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夏,炙热的太阳刚刚升起,江州钢铁厂高大的烟囱中黑烟源源不断升起,早上六点,家属工人加起来近六万人的钢铁厂开始忙忙碌碌,打饭的打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沉寂了一晚上的钢铁厂又重新活过来。


    离钢铁厂一千米远的街道,住的全是厂内工人家属,其中有一家人来人往,大红喜字挂满窗户门口,一看就是要结婚。


    “平时还没看出来,章家居然这么有钱,居然给章雪娇将三转一响都置齐了?”


    “谁说不是,早知道他家底深厚,就该把雪娇说给我家老大的,哎,不是说他乡下的一家子都靠章钢养吗?他哪来这么多钱置嫁妆?”


    “那谁知道,总归人家有能力!快别说,新娘子出来了。”


    一行人立刻把目光转到院子中央,就看到章雪娇一身布拉吉,羞羞答答的从屋子出来,来接亲的一群人见到她,立马端上彩礼,准备出门。


    “站住!”才走两步,就被一声娇叱给喝住,众人抬头,发现是章钢小女儿章梦,这大喜的日子,她满脸怨恨的堵门口给谁看呢?早听说这小女儿嚣张跋扈,老在家欺负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如今看来,还真是!霎那间,所有人都厌恶起章梦。


    “妹,妹妹!”章雪娇见到章梦,脸一白,下意识转头求助自己父亲,章钢眉头紧皱,神情难看:“今天是你姐姐好日子,有话以后再说,下去!”


    章梦冷笑:“以后,我怕过了今天就没以后了。”说着三步并两步,走到章雪娇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章雪娇手一抖,面露哀求:“妹妹,我知道你不满爸给我多准备这些嫁妆,你放心,一个月后你出嫁,爸也会给你备的,他也是疼你的。”


    章钢闻言虽不满,但还是答应了,“你姐是你姐,你是你,你们都是我女儿,我绝不会厚此薄彼的。”


    来吃酒的客人们看到这对章梦印象更差,有不少热心肠的人甚至直接教育起章梦。


    “章梦,你爸虽只有俩女儿,但都是一样的疼,你可不能在你姐大喜的日子给他添堵!”


    “可不是,快坐下吃酒,让你姐出门!”


    “小梦,你爸疼你,你也疼疼你爸,别捣乱了!”


    章梦听到这,气冲霄汉,满脸愤怒,也顾不得别人的看法,上去就左右开弓,啪啪给了章雪娇俩耳光:“章雪娇,你可真够贱的,拿着安霖给我的彩礼充作自己的嫁妆出门,真是寻遍全国也找不到比你们父女俩脸皮更厚的贱人!”


    说着瞥了眼脸色大变的章钢:“给我准备嫁妆?你该不会打算把陈家送给章雪娇的两袋玉米面给我带出门吧!”


    章钢又气又羞,“我没有!”


    “没有?”章梦被他的无耻偏心给气死了:“那就把安霖找来,让他认认,哪些是他送来的彩礼!”她就不明白,同样是章钢女儿,他怎么对自己这么过分!


    这话一出,章钢顿时哑炮,旁人不清楚,他还不明白吗?雪娇现在带走的嫁妆小到一个开水瓶,双喜盆,大到自行车,收音机,全是小女婿安霖送来给章梦的,大女婿陈辉家除了两袋玉米面,啥也没。


    可大女儿他从小疼到大,哪忍心让她身无分文出门,偏这些年家里的钱一半都寄到乡下,他哪有钱给雪娇置办嫁妆,这才打起小女儿彩礼的主意,反正小女婿不仅自己是钢铁厂的副厂长,父母还是高级干部,不差钱。


    可谁想到竟被章梦逮个正着,他吭哧吭哧半天,才红着脸哀求道:“你姐婆家穷,我要不给她准备副厚厚的嫁妆,她以后咋过啊?”


    所以就把小女儿的彩礼全给了大女儿?众人哗然,没见过这么偏心的爹,就算真疼章雪娇,也不能这么干啊?亏他们之前还替他说话,简直臊得慌!


    章梦被他的无耻气笑了:“爹,你可真是我亲爹,为了抢走我的东西,居然还把我支到乡下去看亲戚?你可真有想法!”说到这,章梦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揍死眼前这对道貌岸然的父女。


    要不是她在昨天晚上睡觉时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是一本穿书女主带娃文中的极品对照组,她也不会赶回来!


    女主结婚四年,连生三儿子,她和安霖在一起多年却只有一个女儿,女主儿子个个聪明懂事,她女儿就差把骄纵任性刻在脸上。


    女主儿子全都有出息,不是当医生教授,就是当作家,而她女儿却啃了一辈子的老,连累她一大把年纪都得出去捡垃圾养活她!


    更可气的是,女主年老时看她可怜,就让自己儿子接济她,说是年轻时得她帮助有了一分丰厚的嫁妆,这才能在陈家站稳脚跟,生下三个儿子。


    看到这,睡觉的章梦直接气醒,醒来也不顾天黑危险,凭着一股气性,硬生生走了半夜,走得一脚泡,在天亮赶回家堵住了女主章雪娇,一想到眼前装模做样的同父异母姐姐是女主,章梦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看了眼摆放在一旁整整齐齐的嫁妆,和低头装可怜的章雪娇,气得直翻白眼,“你装什么装?得了好处不感激,还给我泼脏水,白眼狼,我今天非得让大家好好认识认识你的嘴脸。”


    章雪娇心一跳,“没有,妹妹,我没有”


    章梦才不管她有没有,拽起她脑袋,左右开弓,疯狂扇巴掌:“不是不要脸吗?我今天就好好帮帮你!”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十几个巴掌扇到章雪娇脸上,直扇得她鼻青脸肿,头昏脑胀,眼见一个清秀佳人活生生被扇成猪头,章梦从昨晚憋到现在的一口气,才彻底发出。


    “好了,人都打了,也该让你姐出门了。”章钢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大女儿,心都揪成一团,可如今他偷章梦嫁妆的事暴露,为了能成功将眼前的东西带走,只有让她出气,他才能理直气壮将东西带走,毕竟大女儿都被打成这样,小女儿给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章梦瞥了他一眼:“瞎子吗?这么大的路都不会走!”


    章钢气了一秒,又迅速放下,当务之急是得把嫁妆抬走,其它不重要,就在他要开口时,章梦却先她一步开口。


    “大家也知道,一个月后是我同安霖的婚礼,不过,今天闹的这一出,我实在不放心将彩礼放在自家,所以请大家帮我将这些提前送到安霖家,帮忙的每人五两大米!”


    众人大惊,自从去年年底干旱,农田绝收,全国三分之一的公社都交不上公粮,相对应的,城市工人供应粮标准一直在下调,不少人家现在一日都改吃两餐了,这五两大米省点能吃上两天了,章梦真舍得给?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看向她。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大手笔,可是她情愿洒钱洒米,也不想再把自己彩礼留下,让章钢父女俩膈应自己:“我说得出做得到,要是给不了,大家可以上门来找,我住在这,跑不了的。”


    “不行,章梦,这是你姐的!不能搬!”眼见众人心动,章钢坐不住了。


    章梦被阻止,脸都不变:“安霖送我的彩礼自然是我的,我不搬谁搬,大家别理我爸,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好,赶紧的,大家快动手!”


    章梦这是说他蠢?章钢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也不能阻止看热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去搬彩礼,就像章梦说的,这些都是她的东西,她不搬谁有资格拿走,他没办法理直气壮阻止,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些人搬时还不忘叮嘱章梦。


    “五两大米,章梦,不能赖账的!”


    “对,章梦,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的!”


    “绝不会,你们搬东西过去就在那等着,我马上过来根据人头发米!”章梦挥手道,众人一听,速度更快,这要晚了,东西被搬完,他们可是挣不到这五两大米了。


    “不行,妹妹,不能搬,求你了,我”眼见章钢阻止失败,章雪娇又气又怕,顾不得自己脸上疼痛,自己站出来拉住章梦的手苦苦哭求。


    章梦一把甩掉,盯着她,冷冷道:“怎么?脸不疼了?”


    章雪娇手一缩:“妹妹,我”


    “滚!你要再多说一句,我揍你信不信?”章雪娇一抖,想起这些年在章梦手下吃的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看着众人将摆满院子的嫁妆一件不剩的搬走,章雪娇气得直吐血,章梦见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好了,姐姐,赶紧出门把,闹这么久,也不知道那边等急没!”


    章雪娇脸一白,章梦笑得更开心了:“唉,可惜可惜,原以为是个能带大笔嫁妆的金娃娃,谁知道居然得光身子出门,造孽啊造孽!”说完,她哈哈大笑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到院子里的惊呼。


    “雪娇,女儿,老大,醒醒,快醒醒,你别吓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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