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漏网之鱼。”清源知佳照例皮了一下，又在水无怜奈认真的眼神中咳嗽了一下,“优秀的打工人总是不缺挖角的对象,我被警察策反了嘿嘿。”
策反？用什么？
水无怜奈虽然没有问出声音,但是注视着清源知佳的漂亮眼睛,明晃晃的流露出这个问题。
在潜伏进入黑衣组织的时候，其实cia内部是有关于策反组织成员的预案,甚至还有专项资金。
但是诸如琴酒、清源知佳这类组织的精锐成员,并不在策反名单内，因为他们忠诚度高,好吧,从清源知佳的表现来看,至少是看起来忠诚度高，cia认为他们被策反的可能性太低，还随时有暴露卧底的风险。
而且按照水无怜奈掌握的情报,清源知佳各项日常开销都敢走组织的财务报销,钱财方面是无所忧虑的，而且清源知佳备受组织信任,也没有听到任何她与组织有龃龉的消息，平白无故的怎么就被日本警方钻了空子？
“e一定要说吗？”清源知佳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澄澈的浅色眼眸透出几分异色。
“我希望你能切实相告。”水无怜奈圆目微睁,亮蓝色的眼睛毫无保留的映照出清源知佳,“我需要根据你的回答,评判你的危险性,考虑是否能与你建立信任。”
反正最差不过是殉职，父亲已经顺利脱离了组织，一定会安排好弟弟，水无怜奈的手紧了紧。
她说的话冷硬又不近人情，可清源知佳却好像看见了一根将自己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颤抖着、强撑着去承受超越极限的压力，哪怕再多出一丝一毫的负担，都会断裂。
是在害怕啊，和曾经的她一样。
清源知佳无视脖颈间的随时准备取她性命的镊子，决定还是把那个略显羞耻中二的答案好好说出来。
“有些人和事，光是在那里，就已经很让我向往了，所以策反我的警官先生们，严格来说，只是伸出了手。”
意料之外的回答，抛却了水无怜奈盘算过的钱权名利，清源知佳的答案太过意识流了，让浸泡在现实，磨平了棱角，留在黑暗的cia探员觉得不可思议。
在组织用鲜血浇筑的泥淖中，怎么会长出这样一簇花？
可是水无怜奈却无法说出那句荒谬。
她看见，头顶白炽灯倾斜下的光，在清源知佳眼中化作出鞘的利刃；她看见，剑刃划过半周明亮的弧，在巉岩火海中斩开条小道……
有什么哽在喉间，压在舌根，即将涌出时，清源知佳却露出了软软的笑容，强烈的对比让水无怜奈眼前出现了种眩晕感。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玩笑，但是我并没有说谎哦。”
水无怜奈松开了桎梏，内心五味杂陈，红方威士忌高深莫测的形象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个暴露出柔弱脖颈都还能笑呵呵的清源知佳。
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拜访能策反清源知佳的警官们。
“多谢。”水无怜奈道谢，她刚刚的行为，除了预备攻击之外，也是利用压在颈动脉上的手，测试清源知佳心跳和血压，近距离观察她瞳孔的开合状况，这是cia常用的测谎手法——清源知佳没有说谎。
理性告诉自己，在经过了一定的训练后，人是可以控制和掩盖心跳的异常，但是水无怜奈在感情上已经愿意相信清源知佳的话。
信任是由双方共同构建的，清源知佳已经踏出了最为艰难的一步，那现在是她的回合。
“小事一桩啦，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互相帮助。”清源知佳坐起来，转了转脖子，元气满满说，“不过我不可能那么快洗清你的嫌疑，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水无怜奈点头，她清楚如果清源知佳作为线人卧底，要在组织中行动，必然如履……
“这样吧，我们随机选一个倒霉蛋陷害他是卧底，转移一下组织对你的关注！”
薄冰……
？？？？
水无怜奈真情实感的疑惑了，清源知佳一点都没有线人的紧张感，怎么反而充满了搞事的气息。
“琴酒？”水无怜奈鬼使神差的吐出了一个名字，然后浑身一激灵。
她在说什么啊，思路都被清源知佳给带歪了！
“我也想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琴酒是狗币，而不是傻逼，我们换个更没脑子的对象吧。”清源知佳没想到水无怜奈那么对她胃口，可惜现实条件不允许，“哦对了，伏特加也不行，他虽然憨，但是容易碰到琴酒的敏感神经。”
她还真的在思考啊！
水无怜奈有些无奈，清源知佳说的方法确实能最快速度引开组织的注意，但风险太大，完全不是处境尚有余裕时，卧底的最优解。
“啊好像也不行，我得先去调查清楚谁是卧底，免得陷害的时候误伤自己人。”清源知佳手握拳头，轻轻敲在自己脑袋上。
糟糕，好不容易和卧底接上头了，她有点飘乎乎，完全没有平时的小心谨慎，但清源知佳反省了不到一分钟，又开心的冒出了小花花。
呜呜呜呜终于在组织里面有战友了！！！
“额外的情报，fbi也派了潜入搜查官进入黑衣组织，并且在美国的fbi总部已经被当地帮派卧底了，你们cia是兄弟部门，你就顺便通知一声吧。”清源知佳提醒。
其实她也有小小心机，这个消息清源知佳也告诉过了威士忌们，卧底大佬应该找机会回传给了fbi总部，水无怜奈通报的时候，还可以验证情报的真伪，展示自己作为合作伙伴的价值，嘻嘻
虽然很想一次性从水无怜奈这里套出来卧底大佬到底是那瓶威士忌，但是考虑到不同部门的保密条例，以及刚刚建立的脆弱信任，她还是先不问了。
“嗯，作为交换，你需要什么？”水无怜奈问。
需要什么？需要组织马上暴毙可以吗？
“证人保护计划吧。”清源知佳想到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不过她现在用不上了，“我预定几个cia的证人保护计划名额。”
水无怜奈有些惊讶，清源知佳作为警视厅的线人，不可能没有申请证人保护计划的权限，为什么要问cia要？
一般来说，谁向污点证人提供保护性计划，谁就能从污点证人手上换取到相关情报，而掌握越多信息，在覆灭黑衣组织的时候，就越能取得优势地位，清源知佳这么做，是想进一步展示合作的诚意吗？
“我明白了。”逻辑自洽了的水无怜奈目光复杂，对清源知佳的好感度再次拔高一截，“希望cia与日本警视厅合作愉快。”
“啊、哦，合作愉快。”完全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再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承担更多风险，所以另找出路的清源知佳稀里糊涂的就应承了下来。
怎么水无怜奈也喜欢谜语人啊？
清源知佳注意力不合时宜的偏了一下——下次要不组织个谜语大会，参赛者有水无怜奈、诸星大、安室透、绿川光。
顺利和cia探员接上头，清源知佳当然很开心，恨不能马上抓了琴酒，逮了朗姆，炸了boss……
可这都是幻想，残酷的现实，只能让清源知佳扑进水无怜奈软软的胸脯里嘤嘤嘤以解千愁，然后不舍的投身进排查卧底的任务中去。
威士忌们没有辜负清源知佳刻意泄露的情报，各自使用了秘密通讯联络自己的上级，对已经臻至完美的背景重新再检查了一遍，确保能够通过组织的卧底排查。
尤其是赤井秀一，在脱离清源知佳的视线范围后，第一时间联系了fbi的同事，传递了fbi总部被帮派卧底的情报，虽然利用了原代号基尔的卧底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但总不能放任后院起火，给他拉后腿吧。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验证。
“卡迈尔，日卖电视台附近仓库的枪击案调查的怎么样了？”赤井秀一点起一根烟，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神经，为他鼓噪的心跳带来片刻的平静。
“现场痕迹很奇怪，组织的人除了和日本警方发生了枪战，还曾经射击过其他地方，留下了不少弹痕。”做完了现场勘测的卡迈尔汇报，“而且我们在案发仓库的其他地方，发现了有人居住的痕迹，推测当时应该还有其他目击证人，但是警方的案卷中并没有记录，应该是被漏了，现在我们正在追查这条线索。”
“咬住这条线，或许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赤井秀一浅笑，卸下了伪装，眉眼间凝结的孤冷收敛，显示出一种锐意竟发的轻快感，是啊，要揭开谜底的面纱，怎么不叫人激动。
“意想不到的收获？”
“嗯，也许是黑发的胜利女神。”
没有过多解释，赤井秀一径直挂断电话，黑色的雪佛兰在道路上疾驰，组织不仅将清源知佳与三位威士忌分开，甚至为了避免他们抱团，彻底拆散了整个队伍，三人各自去执行不同的任务。
黑麦威士忌拿到的是狙杀任务，他不知道任务对象是好是坏，因为什么原因挡了组织的路，招来了杀身之祸，他只是光看着任务邮件上的文字，鼻尖就仿佛闻见了硝烟和铁锈味，让人厌恶。
是与红方威士忌一起出任务时，截然不同的感受。
与他有类似感觉的，还有独自执行交易任务，此刻身中埋伏的苏格兰。
因为暂时还没有洗清嫌疑，就干脆安排危险性高的任务给他，不管他是不是卧底，任务成功了，自然是组织获利，任务失败了，也压榨他的利用价值，再利用敌对势力的刀顺理成章的抹除他。
好算计，苏格兰心知肚明，沉默的接下了组织安排的任务，再难又怎么样，潜入搜查的危险性注定了他每时每刻都在与死亡博弈。
这次交易完全就是个陷阱，因为对方本来是想黑吃黑，没想到组织打的是同样的算盘。
在指定地点暗杀了前来交易的对象，当苏格兰察觉入手箱子的重量不对的时候，尽管用了最快的反应速度躲避，还是被埋伏的人射出的子弹贯穿了腹部，负伤后，苏格兰借着黑夜中瞥见的开火点盲打，解决掉几个敌人，匆匆掩盖了行迹，就躲在了灌木丛中，飘扬的风雪给地面盖上一层白霜。
大量失血带来的体温流逝，让他在天寒地冻的野外出现了低温症，呼吸渐渐微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手指却无法松开扣住的扳机，因为他知道现场除了他之外，满目皆敌，没有援助。
有点糟糕啊，现在可没有喊着不让部下丧命的小领导来当后援，苏格兰甚至有些佩服自己，是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却思考些无关现状的事情，大概是被清源知佳传染了吧。
外围的供血量不足，四肢已经开始丧失动作的协调性，他还是侧耳听着追击而来的敌人的踪迹，因为核心温度降低，甚至已经出现了认知失调，感受不到寒冷了，混沌的大脑费劲的思考怎么在敌我差距巨大的情况下，要怎么逃生。
组织强制配备的监听器已经在刚刚短暂的交火中跌落，但同样流弹也打中了他的私人手机，全身上下只有组织分配的联络手机，苏格兰甚至不用猜，都知道里面一定安装了些有意思的小程序。
苏格兰伏在地面上，有些艰难的抬头，不复清明的眼睛紧紧看着即将搜寻到自己藏身灌木丛的男人，落单的男人。
而就在他即将孤注一掷时，意识倏然陷入黑暗。
他的身体到极限了。
苏格兰没想到自己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吊顶，周围的装饰明显不是正规医院，是什么小诊所吗，哪家诊所敢接待明显身负枪伤的病患？
不，在犬金鬼万次郎进来后，答案昭然若揭。
“这里是箱根的地下密医诊所，是清源知佳电话拜托我去救人。”犬金鬼万次郎抽着烟斗，回答了苏格兰还没有问出口的疑惑，“正好他们三个在附近雪山进行偶像训练，就顺手把你带了回来，不算多费劲，不过作为回报，她答应帮助后街女孩争取日卖电视台的访谈通告。”
被点到名字的后街女孩组合三人一脸无语升天的表情，全世界估计只有犬金组，会在大半夜把成员丢去雪山进行堪比极限生存的偶像训练，这个魔鬼组长一定是在记恨他们上次在旅游节表演前开溜的事情！
“谢谢。”苏格兰点头，没有最棘手的失温问题，腰腹上的贯穿伤包扎后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请问她是什么时候拜托你救人的？”
犬金鬼万次郎说了个时间，苏格兰默默换算了一下，正好是他中枪没多久。
“哦，她还让我转告你，醒了之后去温泉旅馆找她。”传完话，犬金鬼万次郎带着后街女孩组合的三人离开。
箱根的温泉旅馆，自然是指他们前几天还在享受温泉假期的山间旅馆。
苏格兰收拾好东西，确认没有多出些什么，也没有少了些什么之后，拉上蓝色连帽衫的兜帽，背起贝斯琴包，他动身前往清源知佳指定的旅馆。
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私人手机昨天晚上就在战斗中被打坏了，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身份暴露后，会被组织通过手机追查到诸伏景光这个身份。
为什么去东京分据点排查卧底的清源知佳会突然返回箱根？
为什么清源知佳刚好是在他负伤后发出通知请犬金鬼万次郎帮忙？
苏格兰不知道，甚至也不明白为什么打开套房的拉门后，入目的是少女急红了眼眶的脸
为什么她要全神贯注看视着自己，露出那种充盈着信任和欣喜的眼神？
浑身都是破绽，无论是清源知佳还在怔忪的苏格兰。
而察觉到苏格兰还在发愣的清源知佳气的急的都要跺脚了：“你别发呆了，组织马上要知道你是卧底了！”
隐隐察觉到了这个可能性，苏格兰的脸色不变，在进入旅馆之前，他已经勘察过周围环境，确认没有组织的人潜伏在周围，说明清源知佳真正是一个人来的。
把清源知佳的反应收入眼中，苏格兰觉得自己和好友的推理比赛，是他赢了。
看苏格兰不说话，清源知佳以为他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可恶啊，你有这么高的警惕性，怎么在福冈与警察接触的时候，被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线人目击啊！”清源知佳恨不能晃晕苏格兰。
她得自己对fbi大佬的滤镜都快要碎了，线人的情报在她手里压不了多久，必须马上让卧底大佬脱离，决定用和水无怜奈交涉时候的马甲。
“我知道你是fbi的潜入搜查官。”清源知佳握住苏格兰的手，赤诚而真挚的说，“不瞒你说，我其实是警视厅安排在组织的线人，之后再详细对身份，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执行脱离计划吧！”
苏格兰诸伏景光警视厅公安部潜入搜查官：……我是谁？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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