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雪,有没有赵姬的资料?”
有苏青雪无奈地一耸肩:“春秋战国,至少有两个赵姬1上了史书。首先,赵姬并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个称呼。秦始皇生母的真实姓名,史料没有记载。赵姬这称呼,出自明朝的小说《东周列国志》。其实,按照春秋战国的习俗,出生在赵国、或者姓赵的女子,可以叫赵姬。嫁给赵氏男子,也可以叫赵姬。所以这邯郸城内,能被称作赵姬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方谧扶额:“请给我秦始皇生母的信息。”
“她的身份有争议,《史记》的记载自相矛盾。或许是“赵国富豪之女”,或许是舞姬。总之,她是一个姿容绝美,且善舞2的女子。初为吕不韦的姬妾,后来嫁给秦国质子异人为妻,夫君异人继承王位,她成为秦国的王后。儿子秦始皇继位,她成为太后。却不顾太后的身份,和假宦官嫪毐生了两个孩子,他们还合谋叛乱,希望秦王驾崩,让他们的孩子继承王位……”
方谧:忽然有点同情政哥,生母如此恋爱脑,为了爱情,连大儿子都可以舍弃。
攻略幼年期的秦始皇,应该不难。“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吕不韦可以用钱财开路,结交“奇货可居”的秦异人。方谧也可以“依样画葫芦”,跟政哥混个脸熟。
当务之急,得先把炼丹炉取回来,再赚一桶金,好去当散财童子,买几个“推磨的鬼”,用金钱铺就康庄大道,接近政哥。
不过,刷友好度的同时,保住小命也很重要。方谧头一回纠结:秦始皇到底是“焚书坑儒”,还是“焚书坑术(方士)”?可惜,连历史学家都争论不休的问题,他也搞不懂。反正大约坑杀了四百六十多个人。保险起见,儒生和方士,在秦朝都属于高危职业,他避开就行。
“青雪,政哥什么时候登基?”
“公元前247年,赵政十三岁,立为秦王。”
方谧:时间宽裕,容我先去转个职,效仿李斯,转型走法家路线。这样一来,无论是坑儒,还是坑方士,苟住小命都不难。
“我想学法家,去哪里拜师比较好?”
这一次,涂山青雪查询了好一会儿,眼角微抽,神色古怪:“这边建议道长去楚国的兰陵县,拜荀子为师,虽然荀子是儒家学者,但是他的弟子韩非和李斯,都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呢。”
方谧:“……”
他现在就想知道——韩非和李斯在荀子门下,有认真听课吗?
养精蓄锐一整夜,方谧一大早就召唤车夫。这是上等门客的福利待遇之一——“出有车”。
公家的马车,特点是朴素大方。让出行变得简单低调,不张扬。
但是炼丹炉这种东西,难免吸引目光。当两个虬髯壮汉,合力将炼丹炉搬上马车的时候,集市的道路,都因为围观之人实在太多,变得有些拥堵。
方谧吩咐车夫,先把丹炉运回去,不用接他。
等马车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方谧买了一张银色狐狸面具,遮住脸,溜达到药铺附近。他随意叫来一个小乞丐,给对方十枚铜板,将开启赤松观场景的“钥匙”,一枚刻字的松塔交给小乞丐,刻意逼粗声线:“把这个送到福瑞安药铺,交给傅掌柜,就说,这是赤松的信物。”
傅掌柜收到松塔,立即从药铺中追出来,哪里还有人影?他询问小乞丐,也是一问三不知。
方谧早已摘掉面具,在成衣铺换上一身云纹锦衣,洒然离去。
他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进入空间家园,使用一键换装功能——“仙风道骨”。
傅掌柜已经带着钱,在赤松观中等候多时。一收到赤松道人的消息,他就通知了太医令,以及赵王最宠爱的儿子春平君,春平君甚至召集江湖高手,试图追踪赤松道人。然而,最终只有他一个人,突然被赤松的信物带到了这里。
但见云海起伏,雪鹰在云雾和松林之间翱翔,松风阵阵,紫竹潇潇。殿宇层叠,楼阁峥嵘。
傅掌柜的心情从一开始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忍不住大喊:“赤松道人!”到后来,他蓦然望见三清殿内栩栩如生的神像,以及香炉之中袅袅上升的轻烟,莫名激动,以为误入仙境。
涂山青雪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傅掌柜,赤松道长只医治有缘之人,这种缘分,并非人人都有,赤松观的事,不足为外人道。”
免得傅掌柜回去以后乱说,赵王找不到赤松观,把他当成骗子治罪。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和傅掌柜的交易,还顺手用正骨技术,治好了傅掌柜的轻微腰椎间盘突出。方谧腰包鼓鼓。
他先数出三千两黄金,送到信陵君的府邸,还债。
魏无知不肯收,他自作主张一掷千金,不需要方谧偿还。
方谧曲起食指,轻敲两下几案:“无知,学习炼金术,是要花钱的。这些东西,你若是不收下,以后拿什么炼金?说好不告诉任何人,难道你要找信陵君要钱?”
“师父,我有钱。”
“门规第一条,还记得吗?”
“听师父的话。”魏无知耷拉着小脑袋,扯一扯方谧的衣袖:“对了,李将军想找师父求药。我不敢替师父做主。”
原来,李牧试用了方谧留下的金仓药,效果十分神奇。他想多买一些金仓药,让侄儿李齐带给雁门的袍泽兄弟。将士们征战沙场,难免受伤,有良药在手,就等于多一条命。
方谧:我的药剂,品质优越,连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用了都说好!
他心花怒放,立刻冲到集市,将金仓药、止血散等等药剂的原材料一扫而空。他现在家有余财,非常乐意支援李将军抗击外敌。
一下午都忙着制药。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直到月上中天,方谧刚刚泡过热水澡,准备睡觉。枕边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
是一卷竹简,上边只写着两句《孙子兵法》。此刻,方谧终于意识到——他放了公孙政的鸽子。
明明答应过公孙政,今天开始教他兵法,一不小心,竟然食言了。
朝阳初升,天上的云絮正不断地变幻着形状。
赵政捏着剑指,虽然手中无剑,但一招一式,犹如春蚕吐丝,连绵不断。
这套太极剑,他练习了一个半月,招式已经比较纯熟,然而,依旧不堪一击。方谧随手就能让他摔一个跟头。
别看方谧平常好说话,督促他习武的时候,就会变得十分严厉。让扎马步,必须坚持一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他稍有懈怠,方谧直接一针扎过来。那滋味,真是又麻又疼、又痒又酸,死人都能扎活了。
偏偏被扎中的部位,皮肤上连个印子都找不到,也伤不着筋骨,还能继续练武……
最惨的是:方谧说,要锻炼他的反应速度,时常搞突然袭击,跟他过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揍他?
“先生,练剑为什么没有剑?”
方谧正半躺在坐榻上晒太阳,闻言轻嗤一声:“这好办,拿钱来,我帮公孙政买一把?”
赵政转一转手上的玉扳指,凉凉地瞥了方谧一眼。他的亲爹异人,已然继承秦王之位,他现在是公子政,不是公孙政。
方谧博学多才,对道家、阴阳家、兵家等诸子学说,都能信手拈来。然而,一些几乎是个人都知道的常识问题,方谧却不甚了了,完全搞不清楚,经常闹笑话。
比如,秦国连着驾崩两个君王,各国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再搞一次“合纵攻秦”。尤其是韩赵魏,往来密切。昨天上午,韩国的相邦张平送韩国公子入住质子府,接风宴上,方谧唤了张平一声“张大人”。
通常,儿子称呼父亲为“大人”,张平都被喊愣了——他哪里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他的妻子才刚有身孕,如果是男孩,就取单名一个“良”字,叫张良。如果是女孩,就取名小雪。
闹笑话的是方谧,倒霉的却是赵政。自从方谧治愈了赵王的眼疾,邯郸的权贵都很敬重这位神医。
当时,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哄堂大笑。
韩相张平干咳一声,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赵政冷眼旁观,这一刻,他挺不乐意和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坐得那么近,铺在地上的坐席,正巧相邻。
方谧倒是波澜不惊,一切如常,唇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都闭嘴,方先生是方外之人,不通世俗。”
公子偃呵斥几句,随手拿起食案上的酒壶,用力一掷。玉壶飞出,划过一道弧线,眼看就要像以往一样,砸在赵政的脸上,杀鸡儆猴,让众人吓一跳,自觉地噤声。
倏忽之间,方谧一闪身,挡住赵政那端坐的、瘦小的身影,酒壶砸在方谧的衣摆上,酒水洒出来,在他浅色的衣袍上留下点点水渍。
公子偃有点懵,直到玉壶坠落,刚好掉在两张坐席之间的云石地砖上,砰的一声,摔出一道裂痕。他才推案而起,携着方谧的手,“他算什么东西?敢笑先生,砸的就是他!先生替他挡什么?可曾伤着?快随我去更衣。”
衣袍上酒水滴落,方谧安之若素,没有一丝狼狈之态。他神色淡淡,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医者父母心,阿政是我的病人,总不能在我医好他的病之前,让他有什么闪失。”
公子偃直叹气:“你呀。”
赵政怔了怔。一时间,他的眼睛发涩、鼻子发酸。这是头一次,有除了母亲之外的人,不计较得失,当众护着他。哪怕方谧有再多不靠谱的行为,只为这一点,赵政也能原谅他。
突然,赵政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回忆中断。他回过神来,发现地上多了一颗枣核——有人用枣核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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