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点头。
他不是真正的玩家，只是机缘巧合有了玩家系统的重生者。
对这个游戏世界，他有太多疑惑。这些疑惑，npc无法解释的部分，在玩家那儿也许有结果。
卫灵准备在游戏中留下自己属于【玩家】的痕迹，跟其他玩家打成一片，争取获得更多的信息。
他关闭聊天频道，用手指点了下光屏右上角，接入【在线论坛】。
瞬间，无数文字从他眼前闪过。
许多人讨论的声音，或嬉笑怒骂，或义正言辞，或俏皮可爱，都在他耳畔响过。
画面稳定下来。
眼前出现了一张羊皮卷。
最上面是几条标红加粗的文字，下面是一些蓝色字体的信息。
【置顶】：[震惊！箭无虚发带队开出【罗天道】隐藏副本【碧麟蛟窟】！首刷录屏曝光！]
卫灵点进去看，发现有许多人追评：
【江少寒】：woc！刚刚刷本，谁偷偷录屏了？！
【巧碧螺】：怎么，仙女我自己下本，自己录屏不行吗？再说了，我们【箭无虚发】刷本，向来是下本必录屏！
【叨叨叨】：看完了！只想说句，boss牛逼！《仙侠世界》牛逼！boss老一居然是幌子，用来麻痹人！老二才是真大佬！！
【小松鼠】：牛啊牛啊，吓得我瓜子都掉了！！！游戏里的蛇姬，变成蛇竟然那么可爱吗！小小的一条，好萌！
【绝绝子】：众所周知，我是搞pvp的，不了解pve。我就想问问楼主，为什么到老二的时候，蛇姬就不能攻击，变成废人了？
【巧碧螺】：@绝绝子活该你单身！！谁变废人？！那是boss大大不想对我动手，所以把我变成蛇了的！
【战地记者】：来了来了！刚看完副本背景资料，分析一下！这个副本boss如同开山大手子所言，是从蛇化蛟，再从蛟化龙的。所以，boss天然就对蛇有好感。
【战地记者】：@巧碧螺按道理，团队带你下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游戏后面有一句话“boss喜怒无常，也许会因一人而放过一个团队，也许会因一人让全员丧生”。
【战地记者】：首先，我可以确定，但凡队伍配置里有【万蛇窟】门派的成员，这个团队必定团灭。（有头铁的团可以去试试。）然后，我合理推测一下，也许boss并不是喜怒无常，而是有偏好设定。“因一人放过一个团队”，这里的一人，可能指的是特定的一个人。
【战地记者】：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视频最后，boss从角落里揪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超像我崇拜的一位大佬！！简直一模一样有木有！！！如果真是他，那一切皆有可能啊！！！
这条评论下方，无数人发出了疑问。
【三三】：？
【极个别】：？？
【苍川】：？？？
【盛兰亭】：别搞！！别告诉我是那姓卫的！！
【绝绝子】：@盛兰亭我又看了遍视频，别激动。还真是那家伙，卫灵！！
……
啊哦，被发现了。
既然这样。
卫灵抿唇把系统光屏关掉，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刚拿到的一件法宝。
【愚公帽】：戴上这顶帽子，你将会成为愚公。每个人见到你都会觉得亲切，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
把帽子戴好后，卫灵走出山洞，朝地图【树林】走去。
那里是罗天道和长安城的交界，也是他和【修界最后一名奶妈】相遇的地方。他想去那里，验证自己的猜想，关于——游戏任务。
很快到了【树林】。
入眼还是棕黄色山道，左右密密的树林中还是只有那几个零星的帐篷，不增不减。
帐篷里依然是那些个草席，席子上躺着的骨瘦如柴的老人一如既往地紧闭着眼，不住地呻.吟，嘴里还是那些话：“天杀的魔宗！竟然在咱们的水源里投毒！这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老人们身边，男女青壮和孩子都低头掩面哭着：
“阿爹，我一定会去求到仙人，为您治病的！”
“阿叔，您吃一口，这样饿着不行啊！”
“爷爷，您不要丢下诺诺……”
……
完全，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些人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没有思想，没有希望，没有目标，整天重复着一样的话。
真的没救了吗？
卫灵有点不信邪，走到一个帐篷边，看着趴在爷爷身上哭喊的孩子，尝试喊着：“诺诺……”
小孩儿一愣，后背一缩，似乎有些害怕，最后还是转过脸来，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大哥哥，救救爷爷吧！求您了！”
这张脸？卫灵皱眉。
千年前，他见过！
千年前的画面和眼前的景象瞬间融合，不停切换。他忍不住按住太阳穴，狠狠揉了两下：“诺诺？”
诺诺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他好一阵，最后惊喜地喊道：“灵哥哥！”
果然。卫灵垂眸看着他，“是你，诺诺……”
千年了……这孩子还在……
诺诺察觉到什么，上前抱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灵哥哥，你也被……”他似乎触犯了禁忌，突然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
一旁，诺诺爷爷躺在草席上，伸手想去抱诺诺，身体却半点儿都动弹不得，嘴里不住地发出“喝喝”的声音。
卫灵连忙上前，抱起诺诺，抬手在他周身大穴上点几下。
诺诺缓过劲来，把脸埋在他怀里，委屈巴巴地说着：“灵哥哥，不用担心。诺诺不会死，就算死了……我也会活过来，还是那么大……”
说完，他猛地咳了几下，咳出几口鲜血。
“诺诺！”卫灵连忙拿手擦掉他嘴角的血，“别说了！”
他隐约察觉到，诺诺虽然还能说话，但每多说一个字，就会遭受钻心之痛。
是的，诺诺不会死，但会痛。卫灵心底很难受。
这样一个孩子，本该快乐地长大，潇洒地去追寻自己的人生理想，而不是这样没日没夜地重复一句台词“爷爷，您不要丢下诺诺……”。
受游戏世界规则影响，诺诺多说一个额外的字都是错，都要被惩罚。
卫灵咬牙，手指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诶，那边抱孩子的师兄？”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
卫灵闭眼，把心底的情绪收敛，回头看向那人。
天极宗弟子，少年，一身天极宗弟子服，模样周正。
头上昵称：【战地记者】。
等级：23级（金丹三层）
这人径直走过来，眼里闪着敬佩：“师兄！你竟然能让常年只说两句台词的npc吐血？牛啊！”
看着面前的大拇指，卫灵不动声色：“你怎么知道他只有两句台词？”
战地记者肯定不能说——他老哥就是游戏策划。
战地记者干脆蹲下，跟卫灵面对面：“我搞细节分析的。这地图里的每个npc我都研究过了，每个npc的台词就那么两句！除了能发任务的npc话能多点儿。”
这话听得卫灵心底苦涩。
这些人在玩家看来都是程序，是npc；对他而言，却是曾真实活在他记忆里的人。
卫灵的面上不禁染上忧色。
战地记者以为他担心【诺诺】，眼睛一转，从包裹里掏出一块【葱油饼】：“你别担心，如果有npc受伤了，你就给他吃他喜欢的东西。吃完之后，他就恢复了。”
怀里，诺诺一闻到【葱油饼】的香味就坐起来，开开心心地从战地记者手里接过【葱油饼】，边吃边说：“战地记者哥哥对我最好了！还有饼吗？”
看诺诺吃得那么欢，卫灵心里极不好受。
千年前，诺诺是村娃，从没见过大世面，没吃过好东西。他不止一次跟自己说：“灵哥哥，如果我这辈子，能吃一次葱油饼就好了！”
那时卫灵忙着跟林师弟一起解决魔宗之事，没来得及给他买葱油饼。后来，他终于买了葱油饼来，却只看到整村人的尸体。
诺诺躺在一座破屋后的瓦缸里，被他爷爷死死护着。可惜，他也没能逃过魔宗毒手。
相见时，诺诺只剩下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葱油饼时，笑得很开心：“灵哥哥对我最好了！还有饼吗？留着，我下辈子继续吃！”
回过神，他就见诺诺牵着他的手，两只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战地记者乐了，拿手戳他的腰：“诶，这小家伙跟你讨食吃呢！”
卫灵愣住：“我没……”
他不想让诺诺失望，转头问战地记者：“哪儿可以买葱油饼？”
战地记者摆摆手：“不用买，我跟你交易。”说着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块葱油饼。
卫灵伸手，想接过葱油饼，却接到系统提示：【交易失败。】
【交易应遵循银货两讫原则。一块葱油饼，价值3钱。】
他打开包裹，自己还有2w灵石，散碎铜钱有300钱。
意念一动，3个钱出现在他左手掌心。他把钱递给战地记者，接过饼，交给诺诺：“喏。”欠你的。
欠了你一千年的饼。
诺诺两手捧着饼，低头小口小口地啃着，在饼上留下一串小牙印。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许久，没说“台词”，只是抬头，朝着两人笑了笑。
卫灵的眸色深了些。
战地记者脸上满是兴趣，伸手捅了下卫灵：“诶，你是不是触发什么奇遇了啊？要不然，这多年行为、台词不变的npc，怎么会对你那么特别？”
“没有。”卫灵收敛神色，“没有对我特别。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我关心他，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我友善。”
战地记者愣住，随即激动地跟他比划：“天！你的想法，竟然跟我哥……我是说我认识的哥哥，不谋而合！曾经他也想过，如果这些npc的情感算法能够更高级一些，游戏里是不是就可以推出【npc好感度】系统？好感度越高的人，能够触发越多的选项，也能更享受游戏中的乐趣。”
“npc情感算法？好感度？”卫灵眼神微动，两手下意识握紧。
这个人所说的哥哥，似乎掌握了游戏操控的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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