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身份?”
齐行云淡淡一笑,道:“这个匀儿,竟是比孤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一些个。”
冯瑾满脸严肃,若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他去调查匀儿,怕是这会儿还没有人知道这等秘密。
冯瑾道:“卑职打听过了,这个匀儿身份好像不简单,并不像是他自己叙述的那般。而且最让人在意的是,有人竟是看到匀儿背上存在可疑的刺字。”
匀儿在跟着花安在之前,就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太监。他并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洗澡和睡觉都是和其他小太监一起的,所以难免换个衣服被人看到。
冯瑾去打听了,说是有个小太监看到匀儿背上纹着字。那小太监也没看清楚匀儿背上到底是纹了什么字,但在大齐国,只有犯了事进了大狱,或者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纹字。
“纹字?”齐行云若有所思。
冯瑾说道:“殿下请看。”
他展开一张宣纸,上面是个奇怪的图画,乍一看像是字,但仔细一瞧,更像是画。
“这是燕国人的家徽?”
齐行云脸色一变,说:“你的意识是,匀儿背上的纹字就是……”
冯瑾说道:“那小太监并未看清楚,但所叙述的和这燕国人的家徽所差无几。”
大齐之人是不会在身上刺字的,除非犯了事儿之人。而燕国人和他们的习俗不同,刺字似乎是稀松平常之事,越是尊贵之人,身上反而一定要有刺字,刺的便是他们的图腾家徽,用意显示身份。
“这可是燕国贵族的图腾。”齐行云冷笑着说:“没想到这匀儿,还是个有大来头之人。”
冯瑾道:“匀儿若真是燕国贵族,他不惜忍辱负重来到大齐,而且入宫成了个小太监,还来到花督主身边,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齐行云点点头,道:“你继续盯着匀儿,万勿叫他发现了。”
“是,卑职敬诺。”冯瑾说道。
齐行云摆摆手,说:“你先下去罢。”
事情似乎比齐行云想象中的复杂一些,他正在追查燕国同党之事,没料到这么巧,便让他遇到了一个燕国贵族匀儿。
至于匀儿到底是不是燕国人,背后到底有没有刺字,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齐行云正在出神,冯瑾急匆匆折返而来,道:“殿下。”
“何事?”齐行云问。
冯瑾来的匆忙,说道:“似是花督主那面出了事儿,好像死人了。”
“什么?”
齐行云立刻转动轮椅往门外去,道:“什么人死了?”
……
齐行云与冯瑾有事情要忙,花安在也不好总是打扰齐行云,见太子心情好了身体也健康了,就准备先回去吃个早饭,然后中午再来找齐行云。
花安在堪堪回了自己的院儿里,问:“匀儿可回来了?”
伺候的小太监道:“回督主,还不曾看到匀儿呢。”
话到此处,外面忽然传来“啊——!”的尖叫,声音极为刺耳,听着倒像是匀儿的喊声。
花安在站起身来,便向着外面走去。
因着尖叫声,许多人全都赶了过来,樊老虎和梅书骆也匆匆赶来,大家一眼便看到满地泼辣的鲜红色,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有人死了,是柏舟。
有个小太监倒在地上,便躺在这血泊之中,脖子断了,只连带着一点点的皮儿,脑袋就那么当啷着,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而发出尖叫声的,可不就是匀儿?
匀儿跌倒在门边的位置,身上也蹭了不少血迹,整个人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樊老虎瞪大眼睛。
梅书骆也吓了一跳,毕竟场面过于血腥刺激了。那小太监柏舟显然才死不久,脖子处恨不得还在一股股的流着血,血液都是新鲜的。
花安在木然的站在门口,说实在的,若非花安在天生面瘫,这会儿怕是也会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
赶来的太监宫女都吓坏了,根本不敢多看一眼,纷纷退出了房间。
匀儿跌在地上站不起来,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刚刚我从这门前路过……然后,然后不小心跌了一跤,就把门给撞开了。”
按照匀儿所说,他脚下一滑,一时没能站稳,就伸手去扶墙,但是扶到的却是柏舟的房门。房门并没有上锁落闩,直接发出“哐当”一声就开了。
随即血腥味儿呛的匀儿不能呼吸,匀儿跌在地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粘腻的鲜血,而柏舟就倒在匀儿不远处,已然断气了。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匀儿忽然连连摇手,他听到旁边许多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督主,”梅书骆走到花安在身边,说:“院内院外都未有见到可疑之人,这柏舟死的过于突然,还请督主小心一二。”
这里可是皇宫,有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了柏舟,的确让人心惊胆战。而樊老虎和梅书骆刚刚都在,并未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出入,凶手若不是武功高强,那便是……
“有内鬼。”
花安在忽然喃喃自语。
太子齐行云问询赶到花安在这面的时候,就看到房舍门前堆了许多人,都未走近,就能闻到阵阵的血腥味儿。
“发生了什么事情?”
柏舟死的太突然了,也太是巧合了。
之前梅书骆误会了花安在,想要杀死花安在,那个时候柏舟来找过梅书骆,说想要和他联合,还说什么“我们”。柏舟显然对花安在不怀好意,而且他背后还有其他不怀好意之人。
梅书骆原本是不想管花安在死活的,便没有揭发柏舟。但是如今梅书骆发现自己冤枉了花安在,内疚的厉害,自然不能放任别人伤害花安在,所以已将柏舟可疑的事情和花安在说了。
花安在才知道柏舟的问题,让锦衣卫的人去调查清楚,锦衣卫还没回话,但柏舟忽然死了,死的着实非常及时。
柏舟一死,他口中的“我们”,怕是很难继续追查下去,怎么想都应该是杀人灭口。
“你是说,匀儿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齐行云侧头去看匀儿。
齐行云刚刚得知匀儿乃是凉州王齐彻派来的自作,又发现匀儿很有可能是燕国人,现在匀儿这么巧发现了一具新鲜到不能再新鲜的尸体……
齐行云怎么想,都觉得匀儿十足可疑。
匀儿当下跪地磕头,说:“匀儿没有杀人,没有啊,匀儿不敢撒谎,不敢撒谎!匀儿对督主忠心耿耿,绝对不敢对督主撒谎,绝对不敢欺瞒督主。”
“呵——”
齐行云被他逗笑了,说:“好一个忠心的。”
花安在倒是平静,只是看了一眼匀儿,说:“你先起来罢,身上都是血,回去洗个澡换个衣裳。”
匀儿感激的看着花安在,说:“督主……督主您是相信匀儿吗?”
齐行云在旁边一听,鼻子差点给气歪了去,花安在这般相信匀儿?当真是眼神儿不好使。
不过齐行云也未有多说,只怕会打草惊蛇,便只是看着匀儿哆哆嗦嗦的离开。
“小人,小人觉得匀儿不可能杀人啊。”
有个小太监突然说:“匀儿刚刚回来,我与他一同进的门,才分开几步远,匀儿是没有时间杀人的啊。反倒是……反倒是……”
他说着,瞥了好几眼梅书骆。
樊老虎一看,立刻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虽然没将话说出口,但那意思很明确,他觉得杀死柏舟的是梅书骆。
小太监被樊老虎一喊,吓得后退好几步,跪在地上道:“督主大人明鉴啊,小人也只是看到梅侍卫和柏舟起了冲突,所以才会有所猜测的。况且匀儿那般瘦弱,哪里能将柏舟的脑袋砍下来的?梅侍卫是习武之人,倒是……倒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樊老虎呵斥,他脾气比较暴躁,这般一听便忍不下去了。
梅书骆倒是淡定,伸手拉住樊老虎,说:“大哥,稍安勿躁。”
花安在看了一眼梅书骆,道:“暂且散了,这事情我自会调查清楚。”
“是!敬诺!”
太监宫女们听到督主大人发话,谁还敢多说半句,立刻全部散去。
齐行云一听,好嘛!方才花安在维护完了娇滴滴的小美人匀儿,这会儿又二话不说,维护了他的旧爱梅书骆,还真是谁都信任的厉害。
梅书骆听花安在这般说,心中是有些感动的。毕竟他之前要杀花安在,而花安在不计前嫌,现在又维护他。
梅书骆道:“督主,在凶手没有抓到之前,请让书骆贴身保护您,以免出现意外。”
贴身保护?那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跟着花安在?
齐行云又莫名的气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最近气劲儿还挺大的。齐行云心道,梅书骆要贴身保护花安在,花安在必然开心至极。
花安在并未露出什么开心的表情,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花安在有系统的武力值傍身,虽然武力值只有10点,但是一般的武功高手根本无法和花安在相提并论,花安在还是很安全的。
花安在道:“先叫人来清理一下房间。”
“是。”梅书骆道。
花安在生怕这么大的血腥味儿,太子殿下闻了会有些不舒服,所以……
想到此处,花安在一回头,惊讶的发现齐行云不见了。
花安在问道:“太子呢?不是刚刚还在?”
樊老虎指了指道:“太子殿下走了。”
樊老虎也是摸不着头脑,太子来的风风火火,结果忽然一言不发就走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花安在去追齐行云,但是追了一路也没有看到太子殿下的踪影,都到了太子殿下的寝殿,宫女却说太子殿下未有回来。
花安在无功而返,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去哪里了?”
他走回自己的院落,血腥味儿散的差不多了,花安在想着还是先去用早膳罢。
一转弯,花安在堪堪推开自己的房门,却瞥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方才离开的太子殿下齐行云?
齐行云根本没有离开,这会儿竟是还在花安在这里,怪不得花安在去外面儿找了一圈都没能看到齐行云的踪影。
花安在有些狐疑,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独自一个人,还鬼鬼祟祟的。
【叮——】
【——偷窥的太子殿下】
花安在还未能看明白齐行云在做什么,系统已然在齐行云的头上打了个标签。
“偷窥?”
花安在一头雾水,太子在偷窥什么?
花安在轻轻的走过去,仔细一瞧,那不是匀儿的房间吗?
齐行云坐在轮椅上,躲在匀儿的房间外面,室户被推开了一丁点缝隙,齐行云正顺着缝隙往里看去。
也不知是不是花安在的错觉,那室户缝隙里,似乎有阵阵的热气飘散出来。
【叮——】
【——偷窥匀儿洗澡的太子殿下】
系统给齐行云头顶的标签换了一个,换的更加详细。
是了,花安在想起来了,刚才匀儿沾染了一身鲜血,所以花安在叫匀儿回去换身衣服,再沐浴一番。
匀儿先一步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还需要烧热水才能沐浴,所以隔了这么一会儿,这才堪堪脱掉衣服开始洗澡。
而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真的在偷窥沐浴的匀儿?花安在有点不敢置信,但是转念一想,食色性也,匀儿的确长得很是好看,而且性子温柔,接触过匀儿的人,都很是喜欢他,怕是太子也不例外罢?
想到此处,花安在没来由不高兴了,心里酸丢丢的。
花安在走过去,也不知是他步子太轻了,还是齐行云看的太专注,反正太子殿下是未有发觉的。
花安在站在了齐行云背后,面无表情,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齐行云显然吓了一跳,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一回头,就对上了花安在探究的目光。
咯噔……
齐行云心中咯噔了一声,莫名有种被花安在捉奸当场的感觉,又是担忧又是心虚。
花安在往窗缝里一看,太子还真的是在偷看匀儿洗澡,假不了的。
“你……”
花安在只吐出一个字,齐行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人拦住,两个人一同做贼似的缩在了室户下面。
也是齐行云反应迅捷,否则就要被屋内的匀儿发现了去。
匀儿听到外面有动静,坐在浴桶之内往外看了一眼,自言自语说道:“是不是野猫啊?”
齐行云抱着花安在不敢松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开口说话,以免被别人发现,定然还要被当成登徒浪子的。
齐行云这般一想,就觉得更是心虚了,花安在会不会也将孤当成了登徒浪子?孤可不是真的要偷看匀儿洗澡,只是机会千载难逢,想要查一查匀儿后背的刺字罢了。
齐行云不敢松开捂着花安在的手,不等花安在发问,已经凑到花安在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太傅,听孤解释。”
花安在感觉耳畔痒丝丝的,有温暖的气流来回旋转,弄得他心口也痒丝丝的,一时间都没能听到齐行云长篇大套的解释。
花安在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道:“太子刚才说什么?”
齐行云一阵无奈,心道花安在这个时候愣神?他竟是没听到孤的解释?他到底在不在意孤啊?
齐行云只好重复了一遍,道:“孤说匀儿背后的刺字,他应该是燕国人。”
齐行云刚才趁着匀儿洗澡,已然看清楚了,果然是燕国贵族的图腾刺字,绝对假不了的。而且那刺字不是新的,一看就是从小刺在身上,刺字因着身体的生长,也跟着变大,在匀儿洁白的背上,十足的妖艳夺目。
齐行云道:“匀儿是燕国贵族,他还是凉州王派到你身边的人,你要小心。”
花安在有些糊涂了,这又是凉州王又是燕国人的,难道说与燕国人勾结的党羽,便是凉州王齐彻?
花安在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
齐行云观察了半天花安在的表情,果真一点变化也没有,也不知花安在怎么想的,是真的知道了,还是还在误会孤……
齐行云心中有些忐忑,匀儿那样的细作,孤怎么会看的上他呢?全没有花安在十分之一的好,孤……
齐行云想到此处,脸色瞬间大变,一脸的震惊不已,简直像是被天雷劈中的模样。
齐行云目瞪口呆,心道孤在想什么?觉得匀儿没有花安在十分之一好?孤心里觉得花安在竟是个非常好的?
就在齐行云发呆之时,花安在稍微推开他一点点,直起了身来,探头往窗口里看去。
齐行云感觉到花安在的动静,当下脸都黑了,道:“太傅你干什么?”
花安在指了指窗缝,说:“我也看看那刺字长什么样子。”
只是看刺字?
齐行云心中酸的要命,花安在怕不是想要趁机看一看匀儿光溜溜的样子罢?
是了,齐行云回想起来,匀儿先前还拒绝了金飞渡,说是爱慕花安在来着,也不知其中真假。
齐行云心中不悦,简直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巧了,花安在探头往屋里看去之时,就听到“哗啦”一声,匀儿似乎整整好洗完,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齐行云倒抽一口冷气,当下又将花安在给拽回了怀中,还抬起一只手来,挡住了花安在的双目。
眼前一黑,花安在瞬间什么也瞧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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