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知之为枝枝 > 14、到访相府
    画像进了宫,需经过内官再度审查世家,逐级上呈,如今已是到了翠华宫的桌案。


    皇后林舒靠坐软塌,抿了口洛神花茶,将手头最后一卷贵女画像放下。


    “不错。这次是原福操办的吧?”


    “是的。这甄选贵女,呈递画像都是原公公亲自带的队,一家家走过来。”旁的一内侍回应林舒的问话。


    “他跟了御儿这么多年,在方面倒是早早开窍。”林舒将桌案上的画卷重新挑了挑上下叠放的顺序,“本宫看着,或柔美,或娇艳,或雅致,当属优质,若是御儿看上了,纳来做侧妃,本宫也是满意的。”


    话落,林舒将一张写有“左相府四女坯婉婉”的画像抽出来,插在了这叠画卷的第四位,上边叠的是几个家世低些,姿色稍平的贵女画像。


    这般动作后,林舒又抽出左相五女坯碧莲的画像瞅上一阵,终是皱了皱眉头,将其塞在了画卷的下几层。


    “这什么事都得讲究个规矩顺序。不让上台面的便就在后头站着。”


    林舒招了招旁的内侍,“喏,将这些送去给太子吧。”


    *


    这规矩叠放的画像到了重华殿这,却被赵之御一把甩了个无序四散。


    “原福,你都跟了孤十七年了,现在还没开窍?”


    赵之御在偏厅内快步踱来又踱去,又停在原福身边用手指了指他,


    “她说跟着去你就让她跟着去了?”


    “奴是想...”


    "你想什么想?原福,这种事你竟也不禀报孤。孤的侍读是上那些世家给人小姐说道的?你不是平日里最讲规矩吗?”


    “奴万死。奴以为得了殿下口谕,这魏侍读要作何都依他,奴便凡事从急,没先跟殿下禀一句。奴实在是罪该万死。”


    “你······”赵之御圆凳双目,白皙的脸上透出一些红,“就你会说。”


    “这魏侍读接了差事,也倒是尽心尽力,为殿下择选了不少贵女。”


    原福知道自己今日是必做那炮灰,便又将嘴巴朝那些散落在几案与地上的画卷努了努,想提醒赵之御魏侍读之“忠心”。


    赵之御顺着扫了眼这些画卷,姿态妖娆有之,气质出尘有之,清雅柔弱有之,各色各样统统有之,他整一个扶额白眼气笑:“魏侍读倒还真是尽心尽力。”


    当他视线定到卢木楠的画像上时,立时甩了甩金丝蟒纹广袖,朝原福咬牙道:


    “一个将军之女就令她这般软弱?她到底在怕些什么?将军再厉害不是还有监察史吗?”


    原福此刻不敢说话,只连连点头应和。


    赵之御越想越气,便出口对原福说道:“你叫西北监察史去查,给孤查遍卢将军的军队辖地。”


    原福急急应下后,赵之御才稍稍平息了些,此刻他若有所思间,朝原福一挥手:


    “摆驾右相府。”


    *


    重华殿的马车到右相府的时候已是戌时。按照往常,右相府内此时除了值夜班的下人,大多准备休息睡觉,主屋早早就会熄了灯,


    而现下却是灯火通明。


    魏明带着府里的罗管家打着一盏灯立于相府门口。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只见原福在重华殿的金顶马车旁摆了脚踏,赵之御便掀了帘子从车里出来。


    “魏相不必多礼。”


    赵之御此时疾步走到魏明面前,用手虚扶他平身,待他看到魏相手中的灯笼之时,脸上立时舒展开来:


    “魏相便是这么多年了也会为孤点上一盏灯。”


    魏明顺着看了眼灯,低头浅笑了声。


    “自兰树幼时多次在老臣面前念叨,不知不觉间便为殿下留了这习惯。”


    魏明的回话叫赵之御扫了大半路上为魏枝枝生的不快,心里头倒是不断浮现七年前那粉嘟嘟的小脸。


    七年前,赵恒与赵之御受了魏相之约,临了魏府太老夫人的古稀大寿。


    那时候的魏枝枝七岁,头上竖着黄口小发冠,蹲在夜晚相府后院的榕树下,睫毛扑闪:


    —“殿下,您为何在这里哭?”


    一样蹲在榕树下的赵之御听是魏枝枝的声音,急急忙撇过头去不说话,从怀里偷偷取了条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泪。那脸更是涨得通红,身体还在忍不住发颤。


    —“嗯?”


    魏枝枝挪了挪身子,又正对赵之御,


    —“您是不是被皇上责骂了不高兴啊?我被爹爹责罚了就会哭。哦~或者您是不是有心事?我娘亲跟我说过,等我长到十几岁殿下这般的年纪,也会有心事,心事会让人伤心。”


    —“我没有哭!”


    赵之御再次撇开头,将双手握成了拳头。


    —“没关系的,殿下。”


    魏枝枝又挪了挪身子,对着赵之御灿笑,粉嘟嘟的双颊显出浅浅的酒窝。


    —“我若是被爹爹责罚,也会这般躲起来伤心。”


    魏枝枝将柔软的小手搭在了赵之御的手臂上,感受到了他身体在发颤,便又紧了紧手上的力度。


    而从手臂上隔着冰冷的衣料传来的柔软和暖意,倒是渐渐让赵之御停下了颤抖的身体。


    —“要不殿下,我给您讲讲我的一些好玩事儿。”


    魏枝枝只当他是憋着想哭,毕竟自己哭起来的时候,也是颤个不停。


    —“我爹爹某天一大早便抽问了我功课,


    问《孟子》-《尽心章句下》,‘民为贵···‘后面为何?


    我正好忘记背诵这里,便胡乱给答了‘民为贵,食为天‘。


    你猜我爹爹说了什么?’’


    赵之御一脸认真地看向魏枝枝,似是在等她答案。


    —“我爹爹说,‘知之为知之’。


    我便以为是自己蒙对了,毕竟我本名叫枝枝,还在那拍手叫好。


    结果我爹爹又说了一句‘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我才知是自己闹了笑话,原那句话是······"


    —“那句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赵之御接上了魏枝枝的话。


    —“爹爹令我一定要牢记这句话,并时时与殿下说。”


    —“就你这样,倒还得我去提醒你了,又如何做得了我侍读。”


    —“可,这不是殿下您选的我吗?难道您要让我说是不是您被蒙了双眼?”


    赵之御硬生生给呛了口气,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嘴角却是扯着笑的。他望着魏枝枝此刻弯成了月牙眼睛,突然开口:


    —“你···既然是我侍读,能不能帮我点一盏灯?”


    —“灯?殿下您等我一下。”


    魏枝枝噔噔噔的跑走,很快又噔噔噔地跑来,手里牵了一盏白兔花灯,照得小脸明亮亮的,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赵之御永远记得那天魏枝枝的眼睛,似是装了天上的星河一般。


    后面两人就着那白兔花灯打开了话匣,榕树下便一直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


    —“我与你说,我小时候就怕黑,所以刚才与内侍走散,进了这黑漆漆的后院,便躲在榕树下不敢走开。”


    —“后院有我呢,还有白兔花灯,殿下不要怕。”


    —“你···可不能跟其他人说我怕黑,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那当然,殿下若是不让我说,我一定死守秘密。


    —“过殿下,以后您若是来这相府,我一定会让爹爹点一盏灯给您。”


    相府的夜晚很长,但榕树下的一箩筐秘密却来不及道完。


    赵之御拉回思绪,随魏明的引导,入那正厅。


    行走间,一石一木,一砖一瓦,赵之御都充满了亲切感:


    “魏相,魏侍读可是歇下了?”


    “回殿下,老臣这就让人叫兰树过来。”


    赵之御已入了正厅,于上首落座,此时摆摆手:


    “若是魏侍读已经歇下了,就不用他再来一趟。”


    虽然赵之御这般说,魏相还是使了使眼色给身旁的下人,示意他去后院叫魏枝枝过来。


    “不知老臣此时有何可为殿下分忧的?”魏明着实纳闷太子这时候到访所为何事。


    赵之御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魏大人前几日书的那难民的折子我看过了,孤今日想了想,那难民已从西部逐步往东部、南部、甚至北部扩散,数量只增不减,着实令孤担忧得无法入眠。明日便是一月一度的奏请会,孤想用此难民之奏做明日与父皇还有众臣的思辨之题。特来此向魏相深入探讨一番。”


    “老臣自当尽己所为,为殿下分忧。”魏明作揖,“当真是巧了,臣这几日也正欲前去重华殿说这件事情。”


    “嗯,有魏相孤便放心很多。此外,听原公公说,魏侍读在此次生辰宴上尽了不少心力,孤也一道慰问一下他。”


    “去把少爷请来。”魏明招了招罗管家,于耳边低声说了一下。


    赵之御此刻只端起茶盏,抿了几口。


    *


    这无聊至极的赵之御。


    魏枝枝的房前,走了一个传话的,又来一个传话的。


    “少爷,相爷让您速去前厅。”


    魏枝枝在第一次下人喊话时,正在奋笔疾书一小条,上书“镜湖龙井”、“同庭碧螺春”、“嵩山白茶”.....正是之前答应沈菲菲的太子茶单,而旁待写的还有林家小姐的太子书单,陈家姑娘的太子菜单......


    “不是跟爹爹说了我已睡下?”魏枝枝回第一个下人回得干脆,继续埋头作业。


    这没埋头多久,第二个传话的又来了。


    “这就去。”


    她便知赵之御在前厅,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去走一趟,便匆匆让玲儿绾发,披了袍子。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