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长期忙于工作, 津岛修治在家里没什么人管得了。
他从小好奇什么早就把家里的什么全部都给尝试了个遍。
虽然津岛修治在偷喝了第一口后就决定不喜欢酒精这种东西。
但是度数这么低的桃花酒，他只是试着尝了一小口，确实不会醉。
更何况, 他没有把酒喝下去。
确认两个妖怪都走了以后, 津岛修治蹑手蹑脚地跑到厕所，吐出了含在嘴里酒。
他感受到了这个酒喝下去后会有治疗的功效, 但是他就是不准备喝。
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还怎么卖惨留下来。
津岛修治感受到了身体在被暗河拐走的时候，磕绊出来的瘀伤, 这些疼痛一阵一阵的，直到现在他的感受都还很明显。
但是他不要自己的身体那么快就好起来。
津岛修治有一个秘密。
他和家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是不死的。
这么说可能有点像是中二病提前发作, 但是津岛修治不是没有依据就得出这个言论的。
他五岁被仆人故意失手推到了庭院里最大的一个湖中。
十几分钟后，按计划他本来应该被淹死了。
但是没想到, 最后津岛修治偏偏又顶着一众成年人惊恐的目光慢悠悠的扑腾着小短腿自己从湖里爬了上来。
还是管家最机灵，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拉着津岛修治上岸了。
之后，津岛修治就因为好奇，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试过自.残。
直到前一天, 实验成功后, 津岛修治最终迈向了最大胆的一步——自杀。
没有想到会被冲到这个地方。
津岛修治打定主意要留在这个地方-
“中也。”
带着淡淡不满的声音传来, 中也团子哆嗦了一下, 立刻绷直身体。
阿言轻叹了一口气。
他对于中也的考核结果很不满意。
阿言虽然没有在传承记忆里找到中也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妖怪, 但是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 还是看得出几分中也的不同寻常。
这是一个很有潜质的妖怪。
阿言早在教导中也前就给他把话说清楚了, 包括他的能力在未来有极大可能会失控。
只是阿言没有想到, 这次的考核中也完成得很糟糕。
阿言和中也的作息非常好, 天刚刚亮起两个妖怪就起床了。
或者说, 这都要归于阿言不喜欢睡觉, 最后不得不屈服于中也要求的结果。
阿言看了眼还在客房里睡觉的津岛修治，没有叫醒他，直接带着中也来到了湖边。
“开始吧。”
阿言虽然不知道中也是什么种类的妖怪，但是也大概摸索清楚了中也的能力。
是一种以重力来提现的破坏。
很霸道的力量。
和自诩为不擅长战斗的阿言相比，中也的力量要厉害很多，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在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里，这类妖怪并不少见。
中也的天赋强，不用怎么摸索就能使出自己的力量。
就是一直控制不住力量输出的大小。
中也不是输出的力量太小造成的什么用都没有，就是输出的力量太大，自己都差点控制不住毁了森林里的一片树木。
阿言似乎很有教书的天赋，他把中也教导得有模有样。
在柏原早无启用挂机模式的这段时间，阿言着重了教导中也对能力的控制问题。
原本阿言以为，通过这么多天的教导，中也的控制力应该会有一个进步。
然后中也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到底有没有进步。
“轰隆——”
小小的黑色毛团子奋力一呼，围绕在湖边的一圈树林又全部倒下了。
但是阿言的要求只是让中也控制力量，用重力去压到湖对岸的几颗树木。
完全不合格。
阿言笑得十分危险，后背仿佛盛开了一大片的黑色怨气。
“中也，为什么会这样。”
阿言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生气。
阿言性格不算太好，但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却几乎从来都没有对中也发过脾气。
毛茸茸的中也团子怂成一团。
阿言对中也的态度很好，可以说是堪称宠溺了。
他相信中也的自觉性，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个结果。
中也平时太乖巧了，阿言每次细心教导完如何控制妖力后，都放心的让中也自己去练习了。
毕竟阿言也有自己的修行。
阿言以为中也每次都认真训练完了再跑出去玩的。
“所以为什么？”
阿言往常经常带着的玩味笑意被压了下来。
他没有什么表情，中也听不出自己的师父到底有没有生气。
中也悄咪咪地看了眼老师，小声地说：“就是、就是……”
“嗯？”
阿言习惯性的拎起黑色毛团，漫不经心地揉着中也的头，要他好好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老师。”
中也很听自己老师的话，他是一个很遵守承诺的乖小孩。
“我也想认真学习的。”
中也继续看了眼老师，发现阿言没有很生气，还是最开始等着解释的样子。
“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这个力量，就连老师教给我的最简单的控制方法都不可以。”
中也最终决定老实坦白，不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阿言对他的学生很有耐心，在除妖师间流传着的传闻里，这只喜怒无常的大妖，直到现在也没有发脾气。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中也从有意识开始，就待在人类的实验基地里。
他以为自己出生于实验室，是人类后天培养出来的怪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妖怪。
自从阿言开始认真教导他后，中也就发现他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体内的力量。
中也害怕老师会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再把他当做同类，甚至……把他赶走。
中也跟在阿言身边，了解得越多，越是不敢暴露。
中也没有回答阿言的这个问题，但阿言仅仅只是看到中也的这个样子就直接猜了出来。
“笨。”
阿言弹了中也一个脑瓜崩。
“我不在意这些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中也出生于实验室的经历阿言大致也清楚了。
阿言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的。
但是他也只是一个被迫长大，所有见识全部来自于传承记忆的“单纯”妖怪。
阿言没能注意到中也心里的小想法很正常。
如果不是今天临时起意想要考核一下，阿言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注意到中也的这些想法。
其实只要中也不是人类……算了，就算中也真的是个在实验基地里被后天改造的人类。
阿言养都养了这么久，他再讨厌人类这个群体，也不会嫌弃中也什么。
妖怪就是那么纯粹的生物，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不会因为一些客观因素改变他们的想法和感情。
中也不知道阿言的这些想法，他们相处得很和谐，从来没有吵架闹过矛盾，自然也就还没有一个谈心的机会。
中也蓬松的毛发都耷拉下去了。
是他让老师失望了。
中也说不出解释，只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阿言，企图萌混过关。
阿言轻轻地叹了口气。
“中也。”
听到老师的语气似乎没有很生气或者失望，中也的一双赭色眼睛不可自拔的亮了亮。
学生太可爱了，什么重话也不忍心说怎么办。
阿言直接抱起中也在湖边坐了下来。
阿言望着湖对面母亲的坟墓，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你的一切学习，我都不会强求的。”
轻轻按住中也的头顶，阿言让中也先别着急，让他继续把话说完。
“如果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的原因，导致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的话，坦诚的和我说出来。”
“老师不会怪你，也不会赶你走的。”
阿言一想到中也刚才的想法，觉得有些许的好笑，开口点破了中也的担心，好好的安抚了他。
阿言的眼光终究不够老练，他只看出来了中也的力量以后会暴走这点危害。
一不小心就忽视了其他的种种因素。
中也作为一个受到人类高度重视的实验体，阿言都忙着处理了好几拨来到森林企图找到中也的人类。
他的力量控制问题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偏偏中也不敢给阿言坦白的说出来，还自己偷偷背下知识点硬要训练。
让阿言心里觉得自己的学生十分可爱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一丝丝的心疼。
“抱歉，中也，实际上老师说的也不全部都是对的，是我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中也蹭了蹭阿言，表示他从来就没有怪过老师。
还好今天心血来潮的考核提醒了阿言，也终于是点破了中也一直隐瞒的不安。
“没事，慢慢来，实在控制不住就算了。”
此刻阿言想的是，中也如果一直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大不了等中也长大了，他继续陪在身边好了。
真的出现力量暴走的事情了，阿言就把他从暴走状态下打出来。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阿言打算好好再翻阅一下自己的传承记忆，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其他的办法。
他说：“既然刚才的考核有点小问题，那现在就换个内容重新考核一下好了。”
中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啾？”
居然还有考核？
第52章 052
顶着中也团子的震惊, 阿言恢复了往日恶趣味的样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言捏了捏中也可爱的脸蛋：“没有学生可以逃得过一场考试。”
中也气弱地答应了一声。
老师发话了，他还能怎么办。
乖巧的中也团子摸摸听着老师的话。
“放心, 很简单。”
阿言主要是想看一看中也力量完全发挥出来可以到什么样的地步。
他低敛了眸子, 藏住眼底的深意：“用尽全力释放出你的力量。”
中也有些担心：“就、就这样吗？”
阿言点了点头，让中也以湖边为界限, 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中也并不担心因为自己的力量爆发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有他的老师兜着。
得到阿言的肯定回答，中也憋着一口气, 股足了劲想要努力爆发出自己的力量。
随着凶恶团子的一小声咆哮，一股力量以中也为中心激荡出来。
幽暗深邃的湖水泛起强烈的波澜,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漆黑的乌云笼罩，天边都暗了下来。
空气似乎也跟着停滞了下来, 森林里这片区域本来就少的飞鸟走兽在这一刻全部凭着本能向远方跑散。
让人喘不住气的威压笼罩在湖中。
阿言没有干预中也能力的释放，他只是用妖力牢牢保护好了今晚还要居住的山洞和湖边母亲的坟墓。
中也赭色的眼眸发生变化，变成了一种更深的暗红色。
习惯了卖萌的可爱毛团，此刻在他身上发生了一种令人惊讶的变化。
软乎的小小一个黑色毛团体型变得硕大, 柔软的毛发变得诡异锋利, 猩红暗色的眼睛里带上了无比危险的信号。
中也现在的样子, 没有人会把他当做是一个无害卖萌的挂件。
绝对是一个危险的怪物。
这是中也最开始遇到阿言时不会出现的变化。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养, 没有了实验基地的逼仄环境, 中也的情绪和力量都稳定了许多……
所以现在的他能出其不意的展现出自己的恐怖力量。
别说中也, 就连阿言也没有想到中也尽全力发动力量后闹出来的阵仗会那么大。
中也出生于实验室, 阿言和中也自己不知道他的来历。
实际上, 中也的力量根本就没有成长一说。
他是一个怪物。
从最开始体内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连阿言这种融合了传承记忆的特殊存在都用了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来消化自己的成长。
但是中也不需要按部就班的成长,
阿言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况。
以森林中心为圆点, 处在中间的阿言感受到某种天地巨变。
森林里狂风大起, “飒飒”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这个场景看起来很有山雨欲来的感觉。
阿言觉得现在他必须阻止中也。
再任由中也真的把力量爆发出来可能会出问题。
说不定会提前暴动。
就在阿言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比正常的重力多了好几倍重的力量压在阿言身上，阿言感受到自己的妖力流转得有些微的堵塞感。
中也的力量不是山雨欲来，而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动了。
自从阿言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后，施压在他身上的重力呈几何的增加，湖泊周围的草地都被压得凹下去了。
“中也。”
阿言嘴上认真地呵了一声，迅速抬手，妖力准备发动，阻止自己的学生。
电光火石间，阿言明白了。
——中也不是妖怪。
不能以妖怪的经验来对待中也。
只是现在有些晚了。
中也听了阿言的话，努力攒着力量想要在师父面前争一口气。
哪里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不小心就把力量弄失控了。
虽然完美，但是他本来就是不稳定的实验品。
如果不是被那个陌生的异能者带走又误打误撞遇到了阿言被收留下来，「中也」的意识，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从这个实验体内诞生。
但是「中也」目前仅仅还只是一个幼生的意识，相当于人类六七岁小孩的状态，意识本事太过弱小了。
意识弱于力量，在他拼尽全力施展力量时，意识会很容易被力量掌控。
阿言就没有想过中也不是妖怪的可能。
阿言的叫声没能唤醒中也的意识，他手上的动作不停，立刻使出妖力。
阿言的做法简单粗暴，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技能，
妖怪惯来喜欢以力破巧的办法，汹涌的妖力直接猛地打到了中也的头上。
虽然连续发生了两个意外情况，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把中也打昏过去不就好了。
变得硕大凶猛的中也，猝不及防被阿言给拍晕了。
四周的景色陡然间就恢复了正常。
天上的乌云散去，不知道一溜烟跑到了哪去，阳光从东边斜斜的洒了下来，露水滴落在草地上。
感受到森林清晨独特的淡淡凉意，阿言走过去，颇为无奈地抱起中也。
虽然现在的中也还没有恢复原来的大小，现在的模样还大的有些过分。
算了，左右是自己的学生，这事也怪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阿言抱着大得有些过分的中也大毛球，像是一个不太合适的大抱枕，中也被打昏过去后，危险的气质褪了下来，锋利无比的羽毛还有背后的黑色能量全部消失，露出又软又可爱的本来模样。
忽然，就在阿言以为没事了，准备打着中也回到山洞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的中也睁开了眼睛。
一双比赭色更加幽暗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阿言。
阿言在对视中愣住了。
那双眼睛……绝对不是普通的存在能拥有的。
不是中也。
是没有意识的可怖怪物。
祂有智慧，刚才是在“诈降”。
阿言反应很快，他立刻就认识到了不对劲，妖力发动。
天上的乌云又重新合拢。
师徒间的对峙一触即发。
突然——
“谢谢这位先生。”
细小瘦弱的胳膊握住了阿言的手腕，另一只手好奇地摸了摸毛茸茸的中也。
“也谢谢这位小先生，哇，他好可爱。”
阿言低敛着眼眸，没有掩盖眼底的深色，直勾勾地盯着津岛修治看。
这个人类小孩，他不喜欢。
神奇的是，自从津岛修治一只手触碰到中也后，所有的特殊变化都消失了。
周围的环境再次变得风轻云淡，中也更是瞬间缩小到了原本的大小，阿言怀里一空，中也就掉到了津岛修治的怀里。
津岛修治好奇地看着怀里的中也，不仅在看过了中也全部变化的过程，一点也不害怕就算了，还能像个单纯天真的小孩一样，对着中也夸奖。
津岛修治的态度，就好像中也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没有危害的玩具一样。
刚才阿言就感受到了津岛修治的气息。
阿言本来想要让他回到山洞去，没想到就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中也就睁开了眼睛。
津岛修治主动上前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阻止了一场对峙。
津岛修治的能力对阿言完全不管用，但是对中也的作用效果十分明显。
这一点，阿言几乎是从津岛修治刚刚挨到中也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不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至少不是一个正常人类。
哪怕是被阿言目睹了不同寻常的全部过程，津岛修治也能装出一幅无辜的样子，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演戏。
仿佛他真的就只是过来道了一声早安，又被中也的可爱外表吸引了注意力。
阿言暂时没有说什么。
今天的测试并不是阿言心血来潮胡扯出来的。
他对中也的来历有些几分猜测，既然津岛修治喜欢这样做，当下也没有强求津岛修治放开中也。
阿言不喜欢津岛修治，可是他的性子又决定了他的心里很少有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不喜欢是一回事，但阿言不会因为自己主观上的不喜欢，就否认津岛修治在客观上帮助了他的事情。
“多谢。”
阿言摸了摸津岛修治的头。
津岛修治压制住眼底的不满。
他不喜欢大人仗着身高优势摸他的头。
表面上津岛修治勾起嘴角，装出一幅无害的样子。
“这位先生，不用向我道歉，应该是我要好好谢谢你们才对。”
粉雕玉琢的小孩除了有些瘦弱外，他的外表很是可爱，嘴上说的话又很甜，是一幅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好感的伪装。
阿言却很不喜欢这种人类式的虚伪。
除了少数以狡猾作为天性的妖怪外，其他的大多数妖怪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他既然不打算对这个小孩做什么，津岛修治也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偏偏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伪装起来。
这个态度弄得就好像他是个吃小孩的恐怖反派一样。
阿言忍不住在心里为津岛修治的恶趣味翻了个白眼。
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交流，每次看到这种拐着弯说话的人类就忍不住太阳穴犯痛。
特别是现在能让他舒缓一下心情的中也也陷入了昏迷，阿言更是觉得烦躁。
除了对待自己的学生外，其他的事情他一向都没什么耐心。
对人类更甚。
懒得和津岛修治胡扯了，以阿言的老练眼光，还是看得出来津岛修治的本质是什么个样子，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轻视。
“装醉？”
阿言面对津岛修治的时候，说话都恨不得惜字如金。
津岛修治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桃花酒很好喝。”
阿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津岛修治手臂上的伤痕。
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是个受虐狂。
他不会是一个变态吧。
阿言在他的传承记忆里看到过几个变态的人类。
让他记忆……十分深刻。
第53章 053
津岛修治不仅装醉, 甚至还吐掉了他辛苦酿造的酒。
这个小孩很聪明，阿言不认为他会不知道那杯桃花酒的功效。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知道，但是他放弃了这么做。
继续留下满身的伤疤。
阿言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小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青。
他就是看不得幼崽受伤。
“既然不喜欢酒, 那就换一种方法。”
阿言是行动派，一手把津岛修治拎了过来, 津岛修治也没有挣扎。
温和的妖力注入了他的体内, 几分钟后, 津岛修治感觉浑身一轻, 许多隐隐作痛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消失。
津岛修治舔了舔嘴角。
无聊。
突然没有了伤口传来的痛觉，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把这种无所谓的疼痛当做是自己还有兴趣留在这个世界的证明。
小小年纪脑子里就不知道在想什么。
津岛修治眼里的不愉快尽管藏得很好, 但还是被阿言看到了。
他勾了勾嘴角，只觉得这会心情都好了许多。
“我想留下来。”
津岛修治暗了暗眼眸, 再次抬头时, 表情正经了很多。
小孩的态度很认真。
阿言没有意外, 他已经料到了津岛修治的想法。
“为什么。”
阿言抱过中也, 把自己疲倦的学生抱到了软垫上休息。
津岛修治的目光也跟着中也移动：“因为我可以当他的开关。”
津岛修治早就醒了，刚才他偷偷在不远处偷窥了中也力量爆发的过程。
津岛修治有一种直觉——
他可以让这股力量“消失”。
没有证据没有经验, 津岛修治就这样大着胆子对阿言走了上去。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津岛修治很聪明的只给阿言说了可以利用他的地方, 对“为什么想要留下来”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阿言没有被他糊弄过去, 不悦地眯了眯眼睛：“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想要留下来。”
而不是凭什么留下来。
津岛修治还是太稚嫩，他原本以为只要展现了自己的利用价值，这个妖怪就不会太计较其他的事情。
没想到这么难缠。
津岛修治低着头撇了撇嘴，要不是这个地方多少还有点意思, 他才不会耐着性子想要留下来。
津岛修治家境不错，从小就在名门贵族的家里长大, 此时的他还有着不小的少爷脾气。
津岛修治不喜欢这个妖怪。
再抬头时, 水汪汪的眼里饱含眼泪, “我……不想回去。”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点声音几乎是呢喃着隐没在了空气中，要不是阿言听力好，估计都听不见。
这个演技……倒也不必。
或许换个人类就很吃津岛修治这一套了。
但是阿言和人类不同，他不会对人类的小孩产生奇怪的滤镜。
津岛修治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仰着头看向阿言，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如果我回去，还会被欺负的。”
一双漂亮的鸢色眼眸直直地盯着阿言，很是弱小可怜。
阿言揉了揉额头，不是很想接津岛修治的戏。
他想到中也的事情，无论怎么样是绝对会让津岛修治留下来的。
至于这个人类幼崽的家人或者他嘴里扯的谎话，阿言都不在意。
刚才的态度也不过是做出来免得让津岛修治太放肆。
算了，阿言懒得再推拉。
“三天。”
三天后就带津岛修治回家，离开这里。
津岛修治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一、一个星期。”
声音里带着一股强烈的倔强。
三天不行，他看到玩不够。
阿言不说话，只是这样沉默地看着他。
津岛修治再怎么说也还是一个弱小人类，猝不及防之下就被阿言的气势给镇住了。
他咽了咽口水，一瞬间后背冒出了许多冷汗。
阿言不是不在意津岛修治的小聪明，只是真的让他住进来帮助中也还需要警告一番。
津岛修治死死地绷紧了腰背，倔强地没有一丝弯腰的痕迹。
就连脸上的表情，津岛修治也是一片坦然。
仿佛他之前说的全是真心话，只是害怕家里的压迫，对中也没有半分的好奇。
才怪。
过了十几分钟，阿言才缓缓开口：“好，七天后我带你离开。”
阿言又淡淡地说了几句。
他给津岛修治示意厨房的冰箱里有吃的，饿了自己做，没事的时候不要打扰他，更不许去他的房间。
最远只能到湖边玩，不要跑到森林里去，他是不会去找的，一切生死自负。
津岛修治望着阿言的背影，就在阿言要进房间的时候，津岛修治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先生，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阿言顿了顿，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说：“你是在询问我的名字？”
名字是最短的咒。
也是对妖怪来说，最敏感的存在。
人类如果贸然告诉了妖怪他们的名字，便可以被妖怪施下一辈子的诅咒。
相反，妖怪如果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了人类，特别是有灵力的除妖师，就会被收为式神，任由人类差遣。
这是很容易踩雷的问题，所以之前聪明如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有关“名字”的问题他们是一句话也没提。
津岛修治握了握手，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没错。”
小孩真诚地说：“总不能一直叫您先生，总要有一个方便的称呼。”
他望着阿言眨了眨眼，意思是说，给个假名也行。
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试探，只是小孩子不小心捅出来的雷点，又很快被他委婉的带了过去。
阿言看着他：“随便你怎么称呼。”
同样他对津岛修治的名字也不感兴趣。
说完，阿言离开了。
他并不担心中也的情况，他早就查看了，那孩子只是睡了过去，等他睡个好觉醒过来就好了，身体没什么大碍。
不得不说，津岛修治的异能还挺好用。
阿言一眼就看出了津岛修治的特殊是来自于他的
如果不是津岛修治心里想得太多，阿言觉得他不像个单纯的孩子，阿言就已经起了让他给中也的那股特殊力量当“锁”的心思。
不行。
他可以暂时待在这里，阿言对他的行为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长期留在这里还是算了。
妖怪的生活没什么时间概念，他们生命漫长，动辄就是以几十年为一个期限。
阿言怕他在教导中也的时候，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
先不说津岛修治的家人到底找不找他的问题，就算到时候津岛修治真的在森林里跟着住了那么久。
到时候已经成年了的人类……
阿言不喜欢那个小孩，特别是真的长大成年后，他有一种预感，到那个时候，阿言就看不透这个小孩了。
阿言的直觉很准，他不想和津岛修治过多相处。
而对柏原早无来说，他看着游戏界面上的津岛修治面板，这个小孩不是攻略人物，他看不到津岛修治对自己的好感度。
柏原早无自然就觉得津岛修治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角色。
甚至还不如当初的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好歹那是两个可以看到好感度的小孩，要重要很多。
既然对游戏进程没有影响，柏原早无在自己没兴趣的情况下，是不会多花费经历去管这个麻烦的。
七天后把津岛修治赶走就行了。
柏原早无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应该又可以开启挂机模式了。
到时候他要去第三个副本找找怎么看起主线剧情，赶紧打完一个副本是一个。
柏原早无实在是忍不住有些烦恼。
第二个副本，他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触发的主线剧情。
以阿言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没事的时候主动走出森林去闲逛的，就连森林里可以走动的邻居都没有，是个妥妥的宅妖。
柏原早无不会违背人物设定天天往人类堆里跑。
唯一的线索就是中也。
但是现在中也年纪太小，连最基本的化形能力都没有，剧情明显还处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阶段。
柏原早无猜测，剧情应该还需要十几年才会开始，足够他先去完成第三个副本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二个副本开始的时间点会提前主线剧情那么久，但是柏原早无猜测，这样应该是为了让玩家和中也培养感情，体验一把养崽的快乐。
可惜，柏原早无虽然是个毛绒控，但是他并不喜欢养崽。
他的性格里就没有“耐心”两个字。
柏原早无心里想着，等这次游戏结束，他的反馈报告里要写一下，第二个副本的剧情有些冗长了。
柏原早无在心里策划得很完美，津岛修治一走，这边他就开着挂机模式继续云养崽，到时候尽快完成第三个副本，再回来打完第二个副本的剧情。
如果顺利的话，他就能用最快的时间来完成两个副本。
只是柏原早无没有想到，第二个副本的主线剧情，来得那么快。
三天后。
津岛修治和中也这几天相处得很不错。
至少阿言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一人一妖经常打架斗嘴，但是阿言认为他们相处很融洽。
唔，这种相爱相杀的气场，甚至让阿言有一种他插不进话的感觉。
“老师！”
中也眼巴巴地看着阿言，整个毛团子看起来都有些可怜。
中也每次和津岛修治吵架都说不过他，偏偏老师还要他们一起训练。
好孩子中也忍了很久，始终没有对看起来就很柔弱的津岛修治动手。
他是个妖怪，不能依靠能力欺负人类小孩。
阿言轻轻地捂着嘴巴，掩盖住自己的笑意：“我不是说了吗，你可以打他。”
“就算是往死里揍也没关系喔。”
中也有些纠结：“这、这不太好吧。”
同时在心里有些意动。
第54章 054
津岛修治听到阿言对中也提出的真挚建议后, 略微收敛了一会。
倒不是怕那个蠢萌的毛团子会真的动手，他只是发觉了阿言话里的警告。
真是个护崽的妖怪。
津岛修治看着眼前正对着他浑身炸毛诉说着不满的中也。
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小鬼，走吧, 别玩了，我们去练习。”
津岛修治抱起窝在沙发里小小一团的中也。
中也炸毛的情况更严重了：“走就走！但是你快放开我，混蛋小鬼！”
中也和阿言一样也没有问过津岛修治叫什么, 还好森林里就他们三个人, 左右怎么称呼都还分得清。
察觉到中也和阿言对名字的态度，津岛修治也就从来没有再过问这方面的事情了。
阿言留下津岛修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帮助中也训练。
从之前的测试里，柏原早无猜到了几分中也的来历。
他是摆脱了角色卡的想法, 自己猜到的。
中也可能是一个类似神明的存在。
曾经在第一个副本里扮演过神明的柏原早无很有经验。
他正是凭借着这些经验发现中也不对劲情况的。
日本虽然素来有八百万神明的说法, 但是现代社会，神明式微，阿言宅在自己的地盘上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真正的神明。
来自西国犬妖的传承记忆里也很少会涉及到神明的存在。
除了某个离经叛道巫女谈过恋爱的半妖祖辈外，在阿言的印象里，他的其他前辈连神社里侍奉神明的巫女都讨厌，更不要说去主动接触所谓的神明了。
所以阿言想不到也得不出中也的本质会是一个神明。
相反，只要柏原早无跳出角色卡, 他就能凭借着第一个副本里的经历感觉到中也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又不完全属于神明。
柏原早无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曾经是神明里的至高存在，如果中也是纯粹的神明, 那么在他最开始接触到中也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只能说, 中也在人类的实验基地里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
柏原早无想过最坏的情况是，中也可能只是一个“后天造物”。
比如人类寻找到了陨落或者沉睡的神明，在旧神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想法重新人为创造了一个新神。
中也可能只是一个无辜的婴儿，被强制赋予了神明的力量。
也有可能, 中也就是那个神明, 只是被人类改造了认知和记忆。
柏原早无从不对人类的底线做出过多的奢求。
他知道人类的贪欲是一种可以被无限放大的情绪。
之所以这么推断中也在人类实验基地里的遭遇, 是因为柏原早无发现了他力量暴动的不对劲。
前几天的考核里，柏原早无没有想到中也的力量不是成长型，而是一种最开始就存在在中也体内的磅礴力量。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中也不是自然出生的幼崽，不需要像其他的生物那样正常成长。
严格来说，他的能力更像是一个BUG。
再者，中也使用完力量后的副作用实在是太糟糕了。
阿言的眼光很毒辣，就算是错把中也当成了妖怪，也猜到了中也力量会暴动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从现在中也还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中也根本不能向外界输出过多的力量，根据柏原早无的反复研究，终于测定了，中也只要使用出超过50%的力量，几乎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意识逐渐沉沦、产生力量暴动。
柏原早无多少弄清楚了一点中也的情况后，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他确实很喜欢中也。
无论是站在角色卡的角度里说，还是玩家本人的角度。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没有人能抵挡住这么乖巧懂事的幼崽。
柏原早无是个正常人，他当然也是喜欢中也的。
中也从来不让阿言担心，会认真督促阿言睡觉，在他身边默默陪伴他，任由他在心情不好时上下其手，给阿言当吉祥物卖萌。
表面上来看，是阿言收留了中也，并且一直在教导他，实际上是中也陪伴在了嘴硬心软的大妖身边，陪他度过了漫长的孤独时光。
阿言从来都没有说过他需要陪伴。
中也不知道日常相处里经常对他表现出恶趣味的大妖，实际上并不喜欢孤独。
嘴上说着什么不喜欢人类也好，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胆小鬼。
讨厌人类不是宅在山洞里的理由。
森林里还住着很多妖怪，这片森林里不止一个大妖，氛围也算是友善，妖怪们自觉维护着森林的秩序，不允许作恶的妖怪进来。
就连阿言和他的母亲最后分别时，阿言母亲说的也是让他去森林西边去找树妖庇护。
但是阿言直到现在，等他沉睡百年醒过来后，至今为止，没有去拜访过任何一个妖怪，也从不欢迎妖怪来做客。
表面上说是无所谓，不喜欢走动，其他妖怪也好，动物也好，要来他的这个地方就来。
实际上，除了伊豆这只蠢兔子，连小动物都很少踏足这片地。
分明就是阿言主动选择了封闭自己。
他心里有个结。
当年母亲被逼到绝境，直到自爆的时候，都没有一个妖怪出来帮忙。
人类讨厌，妖怪也无情。
阿言没必要和他们任何一方有什么牵扯。
除去昏睡时在传承记忆里学习的百年时间，真正算起来阿言实际上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还是个很偏执年轻的年纪。
阿言想不明白，索性主动封闭了自己的社交，原以为有母亲的陪伴可以忍受住孤独。
直到一团黑色毛团在一天晚上闯进了他的怀里。
湖边传来的动静让阿言微微一愣，从记忆里回过神来。
他站在山洞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中也和津岛修治在湖边的训练。
多少了解了一些中也的情况后，阿言就迅速调整了中也的训练计划。
趁着津岛修治这个免费好用的工具人在，现在中也需要做的训练很简单——
尽情释放他的力量。
阿言要中也从使用一半的力量就要失控，慢慢变成60%、甚至使用出65%的力量才会失控。
可能是幼年的阴影，让阿言变成了唯实力论的存在。
他没有安全感，自然也怕他的学生会出现因为没有力量而失去重要存在的经历。
绝对不能这样。
别看中也只是一个毛茸茸的可爱团子，其实他很聪明。
中也多少猜到了几分阿言的苦心，从来没有对阿言产生过什么不满的情绪。
他很喜欢老师，也很感谢老师的收留。
阿言对中也好，中也便想着他也要努力长大，要对老师更好。
津岛修治就这样成了一个工具人。
中也从最开始释放出一半的力量就受不了有失去意识的倾向时，津岛修治就很会抓住时间让中也清醒过来。
不是机械的那种应对，而是专门等到中也快要彻底失去意识变成暴走的怪物时，才会上前去用手掌接触到中也团子。
胆子很大。
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只要他稍不注意，晚一秒都会被失去意识、力量暴走的怪物给轻易撕碎。
阿言有意想说几句，但是他看在津岛修治似乎很享受这种刀尖跳舞的感觉，中也的能量控制也就在津岛修治的精准控制中飞速进步后，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算了，反正有他一直盯着，津岛修治就算过分了没准备好时间，到时候他也能迅速去把中也给打昏过去。
至于津岛修治在相处中慢慢猜到了一点中也的秘密，阿言也不是很在意。
大不了七天过后，到时候直接封锁掉津岛修治的记忆把他送回家好了。
这几天阿言对中也的要求不高，只要中也爆发出三次力量就行了。
刚刚正好是第三次。
咦？
阿言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望向远方的森林边界处，他的脸色变得严肃。
阿言抬起手指，一缕妖力化为一只普通的小鸟，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森林边界去打探消息。
湖边。
中也虽然不喜欢这个和自己拌嘴，他还吵不赢的人类小孩，但是他一向“公私分明”，知道确实是因为津岛修治的帮助，自己才能这样进步神速。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津岛修治的，觉得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应该可以成为朋友。
呵，去他的朋友！
中也感受到自己能控制的力量正在缓慢变多，小声地对津岛修治说：“谢谢了。”
津岛修治挑了挑眉，对这个虽然蠢了点，但是非常容易炸毛的妖怪会想到道谢，一点也不意外。
他慢慢地说：“不客气。”
就在中也以为津岛修治转性了，觉得他们说不定有机会和好的时候。
“毕竟帮助笨蛋，是聪明人的义务。”
津岛修治说得很理直气壮：“不然像你这样的笨蛋不进步的话，世界上的笨蛋会变得越来越多。”
中也头上冒出青筋，被津岛修治左一个“笨蛋”右一句“聪明”的拉踩说得很生气。
毛茸茸的黑色毛团又炸开了：“混蛋人类——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连听力也不好了吗？”津岛修治很喜欢看到中也这幅炸毛的样子，他觉得很好玩，也很…可爱。
小孩的恶趣味大涨：“话说我都没见到过你的耳朵，你是没有耳朵的妖怪吗？还是被毛毛遮住看不见了？”
看到津岛修治想要给他找耳朵的样子，身为一只团子的中也后退了一下。
中也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阿言就一手按在一个幼崽的头顶，暂时阻止了两个小孩的玩闹。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中也有些奇怪地望了望自己的老师。
宅妖阿言很少会有出门的时候。
飞出去的小鸟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森林中心，它重新化为妖力回到了阿言体内。
阿言在心中“看”到了森林边界的情况。
他的目光越过成片的森林，眺望到远方，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异动。
“你们别走出森林的中心范围。”
一个幽蓝色的结界升起，以湖泊为中心，笼罩住了这片地方。
这是阿言的妖力。
两个孩子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中也蹭了蹭阿言的手心。
“老师，出什么事了呀？”
阿言淡淡地说：“没什么。”
语气里寒意十足。
“有除妖师过来了。”
阿言通过自己的妖力，看到了那群除妖师身着羽织上是他最熟悉人类的家纹。
没想到那群人碰巧还是的场家的除妖师。
阿言想起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会忘掉，实际上他的记忆依然清晰。
他们居然还敢来。
阿言有些想不通，那群除妖师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第55章 055
的场家有个禁忌。
一个除了家主右眼之外的禁忌。
大约在一百多年前, 的场家身为除妖师家族的实力不能说数一数二，也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除妖师和阴阳师虽然在千年前师出同源，都被成为阴阳师。
在后世的发展中, 阴阳师中对待妖怪更为激进的一派，逐渐演变成了除妖师。
他们的态度是，妖怪都是会迫害人类的有害生物, 一旦遇见必须消灭。
不消灭也要想办法收为式神, 总之为了人类的生存，他们是绝对不能放过妖怪的。
或许最开始的除妖师还只是保护村民、消灭恶妖的正直人类。
可是随之时间的迁移，人类走上了现代化的进程, 各种信仰式微, 神明陨落、妖怪藏匿，整个日本逐渐随着人类的发展，让人类成为了这片岛国的主体。
虽然上古时期的阴阳术也失传了很多，但是随着人类在科技方面的逐渐强大，妖怪妖力衰退，甚至在战国时期遍地都存在的大妖，到了现代社会也变得屈指可数。
两相比较下, 局势转变，人类在妖怪面前逐渐占领了优势。
不得不说, 人类的智慧和贪婪真的十分可怕。
除了少部分妖怪作恶后活该被惩罚外, 人类不仅没有满足于将大多数佛系为主的妖怪逼入森林隐居。
反而还开启了一条猎捕商业链。
因为除妖师们找到了新的利益途径。
——妖怪比动物猎奇得多，也聪明很多。
无论是当做宠物饲养，还是为了观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斗兽场，哪怕是要剥下妖怪的皮毛制成衣服都可以。
反正只要妖怪被抓住, 除妖师们就会有限制他们的办法。
除妖师们只要对着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施以一个小小的术式, 普通人就能短暂的看到妖怪。
在强烈好奇心的趋势下, 无数富商或者权贵都想要见一见话本传说里的妖怪。
不仅是没有明路的个人除妖师会为了生活顺手在森林里抓捕一些弱小的妖怪去变卖，更是有除妖师家族专门会和富人们达成合作，把抓捕妖怪变成一门有着深厚利益的生意。
许多除妖师家族都是靠着倒卖妖怪，取悦富人，赚到了第一桶可以让家族立足的资金。
而后再逐渐累积财富，过度成了在当地有名望的大户家人。
能从千年前流传下来传承不断的大家族少之又少。
而在后面崛起的除妖师家族，大多是做过这种生意的。
的场家也做过。
的场家是一个很有名望的除妖师家族了，他们对待妖怪的态度是非常严重的敌视态度。
甚至比起其他的除妖师，抓住作恶的妖怪后，连封印都不愿意封印，宁愿把妖怪杀掉也不想浪费时间封印妖怪。
把妖怪视为人类的威胁。
是等同于诅咒一样的存在。
他们并不把妖怪当做是有“妖权”的同等生物看待。
“人类不杀掉妖怪，迟早就会被妖怪杀死。”
不只是把妖怪当做商品贩卖，更是无所不有的追杀有能力的大妖，想要收服为自己的式神。
是一个在妖怪心里很讨厌的除妖师家族。
这么多年下来，也有很多妖怪仇视着的场家，想要诅咒或者报复的场家。
但是偏偏的场家又十分聪明，从不去找打不过的妖怪的麻烦。
太过弱小的妖怪面对的场家的时候，为了保命，只能是一幅避之不及的态度。
可能是从的场家最开始用眼睛和妖怪做约定的祖先那里得到的教训。
那个妖怪的能力很好用，但是眼睛每代家主也是真的不想给。
就连阿言的母亲，他们眼馋许久的大妖，也是耐心等到阿言母亲生产虚弱时才下的手。
并且差点就成功了。
幸好多了阿言那么一个变数。
当年阿言的行为差点导致了的场家的覆灭。
的场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几十个精英和在当时从小就被誉为天才的的场家主全部丧生。
如果不是的场家的家主夫人当时刚好怀孕，在人数不多的小辈里，的场家主还有一个颇有天赋的遗腹子，的场家的传承就要断代了。
虽然现在的场家族也依旧是除妖师界的顶尖存在，但是和一百年前比起来已经大不如前了。
让的场家庆幸的是，还好其他的除妖师家族也逐渐青黄不接，他们才稳住了自己的地位。
大家一起退步，就等于没有退步。
人类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除妖能力正在被逐渐削弱。
这么一看，的场家和妖怪们都是老仇人了，更不要说阿言。
在阿言看来，哪怕过了那么久，这些人依然也全部都是血海深仇的敌人。
阿言不想一直活在仇恨下，本来当时主要迫害他们母子的除妖师都当场死了。
他不会主动跑去残害什么事都没做过的后代。
但是这不代表的场家的人主动来这片森林的时候，阿言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阿言从释放妖力去监视了的场家的除妖师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了之后。
的场家的除妖师，又是想要过来想当初那样残害妖怪，收服式神。
刚出生时的记忆清晰的在阿言脑海中浮现，昨日种种和今日相对，阿言再不出手都对不起他们西国犬妖一脉的暴脾气-
森林边缘。
“家、家主……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年轻的除妖师手握弓箭，想到这座森林里的传说，忍不住问了一句。
的场家往前数的第前四任家主，传说就是在一次消灭妖怪的路上，被那个大妖在这个森林里反杀了。
尸骨无存，到了现在都只有一个衣冠冢。
的场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了，碰巧这个年轻的除妖师在偶然间就看到过这段历史。
只是他实在是不聪明。
一点情商都没有，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出来。
现年三十五岁的的场家主，的场一辉有些不耐。
黑色的长发打理得很好，他面色俊朗，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不然呢？”
仅仅只是回了三个字，原本还大着胆子提出问题的年轻除妖师就被家主的气势吓得不敢再多说了。
“记住我们的目标，如果能拿下那个式神，的场家必然可以走上更高的巅峰。”
的场一辉表面话说得滴水不漏：“这一切都是为了的场家的荣誉。”
实际上的场一辉有他自己的心思。
他现在能感觉到那个妖怪气息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的场家的家主很少有长寿的例子。
他们的右眼自从当上家主的那一天起，就必须要带上写着特殊符咒的眼罩。
就算是这样，也会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被那个妖怪感知到。
索要眼睛的“因”是因为的场祖先立下誓约后毁约种下的。
所以那个妖怪过来不断找他们要一个“果”，的场家是不占理的。
他们不能像以往除妖那样对待这个特殊的妖怪。
打不过是一回事，即使能打过，的场家也不敢拿这个妖怪怎么样。
的场家的家主没有一任想要归还眼睛，但是最终却全部都打破不了早死的魔咒。
祖先欠下的眼睛，为什么要他来还？
的场一辉的想法很简单。
但即使是带上绘有特殊符文的眼罩，最终也逃脱不了那个妖怪地追踪。
的场一辉可以感受得到，最多再过一年，眼罩就不会管用了，他会被那个妖怪找上门来。
不行，不可以。
的场一辉很不甘心。
他势必要躲过那只妖怪，还要活成的场家最长寿的家主。
就在的场一辉研究要怎么应对的时候，事情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转机。
——多亏了从小都让他感到骄傲的儿子，的场静司。
几天前，的场一辉带着的场静司出席了一次聚会。
这是一个小型聚会，的场一辉和名取周一的父母私交甚笃，他们本来只是按照惯例许久没见面了，出来续一续。
偏偏两个小孩一碰面就纷纷化为熊孩子。
难得看到的场静司这幅活泼的样子，的场一辉也就随他和朋友的小孩一起去玩耍了。
没想到两个小孩居然胆子大到敢就这样进入森林。
发现两个孩子失踪后，就在家主们急得差点动用阴阳术找孩子的时候，两个孩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家长们松了一口气，倒是得知两个小孩去了那个森林里还毫发无损回来的的场一辉留了个心眼。
特别是当他看到了的场静司明显被划破的裤子，但是露出的全是没有一点伤痕的洁白膝盖时，更是眼色一沉。
刚回到家，的场一辉就把的场静司叫到了书房。
“静司，你们在森林里发生了什么。”
的场静司把他遇到的全部事情都告诉了父亲。
他想要父亲帮他抓到那个可爱的黑色毛团当宠物。
从小的教育让的场静司面对妖怪时，不会心慈手软。
哪怕这个妖怪救过他。
的场静司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全部把他的分析都给的场一辉说了。
这些细节让相信儿子的的场一辉沉思了很久。
特别是送两个小孩出森林的那个大妖。
不会错，那个妖怪绝对就是一百多年前，杀害了当时的场家家主的那个可恶妖怪。
当然，的场一辉并不打算替祖辈报仇，他不一定打得过那个妖怪。
但是大妖打不过，小的那个妖怪幼崽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的场一辉想到儿子说的，那是个很不寻常的妖怪，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毛团样，在救下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时爆发的力量很厉害。
或许可以趁着那个妖怪还小，拐过来能顺利签订契约成为他的式神也说不定。
的场一辉陷入了自己的思考，显然是没有看到儿子低垂着头，眼里闪过几分深意。
的场静司恶劣地想着。
他希望妖怪和自己的父亲可以打得两败俱伤。
最好回来后父亲就不治身亡，那个黑色毛团妖怪也十分虚弱，而他就可以趁虚而入的和中也签约式神契约了。
反正他的父亲也是个出了轨的烂货。
的场静司显得很无害，似乎真的是想要为父亲分担压力。
就算是没有达成的场静司想象里最好的结果也无所谓。
“行了，记得多陪陪你母亲，我先出去一趟，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的场一辉等不了了，他立刻就准备带着家里的除妖师前往那个森林。
他再也不能忍受被妖怪窥伺右眼的难受感了，就算森林里那个可怕的大妖依然存在，但是他想着，以人类的智慧，调开那个大妖和他的目标幼崽，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的父亲，祝您成功归来。”
的场静司鞠躬离开，礼节做得十分标准。
的场一辉并没有觉得他们父子的相处方式有多奇怪。
话说回来，的场一辉的动作很快，他马上就要带着手下进入森林了。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
的场一辉的目标是中也。
而他表露出来的态度甚至就连的场家的其他除妖师都以为家主大人是想要除掉这个森林中心的大妖，为了他们的场家百年前的损失报仇。
“我再说一遍，记住我们的目标，不要去管无关的妖怪，不要去做多余的事情。”
的场一辉说完最后的告诫，正准备带领除妖师进入森林。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在夏天最闷热的午后，这阵冷风显得十分诡异。
“除妖师？”
冷冽如清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一个长得极为俊美的青年从森林里缓缓走了出来。
白色长发松垮的束了起来，无论是额头的妖纹、头顶雪白的毛绒耳朵还是身后蓬松的尾巴，都在说明来者的身份。
青年冷哼道：“你们还敢来？”
第56章 056
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类人型大妖, 的场一辉握紧了手里的长弓。
从的场一辉一行人到达森林边界时，柏原早无就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让柏原早无有些意外的是，当他到达森林边界还没有露面时，游戏界面就开始率先提醒起来——
重要剧情开始了。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即使不是主线剧情, 也会和主线剧情有关联。
柏原早无没想到他这几天才刚想着第二个副本的主线剧情什么时候触发, 今天居然就真的开始走起了剧情。
的场一辉来到森林边界后, 本来还有一些犹豫,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下定决心的时候, 又一阵熟悉的寒冷刺痛感从右眼处传来。
这种刺痛感越来越频繁了。
那个妖怪马上就要来索要眼睛了！
的场一辉能感受得到时间的紧迫，但是他到现在甚至还没有大妖可以当做式神拿得出手！
不想要失去右眼的焦虑促使着他, 的场一辉不再犹豫，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定。
如果可以的话，不仅是那只小的, 另一个大的妖怪他也想要抓为式神。
的场一辉舔了舔嘴角。
如果顺利的话, 到时会那只妖怪找上门来，他就再也不怕眼睛的事情了，反而还能把那个妖怪打走，从此再也不用担心。
的场一辉有意识地掌控着节奏，对着手下的除妖师指挥，给的理由十分大义凛然。
“收敛的场家先祖的尸骨，尽可能的除掉当时的那个妖怪, 为我们的场家报仇。”
的场一辉环顾了一圈围着他的除妖师。
“记得我们的目的。”
的场家的除妖师们也没有特别意外。
的场家除了对待妖怪极端仇视的态度外，还有另一个特点, 他们都对的场家保佑绝对的忠诚。
从家主到哪怕随意的一个家仆都梦想着复兴的场家。
哪怕现在的的场家依然是除妖界的牌面，但是他们一直在“居安思危”。
的场一辉组织的抓妖行动很常见, 最起码的场家每过几年就会针对某一个厉害的妖怪进行一次围捕。
或收为式神或直接杀掉, 他们都习惯了。
的场一辉稍微运用了一点谈话技巧。、
不仅是阿言自己, 就连的场家的其他除妖师都认为，的场一辉是想要带领他们来到这个森林里去抓捕阿言这个大妖的。
阿言怎么也想不到，中也的一次助人为乐，会让他救下的小孩记住了中也的存在。
本该纯真善良的小孩，不仅眼光毒辣的发现了中也不同寻常的地方，还给家里的大人透露了这个消息。
阿言自始至终都以为的场家又是寻着他来的。
虽然阿言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次那群除妖师没什么算计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找了上来，但是毕竟他的母亲曾经就有被的场家盯上的前例。
阿言懒得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既然这群人类敢来，让他们回不去不就好了。
几乎在阿言出现在人类眼前的时候，随着他开口的警告，来自大妖的恐怖妖力就朝着人类全部释放了出来，毫不留情。
的场一辉握紧长弓，感受到大妖威压的瞬间，在场所有的除妖师全部都本能的拿起武器，将武器对准了阿言。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妖异得不可思议的妖怪，心里不敢有一丝大意。
的场一辉微微皱眉，还是率先开口：“阁下，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交流一下。”
阿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他戏谑地看着的场一辉。
的场一辉被看得有些难堪，总觉得这个妖怪在无声的嘲笑他。
阿言漫不经心地说：“人类，你们还想找我说什么？”
清冽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冷漠和厌恶，似乎和的场一辉说话，给他的这个机会是妖怪最后的耐心。
的场一辉额头不自觉地渗出冷汗。
他想到自己的曾祖父，那个在除妖师整体都还没有没落的情况下，称得上的场家天才的存在。
那样天才般的人物就在这个森林里陨落了。
的场一辉能力算不上历任家主里排得上号的，甚至在除妖师没落后，的场家家主的实力一任不如一任。
但是的场一辉很聪明。
的场一辉最擅长做的就是以退为进。
别看刚才的话里话外说的意思都是让自家除妖师去找阿言的麻烦。
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坦白的说出来他要找阿言的麻烦。
还好，这会的场一辉在发现阿言强大得过分、以他们的能力完全不能相对抗后，原先话里留下的余地就成了他的退路。
的场一辉长得很文雅，就气质上来说，是一个很有书卷气的中年人，带着金丝眼镜更显儒雅博学。
如果不是手里拿着的弓箭和眼罩上的符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除妖师。
反而像是某个知名大学的教授。
他的这幅外表很会伪装。
的场一辉扶了扶眼镜，手轻轻一摆，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只需要再拖延一会时间……
他的最终目的本来就不是和眼前的大妖战斗。
的场一辉已经派了的场家一队实力最厉害的除妖师偷偷从另一边潜入了森林。
现在的场一辉要做的事情就是拖住阿言的时间，让独自待在森林里的妖怪幼崽被他们成功抓住。
如果顺利的话，甚至可以用那个被抓住的妖怪幼崽作为人质，威胁眼前的这个妖怪和他签下式神契约。
的场一辉知道以他们的实力不能和阿言硬碰硬。
他们都感受到了阿言和往常他们消灭的妖怪不一样，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
人类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欺软怕硬有什么不对。
的场一辉的态度变得很快，几乎在不留痕迹间就变得十分恭敬。
的场一辉放下弓箭，微微欠身，向着阿言表达他的无害。
“阁下您好，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过分的恶意。”
的场一辉的说法十分可笑，阿言听完后直接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表示出他的嘲讽。
“你猜我信不信？”
缓慢的语调里能听出说话者的厌倦。
阿言不想再和人类废话，抬手间正想要发动力量把这些人类全部杀掉的时候，的场一辉赶忙大喊。
“阁下！”
的场一辉忽然带着哭腔地声音让阿言微微停滞，身为一个除妖师世家的家主，瞬间爆发出来的演技可以说是……就连演员都要自愧不如的程度。
的场一辉尽力压抑住微微颤抖的声音。
“曾祖父的尸骸一直不能回归的场家的墓园，是我们的场家永远的一个遗憾。”
他一直没有动手的痕迹，努力保持着最大的诚恳。
“我们知道当初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当初曾祖父做的事情和我们最开始‘除掉恶妖’的想法相悖，但是曾祖父已经死了，我们只想进到森林里试着收敛他的尸骨。”
无论是说话间声音颤抖的细节，还是刻意放低的姿态，看起来都很真实。
就好像真的是为了收敛做错事情暴尸野外的祖辈尸骨，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如果说刚才的态度冒犯了阁下的话，我给阁下道歉。”
“抱歉，我们平日里都在和去人类社会里作恶多段的妖怪打交道，一瞬间竟然糊涂了，阁下如果还是不满，稍后我可以留下来任由您处置。”
“只要……”的场一辉看了眼阿言身后的森林，想要进去的意味不言而喻。
嘴里说着话，的场一辉还拿出率先就准备好的礼物。
一个成色上佳的玉佩。
他不确定这个妖怪喜欢什么，便跟着的场静司的描述，送了一个还算典雅又拿得出手的东西。
一般人或者说一般的妖怪是看不出来的场一辉把戏的，只能说，可惜他遇到的玩家是柏原早无。
柏原早无就是一个演技精湛的小骗子，如果他看不出来的场一辉是在演戏，柏原早无还不如把他自己的眼睛直接挖了算了。
柏原早无看破没有说破，想到什么，还是继续扮演着他的角色——
一个并不算太了解人类尔虞我诈的妖怪。
柏原早无猜出了的场一辉的目的。
他之所以想要选择任由的场一辉计划的实施，甚至还有些配合，就是为了中也。
阿言不想永远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教导中也，没有强大的压力和实战的经验，中也是很难真正成长起来的。
柏原早无正在担心该怎么帮中也找个机会进行这方面的教导，没想到眼前正好送上来了一波实战经验。
虽然阿言有些不爽，但是中也一定会被这些人类绑走。
就算绑不成功阿言也要想办法“帮”一下这些人类，更别说还有一个津岛修治。
那个小孩就喜欢这种刺激。
反正有自己在中也背后偷偷跟着，柏原早无并不担心中也会真的受到致命伤。
妖怪的教育理念比人类粗暴得多，受点这种苦并不算什么。
阿言看出了中也这个好脾气的弊端。
三番两次的对着人类小孩露出善意就算了，可不能再傻乎乎的被其他人类给抓走了。
让中也借着这件事正好多了解一下那群可恶的除妖师，再多警惕一下也挺好的。
阿言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看完了的场一辉的这番表演，表面上他的态度有了一丁点的松动。
这个人类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你，一个人进来。”
阿言并不信任人类，最多只允许的场一辉一个人进入森林。
他碰都没碰一下的场一辉送给他的玉佩，原封不动的扔了回去。
的场一辉掩盖住上扬的嘴角：“多谢阁下。”
刚刚说完，的场一辉就通过特殊的方法知道——
他先前派出去的人，成功抓住那个妖怪崽子了。
第57章 057
阿言离开后, 中也和津岛修治面面相觑。
中也总感觉有些不安。
他从来没见过阿言这幅样子，一下子有些失去分寸。
倒是津岛修治要比他镇静很多。
这个时候津岛修治居然没有继续和中也不对付的拌嘴，而是抱起中也这只小小的黑色团子，朝山洞走去。
“放心吧, 你的老师要比你想得还要厉害得多。”
津岛修治看得很透彻, 鸢色眼眸里带着这个年纪很难得的冷静。
中也压下了心里的不安, 两个人走进山洞, 中也对津岛修治说：“那不一样。”
“我知道老师很厉害。”
中也想了想, 给津岛修治解释了一下：“只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老师这幅样子。”
“无论是湖边的结界还是这么匆忙的离开。”
黑色毛团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去：“老师以前都是带着我一起的，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避开过我。”
津岛修治笑了笑, 他把中也放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润完嗓子后，对着中也不客气地嘲讽起来：“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是一条可怜兮兮的小狗吗？”
中也“啾”了一声, 跳起来就对津岛修治实施了一个毛团攻击,
“你才是小狗！”
中也炸着毛反驳：“我只是担心在我的老师不可以吗！”
津岛修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被中也撞得有些头昏眼花，他回过神来，看到中也现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说不像小狗。
可怜兮兮地因为担心主人到处嗷呜，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胡乱暴躁着。
津岛修治心里这么想着, 为了防止中也恼羞成怒又来撞他一下，倒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津岛修治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可能是有什么类似阴阳师的人类闯入了森林，但是他并不认为阿言打不过那些人类。
津岛修治对阿言有信心, 他整个人反而比瞎担心的中也要放松很多。
再说, 就算那个大妖真的被一群人类弄死了, 他也能凭借着人类小孩的身份蒙混过关。
大不了就说是被诱拐来受到妖怪欺负的小孩。
到时候有了这种说法，津岛修治也有自信被当成受害者不会被阴阳师为难。
“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正常活动就行了。”
津岛修治走进厨房，拿出冰箱里的食材，站到小板凳上，达到了料理台的高度，开始努力做着今天的饭菜。
津岛修治说得有道理，中也张了张嘴，他虽然不爽津岛修治，但也没有再说话反驳，去厨房给津岛修治打下手了。
只是他们的饭菜还没做好，中也就听到了不远处森林里的动静。
津岛修治的五感没有中也好，什么也还没有感觉到。
中也悄悄地看了一眼津岛修治，慢慢溜出了厨房。
津岛修治正背对着中也搅动鸡蛋。
感觉到中也鬼鬼祟祟的溜走，津岛修治勾起嘴角，没有转身拆穿中也。
中也溜出山洞后，还是顾忌着老师走之前说的话，没有走出阿言设下的结界。
中也小心翼翼地趴在结界边缘的草地上，不一会就听到森林里的传来的动静变大了。
一行七八个人从森林里走了出来，他们和中也同样的鬼鬼祟祟，小心地前进。
中也的藏匿能力其实并不是特别好，但是幸好他听了阿言的话，没有走出结界。
有着结界的阻挡，七八个摸索着过来的人类并没有察觉到中也的存在。
他们停在了透明蓝色的结界前，没有再贸然向前，反而是围在了一起。
这几个人似乎开始商量起来，要怎么样才能低调的潜入这个结界，似乎顾忌着什么，他们并不准备暴力破坏这个结界。
而他们停下来讨论的位置，刚好就在距离中也不远的地方。
趴在草堆里的中也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中也努力压低着自己毛茸茸的身子，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类的对话。
他五感很好，几乎在看到人类的瞬间，就记下了他们的衣着打扮。
标准的羽织和弓箭搭配，包括袖口上独特的家纹装饰，都让中也明白这是一群除妖师。
特别是衣服上那个熟悉的家纹，中也记得老师给他特意科普过，这是的场家的家纹。
的场家的人都是特别坏的除妖师。
中也抓紧了身下的草地，继续努力偷听着。
他倒要看看，这群坏蛋偷偷摸摸的找过来是又想要打什么坏主意。
到时候等他听完了，这些坏人类全部都要被他打走。
中也前方不远处，借着茂密的树丛遮掩，用独特的方法隐藏了气息，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的几个人类，正在小声又激烈地讨论着。
“想不到那个妖怪真的留了个心眼，我们到底要怎么进入这个结界？”
“家主大人特意吩咐过，所有会造成大动静的办法都不可以。”
“那怎么办？这个结界我刚刚测试过了，十分坚固，几乎就没有动静小的破除方法。”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表示头疼。
家主大人特意吩咐过了，如果目标地点有结界的话，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能惊动到离开的妖怪，未免引起大妖的警觉。
中也听了这么一会，就算是听也听明白了。
偷偷潜入、调走老师的注意、低调的破坏结界进入森林中心。
这群人类的目标是——他自己。
但是中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会是他。
中也根本就没有名气，就连森林里阿言的邻居都只知道阿言养了几个小东西。
是把中也和伊豆看在同一个位置上的宠物，甚至不知道中也是阿言的学生。
中也心里萌生出某种模糊的想法，但是他不愿意揣测自己曾经救下的两个小孩。
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明明都成功的通过了阿言打量，是没有恶意的纯真小孩。
而且他们最后要离开时的道谢也不似作假，至少这个年纪小孩子的伪装是骗不了阿言和中也的。
中也想，那两个小孩会给他糖吃来认真的感谢他，肯定是知恩图报的人类。
最重要的是，说实在话他们没有什么理由让除妖师来抓他。
所以关于两个小孩的怀疑，中也只是模糊地起了一个念头，很快又消了下去。
至于津岛修治就更不可能了。
中也和津岛修治几乎天天都待在一起，更何况凭借中也对自己老师的理解，津岛修治一个七岁小孩是不可能瞒着老师偷偷和这些除妖师取得联系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这群除妖师是当初军方的那个实验基地找来的。
他们还是贼心不死，想要把他抢回去。
因为名声太差而莫名背锅的军方实验基地：……完全不关他们的事，简直就很无语啊喂！
趴在地上的毛团明白了过来，赭色眼眸沉了几分。
只要是和当初那个实验基地有关的消息，中也总是会变一副样子。
变得不太想要个无害卖萌的幼崽毛团，而是透露出一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危险。
这种危险里还暗藏了几分暴虐，是一种很让人忌惮的力量。
忌惮，同时在中也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时，又吸引着无数贪婪的人类。
这几个除妖师被阿言设下的结界暂时挡住了，他们没有想到那个大妖的力量居然那么强大，仅仅只是一个保护结界也让他们束手无策。
不能再拖下去了，家主大人给的时间有限。
为了的场家的荣光，他们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
中也“了解”了一个大概，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和那个实验基地有关系的人类，这种走狗都该去死……
忽然，就在中也力量发动的前一刻，一只瘦小的手掌搭在了他的头顶。
中也即将爆发出来想要偷袭杀掉眼前这群人类的动作被打断了。
他稍微向后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津岛修治已经蹲在了他的背后。
还好森林中心有着浓郁的灵气，这里的草地长势很好，平时阿言又懒得打理，如今茂密的草地里蹲下一个中也和津岛修治也可以藏匿得很好。
只要结界还在，他们的存在就会被结界掩饰，那群除妖师就发现不了他们。
津岛修治小声地对中也说：“你觉得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
津岛修治连除妖师们的目标是中也都知道，看来早在刚才这群人类讨论要怎么进入结界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中也没有给津岛修治说过自己的来历，倒是提起过就在他和老师捡到津岛修治的上半天，才刚刚送走救下的两个孩子。
中也知道津岛修治很聪明，也知道他的意思。
津岛修治在怀疑当时他和老师救下的那两个小孩。
津岛修治眯了眯眼，中也看到那双鸢色眼睛莫名觉得有些发冷。
“要不要打个赌？”
津岛修治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中也没有怀疑到那两个小孩身上。
“赌什么？”
中也心里莫名升起来的不安又扩大了几分。
津岛修治望着前面还在商量要怎么突破结界的除妖师，轻轻地笑了一声。
“蠢死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那群除妖师还是中也。
亦或者是在背后想要算计中也、和他素未谋略的的场静司。
说起来，阿言接触的这些小孩里，要说最了解他的人是谁，实际上并不是中也。
而是和他相看两厌的津岛修治。
再说具体点，实际上和阿言这张角色卡没太大的关系，是柏原早无和津岛修治相看两厌。
没有人会喜欢和自己类似的人，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特别是对柏原早无来说，哪怕对方是个不到七岁的小孩，他也照样会讨厌。
但是不得不说，津岛修治就是了解柏原早无的想法。
进而猜到了阿言的目的。
津岛修治勾起嘴角，看着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中也。
他看着中也一双好奇的赭色眼睛，假装思考了一下。
津岛修治缓缓开口：“赌什么呢……”
“就赌是谁告诉了这群除妖师你的存在？”
没等中也反应过来，津岛修治就说了：“我猜是那天你们救下的两个人类小孩，或者其中一个。”
中也摇晃着毛茸茸的身体：“不可能是他们。”
津岛修治望着他没有说话。
真是一个天真的好人。
他算是知道阿言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中也坚定地说：“肯定是另一批人。”
他心里有顾忌，没有给津岛修治说实验基地的存在。
津岛修治也不好奇中也嘴里另外的人到底是谁。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那好，赌约就是，如果你输了，我们一起主动走出结界，跟着他们离开。”
“我输了的话，你尽管使用能力弄死他们，不要有顾忌，我会负责让你恢复清醒。”
津岛修治的语气十分冷静，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
中也答应了。
第58章 058
中也是津岛修治见过最傻……划掉, 最耿直的孩子。
中也和他的打赌输掉了。
所以中也真的跟着他一起走出了结界。
——他们被绑架了。
津岛修治恶劣地想。
怪不得那个大妖要故意离开让这个蠢妖怪被抓。
居然要这么费尽心思的给他一个教训。
为了不耽误返程的时间，津岛修治被除妖师抱起来赶路。
他不留痕迹地看了眼越来越远的森林中心和另一边阿言离开的方向。
津岛修治完全不担心他这么做了之后的后果。
那个大妖肯定会跟在后面，等到中也实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现身。
津岛修治现在都能想到中也那个蠢毛团子被救下后对着阿言犯蠢的样子了。
那个大妖倒是聪明, 就这样既给自己的学生长了个教训, 又加深了中也对他的感情-
中也被抓走了。
柏原早无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游戏界面上的提示, 包括一直在山洞里当个乖巧宠物的伊豆也疯狂给他发消息。
柏原早无愣了一下，没有让的场一辉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轻呼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 中也必须经历这一遭。
不然那个孩子的心太实了。
阿言虽然没怎么外出历练过, 但是他在自己的传承记忆里共感过西国犬妖的祖辈, 知道不能小瞧人类。
无论是弱势的妇女儿童，甚至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本性恶毒的人类，在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对妖怪手下留情的。
甚至还会反过来利用自己的弱势取得同情, 等到目标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中也的性子必须要改。
阿言现在是一种即了解人类又对人类弯弯绕绕的心思比较模糊的状态。
他不能明白的场一辉心里的那种想法，但对于的场家的除妖师为什么会重新回来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阿言觉得的场一辉说的话里他的目的是对的, 但是起因绝对不是突然想到了才过来的, 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什么消息。
阿言用脚想都知道当初救下的两个小孩有问题。
至少也是两个小孩里的其中一个，为了某种目的向他们的家长告密了。
但是当时的两个小孩都没有掩盖他们是除妖师后裔的身份, 还在阿言和中也面前展示过他们会的东西。
阿言皱了皱眉, 人类果然是一种狡猾成性的生物。
他不知道，当他以妖怪能想到的最大恶意揣测人类时, 人类可以做出比他想象中恶意还要大的事情。
阿言对的场家的除妖师恶意很大，怎么可能真的让的场一辉进到森林中心，在他居住的地方胡乱翻找一具连骨头都不知道散落到森林哪个地方去了的尸体？
的场一辉跟着阿言走进了森林, 让他有恃无恐的原因不仅是成功抓住了中也, 他还为自己上了另一道保险。
的场一辉手上有一道特殊的符咒, 只要他撕掉符咒，到时候森林外等候着的除妖师全部都会被他召唤过来。
他就不信，在人海战术下眼前的这个大妖还能讨到点好处。
就算最后的最后，人海战术也还是打不过，用那个妖怪幼崽威胁也不管用的话，的场一辉恶意地想——那么多人在，这种混乱的场景里，他也很容易趁乱逃走。
到时候最想要的妖怪幼崽到手了，只要他能成功逃走，怎么也不亏。
的场一辉根本就不在乎手下除妖师的性命。
阿言没有带着的场一辉进入森林深处，他在感受不到身后那片除妖师气息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还在森林的外围打转。
走在后面的的场一辉看到阿言停了下来，心里不知怎地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阁下？”
阿言嗤笑了一声，转过来看着的场一辉眼底是明晃晃的嘲讽。
“你说要去给你那个什么曾祖父收尸，你猜一百多年过去，他的那些个烂骨头现在都散在森林里变成什么了？”
的场一辉微微停滞，就这样呆在原地，牵强地笑了两声。
“哪怕是再困难，我们也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找到曾祖的遗骸。”
的场一辉被阿言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看得有些狼狈，就好像眼前的妖怪什么都知道了一样，他有一种被看破的难堪感。
的场一辉还梗着脖子准备辩解，阿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别扯了。”
的场一辉张了张嘴，还想以尽孝为由说点什么，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被阿言直接打断了。
“我多少还有点印象，那些人的尸体太多了，堆在我家旁边迟早会发臭。”
把这些尸体说得就跟放在公寓门口的垃圾一样。
恶劣的妖怪歪着头，好像在认真回忆：“大概就被我全部打包扔出去了吧。”
当时柏原早无投下的那些煤气罐约等于炸弹加燃烧弹的威力了，让那群除妖师直接实现了从烧死到火化的全过程。
最后打扫起来倒也不麻烦。
“森林里的动物那么多，你所谓的遗骸应该被动物啃成骨头渣子，最后回归自然用来肥沃土地了。”
阿言说得轻描淡写，他歪了歪头，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他又不会给敌人收敛尸骸，的场家的人自己害怕被妖怪报复不敢过来收尸，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哪怕是正常死在野外森林里的人类，多半都是这个下场。
更不要说是被妖怪仇视的的场一族。
的场一辉怎么不明白！
他虽然是抱着利用这个理由的心思来的森林，但是心底多少也存了几分找到点曾祖父的遗物回去好好安葬，好歹让自己的曾祖父不再仅仅是只有一个衣冠冢的存在。
的场一辉看过藏书室里的家书，他知道一百多年前，他的曾祖父英年早逝，在曾祖父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里，的场家过得很不好。
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就怕受到妖怪们的报复。
直到的场一辉的祖父成长起来之前，在那段时间里，的场家都一直在四处躲藏，就怕被凶残的妖怪找到实施报复。
其他除妖师世家全部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只给了的场家除帮助以为的全部支持。
这也导致了之后每一任的的场家家主，他们对的场家的事业都有一个近乎病态的野心。
更不要说的场一辉对自己的曾祖父还有一种特殊的慕强感情。
这也导致了哪怕的场一辉的心里满满都是算计，但他始终也对收敛曾祖父的尸骨抱着一丝希望。
如今这个希望被阿言亲口戳破，的场一辉一瞬间某种怨恨就涌了上来。
“够了！”
的场一辉不准备装了，他看到阿言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阿言哪里想得到，他只不过是嘴上刺激了的场一辉几句话，的场一辉就什么伪装都放下了。
“实话告诉你，你的那个小崽子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阿言听到的场一辉说的话后挑了挑眉。
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什么叫“你的小崽子”，他一条真·单身狗看起来像是有儿子的人吗！
的场一辉看到阿言没什么反应，就连预想里的慌乱都不曾有一丝，这让的场一辉有些迷茫，他很快又调整过来。
不可能，就凭静司观察到的情况，的场一辉也能感受到那个妖怪幼崽对眼前这个大妖的重要性。
他一定是装的！
对，别看这个大妖表面上很冷静的样子，实际上心里肯定还是慌乱的，他只是在装而已。
既然用中也来威胁阿言，让他自己乖乖签订式神契约的法子不好用，那么的场一辉也就不再藏私，他果断撕开符咒，原本徘徊在森林边界的的场家其他的除妖师瞬间被召集过来。
的场一辉该和阿言说的话早已经说完，如今在手下面前他没有暴露出任何一分自己真正的心思。
他环顾了一圈，茂密的森林，无论是树上还是灌木后，围着阿言一圈都站满了他的人。
所有除妖师都举起弓箭，对准阿言蓄势待发，似乎只要他稍有异动就是一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阿言直接笑了出来。
他本来就长得极为好看，哪怕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那副不近人情的高冷模样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更不要说陡然间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
一瞬间许多除妖师都呼吸一滞，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弓箭，避免被眼前的妖怪给迷惑。
实际上，看到的场家的除妖师又是这幅对付他的样子，阿言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这么久了，这些人类都没有进步一下，居然和一百年前也没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这批除妖师的实力对阿言来说还退步了。
他当初刚出生就能偷袭阴一把这些除妖师，更不要说现在他正处于实力强劲的成年状态。
这些人类真是不自量力。
的场一辉心里猛地升起一股不安感。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几乎是不安感出现的瞬间，他就准备不留痕迹的后退溜走。
虽然他也对的场家培养的这些除妖师很心痛，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除妖师还可以再培养，的场家不能失去家主。
反正最想要的妖怪幼崽也到手了，有这么多除妖师在这里对抗这个大妖。
的场一辉一边退后一边想着。
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他偷偷溜走肯定也是很顺利的事情。
对手下的这些除妖师，的场一辉完全没有愧疚，卖得很是顺手，他心安理得的准备离开。
“准备逃到哪？”
就在齐刷刷对准阿言的弓箭拉开攻击时，空气被箭雨破开的声音还没过去，的场一辉就在自己的耳边听到了大妖的声音。
第59章 059
怎么回事？
的场一辉一瞬间有些懵。
实际上, 的场一辉的这个策略对一般的妖怪来说是很成功的。
这样贸然逃走并不算他托大。
但是阿言不是一般的妖怪。
其实的场一辉不知道阿言的特殊性也不奇怪。
妖怪整体都没落了，人类根本不知道千年前妖怪手里的土地比人类还多，甚至许多实力强劲的妖怪都建立了属于妖怪的国度。
西国犬妖就是其中翘楚。
大约五六百年前, 妖怪间似乎经历了某种灾难, 千年以上的大妖近乎全灭。
现在还能被称为大妖的妖怪，实际上最早也是从那次灾难后诞生的, 到现在也只活了几百年, 他们并没有经历过那个妖怪辉煌的年代。
别说人类了，就连妖怪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有过一段极度辉煌、在岛国上肆意横行的样子。
阿言虽然不知道五六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觉醒了祖先西国犬妖的血脉, 开启了传承记忆。
比起其他连自己血脉都觉醒不了、断了传承的妖怪，阿言显然要特殊很多。
他见过除妖师更辉煌的时候。
在传承记忆里，那时候的除妖师还没有和阴阳师分家, 阿言通过祖先的记忆, 见识到了各种现在已经失传的阴阳术。
硬要说的话，在阴阳术方面的见识，阿言其实比这个时代的除妖师都懂得多。
的场一辉手上拿的符咒是什么意思，换做其他妖怪只能一头雾水。
但是阿言认出来了。
那是一个在千年前阴阳师间很流行的传送符。
特别是在两个阴阳寮间, 经常使用传送符互相支援。
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这种符咒。
阿言在的场一辉拿出符咒的瞬间, 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是一个传送符。
然而的场一辉自己都不知道他手上拿的符咒是传送符。
这是的场一辉从藏书房里某本书籍页缝里捡到的。
这本书算是的场一辉的祖父记录的家书, 他怀着某种不甘的心情，详细写下了当初围剿阿言母亲的事件。
顺带着留下了这章传送符, 的场一辉的祖父以防万一，还是说了一下传送符的用法。
兜兜转转, 一百年后被的场一辉拿到手了。
阿言早就暗自用力, 做好了防备, 等到的场一辉撕开符咒的瞬间，就标记到了他的踪影。
的场一辉趁乱逃跑的计划失败。
在阿言有准备的情况下，这些除妖师根本就不够看。
就连当初的场一辉的曾祖父都没有想到，几十年后除妖师会变成这样。
——的场一辉用传送符摇人归摇人，就没有想过把人摇来后要怎么对抗妖怪吗？
阿言的力量很强大，他这脉妖怪本身就是一种强悍存在，就连的场一辉的曾祖父都要在阿言母亲生产最虚弱时好好计划才敢来抓捕她。
更不要提觉醒了先祖血脉的阿言。
阿言这个时候正处于力量最强盛的成年期，没病没灾，实力强悍到离谱。
两相对比下，这些除妖师的实力根本就不够看。
反而被的场一辉聚集在一起，还方便阿言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阿言伸手按在了的场一辉的肩上，的场一辉感受到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巨大寒意。
阿言微微俯下身子，靠近了的场一辉，淡淡地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吗？”
的场一辉瞳孔一缩，他还准备挣扎着说什么，阿言伸出一根手指。
他的手指刚好停在的场一辉嘴前，正在示意的场一辉闭嘴。
“我正在头疼中也的教导问题。”
阿言有些头疼地说，似乎正在感谢的场一辉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那个孩子刚好缺少实战经验，多谢你们提供的机会。”
面容姣好的妖怪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的场一辉浑身都被大量的恐惧包围。
他会死的。
对妖怪来说，他们的真名是无比重要的存在，说是妖怪的禁忌也不为过了。
这是绝对不会透露给人类的东西，更不要说是被除妖师知道名字。
但是阿言给的场一辉说出了中也的名字。
的场一辉感受得到这并不是假名，就是被他抓住的妖怪幼崽的名字。
以眼前的大妖对那个妖怪幼崽的在意程度，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个名字。
只有一个可能。
——他不在意死人知不知道那个妖怪幼崽的名字。
知道了“中也”这个名字，就注定了的场一辉会死。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向着这个方向凑过来想要听一些家主大人和妖怪交谈的除妖师也全部听到了这个名字。
只有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除妖师，因为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反而没有听到“中也”这两个如同禁忌般的名字。
正是年轻除妖师的这个举动，救了他自己一命。
“快跑——”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吼了一大声，除妖师们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不对劲，但真的到了现在还是都有些猝不及防。
有几个脑子灵活反应快的除妖师最先跑开，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开始逃跑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都快跑没影了。
但是阿言想要收拾他们，又怎么会允许知道了中也名字的除妖师活着离开？
他有了正大光明的屠杀理由，凡是知道「中也」存在的人类，都该去死。
浓烈的妖力爆发，顶尖大妖的力量第一次展示出来，森林里各种动物感受到危险，本能的躁动起来。
阿言的金色兽瞳在一瞬间变成了更为深沉的暗金色，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的眼睛正闪烁着淡淡流光般的质感。
虽然这片森林很大，但是感受到阿言的怒气，此时分散在各个地方的妖怪们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家里不问世事。
住在森林西边的树妖叹了口气，最终也回到了自己的树洞里。
“互相生长的仇恨……人类哟。”
逃得最快的除妖师首先被阿言抓住练手了。
对着怒火中烧的大妖力量十分恐怖，瞬间原本跑的飞快只差一点就能逃出森林的除妖师就被秒杀了。
紧接着是距离被杀掉的第一个除妖师最近的人类，就好像是开启了某种连锁反应，在这之后，接二连三的人类就这样被阿言杀死了。
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反抗的能力。
阿言完全可以一次性解决他们，但是他却选择了更抓弄人的做法。
这种抓弄更像是柏原早无最开始来到第二个副本，当时的他被除妖师一遍又一遍的找到，不断经历被追逐的开局杀的时候那样。
剩下的除妖师感受到自己的同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发出一声惨叫就暴毙了，在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绝望的氛围蔓延得十分迅速。
活着的人竟在这一刻比死人更加艰难。
的场一辉是其中情绪化最严重的人类，而阿言准备最后杀他。
过了一会，的场一辉带进森林里的除妖师，全灭-
事先接下的场一辉的命令，前往森林中心的除妖师小队没有想到他们的计划会那么顺利。
还没商量出一个低调破开结界的办法，任务目标就自己走出了结界。
还附带让他们救下了一个人类小孩。
只是任务完成后，他们除了最开始得到过的场一辉的回应外，就再也没有收到过
几个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互相对视后原本打算先走出森林再说。
没想到他们才刚走到森林边缘，直接就看到了森林的另一边爆发出来的冲天妖力。
夸张到就连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片金色。
这是……家主大人他们已经动手了？
但是眼前的景象怎么也不像是那个大妖落了下风。
“跑——”
为首的除妖师当机立断，感觉到不对后下达命令，一行人朝着森林外跑去。
还好他们本来就走到了森林边缘的地方，很快就跑了出去。
被各种符咒束缚的中也原本正有气无力地趴在除妖师们为他准备的特质牢笼里，在感受到森林里阿言的蓬勃妖力时，突然挣扎起来。
老师、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笼子很小，也就导致中也疯狂挣扎导致牢笼晃荡不堪，拿着笼子的除妖师被搞得一个烦躁，抬脚就踹了过去。
“给我安分点。”
中也还想奋力反抗什么，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和津岛修治打赌让老师担心了。
还没等他有什么举动，忽然，中也自己就安静了下去。
不行，老师说过一定要冷静，不能这样盲目的激怒敌人。
被另一个除妖师抗在肩上的津岛修治把头埋在除妖师的肩上，没有人看到他一幅好戏即将开始的表情。
真是一个蠢妖。
津岛修治听到中也发出的动静，不用转过头去看他都知道，这个毛团开始担心起了他的老师。
也不仔细看看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几个除妖师跑出森林后才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除妖师开始向的场一辉发消息。
等了一会一直没有收到回复，除妖师们的心情越来越糟。
他们现在都想到了最坏的一个结果，但是……该不会吧？
等到森林里磅礴的妖力消失，瞬间变得风平浪静，只有留下的一些残留痕迹可以说明刚才森林里是真的经历了一波暴动。
“结束了。”
不知道哪个除妖师咽了咽口水，直接说了出来。
所以家主大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想再给的场一辉发一次消息过去，如果没有得到回复，没有下一步的命令，他们准备直接回到的场家。
他们还是没有等到的场一辉的回复，忽然，前面的森林里传来了不一样的响动。
“家主大人！”
除妖师们原本手握弓箭严阵以待，没想到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是有些狼狈的“的场一辉”。
第60章 060
阿言在杀死所有的除妖师后, 心血来潮直接伪装成了的场一辉。
他本来的想法只是随便演一场戏，然后再偷偷跟在中也后面，用实战来磨练一下中也。
只是终究没能忍住对那些人类下了杀心。
除了一个没听见中也名字的年轻除妖师直接被吓疯逃过一劫外, 其他的除妖师无一例外, 全部都死了。
阿言随心所欲惯了，虽然和最开始的计划不同，但是现在不过是偏离了一点最初的设想罢了。
阿言漫不经心地擦掉手指上不小心沾染到的的场一辉的血。
新鲜的血迹很容易就被擦干净了。
眨眼间, 阿言的面容就发生了变化。
他从一个危险的妖怪变成了的场一辉的模样，不只是外貌，甚至是气质都和的场一辉一模一样。
完全没有一点妖怪的气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阿言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完美的伪装？
当然还是他的传承记忆。
只不过这个能力不是从他哪个祖辈那里学来的，而是跟着传承记忆里某个犬妖的朋友学会的。
哪个犬妖的朋友是个画皮女, 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隐匿。
不得不说阿言在伪装方面本身很有天赋，那个犬妖留下的记忆里, 只有画皮鬼在某次谈话间简单说了几下伪装技巧, 就是一个很模糊的片段。
阿言硬是凭借着在创才教育里吸取知识的百年时间，学会了这个伪装技能。
甚至他比的场一辉更有一股书卷气质。
可能的场一辉的本质是一个黑心人类，而阿言是一个很纯粹的妖怪吧。
阿言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右眼上的眼罩, 努力适应着只有一只眼睛的视野。
他拍了拍手，鼻子微微动了一下，像是不太喜欢周围浓烈的血腥味。
阿言一个挥手, 周围散落着的尸体就这样被烧掉了。
过一段时间后，又会变成一堆无名尸骸的白骨, 用来肥沃土地。
这座森林里又埋葬了的场家的一个家主。
亲自上前教导学生, 怎么也比偷偷跟在暗处要方便得多。
阿言对自己临时改变做出的决定还算满意。
毕竟自己下手才会更好的分清楚轻重。
带走中也的那群除妖师的位置具体在哪, 阿言闭眼稍微一算就找到了。
他大着胆子, 准备直接扮演的场一辉, 深入到敌人的大本营里。
阿言很快就找到了那几个除妖师，装作的场一辉的样子，有些狼狈地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等候在森林外的除妖师们看到了他，为首的除妖师连忙上前去搀扶他们的家主大人。
阿言作势直接把手耷拉在了除妖师的身上，一幅消耗了许多力气的模样。
“家主大人，您没事吧？”
刚走过去，好几声关心就响了起来。
阿言扫过眼前的场一辉的七个下属，在心里嗤笑一声。
比起嘴上的关心，实际上这群家伙脸上好奇的表情根本就没有隐藏得住。
他们很想要知道刚才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又顾忌着自己的家主，不敢直接问出来。
就连关心都不是纯粹的。
“的场一辉”经过短暂的休息缓了过来，扶了扶眼镜说：“没事。”
他扫了一眼被一个除妖师抗在肩上的津岛修治，目光转到被抓在贴满了符咒的笼子里的中也身上。
看到中也后，“的场一辉”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那个大妖脾气暴躁，作恶多端，虽然没能找到曾祖父的尸骨……”
说着“的场一辉”眼里显露出一丝痛恨。
“我们的人都被全灭了，我勉强活了下来。”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这几位除妖师心里多少都有了数，听到家主大人正式盖章定论后，倒是没有多惊讶。
但是不惊讶，不代表着不难过呀。
“的场一辉”很可惜的场家培养出来的这些除妖师陨落了。
这些都是的场家的心血啊。
其他几个除妖师也不说话了。
跟着的场一辉进入森林的人他们全部都认识，里面也有他们玩得好的人。
“可恶的妖怪！”
一个年纪比较小的除妖师握紧了拳头，显然他的情绪还调节不过来。
“他们怎么就这么喜欢杀人呢！”
年轻除妖师想不明白，觉得世界非黑即白，他们人类一定是正义的一方。
阿言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倒是旁边的津岛修治不需要伪装，直接替阿言笑了出来。
“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笑声惹得除妖师们各个都皱紧了眉头，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这个小孩多少有些邪性。
年轻除妖师的目光一瞬间就锁定到了津岛修治上。
他凶狠地盯着津岛修治，因为现在心情不好，恶声恶气地说：“小鬼，你笑什么？”
津岛修治天真懵懂地说：“因为妈妈告诉过我，鸟天生就要吃虫子，狮子猎豹要用力追逐小鹿绵羊，不然就会饿死。”
显然是在好奇年轻除妖师的疑问。
“为什么妖怪就不能杀人呢？”
再说，明明是他们人类无缘无故闯进的森林，如今死在森林里了，怎么反而还要怪被他们找麻烦的妖怪呢？
小孩说话的语气理直气壮，就连眼里也是明晃晃的疑问。
年轻除妖师脸上一红，居然觉得有些害臊。
仔细一想，确实是他们主动来到森林里招惹的妖怪。
这个简单的道理所有人都懂，但是他们不会承认。
年轻除妖师还没说什么，“的场一辉”就开口了。
他掩着嘴咳嗽了几声，对津岛修治说：“妖怪当然能杀人，所以人类也能杀了妖怪。”
他看向津岛修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特别是杀了太多人类的妖怪，他们作恶多端，所以我们就主动找了上去。”
“的场一辉”摸了摸小孩的头，意味深长地说：“那些因此牺牲掉的除妖师，都是无名的英雄。”
阿言的手一摸到津岛修治的脑袋，津岛修治就明白过来。
这个妖怪居然开始玩这一套了。
“的场一辉”不留痕迹地低头对着他眨了眨眼。
津岛修治忍住了笑意，对这个妖怪的恶趣味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真是……好玩。
太有趣了，果然当初决定留下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气氛重新缓和，大家只当津岛修治是一个口无遮拦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不管心里怎么写的，但是表面上都没有过多计较。
阿言故意让津岛修治发现了他的伪装，但是被关在笼子里可怜兮兮的中也还什么都没发现。
他目睹了这些发展，对着“的场一辉”更是瞪着一双赭色眼睛，恨不得用眼睛吃了他。
这幅凶狠炸毛的模样是阿言从来没见过的。
阿言和津岛修治通完气后就重新站了起来。
他忍住了眼里的悲伤，指着中也说：“不管怎么样，好歹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最终还是抓住了这个妖怪幼崽。”
中也不想让这群除妖师知道他会说话，假装还不会说话的嚎叫着，被关在笼子里依旧暴躁地反抗着这些人。
凶恶地叫声让除妖师们皱紧的眉头就没有消下去过。
都快要吵死了。
一个性子暴躁的除妖师直接在笼子上又贴了一张静音符上去。
“吵什么吵，小兔崽子。”
要不是家主大人留下他还有用处，早把他杀了。
猝不及防被暴躁的除妖师踹了一脚，中也连带着笼子都侧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一滩小泥坑里，干净的毛发有一大半都沾上了泥水。
被欺负得又可怜又狼狈。
津岛修治偷偷看向阿言，发现他还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任由其他除妖师发泄。
啧，他居然还真的舍得。
“好了。”
过了一会“的场一辉”才重新开口，打断了除妖师还想对中也打骂发泄的心思。
“我们要快点，先回到本家。”
阿言使了一个小把戏，随手一晃，让这些除妖师和中也都看到他手上一闪而过的契约书。
“好不容易搞定了那个实力强劲的大妖，但是他毕竟不是自愿签下式神契约的。现在我和他的契约还不稳定，需要去回本家好好稳固一下契约。”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个除妖师立马就不闹腾了。
正事最重要，不能辜负牺牲了的同伴们。
只有中也，听到了“的场一辉”的话还有看清楚他手上的动作后，眼睛睁得大大的，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震惊中。
那是、绝对错不了，那个契约书上有自己老师的气息。
中也肯定不会认错。
为什么自己的老师会栽在这些除妖师身上。
中也的眼睛一瞬间变成深色，力量隐约有了暴动的趋势。
他必须把自己的老师救出来。
“的场一辉”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中也，威胁着说：“我劝你最好收起你的这些力气，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放出来。”
中也被他的话挑拨得怒气更上一层。
津岛修治在旁边看戏：啧，不愧是这个笨蛋毛团的老师，简简单单就把中也拱得更生气了。
阿言继续威胁：“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你对他的感情也很深吧？”
“收起你的爪子，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大不了我撕掉这份契约，到时候那个大妖可就彻底死掉活不成了。”
就凭这个演技，说句离谱的，阿言比的场一辉还适合实施他的计划。
津岛修治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他连伪装都没有伪装，微微抽着嘴角，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中也听懂了“的场一辉”的意思，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力量，眼里的怒火却越燃越浓烈。
他恨不得用眼睛直接杀死“的场一辉”。
“对了，你知道那个妖怪是怎么被我抓到的吗？”
阿言背对着中也，恶劣地笑着。
“其实他最开始是占上风的。”
他的恶趣味确实很大。
中也拼命挣扎，很抗拒“的场一辉”即将说出来的话。
“多亏你被抓住了，我才能用‘人质’来威胁那个妖怪。”
“你说幸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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