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别说小钮钴禄氏,就是阮烟也想不到赫舍里贵人为了拉佟佳氏下水,竟然真的不管不顾了。
佟佳氏又惊又怒,上去扬手给了赫舍里贵人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打下去,小赫舍里氏脸一下肿了起来。
“你打我!”小赫舍里氏不敢置信地捂着侧脸,“我和你拼了!”
小赫舍里氏冲过去,就要和佟佳氏厮打起来。
任凭谁也想不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主子们撕破脸皮后会这么难看。
康熙脸色越来越难看,拍了下桌子,“梁九功,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拉开。”
梁九功忙答应一声,给孙小乐等人使了个眼神,上去把两位娘娘拉开。
两人厮打得厉害,梁九功等人都挨了好几下。
“万岁爷,臣妾真的是无辜的。”
佟佳氏眼含着泪,看向康熙。
可康熙却不吃这一套,他冷冷地说道:“那药如何解释?”
佟佳氏张了张嘴巴。
她不敢赌。
小赫舍里氏说出药来,肯定是手上真的捏了把柄,要是万岁爷回头让人去拿了药来,到时候可就无法解释。
康熙看够了闹剧,见佟佳氏不言语了,沉着脸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在后宫当中行巫蛊之术,为了你们那点儿私心,就要动摇国本!”
“皇上,妾身知错了。”
小赫舍里氏挣脱了太监们的束缚,膝行到康熙面前,拉着康熙的袖子,“万岁爷,妾身是一时糊涂,您念在妾身姐姐的面子上,饶了妾身吧。”
她哭的梨花带雨,这几年虽然瘦了不少,但到底年轻,还有些风情。
可她越是这样,康熙却越反感她。
“你若真心里有你姐姐,怎会做出这种事?自你入宫以来,犯错不知几数,朕先前就是太仁慈,竟念在先皇后的面子上几次饶恕你。来人。”
“奴才在!”
梁九功答应一声。
康熙沉着脸,甩开小赫舍里氏的手,“赫舍里贵人御前失仪,降为答应,即日起禁足在承乾宫替先皇后日夜念佛祈福!”
小赫舍里氏被甩到一旁,脸上神色满是难以置信。
“您不能……”
又被降为答应,又被圈禁起来念佛,岂不是等同于让她坐牢!
她还年轻,怎么能过上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
赫舍里答应还要说话,梁九功已经用眼神示意两个太监拿帕子堵住赫舍里答应的嘴,拉到一旁去了。
康熙看向佟佳氏。
佟佳氏心都漏跳了几拍,赫舍里氏被发落的这么惨,她怕不是难逃一劫吧。
不会的,她是万岁爷的表妹,她阿玛是朝廷大臣,她家是万岁爷母族。
万岁爷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康熙原本七分火气,听见佟佳氏的心声时也被气到了十分了。
他本就不打算留情,这会子就更下定决心,“来人,皇贵妃病重,即日起送往翊坤宫养病,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佟佳氏脑袋轰地一声,脑子里嗡嗡,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她只发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两腿一软就软倒在了地上。
“娘娘!”周嬷嬷等人忙扑了上去。
康熙已经不愿意去看佟佳氏是真晕还是假晕,“还愣着做什么,把皇贵妃送回翊坤宫。”
周嬷嬷等人连声道是。
发落了赫舍里贵人和皇贵妃,康熙这才看向阮烟和那拉贵人。
那拉贵人知情识趣跪下:“请万岁爷责罚。”
她并不求情。
阮烟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与其赌那万一万岁爷不知情,倒不如老实交代。
毕竟万岁爷要是有心,估计也能猜得出她和那拉贵人的事有关系。
“万岁爷,臣妾也请您责罚。”阮烟屈膝跪下。
小赫舍里氏一愣,脑子一下糊涂了,“善贵妃姐姐,您怎么……”
“前些日子臣妾去咸福宫,发现那拉贵人神态有异,寻根摸底得知那拉贵人被蛊惑行巫蛊之术,为了保那拉贵人,臣妾说服了那拉贵人毁掉那人偶。”
阮烟老实道:“因此,那日皇贵妃去后宫搜查,这才没找出东西来。”
小赫舍里氏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就想,当日那佟佳氏分明信心十足,又怎么会毫无所获?
原来是善贵妃早发觉了,毁了那害人的东西。
康熙没说话,手指敲着桌子。
屋子里鸦雀无声。
那拉贵人握着手,“万岁爷,您要罚就罚妾身,是妾身猪油蒙心,因为仇恨皇贵妃以至于做出蠢事,善贵妃是好意。”
“不是,臣妾也有不对,发现此事,臣妾应当尽快告诉万岁爷才是,却一时糊涂,疏忽了,以至于险些酿成大祸。”
阮烟也忙说道。
康熙听她们两人竟争起罪罚来,怒极反笑。
“这么说,你们俩都知错愿意受罚?”
“是。”那拉贵人磕了个响头,“妾身无福,没能为万岁爷养一个阿哥,这些年来也不过白活着,便是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只求万岁爷不要怪罪妾身娘家和善贵妃。”
她说这话,脸上神色没有害怕,眼神带着洒脱和快意。
康熙沉默片刻。
他心里到底有愧疚,当年两个孩子的死,他也有过错。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弥补那拉贵人,宫里那拉贵人的份位虽然是贵人,可份例却不比贵妃差,连那拉贵人的外家也受了不少照拂。
但是,这些终究无法弥补那拉贵人心里的痛。
母子连心,怀胎十月,两个孩子前后脚没了,那拉贵人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这回朕不怪你,此事闹大到底皇家颜面无存。”
康熙道:“便罚你们二人抄《大般若经》十遍,只当为两个阿哥积福积德。”
“是,万岁爷。”
那拉贵人愣了下,答应道。
《大般若经》全篇600多卷,于寻常人来说,这绝对是苦差事。
可那拉贵人平日里本就吃斋念佛抄佛经,对她来说,这不过是她日常所做之事。
阮烟脸色却是一下绿了。
《大般若经》那么厚,还十遍,她得抄到什么时候?
“善贵妃可有异议?”康熙看向阮烟。
阮烟连忙摇头:“臣妾无异议,臣妾愿受罚。”
这个结局,到底比她想的最坏的结果好很多了。
小钮钴禄氏松了口气。
康熙下了禁令,禁止后宫众人再提起这事,除此以外,小钮钴禄氏也被罚了,罚两年年例,而惠妃却不只是如此,惠妃被禁足,降为嫔位,荣妃等人本来本罚俸和抄宫规时,有些愤愤不平,在知道惠妃被降为嫔位后,一下心态平衡多了。
“谢万岁爷恩典。”
惠嫔咬着下唇,忍着委屈,说道。
她起身接过圣旨时,身体一摇晃,险些没站稳。
“娘娘。”
白夏忙搀扶住惠嫔。
惠嫔接过圣旨,手都在发抖。
她好不容易爬到妃位,现在竟然被降为嫔,从此以后居于荣妃、宜妃等人下面,她还有脸见人?!
梁九功瞧她这模样,也知道自己跑这趟差事是吃力不讨好。
横竖他也不缺这个几个子,便道:“惠嫔娘娘,万岁爷还让奴才给您带句话,说让您行事多想想大阿哥。”
这句话就不可谓不诛心了。
惠嫔几乎脸色一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梁九功走后,惠嫔越想越怕,她本以为万岁爷没有宣召她过去,是觉得她和此事毫无干系。
哪里想到,万岁爷手段雷霆万钧,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定了她的罪,偏偏惠嫔还做贼心虚,压根不敢去御前解释。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皇贵妃的事,她事先是知情的,这件事她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插手,可是她在旁边敲边鼓了。
惠嫔仿佛一下偃旗息鼓了。
不但不敢闹腾,还约束着永寿宫上下都夹着尾巴做人。
大福晋回去后和大阿哥说起这事,她替大阿哥换上身上的衣裳,纤纤细指帮着大阿哥扣上扣子,“爷,妾身看皇阿玛这回是留情了,虽是被降为嫔,到底事情没闹开,等回头您立个大功,咱们寻个机会,在皇阿玛跟前求求情,未尝不能让额娘回到妃位。”
大阿哥嗯了一声,皱眉道:“也只能如此了。”
大福晋眼神掠过了然。
果然,即便惠嫔让大阿哥丢了脸,失了颜面,打断骨头连着筋,到底还是亲母子。
佟佳氏是半夜里醒来的。
她不过是气急攻心才昏了过去,太医来诊过,让宫女喂了药便好了。
她迷迷瞪瞪醒来,只觉得嘴里苦涩,沙哑着嗓音喊道:“水。”
一个宫女提着茶壶进来了。
佟佳氏瞧见那陌生的宫女,瞳孔收缩,“你是谁?周嬷嬷呢?”
那宫女脸上浮现出一个讪笑,“皇贵妃娘娘,下午万岁爷已经把翊坤宫上下全都发落了,奴婢是傍晚才被点来这边伺候的。”
佟佳氏脸上倏然毫无血色。
她颤抖着嘴唇,眼睛一翻,竟再度昏了过去。
翊坤宫上下都是佟佳氏这二十多年来挑选出来的人,不说得力,忠心是起码的,现在康熙一口气全都把人发落了,简直就是把佟佳氏左膀右臂全都断了。
再加上禁足养病,便是佟佳氏往后再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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