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感受到体内咒力的暴动, 近乎沸腾起来的感觉极其难受。
然而这些都无所谓了。
五条悟盯着半隐没在阿无胸口的匕首，已经忘了要怎么移开眼睛。
柏原早无对自己一点也没留情，就连五条悟握住刀柄的手都贴在了柏原早无温热的皮肤上，狠心程度可见一斑。
被刀刃插入的这个深度……几乎已经贯穿心脏了。
哪怕是带着五条悟的手来刺向自己, 柏原早无也能把握得很精准, 让武器完美地没入了自己心脏。
从动脉汇入心脏的血液被开了个口子, 原本应该在压力的作用下涌出的血液又被神力打造的武器格挡，一滴也不许浪费。
要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五条悟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从他知道阻止不了阿无开始，就放纵了柏原早无的行为。
不要用正常人的想法来理解五条悟。
直到他明白已经到了一个不能阻止的地步后, 他就不想去改变柏原早无的决定了。
反正也死不了不是吗？
五条悟轻呼了一口气：“如你所愿。”
压下心里不正常的难受。
他是喜欢阿无的, 所以要尊重阿无的意愿。
再说五条悟不是多无私的人，有一个牺牲别人让他变强的机会在面前，他不会拒绝。
短短几秒，五条悟就给自己想到了好多的理由。
没关系, 等他变得比眼前的神明更强，到时候阿无就不能这样任性了，一切都会被他阻止。
只要等他再厉害一点, 突破反转术式的极限, 阿无就会乖乖听话了。
都是暂时的，以后绝对不允许阿无做出这种没有商量就擅自行动的事情了。
柏原早无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突然变得配合, 但是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柏原早无的举动变得更加急切, 暂时管不了五条悟的想法了。
他马上就要成功了。
还差最后一步, 不能分心。
柏原早无操纵着神力, 插入心脏的匕首化为一道从他的心口链接到五条悟的咒文。
神明的心脏上上三滴最纯净的血液, 代表着神明的力量核心。
包含神力的血液被染成浓郁的金色。
天之御中主神的一滴心尖血液, 滴落人间便可凭空捏造出一片生机勃勃、物产丰富的大陆。
要不是他还有一丝理智, 知道如果三滴血液都给了五条悟，人类的躯体受不了这种强度的力量，柏原早无说不定就会全部给出去。
神力化作的咒文类似于一根插管，抵挡住了想要争先恐后从动脉里流出的血液，没有洒出来一滴。
压抑着身体的本能，柏原早无控制着神力在体中游走，把依附在心脏上血管里那特殊的三滴血液追赶到深入心脏的咒文处。
很疼。
呼吸间都有一种极致拉扯的疼痛。
但是习惯了，麻木了之后的疼痛都是无所谓的。
柏原早无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他准备把两滴血液都给五条悟。
神力搭建的咒文桥梁是最好的工具，和血液完美适配。
传递过程很简单，在神力的推动下，两滴恋恋不舍不想离开的血液成功通过了咒文，引入五条悟体内。
相当于柏原早无一大半的力量都被五条悟拿走了。
但是没有关系，柏原早无依旧是神明，只需要慢慢修养，这些都能恢复。
神明的生命太漫长，人类的概念对他来说和蜉蝣没有区别。
柏原早无不想五条悟也是这样，上百年的时间飞速过去后，只有死亡一个结局，化作一具没有意义的尸体。
他要给喜欢的人最好的、最优越的条件。
柏原早无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悟，我做的都是对的。”
他依然坚持着。
两滴厚重的血液没入体内，五条悟很不赞成柏原早无的这个说法，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
柏原早无似乎从没想过，他对五条悟的好，是一种变相的侮辱。
五条悟不需要他这样。
就在他把话说出来之前，陡然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血液融入的地方传来。
神力融合本身就伴随着刻骨疼痛。
就算是柏原早无拿回自己力量的时候都被疼得死去活来。
虽然五条悟接受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神力，不至于达到柏原早无曾经的痛苦程度，但是现在的这种感觉也已经让他足够难忘。
体验到的感觉和当时的柏原早无有了几分相似。
五条悟没有准备，被神力伴随的痛觉“折磨”打得有一刹那的恍惚，暂时咽下了原本想要和柏原早无说的话。
柏原早无眨了眨眼：“很快就好了。”
插入胸膛的咒文完成任务后消散了，柏原早无的愈合能力过强，就连胸口上的伤口都已经恢复过来，除了被刺破的衣服外，光滑的冷白色皮肤上看不出刚刚才产生的任何痕迹。
柏原早无其实不知道融入他的血液后五条悟会是怎么样的感受，但他只要能确定最终结果是好的，柏原早无就不会在意这么多的过程。
让五条悟受点苦就受点苦吧，都是值得的。
柏原早无担忧地看着半跪在地毯上的五条悟，浑然不知自己的爱已经扭曲了。
五条悟额头都渗出了冷汗，但还是一言不发地忍耐着体内翻滚的痛觉，缓慢的运用着咒力想要尽早适应新涌入的力量。
柏原早无蹲下身，无视自己更加虚弱的身体，手指轻柔地在五条悟的后颈、脊背上游走。
他没有说话，给予着无声的安慰。
最多再过半个小时，五条悟就能使用神明血液带来的能力了，到时候不仅能解决掉六眼的危害，还能突破人类极限的身体素质和拥有卓越寿命。
柏原早无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眉眼间满是愉快。
“都是值得的。”
柏原早无把这句话的声音说得很小，声音消散在空气中，五条悟没有注意到。
半个小时而已，再说这点痛苦也算不上什么。
两个小时过去。
柏原早无皱紧眉头，不承认自己玩脱了。
——为什么五条悟的疼痛不仅没有减缓，反而还更加严重了？
加剧地痛苦已经让五条悟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五条悟的忍耐力和阿无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比阿无的忍耐力更好。
然而就是这样的忍耐力，五条悟到现在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现在他体内冲刷的痛苦和柏原早无曾经融合神力碎片的时候感受到的疼痛几乎持平，并且保持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
阿无……原来经历过的就是这种疼痛么。
五条悟在恍惚间，突然走神想到了这个。
虽然心里觉得这样玩脱了有些离谱，但柏原早无还是谨遵角色卡人设继续进行着他的表演。
压抑住眼底的慌乱，柏原早无努力想着补救办法。
明明这样做就可以了，神明赐予的礼物不可能这么“叛逆”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按理来说最多半小时就融合完毕一切顺利的事情……柏原早无不甘心在这里停下。
但是没有办法，柏原早无看得出来，原本和他的神力极其匹配，甚至充当桥梁帮他解开了失语封印的五条悟，现在和他的血液产生了剧烈的排斥。
柏原早无很懊恼。
明明他是看在上次五条悟和他的神力融合得很好，才有的这个想法。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就连最开始他的力量还没有找回的时候，神力碎片都会自动出现在五条悟身边。
他以为这些都是有关联的。
如果你没有联系、不能共鸣，为什么又会出现这些情况。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五条悟不能接受他的血液。
没有更好的办法，柏原早无调动起如今还没恢复、只有往常三分之一的神力，做出决定。
必须中止了，不然五条悟会有危险的。
绝对不能让五条悟受伤。
这是柏原早无最重要的一条底线。
中止的办法说简单也很简单。
柏原早无晃动着手指，神力从他的指尖跃出。
柏原早无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五条悟的脊背，找到他的两滴血液，目前正在背部位置游荡的血液在神力的重新指导下，从原本的暴烈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和进来的时候不同，想要将两滴血液拿出很是危险，需要耗费的神力比之前多得多。
到现在了，五条悟居然意识还清醒着，他反手握住了柏原早无的另一只手，现在五条悟手上的体温很凉，他用力攥紧了柏原早无。
“宝贝，下次还像这次一样玩一遍，我就要被折腾死了。”
都这样了，还不忘说话，调侃中带着安慰。
五条悟故意做作的称呼让柏原早无放松了一些。
“对不起。”
柏原早无还是很难过。
真的就只差一点了。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格外精细的动作很耗费神力，庞大的神力流从柏原早无体内泄出。
终于，又过了十几分钟，在柏原早无不确定自己神力还能不能坚持下来的时候，两滴难缠的血液才被逼了出来。
但是这两滴血液现在也不能回到柏原早无体内了。
从拿出来那一刻开始，无论什么原因离体的血液对于神明来说就已经等同于被污染了。
不只是这样。
如果仅仅是因为离开神明体内的暴动，不至于这么反常。
柏原早无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被抚平过，他看到悬浮在空中的两滴血液，神色严肃。
粗喘了两口气，五条悟撑着手坐了起来，额头上的汗沾湿了他的碎发，望着飘在空中把他折磨个半死的血液，声音有些虚弱：“怎么了？”
柏原早无死死盯着那两滴血液。
极致耀眼的金色很容易把其他颜色掩盖住。
在神力的操控下，剥开表面迷人灿烂的金色，除了覆盖在血滴表面薄薄一层的外表是正常的金色外，血滴内里全部都是纯正的黑色。
黑到了极致的颜色代表着不详，
纯粹、恶意。
血液的本质暴露出来，空气在此刻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神明堕落后，无论外貌也好、其他任何特征也好，可能瞬间就会改变，也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发生改变，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有一个准确识别的办法。
神明的血液颜色各不相同，但是没有一个正常神明的血液会是黑色。
黑色的血液只能代表堕落的神明。
这样的黑色血液自然也就不能用了。
望着眼前的种种迹象，柏原早无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我堕落了。”
柏原早无愣在原地，一双金色眼睛暗沉收敛，几乎在瞬间化为浓郁黑色。
第32章 032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柏原早无不知道。
等等, 堕落……黑化？
一切的事情突然都串联了起来。
最开始黑化值还很低的时候，那时候柏原早无才和伊豆见面。
柏原早无觉得好玩，和伊豆提到过一嘴自己想要提高黑化值，打出黑化结局。
当时伊豆没有说得太直白, 但是明确给他说了黑化值太好了不会发生什么好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吗。
是否堕落是游戏里设置的一个隐藏数值, 这个数据并不会真的显示出来, 但是又和一个数据有关联。
黑化值。
当黑化值升到某个界限的时候就会达到堕落的条件。
伴随着黑化值的提高，不知不觉间，柏原早无就把角色卡玩成了二改后的堕落卡。
可能不只是黑化值一个数据有关, 柏原早无没有忘记后面又出现的一个新的数据, 偏执度。
看来这些都是和他当初的选择有关系。
太放肆了。
那种心里不健康的样子怎么想都是不堕落才奇怪吧。
柏原早无只不过是稍微放飞了一下，就打出了「神明堕落」的隐藏选项。
真是毫不意外。
柏原早无勾起一个自嘲地笑，双眼蕴含着浓郁的墨色，曾经明媚入星海的金色眼眸消失不见。
五条悟察觉到不对劲。
既然这样, 那不如就推波助澜打出一个足够深刻的悲剧好了。
柏原早无的脑子里满是恶趣味。
深邃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无限的负面情绪，甚至让人产生不寒而栗的错觉，稍不注意就会被这双眼睛卷入某个毛骨悚然的深渊。
“阿无。”
五条悟撑起身子, 把人抱入自己怀里。
“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你的血。”
柏原早无紧紧抓住五条悟, 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能、不能堕落……”
他的脑子再乱，可是当五条悟说话的时候一下子想起来的还是和五条悟有关的回忆。
五条悟说过的话, 他永远都记得。
柏原早无还记得刚刚离开五条家的时候, 他因为意外和伏黑甚尔一起去各种赌场里走了几天。
当时碰到了五条悟……
不能不纯粹。
不能没有界限。
必须要干净。
把这些话当做三条铁律牢牢约束着自己, 之后的柏原早无再也没有接触过人类了。
但是现在要怎么办？
他已经从本质上不干净了。
由内部开始的腐坏, 走向了堕落的结局。
五条悟不知道柏原早无脑子里的误会, 他努力稳住怀里的人。
“就现在这样很好, 阿无不用想太多。”
五条悟的语气很绝对：“如果我连自己本来该学的东西都学不会, 那我早就可以因为自己的废物去死了。”
“没事的阿无。”五条悟一遍遍的重复, 不厌其烦：“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他就没有想过自己学不会反转术式怎么办。
根本不存在这个可能。
同理，就算阿无说的六眼有害论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是哪怕阿无说的就是真的，五条悟也认为他有办法可以自己解决。
不是盲目自大，而是因为他叫五条悟，就是那样的存在。
“阿无，给我点信心。”
更加贴近柏原早无，五条悟用行动表示他更不在乎什么堕落。
两滴血液不能回收，五条悟会觉得可惜，但最多也就是可惜了。
“阿无，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带着点点让人心痒的磁性，五条悟用优越的嗓音低低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我在东京还有好几座房产，到时候我们一起生活，想住哪里你来选。”
他在给柏原早无尽力描述自己想象中以后的生活。
“没事的时候就一起在打理庭院，继续画你喜欢的画，偶尔我来捣乱画上几笔。阿无应该会成为一个很棒的画家。”
“高专那边如果需要我出差的话，我们就一起，那些任务都简单，全当是我们公费在日本旅游了。”
从前的五条悟绝对想不到他还会有耐心解释的一天。
“到时候我把我的搭档介绍给你，还有其他同学，夜蛾老师很擅长缝娃娃，到时候可以缠着他送一个给我们。”
五条悟描绘得很好。
在他的话里，一切都是那么浪漫舒卷。
“只要你愿意，其他都没关系。”
五条悟对柏原早无表现出来的偏执欣然接受。
很难说一个疯子自愿被另一个疯子套上枷锁，是不是一种爱。
但是很明显五条悟把选择权交给了阿无。
然而五条悟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说的话对柏原早无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影响故事结尾的种子在很早之前就埋下了。
柏原早无松开五条悟的手，艰难地说：“不行。”
感受到口腔里弥漫的苦涩，柏原早无流下眼泪，没有呜咽声，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这不一样。”
神明是不能堕落的。
不只是因为五条悟之前说过的话，虽然这也是绝大部分的原因。
“堕落的神明就是危险存在。”
被泪水沁湿的眼睛闪着水光，像是在无垠漆黑的宇宙里洒了漫天星光。
就算是现在也依然是好看的。
堕落会让神明的力量慢慢腐化，带来的能量震荡会随着神明力量的强弱变化。
主神的堕落，更是整个岛国世界的悲鸣。
再说……
柏原早无咬了咬唇，他最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堕落的。
不是没有感觉到不对，但还是为了五条悟，因为六眼的存在，在担心的情绪下选择了无视自己的堕落。
“我是自愿堕落的神明。”
柏原早无慢慢掰开五条悟的手指，动作带着眷恋。
“你会背上骂名的。”
五条悟有些不明白。
柏原早无给他简单解释了几句，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又强制让自己变成了以前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疏离模样。
日本有八百万神明，柏原早无是否堕落、因为什么原因堕落，最起码这些来龙去脉就逃不过高天原上神明。
这个一件足够引起神界动荡的大事。
是他自私了，一切都和五条悟没有关系。
阿无太喜欢五条悟了，放任了自己的变化。
但是神明是傲慢的，祂们只会认为是人类的过错，是不知好歹的人类引诱了神明。
如果柏原早无放任自己的神力震荡，天灾产生后，五条悟的名字会被传播，他会背负骂名，用来掩盖神明的丑闻。
到时候天灾的始作俑者会在神明合力的传播下变成五条悟，强烈浓郁的负面情绪会跟随他一辈子。
甚至在死后彻底化为一个恶心的诅咒。
柏原早无不想要那样的结局。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选择。
堕神都有自己的归属，从柏原早无发现自己堕落开始，游戏界面上就刷出新地图「归属之地」，
如果他选择一走了之，故事就变成了平淡结局。
更关键的是，阿无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被留下的五条悟，就变成了污点一样的存在。
一个成功引诱了神明堕落的人类，一个知道神明黑历史的人类。
总有那么一部分过分高傲的神明不会选择放过他。
高御产巣日神就属于神界里性格高傲的那类神。
哪怕是最厉害的人类，终究也只是人类。
阿无决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所以他绝对不会丢下五条悟走。
柏原早无的底线就是五条悟。
“我也喜欢你。”
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选择。
柏原早无可以带着五条悟躲一段时间，只要两个人远离日本，等到柏原早无度过神力震荡，全部转化为堕神的力量，到时候再悄无声息地回来就好了。
但是那种平淡寡味的日子不适合五条悟。
柏原早无是固执的，他要五条悟肆意、发光的活着，不要他受到一点委屈。
他的想法早就已经不正常了。
表面看上去还是冷冷清清的疏离模样，实际上现在他的脑子本质是狂热的。
失去冷静后。现在的柏原早无也不会去考虑细节了。
五条悟是否同意他的想法，这些都是次要甚至被扔到心底不重要的事情。
情况紧急，在高天原上的家伙们察觉到之前，他必须做出选择。
柏原早无可以选择和五条悟一起离开，但是他不要这样，他没有资格。
他已经脏了。
堕落的神明就是妖怪、怪物，是和诅咒类似的恶心玩意，不可能认真纯粹的对待感情。
五条悟说过，他不要这种喜欢。
哪怕现在等到了五条悟的表白，柏原早无也将信将疑，本质还是当时和伏黑甚尔走在一起遇到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给他说的话太深刻了。
不能保持纯粹的情绪，干净的喜欢他，那就为了他去死好了。
身为神明，他本来就有着对漫长生命的厌倦感。
至今五条悟在柏原早无心里的形象还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按理来说柏原早无解开封印后本来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都疯了，都不正常。
他看向五条悟，像是在努力地用眼睛描摹清楚五条悟的五官。
“我喜欢你。”
“对不起，被我喜欢好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五条悟心头一紧，觉得自己马上要失去什么了。
“不用……”
阿无偏执发作，没有听从五条悟的话，和以往的乖顺模样完全沾不上边。
仗着神明力量上的优势，他叛逆地用最后的神力操控了五条悟。
他要五条悟对他记忆深刻，哪怕是自己死后也要永远纪念。
对五条悟残忍吗？
挺残忍的。
但这只是天之御中主神唯一一次可以说得上的任性。
霎时间苍蓝色的眼睛被入眼只有一大片金色血液的世界染成了墨绿色。
这次他好像真的亲手杀死了阿无。
第33章 033
柏原早无看着五条悟, 脑子里突然想起在北海道的最后一条。
“还记得那座只有一个和尚的神社吗？”
“如果你早来一步，或者我晚走一步，一切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他会提前一步遇到五条悟, 不用设计假装被抓, 不用受到刺激急切地想要治疗五条悟。
就不用这么早的发现了自己的堕落。
两个人认真解释, 慢慢安抚心里的偏执和空洞, 所有的都会走上另一条路。
钟声敲响三十下，他们的错过，正好就晚了一分钟。
“没有关系, 现在这样也是我……最想要的结局。”
柏原早无最后的遗言是五条悟没有听懂的一语双关。
没有人能阻止得了自愿消散的神明。
严格来说消散并不算是广义上的死亡, 从此以后, 他会化作天空清河，鲜花灌木，世间万物皆是他。
会在拂过五条悟脸庞的一缕微风，会是悄无声息滴落在他肩上的一滴雨滴。
创造世界的神明, 终归于他创造的万物。
五条悟不太明白。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差一点两个人就能在一起, 有一个看起来还算美好的未来。
为什么阿无要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放弃。
虚抱着逐渐透明的身影，五条悟快要抓不住怀里的人了。
原本的太阳已经下山, 入夜后的天空就像是一块黑幕, 然而现在天边突然涌出大一片金色的亮光，盛满了整个天空。
浓厚的云层被也被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 此刻的天空亮得和白昼无异, 哪怕是远在森林之外居住的人们也纷纷抬头, 为现在发生的异像感到惊讶。
所有看到异像的人类突然在心底涌出一股浓烈的悲伤，忍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重要之人离世了一样……
森林里刮起了很大的强风, 所有入眼能看到的草木植物都在激烈地抖动着, 似乎在悲伤地哭泣。
森林里本该出现的虫鸣鸟叫声不知道在哪一刻起全部消失, 动物也放弃了它们的本能，沉默着、同时朝一个方向低下头颅行礼。
神明选择消散带来的异像很美。
异像中还隐藏着万物的悼念。
五条悟在此刻变得麻木，他被强烈的情绪冲刷，看着阿无的身影消失，化为点点金光。
部分金光自然地流入了五条悟体内。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阿无想到的依旧是他。
这样，就能确保六眼不会危害到悟了……
他给了五条悟近乎无尽的生命力。
这种一味的给予，不知道究竟是祝福还是惩罚。
身体里弥漫着温热舒适的感觉，心上却体验者近乎麻木的痛苦，五条悟在这一刻被分割成了两个人。
“呵。”
他低低地笑了出来。
阿无就连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下。
体内暴动的咒力让他迫切想要发泄，最好可以让他体会到生死之间的濒死危机，这样就不用像个装满了情绪不得发泄的木桶，只能自我难受。
屋子里以五条悟为中心，浓郁厚重的黑色诅咒越来越多，强大美味的负面情绪已经开始孕育咒灵。
隐藏在黑色液体中的眼睛眨呀眨，不怀好意地看着位于中心的五条悟。
它们惧怕眼前咒术师的能力，但只要这个咒术师放纵自己，断绝生存欲望，它们就能马上扑上前去把他撕裂。
没有了神力维持，屋子内逐渐堆起一层厚厚的灰尘，整座屋子的电线都被刚才的神力冲刷破坏掉，灯也熄灭了。
异像消失后，这里变得残败又寂寥。
是曾经柏原早无生活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意料之中。”
突然的声音出现在五条悟身后，神明的气质让屋子里逐渐产生围拢的诅咒瞬间如同蒸发般消散掉。
高御产巣日神的化身这个时候才匆匆出现，得到神明堕落的消息，本来就该是祂过来处理的。
祂可以第一时间就赶到这里，但却故意晚到了一会。
五条悟没有理会祂。
高御产巣日神没有管五条悟，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不会是这种结局，真是……太可惜了。”
五条悟的速度很快，几乎瞬间他的术式就发了出去。
高御产巣日神现在的样子只是一个脆弱的化身根本没有什么力量，祂躲开五条悟的攻击，没有选择出手。
就在五条悟烦躁想要继续攻击的时候，祂的一句话让五条悟停了下来。
“第二次了，他还是栽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
五条悟喉咙有些干渴，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想要得到答案。
勉强冷静了下来，五条悟发现眼前这个陌生神明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是来幸灾乐祸或者是生气的。
高御产巣日神看着五条悟的眼睛，难得露出一丝怀念。
“被人类称为六眼的眼睛，确实是我唯二流过的两滴眼泪。”
高御产巣日神不想也走上堕落的结局，祂必须是高天原的主宰。
所以还是解决这个事吧，就算是为几千年前的那件事情彻底画下句号。
虽然说到底也是祂狡猾地利用了天之御中主神的事情踩了一脚防止堕落，但毕竟最开始不是祂的错。
所以祂现在可以来找人类心平气和地谈话了。
直接把五条悟携带进了一个幻境，逼真地展示出了几千年前的故事。
“高天原建立没多久，我们就注意到了人类这类生物。”
人类从上千个物种中脱颖而出，学会交流，建造工具房屋，再发展出文化。
高御产巣日神缓缓说道：“当第一个从人类信仰中诞生的神明出现时，所有的原生神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绝大多数神明都选择了接受人类的信仰。
只有天之御中主神拒绝接受，继续从前的修炼。
又过了漫长的时间，此时除了天之御中主神，几乎所有的神明都和信仰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时，原生神明还有机会可以拒绝接受人类的信仰，但是抽离信仰，会遭受到无异于断腕一样的折磨。
更不要说在那段时间里，从信仰中又诞生出来了那么多的次生神明。
“他要降下天灾灭绝人类。”
天之御中主神在那个时候看出了信仰对神明的利害。
从人类信仰中产生的百万神明自然也随之消灭。
他要保护原生神明的存活。
高御产巣日神有些无奈：“就拿我来说，原本我还有很多职能，但是在人类的参拜下，到了现在身为产神的职能已经逐渐侵蚀了我的其他能力。”
五条悟冷笑了一下：“别说这种假惺惺的话。”
他对幻境里人类演变的历史没有任何兴趣，自然也不会相信高御产巣日神嘴里的话。
五条悟现在很清楚，神明是会骗人的。
阿无就骗了他。
高御产巣日神有些苦恼地说：“不小心说远了，总之他最后没有降下天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祂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是我和他吵了一架，是我让他下界转生，去人类社会里体验。”
也就是因为千年前的那次体验，天之御中主神遇到了一个人类。
遇到了彼时还没有六眼的、五条悟的前世。
为了他，天之御中主神放弃了降下天灾。
高御产巣日神觉得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有些难堪：“他早就为你死过一次了。”
五条悟看着千年前的故事，那个阿无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普通人类。
最后却被当做不祥之兆活活烧死。
千年前，阿无掩盖了拥有咒力尚且年幼的五条悟，其实他才是村民们认为的真正的不祥之兆。
千年后，更是为了不让五条悟背负上骂名，选择了消散，化作万物，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巧合的是，那些村民烧死他是为了祭拜我。”
高御产巣日神的眼泪是这样落下的。
没想到落到了五条家一个孕妇的肚子上。
兜兜转转六眼成了五条悟的眼睛。
祂想要天之御中主神留在高天原，两个人却一次又一次的爆发矛盾。
祂不能忍受天之御中主神对人类，特别是某一个人类的关注。
这便是柏原早无没有耐心去收集的角色卡绘卷。
完全收集后，里面的回忆剧情会比高御产巣日神对五条悟说的三言两语更清晰。
柏原早无正准备退出游戏的时候，看到了高御产巣日神，抱着好奇的态度，他暂时没有退出游戏。
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和他想象中的CG剧情不太一样。
柏原早无想了想，还以为是个老套的逼肝产物，没想到还有点意思。
下个副本可以重点收集一下。
得出结论，柏原早无毫不留情地退出了游戏，完全没有在意五条悟。
一个游戏界面上都提示已经打出了结局的副本，没有玩家会在乎里面的NPC。
高御产巣日神怀着一种自己也不曾感受到的、缘自心底的嫉妒说：
“恭喜你，获得了他的全部偏爱。”
神明的化身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狼藉证明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五条悟没有兴趣去了解高御产巣日神的想法和态度。
他不知道的是，高御产巣日神的化身并没有就此消散，就在现在，曾经参与过抓捕柏原早无行动的长老，在神明的怒火下纷纷暴毙。
就连一点神力都没有留下来，五条悟闭了闭眼。
他拥有卓越的记忆，可是明明只过了一小会，现在的他居然在脑海中已经想不起阿无的外貌了。
月亮出来了。
五条悟抬头看着夜空，对阿无的模糊印象只剩下那双眼睛。
为什么当初会觉得阿无高冷疏离。
明明他的眼睛比月光更温柔。
第34章 034
课间时间, 夏油杰凑到家入硝子面前。
“有没有觉得悟最近很不对劲？”
家入硝子撑着头坐在座椅上：“一看就是失恋了呗。”
不管怎样，女孩子在感情方面总是更敏锐一点。
趁着老师不在，家入硝子大胆地在夏油杰面前点了根烟, 烟雾飘渺中, 她说：“失恋了的纯情少年哟, 给他点时间吧。”
夏油杰笑了笑：“说得也是。”
他以为五条悟只是单纯的被神明甩掉了。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神能为人类做到那种地步。
夏油杰眯起眼睛：“夜蛾老师好。”
家入硝子吸烟的手一顿。
随后, 夜蛾正道的声音传来：“说过多少次，不准在教室抽烟——”
夜蛾正道心里也不习惯。
五条悟最近听话得不行，上课也好, 外出任务也好, 全部按时完成, 到点准时离开。
根据知情人士夏油杰提供的线索表示，五条悟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宿舍了。
五条悟这种诡异的态度让夜蛾正道觉得很不安，甚至还怀疑过最近咒术会长老们出事的事情是不是五条悟做的。
那个小子说过好几次要把咒术会的人统统杀掉，难道他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吗？
要不是后续的调查结果显示咒术会本部没有任何咒力残秽, 五条悟是摆脱不了这个嫌疑的。
当时咒术界大部分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
夜蛾正道的权限不足, 后来的事情他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咒术会没有再追究这件事了。
六个咒术会高层长老的离奇暴毙, 事情发展到最后居然不了了之。
不只是咒术会, 还包括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死了好几个一级咒术师, 没想到禅院家家主连表态都没有表态。
一级咒术师对这种大家族来说可都是宝贵的财产。
夜蛾正道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进行这种报复举动的人, 不是一般的存在, 甚至于连咒术会和禅院家宁愿封锁一切资料提都不愿意再提起来。
“行了，我来就是通知你们下午的实践课暂时取消, 可以去休息了。”
五条悟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在五条宅外的草坪上捡东西。
印象中, 当初和阿无分别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不是没想过来找项链, 实际上他来找过。
找过很多次。
就在刚逃出神隐状态回来的时候。
当时五条悟一边努力学习着反转术式，一边来这个地方寻找了好多次。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总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他很糗。
表面嫌弃拒绝还亲手把东西丢掉，背后又像条狗一样过来狼狈地想要去找回来。
但是没有找到。
神明送出去的项链是不会被无关路人捡到的，无人关注的时候通常会是隐匿状态来自我保护，除非遇到五条悟或者它原本的主人。
五条悟学习反转术式的样子……
去请教家入硝子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建议。
“既然你和我不太一样，干脆去‘找死’好了。”
家入硝子认真地说：“去找一下那种用不出反转术式就会死的危险情景，说不定给到的压力会管用哦。”
为了学会反转术式，听取建议后五条悟有了计划。
然后就没有时间寻找项链了，这件事不了了之。
直到夏油杰把无保护措施跳崖的五条悟拉住，他的找死行为才得以终结。
五条悟去做了很多他想到的可能会死的事情，甚至把一条路上的咒灵都杀了个干净。
咒灵对他没有意思，而无论是多极限的运动，对他来说也很简单。
除了偶尔不注意会蹭出一些小伤外，五条悟根本没有感受到刺激的情绪。
他学不会反转术式，努力做了很多，可是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给到五条悟的真正压力。
这是五条悟的痛苦来源，成了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很难消除。
以前五条悟觉得这都是因为他自己是最强的存在，其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弱小了，体验不到这种危险，甚至还有些得意。
实际上高御产巣日神给他说了一件事。
「他对你的保护是变态的执念，不会允许任何真正威胁到你的存在出现在你面前。」
「不然我为什么不杀掉你？早在千年前，我就打算杀你了。」
千年前的五条悟带上了项链，高御产巣日神没有办法去杀他。
千年后，高御产巣日神有些纠结，决定如果五条悟带上项链就去杀他。
命运就是这样抓弄人，他拒绝了项链，丢弃后又没有找到，这是第一次无意中被救起。
后来，五条悟找到了项链。
是在阿无曾经在五条家居住的庭院里找到的。
那个院子仆人们都觉得不吉利，已经荒废了好久。
逐渐就成了五条悟很喜欢待的一个地方。
他在无意中从杂草横生的庭院里捡到了以为永远都不会再看到的项链。
项链也会怀念主人的。
他们都很想阿无。
五条悟闭眼间，脑海里能想到的只有那双灿金色的眼睛。
他已经想不起阿无的样子了。
传说缘分消失后，人类是会忘掉神明真实外貌的。
五条悟不相信他和阿无的缘分消失了。
“今天的风也在替我想你。”
以万物作为载体的四年传递，阿无能收到吗。
此后，五条悟颈间的项链再也没有取下。
黑色的绳索带着神明，掉着的一颗不知名的、小小的金色宝石十分漂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存在。
是五条悟能联想到的，最接近阿无眼睛的东西。
五条悟戴着的项链平时都藏在高□□服内，很少有人能发现。
很久之后，五条悟成了一名高专教师，一个特殊的学生入学了。
他在私下开小灶给那位学生补课的时候，穿着常服的五条悟把他的项链无意中露了出来。
虎杖悠仁好奇地看着项链：“哇，老师，这是什么宝石吗？看起来好漂亮。”
五条悟抬手摸了摸，笑容中带着显摆：“这个哇，是老师的——定情信物哦。”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接着说：“诶，老师居然已经有对象了！”
这么跳脱的五条老师，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当然，我们可是已经交往超过十年的最佳情侣。”五条悟得意地说：“老师的男朋友很厉害喔，光是这条项链都救过老师两次。”
他已经能平静地接受阿无离开后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在世界上的事实，不再强制让人忽略他的项链。
只要阿无没有死，可以把万物都可以当做是他，那么五条悟觉得自己和阿无谈一个恋爱，很奇怪吗？
他们依然在交往，只是另一方的存在形式比较特殊。
特殊到五条悟都记不清自己伴侣的外貌了。
“诶，骗人的吧——”虎杖悠仁睁大了眼睛：“老师那么厉害，怎么、怎么还会被救两次？”
能被救一次都很意外了。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苦恼中带着一点点甜蜜：“因为老师的男朋友比老师还要厉害呀，很厉害很厉害。”
所谓的第二次被救，是在阿无离开半年后的一次任务。
五条悟被咒具贯穿了气管，伏黑甚尔被天与束缚赋予了强悍的身体素质。
因为和柏原早无的缘分，他提前接触到了五条悟，更加了解五条悟的情况。
“听说他死了。”
伏黑甚尔插出武器：“可惜……”
可惜没了一个赌场工具人。
此时的五条悟还有一口气尚存，他倒在地上，双眼有些模糊地看着伏黑甚尔。
那个人……他没有忘记。
除了他以外，曾经唯二和阿无待在一起的人类。
确实可惜了。
阿无在最后只给了他无尽的寿命，以他的情况还是打不过伏黑甚尔。
五条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呼吸间都是气管外露冷冽刺骨的疼痛，脑子里不自觉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的种种经历，大部分想的都是和阿无有关的记忆。
体内的咒力开始沸腾，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壳而出。
五条悟神经跳动，觉得自己就要突破某种枷锁禁锢。
家入硝子说的话是对的。
只有在濒死的可怕压力下，他才能学会反转术式。
就当五条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即将领悟反转术式的时候——
伏黑甚尔补刀了。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
也是伏黑甚尔跟着柏原早无学来的赌博技巧，后来逐渐发展到任务中。
好像随手补刀也不是一件坏事。
五条悟差点就被这刀给补死了。
还好他带着的项链不只是一个装饰物，护主条件达成，第一时间就挡住了伏黑甚尔最后补刀的致命一击，并且帮忙伪装造成了五条悟的死亡假想。
柏原早无曾经和五条悟说过，这是一条有着防御功能的项链。
阿无早已经消散，但是他的痕迹对五条悟来说无处不在，即使到了现在，也能再救他一命。
五条悟终于彻底疯了。
他学会了反转术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在实力上彻底和人类划开界限。
他看到了天内理子的尸体，抱着尸体就感觉现在的样子好像回到上次。
他没有办法组织阿无的消散，也没有办法阻止天内理子的死亡，他是最强的存在，也没有办法无所不能。
五条悟彻底跨进当之无愧的「最强」称号的时候，明白了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他杀死了伏黑甚尔，恍惚间在这一刻吹起的微风里感受到了阿无的身影。
他的阿无真的化成了一缕微风，一直陪伴在身边。
仿佛他的幸福，就在不远处。
五条悟伸手虚虚地网住一团空气。
“既然你还存在，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种交往方式在五条悟脑中浮现。
在这一刻，他拥有了他的幻想恋人。
疯子的爱绝对一种令人窒息的禁锢。
第35章 035
结束了一个副本, 柏原早无重新出现到最开始第一次进入游戏时来到的地方。
原本的神殿背景已经被另一种风格取代，现在柏原早无看起来好像置身于一个青葱绿色的森林里，不远处是一座有着粗狂美感的洞穴。
洞穴里的“家具”被打磨得很精致。
代表四个不同副本的四副图画挂在洞穴头顶, 第一幅画已经完全点亮, 美轮美奂的样子看起来里面的神明似乎下一秒就要脱离出来。
和最开始的时候差别很大。
神明的无悲无喜的眼里带上了从前不曾出现的悲伤，仔细打量还从脸颊上隐约滑下了两滴眼泪。
柏原早无只看了一眼, 就移开了目光。
反正是已经内测完的剧情了。
游戏正式上市的时候他是不会有闲钱和多余的精力来玩的，所以他大概率不会再接触那段剧情, 重新再玩一次打出其他结局了。
应该是再也见不到上个副本里的NPC了。
柏原早无卸下在游戏里一直在线的演技，放松下来后不再保持紧绷，懒散地坐在柔软小草铺成的坐垫上，鼻间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淡淡草香味。
“伊豆, 结算。”
回到游戏大厅，长出翅膀不再掩盖的小兔子飞了过来。
伊豆蹭了蹭柏原早无的手才大手一挥，打开游戏屏幕在空中的投屏。
“恭喜主人完成第一个副本「神明的轮转」！”
游戏屏幕在柏原早无的面前展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代表游戏结局的画卷——
繁华的东京街头，一个白色短发、带着墨镜的少年穿着高□□服，他和所有路人行走的方向刚好相反。
只有他一个人格格不入, 要走的方向和所有的路人的路径完全相反。
更引人注目的是, 他随意摆下的右手看起来正牵着一个人的手。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被少年牵着、带着朝前走去。
柏原早无：谢邀, 没想到玩到他最后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鬼。
有点诡异。
伊豆挥动着小短手，播放撒花特效。
“恭喜主人达成结局——「疯狂序列」！”
一张角色卡从柏原早无体内脱离，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代表达成结局的稀有程度。
柏原早无达成了剧情策划设定的唯二的金色结局。
两个金色结局，一个HE，一个BE, 柏原早无打出了其中一个。
【主线任务：神明的叹息（完成程度95%）】
【支线任务1：存在一个及以上NPC好感度达到90 （未完成）】
【支线任务2：至少存在一个NPC好感度达到100（已完成）】
“主人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呀！”伊豆叹了口气：“就是可惜差了5%的那么一点。”
柏原早无看着第一个没有完成的支线任务, 想了想好像是那个叫伏黑甚尔的家伙。
他没有把伏黑甚尔的好感度刷到90, 和伏黑甚尔分开后就没有再去找这个男人了。
伊豆不是很明白：“主人为什么不刷这条支线了？”
哪怕是把重点放到了五条悟身上，柏原早无也有时间去找伏黑甚尔刷好感的。
柏原早无翻看上个副本的NPC图鉴，低敛了眼眸。
“不刷。”
揉了揉伊豆的兔子头，柏原早无笑着说：“这个人离过婚还带着孩子。”
柏原早无观察能力不错，和伏黑甚尔相处了短短几天在游戏系统的帮助下就知道了伏黑甚尔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种没有底线的小白脸一看策划给女性玩家设计出来体验富婆快乐的，我凑上去做什么。”
伊豆还是不明白：“没有呀，主人要是想也可以给这个人物砸钱刷好感的。”
已经出了游戏，限制解除，伊豆可以说的话变多了。
“这个角色的好感度可好刷了，只要主人想的话，砸个十几亿好感度很快就能破90了。”
只不过砸完后很快又会降下去，大概是一分开好感度就会飞速下降的程度吧。
柏原早无倚在柔软的草椅上，哼哼了两声：“不要——”
他任性地说：“属于言情线的角色，我一个走耽美线的玩家为什么要去碰？”
柏原早无有自己古怪的坚持。
他有一点奇怪的洁癖。
伊豆也只是随口提一嘴，没有太在意这点小事。
主线任务完成度高，游戏给的奖励很丰富。
除了发放给了柏原早无的三千个钻石，刚好可以进行一次十连抽卡以外，柏原早无还得到了一颗金色品质暂时看不明白的珠子。
珠子应该是和下一个副本有关，柏原早无观察了一下就放进系统空间了，准备等进入下个副本的时候再拿出来好好观察。
除此之外，柏原早无看着手上沉甸甸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三千个钻石。
果然游戏的本质都是抽卡逼氪。
碰巧柏原早无的运气还很差。
他讨厌抽卡游戏。
果然，在平平无奇的抽出了十张灰色卡牌后，柏原早无冷笑了一声。
他只抽中了一堆在游戏里使用的日元、普通衣服、普通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
柏原早无立刻选择了下线。
不能多想，不然他会忍不住为自己的只要E等的运气悲伤到哭泣的。
柏原早无完成了游戏内测的第一个副本，玩是玩得很开心，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心理多少都觉得有些疲惫。
特别是之后还要尽快把第一个副本的反馈报告发给游戏商。
柏原早无洗完澡躺到床上。
睡觉！
这些后续的事情全部等他睡醒再说。
柏原早无是被早上的闹钟吵醒的。
他居然从昨天下午退出游戏后一睡不醒，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柏原早无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月曜日”一下子从穿上坐起来。
几天前山野美奈子的话在脑中回响——
别忘了星期一的时候早上十点在新干线见。
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柏原早无换好衣服，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资料立刻就出了门。
“山野姐。”
在约好的时间碰面，看到前面熟悉的身影后，柏原早无伸手拿出一个面包。
“又为了多睡会忘了吃早餐吧。”
柏原早无现年18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他像从前那样关心着山野美奈子，在人际关系上几乎做到面面俱到。
山野美奈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不愧是我贴心的好弟弟。”
柏原早无保持着扬起的嘴角角度不变：“也是因为平时山野姐对我多有照顾呀，所以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山野美奈子不在意地笑了笑：“都是应该的啦。”
毕竟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的弟弟谁不喜欢。
“走吧，一会面试完姐请你吃饭！”
“谢谢山野姐。”
柏原早无语调上扬，态度大方热忱。
山野美奈子一手拿给柏原早无很厚的一沓资料，一手接过面包：“太难了呜呜，作为一个昨天是周末都要加班到半夜的社畜真的太难了。”
化了妆的脸上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三两下解决完面包，山野美奈子擦着手的同时给柏原早无解释：“这次试戏的角色很有难度，我发你的资料都看过了吧？”
谈及工作，她立刻认真了起来。
柏原早无点头：“已经全部认真看完了。”
名取周一推荐给柏原早无的角色是一个少年杀人犯。
16岁就杀了第一个人，此后就迷恋上了杀人的刺激快.感，在两年间陆陆续续作案又杀死了67人。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社会变天。
这个少年杀人犯的智商很高，拥有很好的反侦察能力，在杀人这件事上很有天赋，自学了很多精湛的杀人技巧。
最关键的是，少年拥有一幅优越外貌为他提供了很多便利，还有天生自带的卓越演技让他逃过了警察的好几次怀疑。
总之就是一个很有反派魅力的疯子角色。
杀人犯的身份没有揭示之前，需要给观众演出一种介于毛骨悚然的违和感和很自然阳光的邻居少年之间的体验。
这部剧有点类似单元戏，虽然这个角色出场的戏份不多，但是和主角扮演的刑警有强烈的冲突和对场戏，一般的演员根本驾驭不了这种角色，更不要说和身为主角的名取周一对戏了。
演艺圈都知道名取周一的演技是很厉害也很容易压人的。
偏偏导演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不肯降低选角的标准，一定要一个长得好看的人来演这个少年杀人犯。
柏原早无看完资料后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确实很适合演这种戏，甚至可以说稍微暴露一下本性就能演得很自然，完全融入角色。
但问题是……名取周一怎么看出来这个角色适合他的？
这个问题就很耐人寻味了。
柏原早无不相信只是在片场的一个照面，名取周一就能把他看穿。
不只是为了工作赚钱，柏原早无更是怀着一种好奇决定来看看名取周一。
柏原早无和山野美奈子进入车厢后简单说了一会接下来的试戏流程，就各自休息了。
过了几个小时，到达横滨后，剧组甚至派了专车过来接他们。
山野美奈子负责和剧组人员联系，站在车站，她挂掉电话后，有些激动。
山野美奈子对柏原早无说：“居然会有专车来接我们，看来导演真的很重视我们的阿无。”
她打着气：“冲啊，这个角色你一定可以，拿下来后给你姐火起来！”
到时候欺负过她家崽的什么山野月岛通通爬开！
柏原早无有些哭笑不得：“姐，平常心啦，这种大导演不一定看得上我，接人什么的，说不定就是给名取周一一个面子。”
山野美奈子不服：“阿无要有自信，你演技那么厉害，我看这个角色肯定就是你的了！”
别看山野美奈子现在这样嚣张，实则上了剧组的专车后，她很有礼貌，为了不引起剧组人员的反感，多余的一句话都没说。
柏原早无坐在车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角色人物，为接下来的试镜做准备，手指垂在腿上，时不时虚虚地比划一下。
乖巧认真的样子，让来接人的剧组人员多少对他有了初步一些好感。
实际上柏原早无是在脑中潜心琢磨——他的内测反馈该怎么写。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就到了剧组。
柏原早无也想好要怎么写这次的反馈报告了。
本来以为一来就可以试镜，没想到导演他们碰巧正在拍一场戏。
为了不影响进度，剧组决定一边先拍其他的戏，一边寻找适合少年杀人犯这个角色的演员。
导演暂时走不开，就让工作人员带着柏原早无和山野美奈子去吃午饭了。
拍摄似乎不太顺利，他们吃完饭回来后拍摄进程还卡在同一段剧情。
导演刚发完一通脾气，得知柏原早无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不急着试镜，干脆手一挥就让柏原早无两人先去剧组下榻的酒店休息会，晚点等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再开始试镜。
为了表示抱歉，柏原早无和山野美奈子被安排得很贴心，工作人员为他们在剧组包下的酒店里重新开了两间房，好吃好喝的都上了不说，柏原早无的房间里甚至还有一台办公电脑。
两个人对这个剧组的印象都很不错。
等了一会还没见剧组传来试镜通知的动静，趁着这会无聊，柏原早无干脆合理利用时间在酒店的书桌上写起了他的反馈报告。
酒店房间装修很不错，正对着柏原早无坐下的书桌对面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拉起窗帘可以看到横滨最著名五栋大厦就在落地窗视野的中心。
这五栋大厦好像是叫什么港口mafia的资产，就连柏原早无都不得不看着眼前的建筑感叹一声：“有钱就是好，连黑.手.党都能光明正大的拥有这么高调的建筑。”
电脑屏幕反射的蓝白色柔光照在柏原早无脸上，一旦开始工作模式就会忘记时间的柏原早无，等他敲完反馈报告的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居然已经不知不觉快到晚上八点了。
看到中午那场戏拍得的确很不顺利。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等到面试通知，倒是山野美奈子的消息发了不少过来。
知道他在做事情，山野美奈子过来找了几次没得到回应后就没管了，她给柏原早无发了消息。
[记得吃晚餐，点客房服务就好了，剧组说了是补偿之一，免费请的]
柏原早无果断拿起房间里的座机，点了自己想吃的几道菜。
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等了一会。
“打扰一下，客房服务。”
身姿挺拔的侍者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小心地把食物放到桌上后，又拿出一封信说：“先生您好，有人自称是您的笔友托我们带了一封信上来。”
“请先生您过目一下是否属实？”
柏原早无愣了一下。
他这种小透明还没火到有粉丝的程度，所以这封信只有一种可能。
确实是他唯一的笔友写来的。
柏原早无手下信件，就在侍者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把服务员叫住。
“等一下，把信交给你的人……请问你有看清楚他的长相吗？”
侍者努力回想了一下：“抱歉，长相的话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先生，那位男子戴着一顶哥萨克帽，是一顶很有西伯利亚风情的异国帽子。”
柏原早无暗中绷紧了身子，右手放在身后，悄无声息地揭开了钢笔的笔盖，露出锋利的钢笔尖端。
“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现在我要用餐了。”
侍者微微欠身：“祝先生用餐愉快，先生用餐结束后只需要拨通前台电话我就会过来收拾。”
他的礼仪挑不出任何毛病，推着餐车缓缓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柏原早无确定他离开后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哥萨克帽是一种很专业的称呼。
很少会有日本人了解这种帽子的正式名字，他们更愿意用“有点奇怪的毛毡帽”来形容。
看来横滨确实是一个充满了奇怪危险的地方。
柏原早无看了眼桌上的信封，白色信封被颜色艳丽的红色火漆封住，和两个人以前交流使用的信封有一些很不一样的地方。
这封信无端地变得很骚气。
白色信封细看可以看到质量很好的封纸上印着月季花的暗纹，火漆的形状很圆，火漆印的图案和以前不同，变成了一枝漂亮的玫瑰，和红色的蜡油很配。
整封信还被喷过香水，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
最关键的是刚写完游戏内测反馈，柏原早无就以这种方法收到了笔友的来信。
柏原早无挑了挑眉——
这个笔友还真“贴心”，知道他今天在横滨试镜，还特意换了个收信地址。
第36章 036
柏原早无没有受到信封纸包装得精美的影响。
吃完饭填饱肚子后他才撕开信封, 直接坐在椅子上看起了信里的内容。
柏原早无没有叫客房服务。
信里的内容充斥着对柏原早无游戏行为的未卜先知。
柏原早无并不意外，毕竟就连内测员这份工作都是主角的笔友推荐的，他能随时观察到游戏情况也很正常。
他们互相以笔名称呼, 柏原早无只知道自己的那位笔友叫“陀”, 他的笔名是“鸢”。
然后他就被叫成了小鸟。
柏原早无多次向自己的笔友抗议无果。
[小鸟玩得开心吗？]
跃跃欲试的调侃语调让柏原早无不是很喜欢。
但是一想到内测员这份工作是笔友介绍的，他又忍了下来。
[无趣, 真的太无趣了！]
费奥多尔在信里表示了对他对柏原早无打出结局的强烈控诉。
[这个游戏的研发那么困难，小鸟为什么还是打出了这么一个结局。]
[就不能做一点坏事吗？游戏而已没关系的喔。反正人类从出生开始, 在他经历的一生里肯定会做出几件坏事不是吗？]
费奥多尔不相信有柏原早无这种存在。
一个活到18岁还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坏事的人类，真是太有意思了。
[活得很虚假呢，就连游戏里想达成的结局都是牺牲自己的那种结局。]
柏原早无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自己的笔友误会了什么东西。
没做过坏事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只是人们下意识以为的违法犯罪的那一类坏事, 实际上，柏原早无连最小的坏事都没有做过。
他没有和朋友在背后讨论过任何人的坏话。
因为他没有朋友。
他没有在心里咒骂过任何人或者动物。
因为他除了自我厌恶外很难对其他人产生什么印象，谁都不在乎。
没有乱扔过垃圾、没有浪费过食物，甚至没有在无人的时候放纵自己骂过脏话。
顶多心里骂一下，那是情绪发泄, 不算做坏事。
对柏原早无来说,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然而缺少朋友和谁都保持距离的柏原早无不知道，他的人生轨迹充满了诡异。
费奥多尔就是第一个发现这种诡异的人。
他还在信里继续写道：
[游戏而已，就算把NPC杀了都无所谓的喔, 小鸟为什么还是不肯做得再任性一点呢？比如把除了攻略角色之外的所有人类都杀了，那样你们就有完美光明的未来了。]
柏原早无看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就是那种玩个游戏都不想杀NPC的圣人。
陀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柏原早无很是无语，他在游戏里已经很放松了, 虽然游戏不完全的机制让他体会了好几次痛到极致的感觉, 但是伊豆也已经向他保证, 得到了游戏策划的反馈，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柏原早无在玩游戏的时候其实有想过笔友信里的建议。
但是柏原早无最终没有选择屠戮人类的想法也很简单，他累了，不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懒。
反正只是个游戏，柏原早无连现实里的人都不在乎，更何况一个当做工作在玩的游戏。
至于消散自己什么的，这种做法是为了达成和五条悟的BE结局，纯粹是因为柏原早无对五条悟初印象不太满意导致的一系列后果罢了。
柏原早无只是为了给五条悟选一个记忆深刻、终身难以忘怀的结局。
想看强者翻车不是所有人的劣根吗？怎么到了他的笔友那里，就把他说成一个善良的小可怜了。
柏原早无不明白，演戏而已，马甲消散废掉了就废掉了，反正他也出了副本，怎么就成了连游戏里的角色都不忍心伤害。
他觉得陀肯定是误会了。
柏原早无被自己的笔友说得一点感觉都没有。
信件上的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柏原早无看完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既然都误会了，那就这么误会着吧。
就让他的笔友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做坏事。
不知道欺骗是不是一种坏呢？
柏原早无回到书桌，随便从书桌下方的抽屉里就找到了一本信签纸和崭新的信封。
带有商务功能的酒店在这点上就是贴心。
柏原早无写得很快，他熟练地写好一些凑字数的问候，在信的中间着重告诉了一下笔友他玩游戏遇到的糟心事。
信里写的意思和柏原早无的真实想法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他在信里写着：
[我知道游戏里的角色不重要，但是你们的全息游戏太逼真了，我当然不在意游戏里的人物，只是……]
柏原早无顿了顿笔，接着写道：
[我怕在这么真实的游戏里杀了人，会对我的现实生活造成影响，话说你们游戏做得那么逼真就不怕公测后有玩家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然后产生什么恶□□件吗？居然还都能过审到内测的地步了。]
这封回信有交流也有争执，用没那么听话的口吻告诉了费奥多尔——他说得对，他的笔友小鸟本质上就是那么一个烂好人。
柏原早无有些感兴趣。
他想知道接下来他笔友要怎么做呢。
费奥多尔当然是选择把这一切都在游戏里反馈出来啦。
至于公测问题，这个游戏当然永远也会是只有一个玩家内测环节的游戏啦。
柏原早无写好信后才又叫了客房服务。
还是刚才的侍者，敲完门后他推着餐车走进房间，笑着对柏原早无说：“先生晚上好。”
柏原早无点了点头，态度比较冷淡，等侍者收拾好餐具后才从书桌上抽出自己的回信。
柏原早无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夹着薄薄信封，轻轻一推放进了侍者外衣的口袋里。
“谢谢。”
他重新坐下，除了那句道谢外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话，侍者也没有多问，既不对柏原早无的行为感到惊讶，也没有询问要把信送到哪去。
侍者依然是恭敬地行礼，然后退出房间。
柏原早无的房间位于酒店很高的一个楼层，他走到落地窗前，金色眼睛里有着横滨这座城市繁华夜色的倒影，美得交相辉映。
“这么看似乎很难想象……”
这个夜景看起来和其他城市一样漂亮没有差别的城市，居然是恶名远扬的横滨。
居然是一座很难吸引正常人来到的城市。
柏原早无最后的话淹没在了嘴里没有说出来，其实他最好奇的地方其实是视野正前方的五栋大厦。
柏原早无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是属于横滨的孤儿，如果侥幸能活到现在，估计会是某个黑.手.党组织的底层混混。
或许还会因为长得好看当了某个首领的男情人。
柏原早无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好玩，忍不住笑了出来。
试镜的时间一推再推，终于毫不意外的推到了第二天。
山野美奈子第二天还有其他工作，虽然剧组方面的态度很好，但她在晚上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担心柏原早无，拉着他又嘱咐了一遍。
说完后山野美奈子还拿着电话挥了挥：“如果有什么事别怕麻烦，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离开的时候乖乖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离开，别在横滨乱跑。”
再三嘱咐完，山野美奈子才在两个一身腱子肉的工作人员护送下坐上新干线回东京了。
分开后柏原早无就回到酒店房间继续宅着了。
倒是刚刚收工的名取周一走出电梯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柏原早无和名取周一正好住在同一层楼，名取周一笑了笑，摘下墨镜放到口袋里。
他对助理说：“去给那个房间送一套换洗的衣服吧。”
看到这个样子的柏原早无，名取周一觉得有些奇妙，但还是随手帮了一个小忙。
柏原早无没有想到要在横滨待上两天，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东西。
他本身有点洁癖，不想洗完澡后穿脏衣服，也不想穿酒店的浴袍，柏原早无觉得那玩意更脏。
就在他想着实在没办法就下去随便买一身衣服准备行动的时候，门铃响了。
面对陌生人，柏原早无下意识又带上面具开始演戏。
少年接到名取周一助理送来的衣服时还有些呆愣，他眨了眨眼睛，迷茫地说：“诶，真是谢谢名取先生了！”
还随手给了助理两颗糖。
少年挠了挠头：“实在不好意思，多谢你们的照顾，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
柏原早无有些局促，他身上暂时只拿得出这两颗糖了。
本来听了名取周一的话加班来给新人送衣服的助理有些微词，现在看到眼前的少年这幅乖巧模样，助理不仅没了抱怨，还觉得有些温暖。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的孩子？
“没事没事。”助理摆了摆手，又多说了一句：“明天你的试镜时间大概是在早上十点左右，最好八点半就下楼去把早餐吃了，试镜通过了的话还可以在剧组解决了午餐再走。”
眼前的少年因为他释放出来的善意眼睛都亮了一下：“谢谢哥！”
还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助理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错。
柏原早无关上房门，原本伪装出来态度瞬间褪去，恢复成了原本的不冷不淡，
仔细检查了送来的衣物，不仅连衣物的牌子都在网上搜了一遍确认品牌方没有任何黑历史，还包括助理提过来的袋子都认真检测了一遍。
确认没有任何微型摄像机和其他不利的东西后，柏原早无才去洗了澡。
他感觉有些累了。
如果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柏原早无宁愿在开始下一个游戏副本。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娱乐圈，最讨厌在现实里演戏。
第37章 037
清晨的阳光洒净公寓房内, 洒落在房间角落地毯上的暗色血液被少年的一只手指收敛。
随手划开一根火柴，地毯被烧了一大半。
少年很平静地烧着地毯，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不易察觉地兴奋。
大早上烧地毯的动作简单中透露着诡异, 无形的张力让人看得不自觉地竖起鸡皮疙瘩，被压抑得喘不过气。
接着, 少年听到了敲门声, 他不慌不忙地打开窗户吹散一屋子的烟火味。
开门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青梅竹马, 少年笑得温柔灿烂。
“早上好，”
“咔——”
试镜结束，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佐藤导演有些激动, 他对名取周一推荐的这个人十分满意，当场做下决定：“这个角色就是你了！”
“柏原早君演得很棒呢。”
佐藤导演很高兴，最后一个选角的心头大患终于被他解决了。
名取周一也跟着走了过来。
佐藤导演加了柏原早无的联系方式, 还把他拉进了剧组的群聊。
“这位是名取周一, 柏原早君应该听说过吧？你的戏份主要对手戏就是和他一起演。”佐藤导演有心想要把名取周一的帮助说给柏原早无听, 他接着说：“多亏了名取，我才找到你这个适合的演员。”
名取周一略微颔首, 他笑了笑，和柏原早无握着手打了招呼：“你好。”
佐藤导演还有其他时间要忙，他让助理把角色的完整剧本拿给了柏原早无, 叮嘱几句后就让他们先聊, 走开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助理把角色资料给了柏原早无之后也离开了, 一下子这个地方就只有名取周一和他了。
名取周一看了柏原早无一下，试探地问了一句：“听说柏原早君当演员只是兼职？”
柏原早无点了点头, 毫不避讳自己的贫穷：“准确的说是为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名取周一心底有些惊讶, 他带着几分歉意地说：“抱歉。”
柏原早无的话里说明了他的情况, 如果连生活上所有的费用都需要自己挣，他很有可能是父母去世或者已经没有监护人照顾了。
名取周一很难把他和印象中的那个妖怪联系起来。
实际上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厉害的大妖，另一个怎么看怎么样都是普通人类，本来就不应该联系起来。
但是让名取周一迟疑的一点是，这个人类的外貌长得和那个大妖的人型太相似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种同样特别的气质。
名取周一从最开始就不是抱着纯粹的助人为乐的想法来帮助柏原早无的，他只是想要接近柏原早无，在不知不觉间尽可能多的试探柏原早无罢了。
柏原早无觉得名取周一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又不太像要对他搞潜规则的样子，索性也没再多想，和名取周一就这样随意地聊了一会。
说到底也没有聊太久，名取周一是男一号，他马上还有戏要拍。
“那我就等着柏原早君入组的时候再见面了。”
柏原早无的注意没那么集中，因为他在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名取周一脸上趴着一只蜥蜴，再晃过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了。
“柏原早君？”
“不……没什么。”
听到名取周一的声音，柏原早无回过神来：“好的，回头见。”
柏原早无没有多留。
主要是他还要急着赶回东京继续玩游戏。
柏原早无没有想到游戏厂家的效率有那么快，他昨晚发出去的反馈报告，今天早上就收到了回复，他的银行卡上也被汇入了一笔钱。
游戏公司给柏原早无的付款方式有些奇怪，首先支付给柏原早无一笔预付款，再需要柏原早无每完成一个副本后写一个对应的副本反馈报告，收到报告后分开汇出四笔尾款。
柏原早无看到银行卡上到账的长串数字，一想到游戏公司这么高的效率就忍不住想要赶紧回去继续玩游戏。
没有人不爱这种甲方。
护送柏原早无离开的两个工作人员看起来不太像是剧组自带的，更像是出生在横滨本地的保镖。
柏原早无无意间发现这两个人好像是港口mafia的成员。
他现在知道山野美奈子口中的投资了这个剧组的黑.道组织是谁了。
柏原早无心里的好奇得到满足，明白后倒是没有像个傻子一样说出来。
望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某座刚好可以看到剧组全貌的大楼天台上，一个青年的声音紧跟着消失。
可以看到青年的双眼有着如同葡萄酒般醇红的颜色-
柏原早无躺在床上，意识重新接入游戏。
“欢迎回来，主人！”
伊豆在换成了森林风的登录界面里飞来飞去，柏原早无闭了闭眼，感受游戏里逼真的大自然风光。
进入游戏后，他比之前的状态放松了很多。
慵懒放松的样子看起来更具有某种不可说的魅力，如果有其他人看到柏原早无的这个样子，估计会忍不住脸颊发烫，可惜现在能看到柏原早无这幅样子的，就只有一只蠢萌的兔子。
“开下一个副本吧。”
柏原早无现在的形象还保持在上一个副本里神明的样子。
他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想到在第一个副本里自己曾经听从过伊豆的建议，短暂地去过第二个副本，在那里面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被稀里糊涂地杀了好多次。
开局即死亡，还一直在森林里乱跑被人类追杀、找不到存活办法的无解结局。
柏原早无看了看登录界面，入眼全是葱郁森林，代表四个副本的画卷就在不远处的山洞上挂着，刚刚亮起的、代表第二个副本的第二个画卷上画着的正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犬妖，浓郁的能量包裹着他，看起来威武漂亮。
——画卷上看起来那么厉害，为什么他的初始心态会是一只可怜的小狗。
以为自己是张SSR，结果开局变成R卡。
柏原早无想了想，还是没想到开局杀的应对方法。
算了，他准备先进入游戏再说。
带着游戏空间里抽卡抽到的一堆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柏原早无点开了第二个副本。
按下“开始游戏”之前，伊豆蹦跶着跑过来：“主人，这次在森林里，我们很快就能见面哒！”
柏原早无摸了摸乖巧兔子的脑袋。
找兔子这种事情，等他平安度过开局杀再说吧。
柏原早无按下了确认键，进入游戏。
第二个副本，正式开始。
【你是觉醒了远古血脉的凛冽大妖，是天生的万妖之首，是避而不出的隐世强者，是因为不知名原因厌恶人类的最强妖怪。】
柏原早无感受到黑暗中的逼仄，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幼犬因为是妖怪的原因，很快就长出了厚厚一层毛绒，眼睛也能睁开了。
如果不是身上还黏糊糊的，眼前这只看起来最起码已经有好几个月大的幼犬谁也不相信居然在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出生。
柏原早无把自己努力埋进母亲厚重柔软的绒毛里遮挡飞速跑路时灌进来攻击他的风，即使再难受也乖巧地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呜咽”。
带着他逃走的大妖身形很大，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白色的小山，她刚刚生产完很虚弱。
越是强大的妖怪越难拥有子嗣，这只大妖好不容易怀孕身下自己的孩子，还遭受到了人类的暗算。
他们终于逃到了森林最深处的湖泊旁。
一直在赶路的大妖终于停了下来。
这只大妖的运气不知道算不算好，孩子出生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孩子意外觉醒了千年前犬妖一族祖先的血脉，天生携带的妖力就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但是这种孩子需要的养分也更多，天生不自觉就会吸收母亲的力量用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正常的子嗣，这只大妖现在还不至于那么虚弱。
大妖趴在湖边休息了一会，用湖水细心地给她的孩子把绒毛梳理清洗干净。
她还没有放下戒心。
那群除妖师还在锲而不舍地继续搜索，迟早会沿着她留下的痕迹找到这个地方，她们的处境还是很危险。
不行。
大妖眷恋地舔了舔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还没有自保的力量，而她的情况很糟糕，也已经很难再坚持了，相反那群可恶的除妖师即使杀了一波又一波，他们还会源源不断的过来。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除妖师抓住。
子嗣是她唯一的执念，绝对不允许被人类抓住，被屈辱地饲养成一个式神。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觉醒了千年前祖先血脉的犬妖，他还带着犬妖一族的希望。
千年前，掌握西国的犬妖一族，如今竟然已经落败成这样，她的孩子绝对不能被人类抓住。
大妖眼里闪过坚定，她运用妖力将自己的孩子牢牢包裹。
原本待在母亲怀里的幼犬有感觉般睁开了双眼，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母亲，似乎已经能感受到永别的痛苦了，很是不舍。
大妖眨了眨眼就，似乎有些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露出这副表情，她也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但已经没有办法了。
一个看起来用妖力编制而成的坚固球体被大妖朝着远处树妖的地方扔去。
跑吧，只要她的孩子努力跑到树妖的地界里就安全了。
刚刚送走自己的孩子，她就感受到了身后的除妖师。
身形硕大的犬妖转过身来：“嗷呜——”
属于大妖的气势全开，她要进行最后的反抗。
犬妖一族有着自己的高傲，宁愿自爆，也不会想要被人类抓住成为式神苟活下来。
另一边，幼犬和母亲分别后，属于柏原早无的开局杀试炼——
正式开始。
第38章 038
之前经历过十几次的死亡, 让柏原早无已经对第二个副本的开头驾轻就熟。
进行完最开始的强制剧情后，柏原早无感受到自己跌落到昏暗森林里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土地上，雪白色的小奶狗努力挣脱出妖力的束缚, 他很聪明，听着母亲的话一刻不停地朝安全方向跑去。
历经了这么多次的危机, 让柏原早无这次从最开始就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不再像最开始那样要先懵一下再开始行动。
五分钟后第一批除妖师就会找到他的踪迹。
柏原早无被迫背图，在脑子里计算着时间。
第一批发现他的除妖师只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难躲避，但是躲过这两个人后就会紧接着遭到一次总共多达五人的两面围攻。
柏原早无必须找到另一条躲避的道路掩盖自己的踪迹，躲过这五个人。
躲过五人后他还要面临最难的一次包围。
在除妖师头目的带领下, 一共几十个人会突破幼犬母亲的防线找过来，柏原早无最后六次的失败都失败在第三轮除妖师的包围上。
最糟糕的是他现在这张角色卡还有种族加成。
身为犬妖一族的后代，只要被除妖师抓到, 这张角色卡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柏原早无面对除妖师根本没有机会周旋一下, 一旦被抓到就会自杀重启副本。
最开始的两个除妖师被柏原早无依靠经验轻松躲过，幼犬的发育还不太完全, 才刚刚适应了独自走路，凭借他自己的四只小短腿，估计还要颤颤巍巍跑上好久都跑不到树妖的底盘。
不能一味地像之前那样跑了。
之前柏原早无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重心不在第二个副本, 无论怎么样都会回到第一个副本去, 就一直没有尝试过其他办法。
现在经过十多次的死亡证明了他一味的跑路是走不通的, 幼犬的体力也好，速度也好, 连正常人都比不过, 更不要提那群除妖师了。
一定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幼犬熟练地找到一块木板, 他站在木板上顺着宽阔河流一路向下漂，躲过了第一波和第二波除妖师的围剿。
忽然，远处传来了妖怪的嚎叫声，柏原早无听到这声震耳欲聋的声音，身体下意识瑟缩，在心脏抽疼间，不自觉留下眼泪。
他知道，这是自己母亲最后的叫声。
虚弱的大妖选择了自爆，她想要和人类同归于尽，但最终刚刚生产完的妖怪还是因为抵不过除妖师几个小时的围堵，在本来就受伤的情况下，这场危机很快就被除妖师的头目解决了。
他和只相处了几个小时的母亲永远的再见了。
紧接着，失去了一个妖怪目标的除妖师头目仔细观察了大妖，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觉得逃走的这只幼崽可能很特别。
他做下决定，势必要抓住另一只幼崽，不能让这次的行动无功而返。
之后就有了让柏原早无绝望的第三次围堵。
柏原早无站在漂浮的木板上，随着水流向下，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听到这声巨响后，感受着身体内散发的悲伤，突然，柏原早无脑子里灵机一动。
——只要想办法让角色卡的母亲在自爆的时候成功炸死那群包括头目在内的除妖师不久好了吗？
柏原早无对自己想出来的这种利用幼犬母亲的想法毫无负担。
他一定要活下来，绝对不能卡关。
对他来说，卡关就意味着卡工资。
柏原早无甚至还有些得意地想，看他的笔友下次在信里还怎么说。
他可是为了活下去利用了角色卡母亲的人，而且还会直接或间接杀掉这么多除妖师，这肯定是一件坏事吧。
柏原早无想明白后，主动跳下木板，四肢小短腿刨着水花努力游到岸上。
现在的他已经很适应这幅新身体了，飞快地抖动身体，把毛上滴落的水分全部甩走。
柏原早无就这样趴在河边闭眼休息，等待除妖师的到来。
很快他就被用着特殊方法在森林里四处寻找他几个除妖师找到了。
感受到后颈被人类拎了起来，柏原早无在心里默念。
三、二、一。
硬要说的话，柏原早无还是挺喜欢这张角色卡的这种无痛自杀就可以重开副本的行为。
比上张痛觉灵敏得过分的角色卡好多了。
重新睁开眼睛，柏原早无感受到他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场景，自己还被妖力包裹着扔到了森林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柏原早无迅速从母亲的妖力里挣开，他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
或许不一定是逃避这个副本开局杀的正确做法，但一定是现在柏原早无做起来最方便的办法。
柏原早无之前在游戏里抽出了一堆生活用品和一部分没什么用的小东西，那些带着“普普通通”标签的东西全部被柏原早无扔进了系统空间里眼不见为净，没想到他抽到的这堆灰色品质的东西现在刚开局就派上了用场。
还好游戏系统比较贴心，柏原早无只需要在心里一想，就能让这些东西随着他的意识被自由地拿出来组合在一起了。
不然要是靠这只小狗的手动处理，估计柏原早无就不会想用这些东西了。
他拿出一个野餐篮子，又拿出一个柔软的枕头铺到野餐篮里面，几十上百个质量很好的气球被打气筒吹足了气，只等柏原早无一声令下就能挂在野餐篮上带着野餐篮起飞。
柏原早无灵活地钻进篮子里，随心一想，无数根绳子就在野餐篮的扶手上被牢牢系紧，柏原早无就这样飞了起来。
柏原早无抽到的这些灰色物品最少都是一组12个，多的甚至抽到了成百上千个，比如马力很强的大风扇。
在游戏系统的帮助下，漆黑的夜空中诡异的浮起了好几百个风扇，柏原早无躲在野餐篮里闭眼操控着风扇吹风的方向，朝着游戏界面地图上标注的角色卡母亲的小绿点飞去。
柏原早无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他记得这个角色卡的母亲应该是一个火属性的妖怪，正好他系统空间里抽到了两组「普普通通的煤气罐」。
一组12个，正好24个煤气罐，等他飘到小绿点的正上方，这些煤气罐就能全部听到他的命令从系统空间里出来，在空中瞬间出现然后再配合着大妖释放出来的火，从高处砸下去……
这个效果光是想想，就让柏原早无在心里狡诈地笑了起来。
虽然表面上幼犬还做不出这么人性化的表情。
让这群臭人类紧追不舍地追他追了这么久。
上千台飘在空中的风扇很壮观，甚至让操控它们的柏原早无有一种自己主宰了这片区域风场变化的错觉。
很快柏原早无就飘到了他的目的地，一群除妖师正围着湖边的一只犬妖。
犬妖身形巨大，气势虽然很足，但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出她外强中干的状态了。
柏原早无不是不想救下他的母亲，他这张角色卡甚至都还没有一个名字。
但是柏原早无看着小绿点的血条只有最后一丝了，下方还有一个殒命的debuff。
很显然，这只大妖在送走自己的孩子后就做好了自爆准备了，现在也只不过在和人类伪装拖延时间蓄力而已。
柏原早无肉嘟嘟的爪子想要勾住枕头，不痛不痒地在枕头表面磨下一点痕迹。
他现在才刚刚出生，太弱了，弱到他没有长出锋利的爪子，就连一个枕头套子都划不破。
他没有办法救下自己的母亲。
还是太弱了……
哪怕是刚刚出生的幼犬，也有生而知之的聪慧和敏锐的五感。
他很理解自己出生后和母亲这一系列的遭遇。
甚至柏原早无把耳朵贴近到野餐篮的底部，还能听到那群除妖师的头目正在说话。
他们还不知道眼前的大妖已经选择了自爆。
“只要你归顺的场家当我的式神，我就不会再去管你的孩子。”
的场家主说得很果断，他认为对眼前这只没有选择的妖怪来说，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
“只要我们签下契约，的场家就绝对不会去抓捕你的孩子，让他在森林里自由长大。”
“而且你主动签下契约的话，成为式神后除了认我为主、需要听从我的命令之外，其他的和你以前的生活没有差别。”
幼犬因为激动眼里起了一层水雾，高贵的犬妖从这个人类的话里感到了不可磨灭的侮辱。
卑劣的人类居然也妄想得到他们的臣服。
如果不是贪婪的人类为了抓住他们得到更强更多的式神，他和母亲肯定可以一直平安的生活下去。
或许母亲会因为生下他后变得有些虚弱，但依然是森林里的一方霸主，一只被其他妖怪惧怕的大妖，而再过个几百年，他长大后分居了，母亲就可以去做更多她喜欢的事情，他也能时不时地去照顾母亲。
本来这一切都应该是这样的。
弥漫着恶臭味道的人类，真是令他讨厌。
如果没有人类干预，幼犬的一切都会和现在不同。
作为人类的谈判对象，角色卡的母亲半趴在湖边，大妖的气势不减分毫，她不置可否地看着眼前的除妖师家主，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态度，很显然还是在拖延时间，做好了自曝准备。
不仅如此，她还感受到了自己孩子的气息，就在……天上。
如果不是因为幼犬的情绪勉强还算平静，大妖还以为自己的孩子被什么其他的妖怪给抓住了，差点暴动起来。
西国一脉的犬妖是不会认人类为主的。
他们可以和人类结婚生子，但绝对不会自降尊严，充当人类的式神，以这种毫无颜面的方式苟活下来。
明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偏偏随着人类的发展，他们开始逐步挤占西国的领地和资源。
甚至不满足于单纯的地盘侵占，更是随着阴阳师的兴起，很多妖怪被收成了式神，他们想要收服犬妖充当式神，逐渐把目光打向了西国犬妖。
和其他地区的犬妖不太一样，西国犬妖一脉更加好战，他们实力强劲，如果可以收为式神，可以大幅度提高阴阳师的实力。
偏偏这群犬妖又高傲得很，遇到想要收服他们的阴阳师，打得过的直接就杀了，打不过的宁愿自爆也不会为了活下去去当式神。
西国犬妖一脉，就在这千年和阴阳师斗争的时间里，逐渐对人类有了很糟糕的厌恶情绪，并且把这种情绪融入了血脉中。
偏偏在阴阳师界演变而来的除妖师界里，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如果能收下拥有古西国犬妖血脉的大妖作为式神，那么这个除妖师就会得到一个非常强劲的助手。
的场家主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找到这么一只大妖的，他迫切地想要收服这只妖怪当做式神。
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他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能感觉到遮盖住右眼的符咒越来越不管用了。
那只索要眼睛的妖怪要来了。
他不甘心。
凭什么祖先许下的承诺，要他的眼睛去偿还。
他必须得到这只式神。
还在诱哄着眼前这只犬妖的的场家主不知道，他的死期马上就要来临了。
柏原早无盯着游戏地图上的小绿点，殒命debuff的读条即将结束。
大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她马上就要自爆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着空中悬浮的野餐篮嚎叫了一声。
柏原早无听到一声温柔的女声出现在他的耳边。
“「言」，以后你就叫「言」好不好？”
【盯——角色卡信息更新】
哪怕地上的妖怪看不见，柏原早无还是点了点头，虽然奶声奶气，但十分有力地回答了：“好。”
大妖给自己的孩子取好名字后，没有什么遗憾了，她果断地选择了自爆。
大妖自爆产生的威力很大，光是涌起的火苗都有好几秒高。
的场家主提早察觉到了不对，预想里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不过还好他钻研了西国犬妖的资料，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在场所有的场家的除妖师都拿出一张符咒置于身前，不慌不忙地说着咒语，众人合力形成了一个坚固的保护罩抵御住了大妖自爆的能量。
不过自爆的威力他们虽然抵挡住了，但绝大多数除妖师包括的场家主在内，都还是吐了一口血，脸色比之前苍白很多。
大妖的自爆并不是对他们毫无伤害。
直到最后的自爆，身为母亲的执念都让这只大妖发动最后的妖力，覆盖住了柏原早无的野餐篮，让他不至于被地上的一群除妖师发现。
可惜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死。
观察了全程的柏原早无肉垫拍打在枕头上。
既然妖怪的伤害不行，那就换他的煤气罐炸弹攻击。
在大妖最后的妖力掩护下，除妖师们没有发现漆黑的空中居然还大有乾坤。
大型保护咒的消耗很大，除妖师们抵御了大妖的自爆后就撤下了这个阴阳术，或站或坐地慢慢恢复起自己的力气。
现在还留下来的火势也被控制在了湖边，没有人想到接下来还有“惊喜”等着他们。
二十四个煤气罐从高空中迅速落下，除妖师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部砸到了地上。
受到强烈撞击的煤气罐在火海中炸开，一个接一个连环起炸，有的甚至好几个一起爆炸，合在一起的威力甚至不亚于一个导弹。
柏原早无控制着风扇把自己的位置吹得很高，看着地上偷袭成功后无人生还的爆炸场面，他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而不用逃命了。
柏原早无记得自己曾经听说过一句话，虽然他不懂这个是什么梗，但是不妨碍他想把那句话用到这——
“艺术就是爆炸。”
柏原早无正准备离开，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奇怪的牵引让他想要向下去地面上自己母亲遗骸的地方看一看。
可是下面的火焰加上煤气的助燃，已经达到一种近乎不可控的山火趋势了。
柏原早无也算是放火烧山了一回。
这种事情，哪怕在游戏里烧得森林，但是是个正常人多少都会有点良心不安吧。
自诩正常人的柏原早无又老老实实地从自己抽到的十个奖励里拿出了唯一一个蓝色品质的东西：两组万能灭火器。
在系统的辅助下，一只小狗勾从飘在空中的野餐篮里露出毛茸茸的雪白色脑袋，正指挥着空中另外的24只灭火器——救火。
谁放的火谁就要灭掉，爱护森林，狗狗有责。
消防员小狗勾如是说道。
第39章 039
在万能灭火器的支持下, 湖泊旁的火很快就被熄灭了。
柏原早无抽到的这几样东西也几乎是报废了，他操控着最后的风力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野餐篮下降，快到到达地面的时候后腿一蹬就跳到了还有些余温的焦黑色地面。
火焰熄灭后, 这个地方仍然有一股很浓烈的烧焦味，还混合着一股不可深究的烤肉味。
粉嫩的肉垫才在黑漆漆的土地上，小狗勾的爪子和雪白色的绒毛都被染成了黑色。
除妖师们因为来不及防备, 就连尸体都被烧焦了, 甚至身体被炸得七零八落的也有。
和死状难堪的人类不同，原本在湖边自爆的大妖虽然产生了爆炸般的能量振动, 但是哪怕是经过了柏原早无的鬼点子攻击，她的外表依然很灵动。
大妖毫发无损的样子就像这会只是趴在湖边睡觉一样。
幼犬快速跑上去, 小小的一团“棉花糖”跑到大妖前爪处，他亲昵地蹭了蹭母亲。
突然, 大妖额头上一簇红色的毛发构成的漂亮图案发出亮光, 一颗泛着红光、浑圆透亮的珠子从大妖的额头处浮现。
这是幼犬母亲的妖丹。
感受到熟悉亲和的气息, 小狗勾后腿发力, 微微站了起来, 两只前爪不断扑腾着飘在上方的妖丹。
那是母亲的感觉。
浮在空中的妖丹似乎发现了站在草地上的幼犬，找到目标后, 它迅速飞入了幼犬体内。
“嗷呜？”
母亲的气息又不见了。
小狗勾歪了歪头, 他长得比普通狗勾快很多, 才出生几个小时, 现在就已经拥有了一声蓬松的雪白色毛发，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长了五官的棉花糖。
现在这朵可爱的棉花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萌。
紧接着, 懵懂弱小的幼犬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妖力, 让整个森林都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力量, 好像新的大妖就要出世了。
现在产生的震动，让整个森林里的动物都感到本能的害怕，它们敏锐的直觉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纷纷禁声不敢动。
森林里在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生活在这个森林里的妖怪们纷纷从各自生活的地方抬起头来，他们望向森林中心感叹：
似乎有什么地方要改变了。
柏原早无现在只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庞大的能量冲击，对外界的所有都失去了感知能力。
幸好犬妖本身的身体素质强悍，力量温和地冲刷着他的身体，没有让柏原早无感受到痛苦。
阿言的母亲虽然离开了，但留下的大妖威压依然围绕在湖边，没有生物会冒着这样的危险敢靠近森林中心，很好的保护了幼犬。
母亲的力量融入他的血肉，幼犬的身体慢慢成长蜕变，同时脑子里涌入许多近乎超载的记忆。
这些记忆全部都是西国犬妖的传承。
原本只需要在成长过程中慢慢领悟的传承记忆现在都被一起激发出来了。
被妖力掩盖的幼犬正在快速长大，悄然发生着改变。
阿言理清传承记忆里的内容的时候，外面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就连母亲妖丹里的能量都已经完全吸收，幼犬的身体不再，变成了一只体型庞大、自带威严气质的合格大妖。
这些变化足以说明传承记忆的内容有多丰富。
完全就是祖先集体开课传授经验培训的程度。
阿言完全掌握了传承下来的知识、再次睁开金色兽瞳的时候，足足过了一百年。
西国犬妖近千年和人类斗争的发展历史，还有种种妖力、武器的使用，各种礼仪和对事情的思考，这些方方面面的知识全部都在传承记忆里交给了阿言。
这样就导致了，被迫长大的阿言是复杂聪慧的，但也还带着一些没有接触过人类的单纯。
母亲留下的气息早在几十年前就消散了，之后其他妖怪也好。懂我也好，他们不敢踏入这座森林中心地带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这里沉睡着一只实力危险的大妖。
阿言睁开眼睛后，眨了两下瞬间眼里的迷茫就消散了。
西国犬妖对人类的仇恨是融入了血脉中的。
无论是阿言自己和母亲的经历也好，还是祖上从千年前就传下来的恩怨也罢，都对人类没有什么好感。
自然而然的，他对人类的态度就只剩下厌恶了。
森林的恢复力很强，一百年的时间过去，当初被柏原早无烧过的草地展现出了强烈的生命力。
这里已经完全恢复成了火灾发生之前的葱郁模样。
阿言站了起来，他走到清澈的湖泊前，湖水微微泛起涟漪，就像一面镜子，湖水很清晰地反射出了他现在的外貌。
威风凛冽的大妖几乎和母亲曾经的样子相差无几，只不过他的眼睛是一种很特别的金色，如果周身不收敛的话，还漂浮伴随着淡淡的金色能量飘带，看起来……唔，除了很好看外，没有什么作用。
阿言不太喜欢自己的这个形态，不仅是因为太大只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更重要的是这个外貌会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
人类虽然是一种很卑劣的生物，但是不得不说人类的外貌构造是无论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最舒适的。
阿言排斥人类，但不代表他拒绝接受人类好的东西。
仅仅是一个念想，经过百年沉睡，已经在脑子里把妖力运用纯熟的大妖随着自己的心意，就化成了人型。
白色长发长至脚踝，金色的兽瞳没有变成人类的瞳孔，带起诡异的美。
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有寥寥几笔组成的红色妖纹，这个图案让妖怪本就艳丽逼人的漂亮五官增添了许多妖冶。
细长的耳朵尖透出淡淡的粉色，白色为主，红色边线装饰的衣服和大妖的化形很配。
阿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对人类制定的美丑标准连一个模糊的概念都没有，对自己的外貌没有过多在意。
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这个状态还不错，比本体的时候方便很多。
比较好的一个消息是，经过百年的时间，森林中心湖泊边上的这块地，早就被森林里居住着的其他生物潜移默化的规划给了阿言，他白捡了一块地盘。
森林最中心的地方很是不错，风景宜人，各种动物也都会遵守规则不轻易踏入这个地方，让阿言这种喜欢孤僻的妖怪觉得安静又自在。
更关键的是，阿言凭借着自己的视力，可以看到湖泊不远处的小山上还有一个干燥洁净的山洞。
这块地没想到意外的还是一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只有一点不太好。
百年前除妖师留下的尸体变成了白骨，散落在草地各处，和大自然的蓝天白云相比，看起来多少有些阴间了。
和这些除妖师的尸骨相反，母亲的骨架恰恰保存的很好，依然是威风凛冽的样子。
除妖师的这些骨头，阿言直接全部像扫垃圾一样用妖力敲碎扫到了某棵大树下当做肥料了。
他在湖泊旁边郑重地埋葬了母亲，垒了一个由厚重石头堆砌而成的墓，却连一个墓碑都立不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叫什么。
阿言找了一块石头，用妖力很轻易地削出了一个墓碑。
他什么也没有写，无字墓碑成了自己母亲最后的名片。
以后，在阿言潜心修炼的日子里，母亲依然陪伴在他身边，做着他的邻居。
大妖其实不用进食，达到阿言这种级别的妖怪，吃东西一般都是为了享乐，阿言并不贪恋从人类那边传过来的习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几乎是过着累了就闭眼修炼，不累了就醒着修炼的狂人状态，飞速地提升巩固着自己的能力。
这片不知名森林的中心，依旧是所有生物不会踏足的地方，阿言享受着这种安静。
直到有一只小兔子因为贪吃，觉得森林深处的草更好吃，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才打破了这种没有生气的安静。
阿言没有把这只兔子扔出去，兔子反而还顺着杆子向上爬，草也不吃了，跑到阿言怀里坐着，还蹭了蹭他的胸口。
“想我了吗，主人！”
原来是一只无害的兔子妖怪。
柏原早无听到伊豆的声音有些想笑，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只兔子编写的代码，居然把蠢萌属性拿捏得这么完美。
表面上，阿言低敛了眼眸，轻轻地摸了摸小兔子的头。
“嗯。”
像是不满意主人的冷淡，小兔子长长的耳朵低垂下来，它说：“主人绝对想不到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什么好消息哦——”
阿言低头看着它，妖冶逼人的面容硬生生被冰冷的气质和面无表情的样子镇压了下去。
“说吧。”
他拿了一根从游戏商场里购入的新鲜草料，要比森林里伊豆自己找得到的食物都好吃得多。
伊豆三瓣嘴飞速抖动，啃了半根草料后才继续说了出来。
一只小兔子闯入森林深处后没有被杀死，甚至没有遭到驱赶。
逐渐的，森林里的其他动物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森林里还住着不少妖怪，他们都是阿言的邻居，脑筋活路的已经开始想着要不要也提上礼物去拜访一下这位实力强劲的新邻居了。
邻居们的想法阿言，或者说柏原早无并不关系，他现在被伊豆说出来的消息牢牢的吸引住了。
柏原早无摸着小兔子的脑袋：“你说第二个副本可以同时和第三个副本开启？”
伊豆咀嚼着食物，狠狠地点了点头。
它说：“地狱一日游去吗？”
柏原早无亲亲地弹了一下它的脑袋：“不去。”
伊豆一双水汪汪地赤红色眼睛看着他：“听我说完嘛。”
柏原早无默默地又给了黏糊糊的小兔子一根草料作为安慰。
伊豆说：“主人现在可以接去一个支线任务——【地狱一日游】，只要在支线任务里成功达成某种条件，就可以激活下一张角色卡，同时进行副本了。”
柏原早无不置可否，他看着游戏界面上的支线任务。
【地狱一日游——阎魔大王最近正在为地狱的经济发展感到头疼，第一辅佐官提出了一个建议：“为什么不试着开放旅游业来刺激经济呢？”】
【阎魔大王通过了辅佐官的建议，特向本游戏征集旅游测试人员，玩家可以凭征集的想法，自愿接取任务前往哦~（PS：这么特殊的旅游不想尝试一次吗？）】
【奖励：地狱特色金鱼草一株、地狱地图点亮、地府公务人员眼熟buff】
【更有神秘大奖等待玩家在旅行途中自行发掘哦！】
捏了捏伊豆，柏原早无说：“你说的激活下一张角色卡就是这个搞噱头的神秘大奖？”
“可以作为游客去地狱参观可是很难得的。”伊豆嘿嘿一笑，不太好意思地说：“反正也没有惩罚，去旅个游玩玩而已，万一就找到了呢。”
小兔子习惯性地卖萌：“主人，反正这个副本的剧情开始还要一段时间，就先去玩玩呗。”
其实别说那个没底的神秘大奖，就算是为了内测玩家的职业操守，柏原早无都会接下这个看起来就很刺激的支线任务。
反正身为大妖，他现在也有实力从地狱里全身而退，底气十足。
逗完了小兔子，柏原早无漫不经心地问道：“如果我真的找到了那份神秘大礼，我要怎么同时开启两边的副本？”
没记错的话，这个游戏时需要随时扮演，没有所谓的关键剧情选项，每个细节都能决定最后游戏结局的走向。
这样还怎么双开？
柏原早无要把这些问题都向游戏系统问清楚。
万一他运气好，真的就开启了第三个副本呢。
伊豆明白柏原早无的焦虑，尽心地解释着。
“主人可以使用挂机功能。”
“考虑到各种类型的玩家，我们贴心地为每一类玩家都设计了相应的玩法。我们故意设置了大量的日常剧情，在日常剧情中发生的日常几乎是不会影响到主线结局。如果玩家不想体验日常剧情，觉得繁琐的话，也是可以选择一键加速或者挂机模式。”
一键加速就是跳过，挂机模式就是想玩部分日常剧情又不想全部玩完，开启后就可以下线挂机让角色卡自动走剧情了。
“但是请注意，日常剧情中可能也会埋有选择哟，部分结局只能走过这些日常剧情里的选择才刷的出来。”
刷游戏结局这个不在柏原早无的工作范围内，他主要负责尽可能让剧情走得更长或者更深刻的形式通关就可以了。
柏原早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个新功能。
伊豆继续说：“第二个和第三个副本的日常剧情基本上都是错开的，主人就可以利用日常剧情的挂机模式让其中一张角色卡自动走剧情，后期还会出现联机模式，让主人实现同时操纵两张角色卡的体验。”
听完，柏原早无立刻接下了这个支线任务。
【地狱一日游，开启】
第40章 040
艳红的彼岸花铺满了忘川河两岸, 一串串被手铐烤住的、脸色懵懂麻木的灵魂正排着队度过转世轮回必须经过的道路。
鬼差们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自从人口爆炸地狱负荷超载后，他们就过上了堪比007工作制度的生活。
人间还有休息日, 鬼差严格来说，不需要吃喝休息，忙起来完全可以做到全年无休。
就在一片麻木的表情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骚动。
“听说鬼灯大人身后跟着的就是第一个来地狱参观体验的游客。”
“居然真的有游客过来旅游。”
鬼差们背着鬼灯偷偷吐槽。
“不过那位游客大人长得真的好漂亮哦。”
话锋一转，这句话一看就是个女鬼差说出来的。
原本还在见缝插针休息的鬼差纷纷留下冷汗。
“喂喂, 仔细看, 这个游客大人是一个大妖吧。”
另一个鬼差接过话：“真正厉害的妖怪大人，最近几百年开始, 他们人型谁不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鬼差们摸鱼的讨论迟迟不停, 鬼灯额头上青筋冒起。
这群家伙, 现在地图人口这么忙的时候居然不去工作就算了, 还要在地狱好不容易招揽到的一个游客背后议论这种事情。
他们是觉得以妖怪的听力会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吗。
聚集在一起的鬼差们迟迟停不下议论声，最后还是被忍无可忍的鬼灯给打断了。
鬼差们看到第一辅佐官大人眼冒寒光, 挥出狼牙棒的时候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瞬间四散逃走。
“我们去工作了, 鬼灯大人！”
吓唬走那群偷懒的下属, 鬼灯收起狼牙棒，转身接着给阿言介绍地狱规划出来的旅游路线。
地狱的样子和柏原早无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 路过了著名的三途河后，在导游鬼灯的带领下, 他们一路上看到的景色基本上都是由一望无际的荒原和数不尽的枯树组成。
说实话, 很容易审美疲劳。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孟婆的火锅店。”
火锅店？
阿言侧了侧头, 他望着鬼灯, 似乎在说, 什么是火锅店。
鬼灯给不太了解的妖怪解释：“一种从国外传过来的美食形式，是我们日本地狱分部的孟婆回到种花家总部地狱的时候，跟着总部孟婆学习后萌发出来的想法。”
说着，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店。
门外，左边是一长队需要喝掉孟婆汤去转世投胎的灵魂，站在全自动打汤机器面前，他们动作迅速，别看这一队排队的人多，但几乎都是喝完就走，效率高得很。
离开的速度之快，就好像有某种可怕存在会出来抓他们一样。
右边则是一条只排了寥寥几个人的队伍，排队的人都还苍白着脸、浑身瑟瑟发抖，似乎马上要进店里吃的不是火锅而是一种惩罚。
看起来和左边的人气程度形成鲜明对比。
鬼灯带着阿言去了右边队伍的末端排队。
“虽然是叫火锅店，火锅也是一种正常的美食，但是孟婆执意要把自己的火锅改造一下。”
很快，两个人就进到了店里，鬼灯双手抱臂，没有带着阿言走得很深入，大概只是在门口围观了一下店里的“盛况”。
“孟婆不满意自己的职业好久了，她觉得只是熬汤喂人太简单了。”
简而言之就是孟婆有着阎魔大王最喜欢的工作狂属性，巴不得全年无休一直上班。
阿言沉默了一会，望着店里的座位都坐满了，每个位置上坐着的灵魂都面露惨状，脸色泛绿。
“于是前不久，大王终于批到孟婆一百多年前递上去的折子并且通过了。”
从此，原本只卖孟婆汤的地方孟婆就飞速开起了一个店铺，用她的方式来惩罚被分到此处的恶人。
“吃火锅？”
鬼灯点了点头，准备带着阿言离开。
他没想到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阿言对孟婆火锅店来了兴趣，甚至主动问了几句。
见游客感兴趣，为了地狱的新业务，鬼灯也挺配合，他不介意临时更改了一下原定的旅游路线。
柏原早无有预感，这个地方就是藏着游戏神秘奖励的可能性最大的地方。
地狱存在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参观到现在，只有这个地方的变化在导游嘴里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孟婆是一个很干练的御姐，不仅一点也不老，而且相反，看起来她只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正在前面忙前忙后地贴心帮着“客人们”煮火锅，鬼灯给阿言更详细地说了这座火锅店的由来和用途。
“前段时间孟婆从总部学习回来的时候，路过三途川，在河边无意间抓到了一个看起来和脑花一模一样的东西。”
鬼灯三言两语很清晰的说出了火锅店的由来。
彼时，刚刚离开总部，成功被安利了火锅的孟婆想要回来给阎魔大王安利火锅，让自己的同事们都成为她的同好。
带足了火锅底料的孟婆发现她忘了带点食材回来，她正沮丧着估计等自己这波工作忙完有时间去人间买食材，都要过去五六十年了。
没想到居然在三途河边抓到了一只脑花！
孟婆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太想念火锅了，没想到走近一看，真的是一个脑花。
瞬间就想涮来吃了的孟婆，最后还是矜持地把这个有意识的脑花抓住了，准备献给上司阎魔大王。
她不知道咒灵的口感到底有多差。
虽然严格意义来说，地府工作人员都把诅咒当做食物吃下。
但是诅咒的口感真的差到爆炸，除了个别口味奇葩的鬼差，其他人都是咽不下诅咒这种恶臭难耐的恶心臭抹布味。
因为一时间的疏忽忘了诅咒口感的事情，孟婆带领阎魔大王吃起火锅。
然后阎魔大王就吐了。
“这个东西既然我们吃不了，那就拿去惩罚人类吧。”
孟婆头顶亮起灯泡，一个想法在她脑中形成：“专门惩罚犯了口腹之嘴的人类。”
于是羂索就又被转手，成了孟婆火锅店的“镇店之宝”。
都在油锅里转一圈了，羂索居然还是没有死。
他的生命力很顽强，直到现在都还活着。
每次有新的人类进店受罚，孟婆就会割下羂索的一块肉，羂索因为顽强的生命力，很快被割下的肉又会重新愈合长好，可以说是帮助孟婆实现永动了。
就是羂索每次都要忍受剧烈的疼痛。
表面上身为大妖阿言，柏原早无看都没有看被放在显眼处当阴间装饰的羂索一眼。
实际上，他在心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第一个副本的反派，额，他的地狱生活居然过得那么惨。
所谓的神明奖励，被他找到了。
看起来是一个奖励，不过说到底也还是做选择。
比起其他的地狱景色，阿言对孟婆火锅店的好奇也不过只是多了一点，完全看不出他在心里已经对羂索有了想法。
支线任务说好的是地狱观光旅游，就是观光旅游。
阿言跟着自己的导游鬼灯在地狱里走了一圈，全程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意外。
最后一站观光地是阎王殿，他还看到了努力工作的阎魔大王。
连阎魔大王都在努力工作，他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这个就很鸡汤了。
最后填了一个很简单的问卷后，阿言就结束了他的地狱参观之旅。
理论上是结束了。
柏原早无看着游戏界面上显示已完成的任务，他暂时没有选择提交支线任务。
阿言被鬼灯送到了地狱门口，他重新返回了森林里自己的领地。
——才怪。
犬妖擅长掩盖气息，他小心意义地躲过了鬼灯，凭着卓越记忆和庞大实力，轻松躲过了鬼差和地狱里的其他生物，重新来到孟婆火锅店。
羂索自从被关入地狱后，他把自己遭受到的所有折磨都努力忍耐了下来。
他还想活下去，还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只要活下去，总有希望重新回到人间。
诅咒只要有强大的求生欲，在没有咒术师祓除的情况下，是不会死亡的。
果然，这个机会就被羂索等到了。
他对刚才在第一辅佐官的陪伴下来到这里的妖怪有印象。
没想到那个大妖也是个惹事的主。
羂索看到阿言的白发金眸，无端想到了害他跌落地狱的那个神明，但是很快，这种想法就被他自己否认了。
这个妖怪的气质和那个神明的气质差别太大。
羂索对神明的面貌已经模糊了，他想不起来阿无的样子，只能依靠气质来判断。
根本就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外貌一模一样，只有细微的差别。
阿言的五官更加妖冶，若有若无地习惯性勾起一丝玩弄笑意，漂亮的兽瞳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黏腻恶心的脑花。
他伪装得很好，这会孟婆不知道去忙什么事情了，店里只有接受惩罚的人类，他们不会发现阿言的存在。
“想出去？”
玩味地声音响起，羂索毫不犹豫地回答：“想！”
阿言眼底浮现出深深恶劣：“我带你回到人间，你会去残害人类的吧。”
羂索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大妖的态度，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谎。
在地狱里所有伪装都被拔下的羂索再说谎是没有意义的。
“我是诅咒，讨厌人类是我的本能。”
阿言略微点头，很好，他更满意了。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去对付人类好了。”
妖力发动，淡金色的妖力嫌弃地裹挟着一团脑花，阿言飞速离开，重新回到地狱边界穿越到人间。
他留个了心眼，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生活的森林，反而是来到了东京的郊区。
毫不留情地把这团让他嫌弃的脑花丢到地上，阿言直接离开了。
完全不管羂索之后要怎么办。
被丢在郊外的羂索有些气急，他不会有感谢这种情绪的，只会恶毒地盯着阿言远去的背影。
但是现在他没办法，也只能依靠慢慢寄生，一步一步重新回到咒术会。
阿言做出了这种大胆肆意的事情，地狱好感度对他整体下降，刚好和地府公务人员眼熟buff抵消，好感度变回了最开始的不冷不淡。
无所谓了，他本来就对地狱不感冒，就连旅游路线也阴间得很。
他还是喜欢森林里这种阳光充足的氛围。
回到森林中心的湖泊，阿言做到一根树枝上，伊豆自觉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提交任务。
【叮——支线任务「地狱一日游」已完成，触发神秘奖励，第三个副本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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