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惊叔叔?”习秋崖怔愕的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习玫红则是盯着他手里的孩子,脸色惨白的惊叫道:“球儿?”
原来,那孩子就是习笑风失踪的的独子。原来,他一直在唐失惊的手中!
唐失惊是谁?
唐失惊出身唐门,原本是武林中一名出类拔萃的高手,难得的是,他办事才干,更在他武功之上。
他三十岁就已成名,三十一岁被山东落雁帮帮主师守砚提拔为总堂主,短短三年间,落雁帮即成为山东第一大帮。
他三十五岁的时候,从落雁帮跳槽到了陕南灌家堡,在短短四年间,得到堡中上下拥戴,一跃成为副堡主,声威直逼堡主灌大任,但随后不久,他便悄然隐退,离开了灌家堡,隔了一年,终于为习家庄前庄主习酒井所收罗,成为习家庄的主管。
唐失惊在习家庄不到七年,地位已在习家两大总管习良晤与习英鸣之上。他代庄主出手会敌,乃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但想跟习笑风挑战的人,都没办法通过唐失惊这一关。不得不说,自习奔龙逝去以后,习家庄仍能声名不堕,与这一位"九命总管"唐失惊,实有莫大关系。
——然而此时此刻,他站在大厅之上,手里握着庄主独子的性命,仍然温文尔雅,满脸谦和,好似只是平常待客一般。习玫红望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家大哥变得如此异常,如此疯癫,原来他们习家庄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地盘。
可笑的是,她和习秋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大哥,这就是你要帮他,不帮我们的原因吗?”她含恨问道。“你……你为什么不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啊!”
此言一出,唐失惊和习英鸣不由齐齐笑出声来。习笑风苦笑一声,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片刻之后,他才颓然道:“小妹,你竟然以为,被他们操控的人,只我一个么?”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是,他们是在逼迫我做事,我也是无能为力。因为自从三年前,父亲过世开始,庄内的权力就都落到了大管事一个人的身上,你自己想想,山庄里的每一件事,上到庄主是否外出迎敌,下到下人采买,有哪件事是我说了算的?”
“我这个庄主……我算个什么庄主啊!我早就是名存实亡了……”
习笑风哀叹着,狂笑着,却又将目光转向了唐失惊手里的球儿,眼睛里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来:“你……你要我做什么,我不都照做了吗?又何必这样对球儿,他不过是个孩子……”
“庄主,何必装模作样?你之前装疯卖傻,差点就骗过了我们,如今球儿遭受的痛苦,就是你不听话带来的报应啊。”唐失惊凝望着他,苦口婆心的说道。“你看看面前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为了毁灭习家庄而来,咱们难道不该把他们通通杀死吗?庄主!”
他说的通通,自然也包括习玫红和习秋崖,习笑风又如何不懂得呢?他的嘴唇微微一颤,最后也不过一声长叹,反而是习玫红终于忍受不住,惶恐的对他叫道:“大哥,你明明是庄主啊,你明明就是庄主啊,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点都没感觉到!”
习秋崖呐呐说道:“我、我其实有点感觉,大哥一直都不开心……”
只是,他对习笑风,一直是敬畏大于亲近,哪怕察觉了不对劲,却也不敢开口问他,于是时间一晃而过,他也再没有了询问的机会。
习笑风指着习玫红道:“你当然没有感觉出来了,你平日只晓得抓鸟雀斗蟋蟀,躲在后门偷偷绊人摔倒,怎有空来感觉这些事儿?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大总管二管家三管事,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所以你倒没有生命之虞,使我放心……”
他笑了两声,又对习秋崖道:“可你是非死不可啦!秋崖,你和球儿,当然都要死,都要被他们杀死……他们要彻底掌控习家庄,当然不可能让更多的继承人出现。”
“大哥,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习秋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刚刚对他宣称了这一噩耗的习笑风求援。然而习笑风只是苦笑着说道:“从得知父亲死在他们手里开始,我就再不抱什么多余的希望了……”
“父亲不是病死的吗?”习家兄妹异口同声的说道。
习笑风道:“大总管出身蜀中唐门,想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难道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吗?”
“庄主过誉了。”唐失惊微笑着说道。“不过一点小小的本事罢了。”
“呸!你怎么说得出口!”郭秋锋虽则断了一臂,听到这样无耻的话,仍是忍不住啐他一口。确保了他生命无虞之后,原胧雪也站起身来,听着面前的一番闹剧,露出冷凝的表情。
铁手忽然说道:“蜀中唐门,数百年来,一直是武林中最可怕而实力最深远的一个家族,三百年来,不止一次想称霸武林,而上一次独霸江湖的计划,还是给大侠萧秋水粉碎的。”
唐失惊笑道:“事实上,我们也一直没有停止这方面的努力,而想要实施大计,钱财自是必不可少的,那几家富户,就当是为我唐门称霸天下做贡献了!哼,你们大概也想不到,就连习奔龙,也是死在我唐门手里。”
那一刻,他眉眼间流露出的那种傲然与得意,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习家三兄妹的心里。无情淡淡开口:“难怪,九命大总管曾在落雁帮与灌家堡先后当过要职,如今落雁帮成为了唐门的附庸,灌家堡却是土崩瓦解,早已荡然无存了,果然是好手段,好牺牲啊!看来,大总管是下定了决心,要把我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了,否则,也不会将这等秘辛告诉我们。”
唐失惊道:“打从你们踏入习家庄开始,不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果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对庄主动手,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没找到那把神乎其神的碎梦刀罢了!习酒井到底留了一手,即便是死了,也不让我们痛快,他没把碎梦刀交给庄主,如今,谁也不知道这把神刀遗落到了何处!”
“碎梦刀……”提到这把曾让习家站上武林之巅的宝刀,习笑风的脸上浮现出了梦幻般的神采。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旧刀。
若是有碎梦刀在手,他早就同这些贼人一决生死了,又何必装疯卖傻,苟延残喘!……
“不过现在,我也不想要这把刀了,既然招惹了你们四大名捕,就只能让一切结束在这里了。”唐失惊轻笑道。“可巧,我也想同大捕头比试一二,看看你闻名天下的轻功和暗器,是不是真像世人说的那样厉害!”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之中,骤然泛起怨毒的神色来:“无情,你不过是个死了全家的残废,习得一点暗器手法罢了,有什么资格与我唐门相提并论。可笑世人还因你假仁假义,从不在暗器上涂毒,称其为明器,呵呵!今日,我便要叫人看看,暗器一道,仍是我唐门为尊!”
他语带侮辱,无情尚可,铁手和冷血的脸上,却瞬间露出了激愤的神色来。不过,还没等他俩开口反驳,原胧雪便已经幽幽说道:“唐门暗器涂了毒才能杀人,别人的暗器不涂毒就能杀人,谁高谁低,岂不是一目了然?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把下三滥当成什么值得夸耀的手段!”
“你!”唐失惊一下子变了脸色。他为唐门,不惜在各个门派之间辗转多年,对家族的荣誉自然看得极高。不过等他打量过两眼原胧雪之后,却又缓和了神色,暗含讥讽的说道:“早就听说姑娘你无处可去,只能寄身神侯府中,却想不到为此,还要讨好一个没腿的残废。”
原胧雪轻轻一笑:“好说,好歹我不用卑躬屈膝,不行的时候,跪下来舔别人的脚趾头,行的时候,也不过只敢抓着个孩子威胁别人,不愧是见不得光的门派出来的下/贱玩意儿,卑鄙无耻都是一脉相承,也难怪唐门上下只能躲在巴蜀山里的乌龟壳里,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习玫红瞪大了眼睛,不想她居然说得出这么难听的话,就是小珍也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她几眼——早在郭家初见时,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和自己的不一样,原胧雪骄傲得简直不像个姑娘,如今……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唐失惊的脸涨的通红,当然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愤怒。激怒之下,他抓着球儿的手握得很紧,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我要杀了你!”
“你来啊!可别现在有胆子说话……等会儿又跪在地上求我饶命!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头割下来,扔到唐门外面,让所有人瞧瞧,举世闻名的九命总管,也不过就是这等货色!”原胧雪哂笑一声,忽然拔地而起,从习笑风身边一掠而过——后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手中的刀便已落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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