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褪去,郁郁葱葱的林木被黑夜渲染成张牙舞爪的模样,连带着周围的环境恍若都诡异了起来。
佘浪清楚这种感觉大部分源于心理作用,但身上带来轻微灼烧感的圆斑又不断的提醒他,此处的诡异。
佘浪前半生风里来雨里去,见过的世面不少,即使如此,这座山上的遭遇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在佘浪一反常态的安静下去后,黑西装主动开口了:“你还记得下墓的具体位置吗?”
佘浪摸出造型古朴的圆盘,借助矿帽的灯光分辨指针的方向:“我得找找……”
在他没察觉的地方,黑西装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嘴唇细微蠕动,完成了无声的交流。
罐头:要不,咱们直接领他过去?反正入口的位置咱们也一清二楚,要是他问起来,就说是季汀教的。
包子:我觉得行,谁知道他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不是说他们之前光找这座山就找了半个多月吗?效率太低了。
李义枢点了点头。
罐头走到了最前头,对正忙个不停的佘浪道:“我知道,跟我来吧。”
佘浪分辨罗盘的动作一顿,看向眼前的黑西装:“你也会分穴?”
罐头走在最前方,一边开路一边用讨论好的说辞敷衍他:“季汀……老大教过。”
佘浪的疑惑瞬间被打消了,他加快脚步跟上罐头,异常兴奋:“所以江湖传言是真的?他老人家以前确实是咱们这行数一数二的‘专家’?”
天枢小队竖起耳朵,对这些所谓的江湖传闻十分好奇,但碍于人设,只能维持着冷漠脸,各自忙碌。
事实上,除去佘浪闲着没事干之外,天枢小队正在忙着沿着他们走过的路竖立信号联络站点和光源标志。
信号联络站点用来加强信号节点,避免信号不好导致他们身上的耳麦和微型摄像头失效。
而光源标志则同时起到照明和坐标这两个功能。
佘浪察觉了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一条光路在他身后熠熠生辉,驱散黑夜,照亮前路。
佘浪停下脚步,盯着一路延伸的照明设备,难掩震撼:“这也太夸张了吧?”
黑西装硬邦邦的吐出了一句:“有备无患。”
但这个准备是不是充分的有点过头了?
佘浪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过去的表现是否太不专业了。
天地良心,佘浪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只是在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人和组织都会显得逊色。
连成一片的照明设备几乎将整座山变成了旅游景点,黑夜无法渲染恐惧,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木又变回了无害的模样。
佘浪摸了摸自己脖子下方,粗糙的触感在指尖弥漫,微弱的灼烧感几不可觉,但依旧存在。
这提醒着他,他们确实走在即墨山上,那座神秘古墓上方。
“也不知道张琛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佘浪嘀咕了一声,复杂思绪全掩盖在嘻嘻哈哈的表面下,凑到开路的黑西装旁,再度套起了近乎:“小哥,咱们再聊聊呗?我还听说过一个江湖传言,据说他老人家能跟那些粽子沟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废话,当然是假的。
罐头闷不做声的加快脚步,他已经看到了熟悉的标志物,他们距离古墓入口不远了。
“还有更夸张的呢,据说他老人家能……”话还没说完,佘浪突然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了起来:“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滋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接触不良一样。”
罐头从耳朵里掏出了一个小碎片。
他们的耳麦猝不及防的出现了故障,原本的通信联络中断,还冒出了无数尖锐的杂音,震得天枢小队的耳膜生疼。
与此同时,他们眼前的场景霎时发生了变化,从大墓入口不远处的场景变成了一路延伸的光路。
罐头是开路的那个人,所有光源标志都只可能在他身后,绝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但现在,他面前有一条无比熟悉的路,两旁竖立着信号站点和光源标志。
包子他们纷纷摘下报废的耳麦,又迅速检查了下微型摄像头,确认它也因不明原因报废了。
“那声音一下就消失了,真奇怪。”就在几步之遥的位置,佘浪正一个人有声有色的上演独角戏,似乎压根没察觉到情况不对,对着身旁无人的空地道:“你走的好快……”
他说着大步朝前走去,边走边说话,像是在跟谁聊天一般,表情丰富,语气情感充沛,活似一曲诡异戏剧。
天枢小队互相看了眼,李义枢伸手往下一按,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佘浪似在不断的绕圈子,走来走去都是在重复之前走过的路。
他兴高采烈的跟“不明生物”沟通:“哦,对了,江湖传言,据说他老人家能预知未来……太夸张了?那小哥你给我说说不夸张的呗。”
天枢小队听不到“不存在的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但他们能听到佘浪的回答。
黑客眼疾手快的从包囊里摸出一台小型摄像机,打开机器,现场拍摄起了宝贵的一手资料。
这是他一个辅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考虑到这个小说世界观的特殊之处,预案上一早就为信号中断准备了无数后备方案。
还是那句话,对他们来说,解决即墨山的诡异事件不是重点,记录特殊事件的规律和一手资料才是重点。
佘浪的独角戏还在继续。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惊讶中带着几分震惊:“什么?他老人家真能跟那些东西沟通?”
天枢小队齐刷刷的竖起了耳朵。
“这么厉害?!不愧是他老人家?”佘浪的声音再度拔高:“什么?!这座墓他早来过了?怪不得之前他跟我说,这只是个小麻烦……”
佘浪万万没想到方才一言不发的黑西装在开口后,居然能抛出这么多惊人秘闻来。
当然,正常情况下听到这些消息,他肯定要思考下对方是不是在吹牛,但在亲眼见证了季汀深不可测的背景后,佘浪无限拉高了季汀在他心里的形象,即使从对方嘴里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消息,也丝毫没有怀疑,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然后被震了个底朝天。
黑西装像是来了谈兴般,侃侃而谈:“你知道这座墓里到底有什么吗?”
佘浪摇头,瞪大眼睛看着对方:“你知道?”
对方露出了一个过分热情的笑容:“他亲眼见过,所以……我确实知道。”
佘浪倒吸了口冷气,迫不及待的发问:“这底下到底有什么?我们身上那些圆斑又是什么?”
对方异常热情的为他解释道:“你们惊扰了一位长眠者。那些痕迹就是它正在注视你们的标记。”
佘浪为他的用词疑惑了几秒,一般来说,他们更习惯于喊那些东西为粽子,如果非要细分的话,也有大粽子和小粽子,像长眠者这样的称呼,实在有点奇怪。
但一时半会,佘浪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遂只好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长眠者?”
黑西装喃喃道:“一位活了漫长岁月的强大存在……”
佘浪察觉到对方正在透过墨镜注视着他,目光奇特。
他突然有点脊背发凉,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眼,其余几个黑西装仍在沉默的继续手上的活,将那条让人心安的光路沿着他们走过的路铺下去。
但灯光之外的黑暗,夜色沉沉,绵延厚重。
就在佘浪走神时,黑西装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前方道:“我们到了。”
佘浪下意识的看向前方,熟悉的盗洞出现在了他面前——能不熟悉吗?这盗洞就是他们一铲子一铲子亲自挖出来的。
但他分明记得,他们下去后,就遇到了机关,把盗洞给弄塌了。
佘浪揉了揉眼睛,确定那个大坑跟他记忆里一模一样,就连坑旁的泥都新鲜得像是才挖出来没多久一般。
“下去吧,”黑西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那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热情:“他们都在下面等你呢。”
听到这里,佘浪心神巨震,诡异和恐惧的情绪混杂成一团,掀起惊涛骇浪。
他尚未给出反应,猝不及防的被人拽起来一通狂晃。
等他终于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眼前是漆黑的断崖,身后是明亮灯光,黑西装们沉默注视着他。
这场景实在有些恐怖,尤其是在方才那一幕之后,佘浪倒吸了口气,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敌是友,眼前这一幕是幻觉还是真实。
下一秒,一个硬物突然怼到了他面前。
佘浪的那口气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眼黑乎乎的机器,惊讶中带着不解:“摄像机?”
黑客真诚的道:“你可以看一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看完摄像机里上演独角戏的自己后,佘浪对现实和幻觉的区分再无疑惑。
他只有一个小问题:“为什么你们下墓还带摄像机?”
现场安静了两秒,黑客推了推墨镜:“考虑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特地准备的。”
佘浪肃然起敬,什么叫专业人士?这就叫专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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