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瑾松了一口气,知道越苍华这只老狐狸终于肯开始相信她的话了。


    她不动声色地顺着话茬道:“父亲所言极是,从太渊剑被盗开始,再到如今无极殿这么快得知是我们所为,怎么看都像是有外部势力在推波助澜,而且多半就是消息灵通的千机阁了,若是我们找不回太渊剑,无极殿又一口咬定就在我们手上,鹬蚌相争,最后只能是渔翁得利。”


    一旁的越桑林点点头,将脸转向身侧的越子胥,道:“子胥,你不是去见了无极殿的人吗?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已得知太渊剑是被我鬼灵宫中人所拿,希望尽快归还,勿要挑起不必要的争端。”越子胥眯起眼睛,斜睨向越瑾:“话说回来,小妹你取太渊剑时,真的把送剑之人杀死了?”


    “四哥怎么老喜欢往我身上怀疑呢,”她知道越子胥在打什么算盘,这人时刻等着揪住她的把柄,好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失了越苍华的信任,从而只能依附委身于他。越瑾沉下脸,“我杀人的时候子虞就在我身边,是断不可能放人回去通风报信的。”


    听见“越子虞”三字,越子胥撇撇嘴,道:“……得,当我没说。”


    越桑林道:“父亲,如今贼人还没找到,我们要如何应付无极殿的人?大事未成,我们此时还不宜与无极殿明目张胆地对立。”


    越苍华一言不发,拧眉似乎正在思考对策。


    越瑾瞅准时机,上前一步道:“父亲,女儿有一计,或能为父亲分忧。”


    越苍华道:“说。”


    “只是恐怕要父亲放弃争夺太渊剑了,此事我们就咬死不承认,女儿亲自和无极殿的人回去一趟,好好游说一番,甚至可以帮着无极殿寻找太渊剑,同时再将火引至千机阁身上,这样不仅展现我鬼灵宫的诚意,而且还能反将千机阁一军,替父亲出了这口恶气。”


    越苍华渐渐平息了怒火,良久,才开口道:“允了,那就按你说的,由你跟随无极殿的人回去。不过若他们真的同意让你帮忙寻找太渊剑……”


    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从袖中拿出一物递向越瑾,“这是我炼制出的法器,乃是一枚骨钉,如果你见到太渊剑,找个机会用这枚骨钉将它毁了,我越苍华得不到的东西,他人也别想得到!”


    越瑾毕恭毕敬接过骨钉,“是。”


    就如越瑾所设想的那样,她见到了无极殿的人,一番解释后,对方仍将信将疑,直到与掌门通完信,才终于同意带她回无极殿。


    仙阁矗立于山峦之巅,半隐于云雾飘渺之间,不同于潜伏在幽暗谷底的鬼灵宫,隐蔽却暗无天日,这里是真正离星辰最近的地方,沐浴在日月辉光下,开阔又明亮,让越瑾艳羡不已。


    她也想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之下,不用住在阴暗之地,行着阴暗之事。


    忍住好奇到想四处打量的欲望,越瑾假装矜持,一路随人登上了大理石阶,走向正上方金碧辉煌的宫殿。


    刚至半途,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响,越瑾用余光扫去,见有人扔了扫帚,指着她喊道:


    “越,越瑾?!你怎么来了?”


    越瑾扭头,彻底看清了那人。


    张三一脸愠怒地盯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你……”


    越瑾上前一步,慢悠悠抬眼,“因为我什么?”


    那张绝色的脸宛若索命艳鬼,张三瞬间就被勾起了某段不好的回忆,吓得一哆嗦,把后半句“我绝不会沦落至此”咽了回去。


    他恨死眼前这个女人了,如果不是因为太渊剑被夺,他也不会从堂堂内门弟子被贬为一介扫地的。


    但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张三壮了壮胆子,色厉内荏道:“你这女魔头来我们无极殿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越瑾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好玩,“张三啊,你怎么不叫李四啊?”


    张三登时被气到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怒瞪着越瑾。他平素最讨厌有人拿他的名字开玩笑了,正要鼓足勇气发作,忽然看到越瑾脸上的戏谑之色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下一刻,越瑾一个箭步朝他冲了过来,张三吓得动也不敢动,只愣愣地瞧着那张夺目的脸在眼前闪过,随着衣袂猎猎翻飞,他如同小鸡崽一般被越瑾揽上腰身,带着跃至半空,后退了足足一丈远。


    刚刚站的地方传来震天的猛兽嘶吼声,夹杂着碎石迸裂之音,张三梗着脖子,四肢僵硬,还没来得及去看发出声音的是什么,就被越瑾一脚踹上屁股,直接踹飞了出去——


    “滚开!”


    来不及去揉隐隐作痛的屁股,待看清那头庞然大物,张三发怵之间脑海里灵光一现,又见越瑾以灵力化剑,提剑便冲巨物砍过去,忙一骨碌爬起来,冲过去抱住越瑾的腿。


    “别!这是掌门豢养的玉麟兽!”


    张三一扭头,对旁边早就吓懵了的领路人吼道:“快去叫人来!”


    那人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主殿方向跑去。


    “你不要命了?!”越瑾咬咬牙,试着抽出自己的腿,然而此时张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抽了几次都没能抽出来,眼看面前的灵兽就要朝她扑过来,只能一手持剑防御,一手狠狠揪住张三的领口,终于把他给提了起来。


    顷刻间,一道矫健的身影挤进一人一兽中间——


    伴随着刀剑的争鸣声,玉麟兽很快就被制服。雪白的袍服似皎皎辉光洒落,簪星曳月,照进越瑾的眼底,她的心脏无端端漏跳了一拍。


    那人回首望来,墨发如瀑,丝丝缕缕滑过山峦般起伏的颌角,掠过他温煦却略带忧虑的眉眼,堪比春日细雨,润进越瑾的心田。


    “没事吧?”


    明知这句关心并不是对着自己问出的,但越瑾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唇,有种想要回应对方的冲动。


    她垂下眸子,抬手悄悄摸了摸心口处,有些不太明白刚刚那丝悸动从何而来。再想回味时,已经消弭得无影无踪了。


    张三瘫软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摇着头哆哆嗦嗦道:“没事,多谢大师兄救命之恩!”


    那人点点头,声音温柔到令人如沐春风,“嗯,没事就好。”


    越瑾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唐念卿?”


    唐念卿抬眼看她,不同于对同门师弟,他的神色要冷上几分,但瞧着还是谦和有礼的,只是隐隐有种疏离感,“阁下是谁?为何要拿我无极殿中弟子挡灾?”


    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质问,直接把越瑾问愣了,她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还攥着张三的衣领,联想到刚刚的场景,半蒙半猜才意识到,唐念卿大概是误以为她把张三拎起来当肉盾,去扛玉麟兽的伤害了。


    “我……”越瑾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厢张三就开始抢答了。


    “大师兄!她是越瑾!鬼灵宫那个女魔头!”


    越瑾就纳了闷了,这张三为什么每次喊她的名字一定得再加个“女魔头”的后缀,她到底是给这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放开他!”唐念卿眼神一凝,立即抬剑指向越瑾。


    剑尖距离越瑾的喉咙也不过一拃,她缩了缩脖子,剑尖就跟着往前动了动。


    越瑾不免有点犯怂。


    别人就算了,眼前这人可是男主之一的唐念卿,这要是手一抖剌了她的颈动脉……别说血溅三尺了,越瑾几乎能想象到自己横尸无极殿的场景。


    “有话好说,先把剑放下。”


    “我跟鬼灵宫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唐念卿显然对鬼灵宫和她都没什么好印象,一心觉得她要害死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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