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陈青叶新设计的活动木雕做出来后任谁看了都啧啧称奇。
还是顽童年纪的陈书泽更是一见倾心、爱不释手。虽然他还不知道鹊桥相会的含义,但当他看到红绳一拉两个小人偶就渐渐在木桥上相遇时,还是感到震撼和惊奇。
上两次的成功经验让三房有了底气,这次的产品又极有新意和巧思,更是增加了三房的信心,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一家人团结一致,分工合作,高效生产。
陈书茂负责给木雕打大样,他多是借着出去捡柴、打草的机会,在山上或是树林里找个僻静的地方偷偷做工。
陈盛信则要把儿子打好的大样细化,并进行雕刻,多是在下地的空闲和晚上赶工。
乔氏和陈青叶这次还是要打络子,除此之外,还要编连接木雕的绳结。
至于柳编香袋,为了保持香味,要到节前才开始制作。
五月和六月,三房人在农忙劳作之余,又在争分夺秒的为买卖做准备。
***
虽然已经警告过陈花,但陈青叶并不觉得她可以就此高枕无忧。这几天,她都在暗中观察陈花的一举一动,晚上也不敢睡太死,一直留着心。
陈青叶发现陈花也在留意并试探她,但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是个普普通通、天真中带着几分稚嫩的小姑娘。
这天晚上,陈青叶浅睡中突然听见几下石子落地的声音,她当即惊醒。
这陈花,还真是不死心呀。
***
陈青叶眨眨眼,渐渐能在黑暗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弯着腰猫在她放衣服的筐篓前,久久未动。
估计是没想到她会在衣服里藏石子,拿衣服时根本没注意,结果把石子都抖了出来,做贼心虚,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坏了。
敌不动我也不动。
陈花一直蹲在地上猫着,没有任何动作;陈青叶也一直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默默在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陈朵和陈柳柳似乎被刚刚的几声响动惊扰到了,都不安的翻翻身子,发出几声呓语。但没一会儿就又睡熟了,显然并没被吵醒。
好一会儿,见炕上再无动静,陈花暗暗的松口气,悄悄地站起来,到炕柜上的针线篓里拔了根针。
转过身,陈花又默默地盯着炕上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三人都睡得很熟。
这才将视线移到手里的衣服上,她看着那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嘴角渐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那笑中有愤恨、有冷漠、有轻蔑、有傲慢——看吧,三房才是这个家的可怜虫,连一件不打补丁的衣服都没有。
陈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已有癫狂之色——划烂它,刺破它,毁了这件衣服,嘲讽陈青叶,赶走侵入者,夺回自己的屋子。
她抬起拿针的手,正要狠狠划向衣服,突然——
“大姐,你在做什么?”淡漠又平静的女声响起,在寂静的黑夜是如此的清晰、悠长,像清明又沉重的钟,直接敲到陈花的灵魂深处。
似乎有一股强劲又冷冽的风,从她心底迅速吹到脚底、指尖和头顶,浑身胆寒。
这风是如此的冷,将她的恐惧和心虚无限放大,陈花仿佛陷入一片茫然的白,不可抑制地放声尖叫。
“啊啊啊~鬼呀~”陈花陷入一片惊惧之中,浑身发抖。
这一声尖叫显然杀伤力极大,把陈朵和陈柳柳都吵醒了,两人猛地从炕上弹起,迷迷糊糊地问着:“怎...怎么了?”
陈青叶这才悠悠地坐起来,无辜地说:“大姐好像鬼上身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可把陈朵和陈柳柳吓坏了,平常互相看不上眼的两人“唰”的一下就抱在了一起,又一下子扑在陈青叶身上,尖叫道:“啊啊啊鬼呀,别过来,别过来。”
女孩子放开声音的尖叫显然影响力极大,其他屋子里很快就有人掀帘而出。
***
夏季燥热,晚上睡觉都不关门,只有竹帘在门洞前挡蚊虫。
最先出来的是陈盛信和乔氏,但陈盛信不方便进屋,只有乔氏掀帘而入,关切地问:“怎么了?”
陈青叶还没回她娘的话,倒是陈柳柳立刻大叫:“鬼~大姐鬼上身了。”
这句话正好让刚进屋的张氏听了个清楚,登时脸色一沉,呵斥道:“瞎说什么,小小年纪,这么恶毒。”
张氏正准备托人给陈花说亲,这紧要关头可不能传出陈花鬼上身的闲话。
但当张氏看清楚屋里的场景时,面上一惊,心里也有些怵——只见炕上的三个姑娘紧紧的抱在一起,神情惊惧;而陈花一人站在炕前,浑身发抖,不断摇着头,还真有些像是鬼上身。
很快,怀着身子的周氏也过来了,她还举着油灯,听见张氏训斥她闺女,登时就不愿意了,呛声道:“柳柳说什么就恶毒了?我看你这做长辈的一点都不盼人好呀,你才是真毒妇。”
突如其来的光撕破了黑暗,陈花渐渐回过神来。
乔氏借着光看到自己闺女没啥事儿,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见陈花不再浑身发抖了,连忙问道:“花妮儿,你没事吧?”
“没...没...没事儿。”陈花满身虚汗,结结巴巴地应道。
“我不要和她睡了,让她出去,她鬼上身。”陈朵想到刚刚陈花的诡异举动就毛骨悚然,她再也不想和她待在一个屋子里。
张氏闻言差点闷出一口老血——她这个小闺女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一点也不治事,亲姐落个鬼上身的名号,她能得了好?
“瞎说什么,你姐不正好好的站这儿呢吗?”张氏难得地训了小闺女一句。
陈花听到陈朵说她鬼上身,彻底清醒了,猛地抬头看向炕上,直直地盯向陈青叶。
陈青叶面对陈花的视线并无反应,神色不变,和陈朵、陈柳柳一样,都是害怕中带着一丝疑惑。
好一会儿,陈青叶突然对着陈花眨了下眼。
动作很快,稍纵即逝,但却被一直盯着她的陈花捕捉到了。
陈花看着陈青叶清澈、平静的双眼,刚刚那种浑身胆寒、不受控制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陈花正想指着陈青叶大喊“她才是鬼上身”,突然又看到陈青叶的嘴角轻轻牵动,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
这抹笑让陈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地认识到——她惹了一个厉鬼,一个披着人皮的厉鬼。
张氏看到陈花抬到一半的手指,不耐烦地说:“指什么?”
陈花知道她娘已经要托人帮她相看了,这时候要是沾上鬼上身的恶名,那她肯定找不到好亲事,这辈子算是毁了。
好毒的人,好狠的心呀——陈花恨恨的想。
她要脱离陈家,要寻门好亲事,要嫁个好人家,她不能背上鬼上身的名号,沾都不能沾。
陈花随手指了个墙角,小声说:“耗...耗子...”
周氏是个胆小的,闻言立马看向地下,惊呼到:“啥?有耗子?在哪儿?”
陈花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没...不知...不知道...没了...我...我起...起夜的时候...看...看到的...”
她们这边的动静一直不停,吕氏和陈鸣进也出来查看,听到她们说耗子,吕氏一拍腿,喊道:“有耗子?快去库房看看,别把刚收的粮食给啃了。”
院子里的众人这才想到还有这回事,都慌慌忙忙地动起来。有去看库房的,有去看灶屋的,有去后院看菜地的,有回自己屋里的......
可见农家人也是怕老鼠的——怕劳心劳力干一年,反倒为这群小偷做嫁衣。
西厢姑娘们的屋里也在找耗子,这可把陈青叶恶心坏了。
艹!她严重怀疑这是陈花在报复她,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想过家里有老鼠这回事。现在好了,她已经怀疑家里哪哪都是老鼠洞了。
陈青叶瞬间浑身冒鸡皮。完犊子了,她今晚是别想睡了,想到老鼠就浑身难受。
气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恨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人果然不能做坏事。
天道好轮回,苍天谁也不饶过。
“行了行了,耗子精着呢,早跑没影了。这屋里没有耗子洞,估计是从外面钻进来了。”周氏怀着孕呢,天天觉都睡不够,见没啥大事,就打着哈欠回房了。
张氏见没人再提鬼上身,松了口气,又训了几句:“一只耗子把你们吓成这样,还在那儿一通瞎说,作摆什么?”
说完恨恨地瞪了陈花几眼,才拢拢衣服转身出门。
乔氏见陈青叶脸色不好,小声问道:“叶子,要不你还回咱屋里睡?”
人受了惊吓后缩回母亲的怀抱是本能,陈青叶下意识地想答应,但又一想家里任何地方都可能有老鼠洞,瞬间觉得三房屋里也不安全。
还是不挪窝了,至少这间屋子刚刚被仔细搜寻了一遍,没有老鼠的痕迹。
陈青叶摇摇头说她没事,让她娘赶紧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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