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安还在回味宿主那一个字的回答,季柚年早就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季柚年脑子乱乱的,刚才回家路上被臻安问为什么不去上学,甚至建议她重新去上学,再到被臻安拉着买糖炒栗子,被臻安拉着去诊所处理伤口。
一件一件别人看来分明是很平淡的事情,却让季柚年思绪万千。
她抬起手,看着被处理好的伤口,心里滑过一丝暖意。
几乎没有人关心过她,即便从某种意义上讲,臻安并不算作人类。
可这也是唯一一个让季柚年觉得心暖的人。
“柚年,我还从来没在人类世界上过学呢”,臻安很自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这个位置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专属。
季柚年没有回应,但她把手放下,头微微侧向了臻安,示意自己确实在听了。
“我虽然经常带着各种宿主去各个地方完成任务,虽然有些宿主也还是学生,但是光是看着宿主上学,我自己却没什么感觉”,臻安抬眸,盯着季柚年那双好看的眸子,很是认真地说,“柚年,我也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上学的感觉。
季柚年脑子里还是乱乱的,但有一件事很清晰——
她没有办法拒绝臻安的任何请求。
不知为何。
臻安好像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吸引自己靠近。
季柚年打量着臻安,企图从这个人身上看出些什么。
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臻安是个系统,并不是人类。臻安身上显示出来的都是最最真实的东西,不会有欺骗和隐瞒。
她听到自己心里叹了一口气,季柚年大概知道为什么了,为什么不能拒绝臻安的请求。
因为她渴望得到关心,渴望能从臻安那里,得到更多的关心。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一旦尝到甜头,就忍不住想要完全占有。
“嗯。”
一个字也是回应了。
臻安其实对怎么拯救宿主这件事很迷茫,因为没有经验,网上搜索到的一大堆都是理论,真要那么做了,恐怕宿主现在自闭得更厉害。
但是这又不得不去做。
所以她想到了一种办法,如果不知道怎么拯救宿主的自闭,那就融入宿主的生活。
让自己,成为宿主生活中的一部分。
慢慢习惯,慢慢改变,慢慢……带柚年脱离苦海。这是臻安想到的办法。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臻安稍微轻松点了,用人类的话说是怎么来着,只要宿主肯踏出一步——
剩下九十九步,臻安一定是跑过去的。
-
恢复上学这个流程十分容易,只要跟学校报备一声,交个材料证明自己病好了可以回去上学了就行。
季柚年从角落翻出上学用的课本已经落了灰,显然是自从不上学以后,就再也没翻过了。
虽然是上了高三以后才不去学校,但也有几个月了,肯定是要补知识的。不过对于臻安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相比于成绩的好坏,臻安更关心宿主的身心健康。
成绩,并不会对一个人有决定性的影响,但心理健康没准有这种影响。
给学校的材料臻安去交了,臻安称是季柚年的朋友,帮她安排好了所有材料。
“我回来了”,去学校给季柚年交完材料的臻安语气欢快,推开虚掩着的门,正想着要给宿主一个惊喜。
然而,推开门的这一瞬间,臻安觉得屋子里氛围不对,好像比以前更压抑了。
随后,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映入眼帘,他站在宿主的房门口,听到开门声,和宿主一起看向臻安。
那男人沉默几秒,问:“她是谁?”
季柚年面上波澜不惊,咬了咬唇,冷淡地回应:“朋友。”
“你?”男人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还能有朋友?”
臻安扫描了一下这个男人,就立刻知道他是宿主的父亲了。
听男人语气不善,臻安下意识护主,走到季柚年身边拉住季柚年的胳膊。
“我是柚年的朋友,请问您有什么疑问吗?”
关于人类的礼貌,臻安本就不了解多少,再者这男人都这么对待季柚年了,臻安自然也就顾不上什么礼貌了。
敢这么站出来直接对峙,也是凭借着自己是系统,并不惧怕人类。
感受到胳膊被人抱住,季柚年嘴角微微扬起,但只有一瞬,随后又恢复原来那样子。不过这一瞬,也没让臻安看到。
被人护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吗?
“就混着吧,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男人懒得理会突然冒出来的臻安,也没再看过一眼季柚年,拿起地上的黑皮包就走了。
臻安虽然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感受到了房间里气氛凝重。她看向宿主,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们刚才聊了什么啊?”
季柚年垂着眸,把地上的那本化学教材捡起来,转过身放在了桌子上,和其他书摆在一起。
“上学的事情”,季柚年缓缓说道,似乎并不在意,“没什么。”
父女俩微妙的情绪臻安难以捉摸,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男人并不在意季柚年的情况。
不然,怎么会连“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对自己伤害最大的永远是最亲的人,这一点,臻安在经历那么多宿主以后也总结了出来。
臻安心想,不会的。她不会让季柚年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会改变宿主,会带着宿主走向更好的未来。
她相信。
这样想着,臻安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给季柚年,“柚年,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书包,季柚年打开书包,里面还有各种文具,甚至连笔记本都有。
臻安观察到宿主原来的斜挎包太旧了,既然要决定回归正常生活,自然是重新开启生活,要以一种崭新的姿态面对。
“谢谢。”季柚年生硬地说出这两个字。
她一般不会给人说谢谢,也没机会跟人说谢谢,不过这句谢谢,是发自内心的。
如果说这算是礼物的话,那这个书包,是季柚年十七年来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季柚年感觉自己内心中有一根弦被触动到了。
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客气呀”,臻安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以前她也经常送其他宿主东西,而且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挣到钱,也不在乎这些。
季柚年在原地盯着书包看了好久,然后返回去在自己桌子上的小柜子里翻找东西,神情略有些紧张,再加上平日季柚年就是那种冷漠的样子,这种紧张、害羞的感觉反而看上去更像傲娇。
至少在臻安眼里是这样。
“人类讲究……礼尚往来”,季柚年断断续续地说,“你的礼物,我不能白收。”
臻安一瞬间明白了,但考虑到宿主的经济情况,正要说没事,然后就看到季柚年手里捧着一个东西,递给了臻安。
“你是世界上,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季柚年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好像说出这些话需要足够的勇气,“我想把我觉得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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