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回到马车里收拾了魏枝枝的备用衣裳与帕子,便一路小跑来烧水房。
她心下只想着赶紧给魏枝枝换了衣裳,便就满眼都是自家小姐,并未注意到面朝魏枝枝的赵子期。
况视线中还有几棵桔树枝丫错杂,正正挡了些赵子期的身子。
“小姐,帕子我给您换了这深色的。”玲儿递上帕子的同时,将身上的一个小包袱也往前凑了凑,预备给魏枝枝看,“孺子也是备了同色的。”
魏枝枝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告辞开溜,如今却只能将微微抬起的右脚再轻轻放下,急急将东西往玲儿怀里推。
“我们走罢。”魏枝枝说话间将头略略往赵子期的方向偏了偏,示意玲儿此刻还有外人在。
玲儿正欲说走什么,得了魏枝枝的暗示,发现站在小姐面前的陌生男子,此刻便哑了声。
多年贴身丫鬟练就的警觉性让她携着魏枝枝转身,背对赵子期,准备离开。
赵子期这边看到玲儿手中的新帕子与包袱,稍细致地上下打量了魏枝枝。
登时明白过来,耳根子红透。
“姑娘且慢。”赵子期在魏枝枝的背后唤了一声,头却是看着地上。
魏枝枝听到叫唤,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乖乖驻足,回过头来。
“眼下正值祈福日,寺内香客众多,并无多少空闲的地方。”
赵子期恭恭敬敬拱手,眼神无任何飘忽,
“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可于此自便。而在下会去竹林里走走,自当还未到过这里。”
似乎为了打消些男女之间的忌惮,赵子期说话间,还往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
魏枝枝知晓赵子期是谁,也绝对相信风雅如他,是个君子,定不会越矩。
只是她有些担心继续待在这里,会继续与他接触,这一来一回总是叫人不安。
可......眼下确如赵子期所说,再寻清净之地,怕是要颇费些功夫,还会耽搁拿花灯的时间,加上身上也着实令人不适。
既然有了方便......
“小女多谢公子。”魏枝枝向着赵子期福了福身,便进了烧水房,与寺僧交代一番后,进去了里头的隔间。
玲儿替她关紧了门窗,守在外边。
“若你家姑娘有需要相助的地方,便喊我一声。”赵子期与玲儿交代了一番,远离了烧水房,至竹林边上闲逛等待。
而这竹林深处,此时却恰恰出现两个令人熟悉的男子身影。
一个正是之前烧水房内与赵子期说话,后又出去备食的小厮。
至于另一个......
“殿下,一切如计划进行。此刻广平王应是在烧水房内等着容妃娘娘。”
那小厮跪地,正对的另一个被喊作殿下的人正是太子赵之御,
“中途来了位姑娘,看着像是正经人家的闺秀,是个胆小的。小人怕她误事便喊了声,引了里屋广平王动静,那姑娘该是知羞走了。想着还是与殿下禀报一声为妥。”
“孤晓得了。你继续按计划行事。待坯小姐单独进去跟广平王见到面,便把孤母后与容妃都迎来,越热闹越好,孤男寡女,这坯小姐与广平王便说不清了。”
赵之御再交代了一番小厮,
“以防万一,孤还是亲自再去瞧瞧。”
他今日着了一玄色交领便衣,行动间轻巧如风,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了烧水房的屋顶。
他伏下身子,三两下掀开一片屋顶上的瓦,顺着缝隙往里头看去......
他来时行的是另一通向烧水房方向的路,便没有看到在烧水房正门外边的竹林处游走的赵子期。
只见茶桌边上空无一人,赵之御又扫了一圈外屋还是不见赵子期的身影,便再翻了那隔间上头的瓦.....
此时的隔间里头,魏枝枝面纱已摘,肩部与手臂全都裸/露在外边,只一条齐胸长裙围住了少女春光。
她正轻轻拭那两团柔软至锁骨间的汗渍,末了再穿戴上那轻柔的蝉衣素纱,只窗纸微光中,少女肌肤莹润柔滑。
待魏枝枝预备罩上新的孺子时,这一切都已经入了那房上君子的眼睛。
房上君子赵之御此刻根本来不及反应,春光入眼之际,他猛缩瞳孔,而后急急甩了甩头,正欲小心盖上瓦片。
此时魏枝枝正用帕子轻轻点拭修长的脖颈,因这动作她需微微抬首,正叫赵之御瞥得清楚。
赵之御拿着瓦片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他想到方才的一幕幕,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啊——”这时隔间里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伴随着椅子倒地的声音。
“小姐,小姐,怎么了?”玲儿听到里头的动静,慌忙敲门。
“无碍,无碍。是我不小心踉跄,碰倒了椅子。”魏枝枝软软糯糯的声音从里头传到玲儿这里,也传到了赵之御的耳朵,还伴着哭腔。
赵之御仍在屋顶,听到魏枝枝方才的喊叫与回话,忍不住轻哂。
而竹林边上的赵子期却被玲儿的喊声引了来,他三两下奔到烧水房门口。
“发生何事了?”赵子期扣了扣烧水房的正门。
“无事,只是小姐不小心碰到了桌椅。无需担心的。”玲儿急急回了外头的赵子期。
见没事,赵子期便放下了扣门的手,回到了竹林边上,只是这次离烧水房稍稍近了些。
而因着响动,房上的赵之御看到了从竹林边上跑来的赵子期,眼眸一冷,当即翻身下了屋顶,破了一处小门的锁,入了这烧水房的隔间。
赵子期在这烧水房便好,魏枝枝可不能在。他朝着魏枝枝疾步走近。
此时的魏枝枝还在系着孺子边上的小结,听身后有脚步声,登时停下了手上动作,缩了缩身子,小心转过头来。
只见着一高大身影朝着自己靠近,因着逆光看不清长相。
“唔——”魏枝枝还没来得及反应,已是被来人用手捂住了嘴巴,只能胡乱扒拉着来人的衣服与身子,挣扎起来。
“嘘,是我。”赵之御压低了声音,靠近魏枝枝耳畔说道。
魏枝枝缓缓停下动作。
起先自己根本没来得及留意来人是男是女,身量几何。倒是如今听到熟悉的声音镇定下来,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奶香,才叫她真正卸下了防备。
这是属于魏枝枝记忆里的香味,是打小时便围绕在她身边的属于赵之御的气味,也是独独她能闻出的气味。
赵之御身上有股清清淡淡的奶香,魏枝枝孩童时便觉着香香甜甜很好闻,不过私下却没少笑过他是个奶娃娃。
她还早早将这发现说与重华殿的人听,却无一人认同她的说法,只道太子熏得都是檀木之香,哪里有什么奶香。
“殿下?”魏枝枝往身后看,只清晰地看到赵之御那双长睫下的春水眸,深邃引人溺。
或许是花钿纷繁,或许是银钗耀眼,或许她的睫毛过于浓密要好好甄数一番,或许她的口脂有些好闻需得细想是何花香。
又或许像一场梦,梦里风轻轻起,拂过少女软纱罗裙,如丝细发。
赵之御看向魏枝枝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你放开些......”魏枝枝的叫唤拉回了赵之御的思绪。
赵之御见自个儿还半抱着娇软,怀中人儿的孺子小结还未系完整,领口松散,露出一小片薄纱轻盖的莹润肌肤,立时松了手,喉结微滚间匆匆后退。
魏枝枝背过身来,匆匆系好了结子。
“您如何进来?”
“你如何在这?”
两人同时出声。
魏枝枝先转了身,正了正,恭恭敬敬出口:
“启禀殿下,今日臣念着儿时的祈福日,便过来寺里瞧瞧热闹。闲逛间路过此地,累了吃茶歇歇,失了仪态,让殿下见笑了。”
作为多年臣子,魏枝枝习惯有事先启,再听上头指令。
赵之御闻言,指了指她这一身衣裳,眉眼挑了挑。
魏枝枝顿觉无措,脸颊浮上红云:
“殿下恕罪,臣一时惦记儿时的兔子花灯,护国寺向来有不成文的规定,只女子能拿那兔子花灯,便...便作了女子之身。
不过,臣今日作的是普通商户之女,是...是一路戴了面纱的。”
唯恐自己女儿身的事出了岔子,给赵之御惹麻烦,魏枝枝再补充了后面一句,将几案上的面纱匆匆拿回戴上。
赵之御欲言又止,见她这般局促,终是轻轻留下一句“嗯。”
“孤陪母后来这护国寺祈福,见此处有炊烟,又一道小门轻掩,便好奇推进来瞧瞧。”
母后?!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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