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容真的疑问,荀鸿斌一愣,他并非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他不确定月之域的修士是否有能力接应他们,况且,在砂之域与月之域的接壤处,是恶鬼聚集数量最多的地方,这些恶鬼似乎也知道阻断修士间的联系。
“很难,我们目前的办法还是从内部慢慢消灭恶鬼。”荀鸿斌答道。
“月之域的情况就算再糟糕,也不会比砂之域更差。”容真从容说道,“如若我们能够突破这里,两域修士联合起来,我们人类修士便拥有更多的优势。”
“容道友可有想法?”荀鸿斌问容真道,“你对于突破出一个缺口,是否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
容真一愣,她只是提出自己的设想,关于这个计划,她还要与其他修士一道讨论,她没想到荀鸿斌一上来就直接问她是否有完善的计划。
“容道友是月之域的修士,在月之域还有师门,你思念家乡,想要回到月之域情有可原。我们佩服你的能力,邀请你与我们一同商讨剿灭恶鬼的计划,但你这想法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荀鸿斌见容真沉默不语,他缓声解释道,“我们帝玄殿经过这些年的调查,已经制定出一套完整的剿灭恶鬼计划,只是需要的时间更长些。”
“每一次外出剿灭恶鬼,都有元婴修士伤亡,培养一位元婴修士,至少需要数百年时间,砂之域确定能消耗得起?”容真微微蹙起了眉头,“在这中情况下,我们不能退缩。”
“若容道友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还是烦请您拿出详尽的计划,到时我们内部投票即可。”荀鸿斌还是让步了,他决定还是看看容真的计划再说。
但容真今日才刚刚知道砂之域恶鬼的具体分布情况,她也不能马上拿出计划,于是她坐在圆桌之后,沉默不语。她理解荀鸿斌的想法,他想要用更稳妥的办法消灭恶鬼,但是,在这样慢慢消耗的做法下,这恶鬼是真的能杀得干净的吗?
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恶鬼的本源从何而来,人类所犯下的罪业无时不刻在修真界里发生,它们在壮大着恶鬼的力量。
就在她沉默着思考的时候,一直在一旁安静听着争论的岳樵忽然轻轻拍了拍桌子:“容道友的提议也有道理,这样吧,天罡门的卫掌门还未抵达青炎宗,等使用转魂丹,他苏醒过来之后,大约是七日之后。这段时间给容真思考突围计划,到时咱们都摆出自己的计划,内部投票决定如何?”
他的提议给了容真思考准备的时间,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合理的,如果容真只是提出一个设想,而没有具体的计划,那么她也不能说服所有人与她一道去与那么多的恶鬼正面战斗,毕竟现在他们只是在圆桌之上的口头斗争,到了地面上便是当真是会有人战败的殊死之战了。
“好。”容真点了点头,她也需要时间来准备计划。
荀鸿斌也不欲在此事上为难容真,如果容真可以拿出有可行性的计划,他自然会鼎力相助。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可以。”他抬眸看了一眼容真,“容道友,这七日你可要加油了,若有疑问,可以问问帝玄殿的长老。”
制定计划一事告一段落,只是压力都来到了容真身上,在帝玄殿的所有长老离开之后,岳樵朝圆桌中心一指,那巨大的沙盘便飞到空中,逐渐变小,最终变为巴掌大小,飞到了容真面前。
“这沙盘记录了砂之域内恶鬼的动态位置,只是精度不高,我们也不敢靠近观测。”岳樵又从空间锦囊里取出了许多卷轴,“这卷轴里有一些信息,标记了恶鬼的大致数量与我们近些年来修士剿灭恶鬼的所有战斗记录,也一并给你。”
“我们也是想与月之域联系上,只是此事做起来难度太大,风险也更高。”岳樵鼓励容真,“若有疑问,随时来问我,我与我夫人这几日也会帮你一起思考计划。”
容真接过沙盘与卷轴,对岳樵道了声谢,她带着阿玄,离开青炎宗的主殿。
在归去的路上,有两位帝玄殿的长老正巧看到了容真,也走上前来,将自己这两年搜集的一些有关恶鬼的信息分享给容真。
“我们对恶鬼的认知很浅薄,甚至连恶鬼究竟从何而来,我们都不知道。”一位长老抚须叹道,“虽然我们在会上有一人忘记提了,但还望容道友多加注意。”
“是谁?”容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眉心一跳,抬起头来问那帝玄殿的长老道。
“是九渊狱之主贺玄灵,当初与帝吾一战,就是他将恶鬼放了出来。”帝玄殿长老缓声说道,“现下恶鬼力量愈发强大,是否象征着他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呢?”
“帝吾大人尚在养伤中,贺玄灵恢复的速度没道理比他更快,但这些恶鬼与他脱不了干系。”这长老继续说道。
容真听着听着,面色沉了下来,倒是蹲在她肩膀上的贺玄灵本人没有什么反应,他还是悠悠甩着尾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面前这个人类修士。就像人类不在意虫豸对他们的看法一样,他同样不在意人类眼中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管理六道轮回,此界人类不入轮回,催生出恶鬼这样诡异的存在,或许也有他的一部分失职,所以这话,帝玄殿长老也没有说错。
倒是容真定睛看着面前的帝玄殿长老,一字一顿说道:“古长老,在帝吾大人与贺玄灵开战前,恶鬼是否还安静留在九渊狱中?”
“这……确实是他们一战导致恶鬼倾逃而出。”帝玄殿长老愣了一瞬,而后马上答道。
“那么事实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贺玄灵因战受伤,导致九渊狱无人看管,这才让恶鬼逃了出来。”容真说话有理有据,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但恶鬼留在九渊狱里,始终是一个隐患,贺玄灵豢养着他们,自然存有祸心。”帝玄殿长老始终认为与邪恶之物为伍的贺玄灵并非善类。
“阳光投下,在大地上有黑暗的影子,我们不喜欢这颜色,难道就不承认影子的存在、非要将它抹杀了,甚至不惜挽弓射日吗?”容真反问道,“在阴影之处,我们总该承认有些邪物的存在。”
“容道友这个比喻很妙。”帝玄殿长老又笑道,他只当与一位晚辈探讨问题,他虽然觉得容真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认知。“贺玄灵并非善类,当诛之。”这个概念深植于修真界的每位灵魂深处。
就连当初悬芳秘境在决定那窃取时间与灵魂的“小偷”时,也要依靠容真的眼睛来做下最终的决断。
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不欢而散,容真板着脸与帝玄殿的长老告别——她与人相处时,总是保持着柔和的姿态,很少像方才的对话时那样发言尖锐。
她抱着阿玄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住所里,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眼前的麻烦愈发多了起来。就算解决了恶鬼,到时候,这些修士们是要将贺玄灵杀了吗?
但贺玄灵救了她一命,那相连的内府帮助她打破修为的桎梏,也让她有限的寿元有了新的出路。再加上她通过岳樵、沈芸、岳云山一家三口知道了恶鬼与修士间的联系,贺玄灵与恶鬼并非是合作共生的关系,相反,他们还是敌对的。
所以,贺玄灵与恶鬼无关,他甚至还帮助人类压制了恶鬼,直到他与帝吾一战之后,他无力看管恶鬼,才导致了这样的浩劫。容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怀里阿玄的脊背,蓦然间,她抚摸的动作停了下来——这让阿玄有些不满,他扭了下身子,顺带把爪子搭在了容真的手背上,示意她继续摸。
容真有了一个匪夷所思但又十分合理的猜测,导致恶鬼倾逃而出、为祸修真界的导火索不在贺玄灵身上,而在那帝玄殿之主——帝吾的身上。她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害怕,因为它太合理了,但那矛头指向的人,那可是帝吾啊,帝玄殿为此界修士做了那么多好事,帝吾又怎么可能呢?
“不想了。”容真把阿玄重新抱了起来,这样的问题不是她这个金丹修士应该考虑的。
她站起身来,开始研究这些资料与沙盘,她只有七日时间,只有制定出合理的计划,她才能说服砂之域的这些修士。
容真结合岳樵他们提供给自己的信息,一点点细化着沙盘上恶鬼的位置,她看到这份资料之中还有砂之域目前的门派与修士分布,她也将人类修士的位置做成了白色的旗子,放置在沙盘上。
光是做这些准备工作,容真便花了四天,等到她真正开始试图调配修士,与那些恶鬼抗争的时候,她却发现此事做起来确实极其困难,恶鬼数量太多,他们也太强了,而她自己也没有以一当百的能力。
她不厌其烦,一遍遍推翻、优化剿灭恶鬼的计划,她试图不断缩紧砂之域修士的密度,让他们分别以数十人的小队行动,然后她也将成群结队出现的恶鬼看做一个“点”,不断地给这个沙盘做减法。
最后的三日时光很快过去,容真还是没有头绪,她抱着阿玄,在面前的这个沙盘旁不断地绕来绕去,她试图寻找着新的计划,因为此前的所有推演都不可能完成,人类终究还是不敌恶鬼。
但是,当她抱着阿玄,在沙盘旁转到了一个特殊角度的时候,她愣住了。此时,土黄色沙盘上代表恶鬼的黑色旗子与代表人类的白色旗子在她眼中,似乎化为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这砂之域的土地,似乎也成了棋盘的一角。
夜晚,楚池洞府,乔雪踪陷于棋局,困而不出,这沙盘的局势,与那晚被黑棋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白棋何其相似,甚至于……连落点,也隐隐有了些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容真帮乔雪踪下棋在四十一章,再次提到类似的棋局,在七十四章,其实那个棋局有很多剧透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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