移开视线。
“娘,有这封信在,如何证明爹手里的那封是伪造的?”郭怀赶紧问起正事。
白婉芸神色也严肃起来,“你外祖父哪里是轻易给人立字为证的人,只有和先皇的这一次。”
白起又不是没脑子,又是签字又是盖章的。
堂堂兵马大元帅不会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他轻易不会留下自己的字,写完会立刻毁掉。
“娘在梦中看到过那封信,从信的纸张和落款,娘可以断定,你爹手里的那封信,便是你外祖父和先皇喝酒那次留下的。”
刚才趁着蔡伦去取信的功夫,郭怀已经和李凌言明他外祖父给他娘托梦的事情。
李凌倒没有奇怪,他也经常梦到他爹。可是梦里他爹都在絮絮叨叨,教他善待百姓,轻徭薄赋。
此时他脸色略带凝重的问,“所以郭忠义是找人改了信上的内容,专门留下了大将军的签字和印章?”
他想了想,“那朕现在便把这封信烧毁,不给他弄虚作假的机会。”
白婉芸听了摇摇头,“先父那里还有一封,恐怕此时已经到了他手里。”
郭忠义这场局也许从很多年前便开始了。
当时白起去世后,她伤心不已。父亲的后事是郭忠义带着父亲曾经的手下一起办的。
可能便是那个时候,他看到了这封信。
白婉芸一时有些恍惚,三年前的一个局,如今终于到了要落幕的时候了么。
更或许这场局真正始于二十多年前?
郭怀不知道他娘心里的伤感,知道他爹害他,踩着他上位的时候,郭怀对他的父子之情便慢慢淡去。
“那我爹是如何除掉信上原本内容的呢?”
白婉芸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过我在梦中还注意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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