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美人权臣造反手札 > 19、牵手
    斜阳冉冉,南郡郡守府。


    湖榭亭台,熏香袅袅。花塘池旁,凉风徐徐,带走白日的热意。胖郡守却脸上微汗,垂放两侧的手也不敢抬起来擦拭一下。


    亭台内有两人坐着。


    一鸦青色华服,眉目俊朗。冷峭如玉,却没减弱他半分凌戾,目光淡得旁人不敢靠近。


    一黎色华服,年纪大些,四旬有余。却挺随南郡之流,外袍不扎不束,随风拂摆。与鸦青华服的人不同,带着笑意的双眸一直弯着。


    两人对席而坐。


    “两年未见,淮王风采倒是更胜从前。”黎色华服的人放下手中茶盏,笑着开口道。


    胖郡守赶紧凑前去替齐兆添上茶水。


    便听齐淮不以为意道,“毕竟年轻。”说完还极其虚伪温情地补上了一句,“倒是兆皇叔,这般年纪来南郡此程风尘仆仆,实在辛苦。”


    讲真,兆王爷也没那么老罢,胖郡守倒着茶水的手一抖。


    想是好看的人也分脾气的,这位好看的瞧着脾气就比时大人差得多。


    和自家这个脾气很一般的侄子前前后后打过了很多不愉快的交道,齐兆如今脾气倒是好得很。只笑笑,“先皇不在后,本王原是想入京探望你与九皇侄,奈何一直不得空,今日倒是巧得很。”


    小皇上排行第九。


    其实齐兆也拿捏不好齐淮对这个小皇弟的心思,若说不满,却又扶着上位;若说真想扶他上位,这他可是不太信。


    是而他开口随意了些。


    却见齐淮也将手中的茶盏置在了桌上。


    就是闷声一咚,引得胖郡守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有些怀念前日与时也一起同青楼女子莺歌燕舞的和谐场面。


    齐淮忽而展颜一笑,只是嘴角扯得极其敷衍,“兆皇叔果然忙得紧,只记得辈分,连现在陛下已登大宝都忘了。”还称呼九皇侄。


    言罢,还淡淡瞥了眼一直捧着注子壶不放的胖郡守,“郡守大人觉得呢。”


    胖郡守觉着脸上的汗多得都落进了自己眼里,他好想直接闭眼一了身外事。


    顶着两道寒凉的目光,胖郡守只得摸着自己良心,“淮王爷说得是。陛下还派了时大人来南郡治理鳄患,当今陛下可谓是圣聪裁断,高明远识......”


    胖郡守口中滔滔不绝仰慕着当今小陛下,就是心不跳眼不睁。


    看不出几分真诚,却把齐兆念得脸上笑意淡了些。


    齐淮听得也没心思开口了,只想着回京之后一定要抽调这郡守的进士卷子过来看下。


    湖榭亭台自胖郡守干笑两声之后,一度陷入了奇诡的沉默之中。谁说无声的静寂能让内心更加安然平和,胖郡守在心里垂泪。


    持续微妙的气氛在一道牙色身影的来到终于得以告结。


    时也来得晚,却来得正好。


    她悠然闲庭信步,游廊的灯笼恰在此时燃起。照亮了楼阁亭台,也照亮了她的面容。乌眸,潋滟光华。五官在簇簇灯火之下如玉雕般,通透清削。


    这般容色之利,堪比刀剑。


    更何况,这人本来便似刀剑。齐兆再次为时也的面容所叹,却也很快地更是敛紧了心神。


    果然是将时也留在了南郡,齐淮第一个念头便是要予以慎行嘉许。目光在时也身上流转之后,却在她那束起却还带着湿意的乌发上移不开了,“时大人,这是?”


    来见他们之前特意洗沐了一番?


    这不可能,齐淮马上打消了这个可怕的猜想。


    那是,慎行做得什么让她要去洗沐了。齐淮几不可见拧了眉,在他身旁站着的慎行不由轻咽了下口水。


    迎着胖郡守那欢迎回来的真挚目光,时也的心情本来就更差了些。此刻看着这齐淮这不似作伪的神色,心里对自己刚才的想法动摇了起来。


    时也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慎行,却见他目不斜视,肃容不改。


    莫非真猜错了,时也面上表情错杂,迟迟未语。


    齐兆不失时机地表了下关怀,“南郡虽然天气湿热,但晚间风大,时大人可得注意莫着凉了。”


    “毕竟年轻。”时也对二人见礼,神色稍缓,回以笑笑,“一时不察,倒有劳兆王爷担心。”


    又是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今日怎么就这般扎耳,齐兆面上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还听到胖郡守磕磕绊绊地想打圆场,“哈,哈,这,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


    一旁齐淮轻飘飘来了句,“郡守大人现在也很年轻。”


    言下之意,莫不就是,在场不年轻的就只有齐兆了。


    时也一想,恍然了悟胖郡守这一副饱含热泪的委屈和为难。秉持着友好的同僚之情,时也开了腔,“这时辰,郡守大人怎让二位王爷干喝茶。”


    好歹有人搭理自个,胖郡守连连称是。


    一挥手,亭外候着的人便过来将桌上的果脯、糕点和蜜饯通通撤下。


    时也未入席,胖郡守自是不会先落座。胖郡守亲自上前为她拉开了席位,“时大人,请入席。”


    席上桌几两两相对,齐淮齐兆自是坐于左右上席位,剩下两个席位便是分别紧挨于他们下方。


    这样的席位错布是没问题,问题在于胖郡守拉开的,是齐兆身旁的空席位。


    时也还未迈出步子,齐淮先开了口,“那头风大,时大人不如坐这边风小些。”


    这怕才是睁眼说瞎话,胖郡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还听着时也煞有其事地附和,“如此,便多谢淮王爷。”


    这是个八角亭台,开阔,风来无阻,哪来的那头风大这边风小。


    时也走过去之后,齐淮却挥退了慎行,亲自拉开了身旁的空位,让她入席。


    掀袍,落坐。


    时也这个人,无论做何事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今日她一袭牙色常服,在两身华服的比衬下,竟也毫不失光彩。


    肃杀冷锐与清绝灼目,齐淮和时也,两人很是不同,却又很意外地相称。


    果然是年轻,齐兆被对席的二人刺了眼。面上的笑意几乎全无,胖郡守几近战战兢兢落座于他身旁。


    酒菜陆续上来,入目馔玉炊金。


    先上了四冷盘,再上的主菜。燕窝脍鸭舌一品,清酿掌信一品,红白如意卷肥鸡一品,海参万字鱼羹一品,除此之外还有银牒小菜四品,饽饽二品。


    菜式之丰富,就连席上的那道看着素简的桃花酥菜,都是桃花瓣裹着面粉,再配上狍子肉一起炸。


    放下手中夹着块桃花酥菜端详的筷箸,时也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胖郡守。


    忆起这些日子招待时也的花盒小菜和粳米干膳,胖郡守不安地笑了笑。


    “可还记得郡守大人说着,让本官多见见南郡的解语花们。”时也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胖郡守不安的预感加深了些。


    便见时也笑得春风和煦,“今日在南郡街上,倒是见到了好些个。”


    自时也坐他身旁,齐淮心情便好了些,连接话这活也乐得承揽了下来,“嗯?”


    “毫不夸张而言,那些个解语花姑娘,力能扛鼎,却在卖身葬父。”时也啧啧称奇,“也不知她们的父亲泉下有知,心情该有多复杂。”


    这可不,单就那个小白花姑娘,举个鼎肯定不在话下。


    慎行已是很想遁离现场,不知情的齐淮却敏锐捕捉到了时也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这南郡也无天灾,怎么有这么多需要葬的男子?”


    “无天灾,那兴许是人祸。”时也顺着话说了下去,“譬如这,牢狱之灾,兵戈之殃,甚至还有这采矿之难。”


    齐淮与齐兆二人在这对坐了这么久,既无谈彼此到南郡之图,更无提起铁矿一事。


    时也这会倒是明晃晃说了出来,真是,有种。


    席上几人表情各异,偏生时也还佯作一无所知,小脸震惊,“郡守大人如此沉默,莫不是本官一不小心说中了。”


    ......胖郡守想不明白他方才缘何要企盼着时也一同前来。


    “时大人可就开郡守大人的玩笑了。”齐淮此时看着时也越是顺眼,“别的不说,单这私采矿,可是谋逆的大罪,郡守大人有几个脑袋好去私采矿的。”


    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朝堂上的人还与他说道着齐淮与时也积怨已深,这是叫积怨已深么。


    齐兆面色是彻底淡了下来。“淮王说得极是,这南郡郡守,能有几个脑袋好掉。”


    时也却不准备把这戏接着唱下去,就怕齐兆现在翻脸。


    她入郡守府时,便已知道齐兆是带了三百刀斧手的。所以今日这晚宴是伏甲设馔,不然胖郡守这流的汗都快可以汇入花池中了。


    所以时绥也没来,她拿着腰牌让他去把驻在南郡兵部司的人都调派过来。


    但是这定然也不够,毕竟这南郡本来便是齐兆的封邑。


    时也侧首看着还在盛鱼羹的齐淮,“淮王爷,这菜可好吃?”


    你还吃得下去,这可都是你们齐家人的事儿。


    齐淮却恍若未闻,将手中盛的海参万字鱼羹递到她桌上,“这鱼羹取自鲈鱼,刺少,时大人可以试试。”


    时也还未说话,便是一愣。


    只见齐淮递完鱼羹后,便直接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还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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