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这里同京城是很不一样的。
一掀开帘子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远望去只见那绿草如茵,牛羊成群。
空气嘛……
陆亦凝闭眼嗅了嗅,感觉好多了,意外的清新。
或许是牧羊人牵着牛儿羊儿要回去了,竟也闻不出那些味道了,当然,有能是因为他们在内围。
唯一叫人心生紧张的,便是来来往往的宫人们,他们面上包裹着层层白布,眼神呆滞,眉眼间具是郁气。
这场时疫,让许多贵族都染上了。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宫人因服侍他们而被染上时疫。就如同四爷这里的那位嬷嬷,说不清是谁染上了谁,但看在上头的人眼里必定是她染上了四爷。
好在那嬷嬷也机智,只说是这两日侍奉四爷时染上的。
陆亦凝其实已经了解过了,那张嬷嬷确实无辜,四爷是被一蒙古台吉染上的,当天夜里就发起高烧来。
而这些天……
张嬷嬷纯粹是靠毅力,再加上四爷熬药剩下的药渣被她又熬了一遍,这才撑了下来。
陆亦凝不禁叹了口气,心中微沉。
为了活下去,都不容易。
她只得把希望放在那些个“卖家”身上。
最好是赶紧找出法子,好叫她给太医们提点提点,操作一番。
这么多条人命……
陆亦凝抿了抿唇,一双杏眼中满是沉重,她幽幽叹了口气,准备回帐篷。
草原的夜同京城不大一样,昼夜温差大,竟是觉得有点冷意了。
再一抬眸,四处都挂上了灯笼。
当然,每个帐篷旁都留着一桶水,就是怕天干物燥,火烛被风吹得点燃了帐篷。
陆亦凝忽然感觉有些饿了,一扭头屋里也已经点上了烛火,只是里屋还是黑黢黢的。
金英、金才两人蹲在角落里,头枕着帐篷,打起瞌睡来。
尽忠又去隔壁太医那汇报情况了。
至于安心,她正忙着点蜡烛呢。
没有人去打扰里头的四爷,或者说不敢。
彩莲被她派回她住的帐篷里拿东西去了。
陆亦凝意识到,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她不动声色地滑动拼夕夕、京东、淘宝,分别下单,把地址定在了四爷床榻旁。
夜渐渐深了,拇指大的蚊子四处飞着,嗡嗡作响,着实烦人。
陆亦凝提着煤油灯悄然进屋。
安心只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什么。
顺着微弱的光芒,陆亦凝看到了四爷熟睡的脸庞,依然是那样清瘦。
她心中暗道:这回为了你可是付出了不少精力呢。
她把煤油灯放在桌旁,泛黄的灯光并不刺眼,反而散发着暖暖的光芒。
陆亦凝把那仨包装都拆开,顺着指引,握住四爷的手,趁其不备,
这个时候,陆亦凝就得感慨几句,人生的路果然没有一步是白走的。
得亏她从前做过医院的志愿者,简单的采血和急救措施她还记得,这回就用上了。
陆亦凝特意买了针头最小的,这样就不会留下痕迹来。
她抬眸望了望四爷,眼疾手快就把针扎了下去,很快就见血了。
一个弄完就拔出采血管,针头不必换,只把另一个采血管放上就是了,如此炮制,很快三个管就都满了。
期间,陆亦凝时刻注意着四爷的表情,生怕他醒来。
这次采血非常成功,她松了口气,用棉签按着针头,然后直接拔出。
四爷的胳膊肘不自觉动了动,眼皮颤了颤,就欲要睁眼。
陆亦凝赶忙把采血管全部收起来,点击确定发送到三个专家那里,等待化验。
果然,四爷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只瞅了两眼流苏,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陆亦凝心中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正常体温。
她这才放下心来,慢慢悠悠提着煤油灯起身去了外间,并把里屋的门轻轻阖上,只露一个小缝来。
才出来,鼻尖就萦绕着一股香甜之味,似乎是酸辣肚丝汤。
这几日的奔波,陆亦凝一直没吃好饭,这一闻到这味道只觉得味蕾也跟着动了动。
一抬眸,彩莲刚打开了一个食盒,那股酸辣味儿就扑鼻而来。
打瞌睡的金英、金才二人一个机灵睁开了眼,鼻子嗅了嗅,就瞅见了那食盒。
这酸辣肚丝汤酸辣可口,里面配着各种各样的菌类以及肚丝,营养极其丰富,光闻着就叫人味蕾大动。
当然,这道汤是陆亦凝同太医琢磨过后决定让月言做的。
无他,这些日子四爷病着,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是醒着,他也没胃口,匆匆吃两口就躺下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得了时疫正该好好补充营养,补充蛋白质,提高抵抗力才是。
所以陆亦凝就想着弄道开胃汤,叫四爷多少吃些东西。
桌子上正儿八经放了三个食盒,分别放了汤、菜、甜点。
陆亦凝神色一缓,走了过去,轻声道:“尽忠回来了吗?”
彩莲却是担忧道:“还没呢,格格,你要不先用点汤?这一整天了,您就吃了点糕点,哪里撑得住啊。”
陆亦凝摇摇头:“我还不大饿,一会儿等爷醒了,我同他一起吧。”
说着,她瞅了眼金英、金才、安心三人,发现他们正眼巴巴瞅着自己,不禁莞尔。
陆亦凝抬手打开了食盒,道:“行了,你们先分分吧。”
彩莲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这三人的目光,顿时明白了陆亦凝的意思,便端出碗筷递给了他们:“先喝些汤垫垫吧。”
捧着热腾腾的汤,金英、金才、安心三人不禁道:“多谢格格!”
这食盒很大,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放了三碗被倒扣着的汤。
这三人也不过是用了其中一层的而已。
刚把汤发下去,尽忠就回来了。
陆亦凝叫住了他:“尽忠,可是回禀过了?”
尽忠道:“格格放心,已经回禀过了。”
陆亦凝点点头,用指尖指了指食盒里的酸辣肚丝汤道:“今日辛苦你了,你端一碗汤再拿一些点心去给你师傅吧,到底是跟着四爷的老人了,这回也是无妄之灾。”
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送去后,就不必再把碗筷拿回来了。你也问问看你师傅那缺些什么,只管替他领了去。”
尽忠一怔,感激道:“多谢格格。”
苏培盛是尽忠的师傅,两人的感情极深,打从苏培盛被隔离,尽忠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只是四爷这边离不得人,他也不敢总去探望苏培盛。况且苏培盛那都是被隔离的宫人,有官兵看守,他也无法进去,只能在外头说上几句话。
四爷这边不必说,没人敢怠慢,可苏培盛那就不好说了。
“快去吧。”陆亦凝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叫苏公公安心养病,待他好了,自然还会叫他回来侍奉。”
尽忠“欸”了一声,就高高兴兴拿着东西去看苏培盛了。
苏培盛也是性情中人,这些日子他确实过得不大好,身子不好,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这些个吃食放在往日里他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是雪中送炭一般珍贵。
这里头轻易不叫人来,得亏是打着四爷以及格格问话的名头,才送了来。
苏培盛哽咽了一下,只说了句:“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尽忠啊,好好侍奉。”
说着,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尽忠不禁道:“师傅,你……”
苏培盛隔着帐篷道:“东西送到了,就赶紧回去,不许多待。”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把徒弟给赶走了。
他现在还是低烧,也吃不下饭,身子愈发虚弱。可闻着这股酸味儿,竟是觉得想吃点东西了,于是便开始喝起来,就着糕点,只觉得是最美味的东西。
尽忠从这离开,在出内层栅栏处熏了熏艾,又洗了洗手,换了身干净衣服,就把那身衣服用火给烧了。
这才往他们的帐篷所在处走去。
恰巧,四爷也闻到了味道,只觉得腹中翻滚,竟也觉得有些饿了。
陆亦凝高高兴兴提着食盒进去,弄了张小桌子放在床上,把饭菜一一摆上去。
琳琅满目的餐食只叫人拇指大动。
起码陆亦凝是这样。
四爷倚着靠枕,就着水杯喝了口水,黑眸深邃:“好了,你快去外头用膳吧,晚上也早些休息。我这边有尽忠他们看着,没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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