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目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向李桑,那人的脸庞在夕阳余辉的映照下,渲染出一层淡淡的光辉。
忽然,小夏目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朝后退去,神色大变,大声叫道:
“走开!你也是妖怪对不对?”
“不是唷,我是人类,”李桑摇了摇头,声音柔和,“我是那边点心铺的店长,你可以叫我店长桑。”
“骗人,别以为我还会上.你们的当!快走开……”
李桑晃了晃手里装着桂花糕的盒子,耐心解释:“不信你看,这是我店里的点心。”
闻言,小夏目将信将疑地看向那个盒子。
李桑将盒子打开,取出一块洁白清香,还带着温度的桂花糕递给他:“很好吃的,试试看吧,伤心的时候吃美味的食物最好啦。”
小夏目望着李桑,久久之后才将身子挪过来一点,犹豫地接过桂花糕。
“这叫桂花糕,是我家乡才有的点心,寿司国可没有。”李桑有意将语气放得很轻松。
小夏目又望了他一眼,才将桂花糕放进嘴里咬下。
“好吃……”
李桑露出有点浮夸的笑:“我就说好吃吧。”
忽然,小夏目的眼泪再次啪嗒啪嗒地滚落下来。
李桑慌了,怎、怎么又哭了,真这么不合口味?
却听小夏目低声问:“大哥哥你……也在思念自己的家人吗?”
李桑怔然。
沙——沙——风吹动公园旁的高大树木,枝叶沙沙作响。
“这个点心里……有很寂寞的味道,我不小心想起爸爸的时候,胸口就是这种感觉。”小夏目的左手微曲放在胸口,如此说道。
“呐,大哥哥的家人,也不在你身边吗?”
“是啊,”李桑语气轻轻,“大哥哥已经无法再见到家人,永远地。”
“是……是吗,大哥哥不要伤心,”小夏目像是想要露出笑容,眼泪却掉得更凶,“那我们是一样的,你不是一个人呢。”
李桑:“……”
啊啊,原来如此。
终于明白,当时夏目为什么会哭了。
他抬手,轻轻放在小夏目的肩膀,用了点力道将他揽了过来。
如此脆弱,又如此坚强,如此敏感,又如此善良。
明明自己的处境更不好,却能和他人深刻共情,为他人担忧伤心。
夏目贵志,就是这样的人啊。
“是的,我们都不是一个人,所以大哥哥是你的伙伴哦,”李桑轻轻擦拭小夏目脸上的泪痕,“你呀太善良了,这样会吃亏的。”
“不,我一点也不善良,总是做出怪异的行动,大家都讨厌……我。”仿佛被自己的话语伤到,小夏目停了下来。
“但我很喜欢你,我知道夏目君是很好很温柔的孩子,你只是太老实,也太为别人着想,所以容易受伤。”
“不,我不是……”
“嘘。”
李桑轻轻掩住小夏目的嘴,神情认真:“听我说夏目君,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需要时间。”
“但是大家……”
“大家是大家,你是你,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理解你的家人,你会邂逅很多很多的朋友,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都特别喜欢你。”
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温柔的你一定会收获同样的温柔。
“真的吗?”小夏目仿佛被李桑所描述的景象吸引,露出向往的神色。
“真的。”李桑语气笃定,“但在那之前,如果感到寂寞,你要记得还有我这个大哥哥是你的伙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小夏目望着李桑,仿佛有点震惊,然后他绽开笑颜,重重地点了下头。
“嗯!”
“好孩子。”
“嘿嘿。”小夏目这次没有反驳,有点羞涩地笑了。
李桑将装着桂花糕的盒子整个放进他怀里:“肚子还饿着吧?夏目君只要考虑自己就好,大哥哥虽然再也见不到家人,但有新的邂逅和新的朋友,还遇见了夏目君,我觉得很开心。”
“我也,我也很开心。”
“还有,夏目君,不要害怕。”李桑轻轻拨开遮挡小夏目眼睛的头发,望着他有点像猫的眼瞳:
“如果你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要学会分辨他们,无害的不用管;如果是可怕的、不好的东西,就无视它们,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必要的时候……不,万一被发现你能看见他们,就赶紧跑,跑到神社去。”
他压下“必要的时候可以反击”这句话,小夏目现在还太小,不能教他反击,那样太危险。
“总之,你要相信自己,信念是很重要的。”
小夏目圆圆的猫眼凝视着李桑:“大哥哥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也看见了那些东西,对不对?”
“谁知道呢?”
李桑的视线瞥过小夏目身后的某个方向,他刚才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但并不确定,说这些话也只是希望年幼的夏目可以少吃点苦,尽管这可能只是无用功。
“天快黑了,再待下去对小孩子来说有点危险,夏目君,你回家去吧。”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仿佛能预感到什么一样,小夏目问道。
李桑点了点头。
“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李桑指着自己来的方向:“我开的店在那个方向,但我并不确定自己今天以后还在不在……”他顿了顿,“但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
以辣鸡屋灵的秉性,他不敢保证自己能留在这个时空多久,也许一回到小店就穿回齐神的世界也说不定。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未来他一定会回来这个世界。
“我在未来等你喔。”
“嗯!”
小夏目不是很理解这句话,但还是用力点头。
李桑拍去他身上的脏污,轻轻推了推他:“回去吧,把这盒桂花糕拿去跟你现在的家人分享,如果他们问起是哪来的,就说你帮路过的异国旅人带路,这是旅人送给你的谢礼。”
小夏目回头看着李桑,李桑冲他微笑点头。
迈开脚步,小夏目紧紧抱着怀里还带着余温的盒子,向着寄宿的远亲家方向跑去。
李桑目送他小小的身影逐渐远去。
之后才转身往来路走去,其实他刚才差点就要开口留下小夏目,但夏目有夏目的故事,他不能改变他的人生,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他必经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一两句叮咛,短暂安慰一下他罢了。
李桑轻轻叹了口气。
“人类……谢谢你安慰夏目……”
李桑的脚步顿了顿,这应该是那个接近夏目的妖怪姐姐吧,虽然她是好意,但是年幼的夏目却被这好意伤害,反过来又伤害了她。
现在的夏目还不懂,但以后他会理解你的,人与人之间的缘……不,不管是人与人,还是人与妖怪之间,缘分,是很奇妙的。
虽然或许只是一期一会,但有缘分连系着,这种牵绊并不会消失。
这个温柔的妖怪姐姐,总有一天也会用满含着笑意的神情回忆和小夏目的相遇吧。
“安心吧,夏目君没有怨恨,他很感谢你。”
这样轻声低语了一句,他若无其事地离开公园。
……
李桑推开小店大门走了进去。
小店里摆设还是老样子,却多出两个人——零和小雪。
零右手放在腰间木刀的刀柄上,一副静默警戒的样子。
而小雪则是焦躁地在木制柜台上走来走去。
李桑目光微闪,回头望向门外,果然门外的风景又变了,变回八原的风景。
所以他还在《夏目友人帐》的世界,现在是夏目被藤原夫妇收养后的时间线,他从几年前回来了。
【叮叮当~店长大人,欢迎回……】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小店内瞬间变得安静。
李桑神情冷漠。
本来看到李桑后高兴地想要扑过来的小雪,悄然止住了脚步。
第一次看到店长桑生气,好可怕喵。
李桑望向零,问:“你们也过来了?”
零点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突然就来到这里,来的时候小店就是这副模样。”零难得说了长句,解释道。
“所以你们事先并不知情?”
“是的。”
闻言,李桑轻轻呼出口气,被辣鸡屋灵摆了一道令他很不爽——他当然不是不想遇见夏目,只是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被安排的感觉。
幸好零和小雪跟他一样,不是系统的同谋,不然他大概会很寒心。
“你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那边的小店还在吗?”
零:“我是进厨房的时候忽然就到了这里,不清楚门店的情况,但是,我猜两边的店应该是同一家,只是装饰改变了而已。”
“小雪也是,到厨房找店长的时候忽然就到了这里喵~”小雪举起一只爪子,补充说明自己的情况。
“是么……”
李桑低头沉思,所以跟他想的一样,他们被分批传送到这个世界,至于到这里要做什么,看这形象大变的小店,他还能不明白吗?
系统是嫌他技能掌握太少,让他换个世界开店吗?
疑问还有很多,但他不想去问那个知晓一切的沙雕屋灵,反正迟早总会知道,他不着急……现在就让它尝尝被无视的滋味,回敬它给自己的“好意”。
他虽然是店长,但更像一个高级打工人,很多事情都遵循着系统的要求去做,之前觉得能重活一世就是赚到,但这不包括自己要毫无底线地任由系统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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