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卡信心满满的答应了施茸土司,说会让白无络出席今晚的践行宴,但等她真到了白无络府上,她才发现这件事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白无络认真听完了南卡说的话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我都答应了施茸土司,说会让你在今晚的践行宴上露面,你不去的话,我……”
南卡一脸为难的低下头,等着白无络改主意。
对南卡来说,用土司身份来压制白无络,无异于是在自取其辱。
好在南卡是个识时务的人,立即改用熟人间常用的“你看我这么为难,你忍心吗”的套路,想让白无络看在她一般只在关键时刻,才会提到的旧日情分的面子上,帮她这一次。
伸手将面前那只金雕抱进怀里,白无络笑盈盈的开口道:“答应施茸土司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没必要因为你会为难,而为难我自己。”
此时南卡才觉出,今日的白无络有些不对劲,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语气却生冷疏离。
南卡反思了片刻,反思得出的结论是,她并未做什么对不起白无络的事。于是她沉声道:“不去是吧?理由!”
白无络缓缓侧过头,瞟了南卡一眼,而后他脸上的笑意更甚:“没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不想去。”
南卡一时语塞,只要白无络能给她个理由,哪怕是不算理由的理由,她都能适当的辩驳两句。但单纯的不想去这种话,连理都不算,所以她实在没办法辩驳……
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南卡通常会选择耍赖。
“要是不给我个理由,我今日便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好啊!我晚上吃火锅正愁没人陪我,你愿意赖在这里,我求之不得。”
白无络眉开眼笑的看着南卡,让南卡有种胸口挨了一记软拳的错觉。
耍赖这种说不出哪里有用,但用一用没准儿有用,没有丝毫技术含量可言脸皮厚就能用的办法,成功率果然很低。
“你不会是因为勾搭了施茸土司府上的美人,对他有愧,才不肯见他的吧……”
一记冷冽的眸光投了过来,南卡顿时收声,面上浮出一丝得意的笑来,白无络那么爱惜自己的名声,用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激他肯定管用!
“对他有愧……呵……”白无络冷笑了一声,面上笑意骤然敛起、眼底腾然显出凛冽的杀气。
南卡立即往后退了两步,不过是用激将法激他出席践行宴罢了,他至于目露凶光,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么!
就算他没勾搭过施茸土司的美人,别家的美人总也勾搭过不少吧,光是南卡知道的就有不下十位。
难道说……刚好被南卡猜中了!他生气只是在用愤怒来掩饰心虚?!
想着丢脸总比丢命强,南卡硬是从神情僵硬的脸上挤出了笑:“既然小白不想去,那我就不勉强了。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施茸土司那里我会自己想办法解释的,你晚上多吃点火锅。府上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南卡转身朝锁儿使了个眼色,正准备离开,身后便传来了白无络的声音。
“践行宴什么时候开始?”
南卡一听,立即转身,跑到白无络跟前:“戌时!只要你肯来,你就是吃完了火锅再来都行!”
回府的马车上,南卡一脸的疑惑的看向锁儿。
“大典那日,当真是白无络让你去鲁宗寺救我的么?”
“除了白巫师,还有谁能提前预知你即将有血光之灾,并让我来救你呢?”
南卡也不想胡乱猜忌救了她一命的人,只是她一想起白无络刚才那种眼神,就觉得不寒而栗。
要不是因为知道他是白无络,否则在他眼底杀气骤现的那一刻,南卡就已经拔腿跑了。
将白无络只跟贵族家的女眷往来,却对贵族避而不见的行为唾弃了一千遍后,心里的郁闷才淡了一些。
南卡会劝白无络出席践行宴,除了施茸土司想见他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践行宴上小霍努土司也会来。
这个到了日光城之后,就从未露过脸的小霍努土司,南卡不用见他,就知他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
大典之日他没来,大典那夜的宴会他也没来,今日却派人回话说,晚上的践行宴他一定会来。
要不是听说过小霍努土司在南境的所作所为,南卡还真会以为他是因为因病缺席大典的事,心中过意不去,才会在决定赴宴的。
自小霍努土司继任以来,前前后后将他爹立下的规矩都破了个遍。原本南境不得有巫师出现,但他爹刚去世,他就以翻经为由,从别处寻了个巫师带在身边。他爹规定土司在位期间,府上的美人不得超过三人,他就将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十几位美人,分别送到南境下属贵族的庄园中,每月以巡视为由,和那些美人相会。
但这些,都是老霍努土司对他儿子教育不当的问题,跟南卡没有什么关系。
但小霍努土司私自囤积兵器粮草,一年之内将南境护卫队的人数扩充了三次,这就很关南卡的事了。
布萨家虽有唐国罩着,在西蕃最有话语权,但除了布萨家,第二有话语权的便是霍努家。
如果说小霍努土司是因幼年时受过什么心理创伤,极度缺乏安全感,甚至得了被害妄想症,才会这么做的话,南卡还挺能理解他的。
但鉴于南卡从未见过他,更谈不上了解他,所以她还是觉得,他做这些是为了挑起战事,伺机取代布萨家。
要弄清楚他的目的,就只有请白无络帮忙。要让白无络读心的话,他和小霍努土司必须同时在场,所以今夜的践行宴,白无络是一定要出席的。
回到土司府,还未进门,就见迦罗忙不迭的跑出来迎南卡。
南卡见怪不怪的冲他笑了笑,不知为何,自朗仕珍走后,迦罗的忠诚度,就哗的一下上升到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顾及着迦罗伤口未愈,南卡让他先修养一阵子再来寝阁,但迦罗跟没听见似的,还是跟从前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南卡,做着近侍的分内之事。
昨天夜里,锁儿正要进去守夜,就被迦罗叫住,面无表情的提醒道:“今晚轮到我守夜。”
一开始南卡还会劝迦罗几句,让他好生在卧房休息,伤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后来发现不论怎么劝,隔日,迦罗照样会出现在她面前跟前,所以她也就放弃做无用功的劝说了。
迦罗回来继续做近侍,对南卡倒没有多大的影响,因他回来后还同先前一样沉默寡言,所以她没有理由困扰。
但这三日里,每到南卡要出府的时候,迦罗都会跟她走到大门外,用那种怕被人抛弃小狗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南卡:“奴虽有伤在身,但不影响奴保护主人……”
好在南卡没有心软,只是告诉迦罗,伤未好之前,她都不会带他出府。
不带他出行的后果就是,每次回到土司府,都会见迦罗三步并两步的跑出来迎她。
“其实……你不用每次都跑出来接我的,我都回了府,你还怕我在府里迷路啊?”
由于面前站着的,是南卡多看他一眼便要心悸不止的迦罗,所以无论她再怎么困扰,仍是放缓了语速,放轻了语气。
“他哪里是跑出来的,分明是从小姐离府后就一直站在那儿的嘛。”
锁儿这一打趣,迦罗就慌了神,生怕南卡觉得,他成日里除了等她就什么都没做:“奴去喂了马,劈了柴,又在主人寝阁附近巡视了几次,之后才回到这里站着的。”
巡视是近侍的日常工作,但喂马?劈柴?迦罗一个前庭的人,跑到后面去喂马劈柴做什么?
南卡不禁皱了眉,语气也冷了半截:“这么说,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迦罗怔然一愣,半晌后,才支支吾吾答道:“还没……可能是最近天气炎热……所以好的慢些。”
南卡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伤还没好就跑去喂马劈柴,他是嫌布萨府的药材太多!还是嫌自己的身体素质太硬!
人在生气的时候,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就像南卡倏然伸手过去敲迦罗脑袋的这一刻,她一定忘了曾在心里默默起的,就算迦罗留下来也得和他保持距离的誓。
手在触到迦罗绸滑的发顶时,南卡着实怔了一下,窘迫的收回手,望着眼里泛着柔光的迦罗厉声道:“这次只敲你的脑袋以示小惩,你若再不老老实实养伤,瞎跑去做些你不必做的事,我就将你打包送去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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