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了那方面经验的希诺,在魔法阵中比上一次放松得多。


    邦妮说,如果想解除执念,必须让伊尔萨也看见那些让希诺感到伤心的回忆,然后让伊尔萨来判断那个帝王真实的想法,这或许能够真正安抚希诺那一部分悲伤的自己。


    于是,希诺尝试着为伊尔萨展现回忆里——那个精灵与帝王初识到第一次发生争执的经过。


    也就是踹伊尔萨下床那晚梦见的一切。


    希诺确实很想知道那个帝王为什么在狠心拒绝他的示爱后,又主动跑来教会找他。


    记忆是零碎的小片段,起初伊尔萨都不明白希诺为什么会潜伏在皇宫里偷袭帝王,希诺只能停下回忆,对伊尔萨解释事发前因。


    伊尔萨对那个帝王禁止精灵同族通婚的政令十分吃惊,他问希诺:那个帝王为什么要颁布这么一道恶政。


    希诺告诉他,那个帝王和格雷加尔一样缺乏共情辅助判断,所以认为只是禁止同族通婚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精灵可以跟多个种族结合繁衍。


    伊尔萨被这样的解释逗笑了。


    “可以想象五百年后的伊萨有多厉害。”他笑着注视希诺自嘲:“干出这种事,都没有被子民推翻,一定是没人可以阻止伊萨了。”他做了个“啊呜”的鬼脸假装要吃掉小精灵。


    希诺忍住笑斜了他一眼,让他继续观察回忆。


    由于事件最初,帝王龙打伤了小精灵,还固执颁布了政令,伊尔萨对回忆里的自己产生了敌意,完全无法认同帝王,以至于这次融合的进展陷入停滞。


    紧接着,回忆里被那个帝王伤害并驱赶的小精灵,居然主动溜回皇宫,被帝王抓获后,再次被驱赶出宫,如此这般反复了很多次,伊尔萨的表情逐渐困惑起来。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伊尔萨忍不住好奇打断了希诺的回忆。


    “回忆里那个希诺不是说了吗……他没别的地方可去啊……”希诺脸颊发烫,其实他知道自己那时候已经对那个帝王产生了浓烈的好奇与好感,又因为在族人中受到委屈,极度缺乏归属感,有种冲动,特别想接近那个帝王。


    可这莫名其妙的想法,要怎么让伊尔萨理解呢?


    那个帝王就始终没想明白希诺最初为什么赖在他身边,现在的伊尔萨恐怕也不会想明白。


    总不能让这头龙知道精灵对他一见钟情吧!还不得让这头龙嘚瑟坏了!


    伊尔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他憋着一肚子火气继续接受希诺的回忆,眼睁睁看着无家可归的小精灵求收留被拒绝,又偷偷溜进皇宫,大冬天在没有炉火的厢房里打地铺,那个帝王一声不吭的看着精灵瑟瑟发抖,却无动于衷。


    紧接着,直到小精灵被族人欺负,那个帝王才终于出手帮了一次忙,态度勉强地收留了精灵。


    这些回忆让伊尔萨极度不适,他很想伸手抱住眼前的希诺,可那么做会打断融合巫术,他只能皱着眉头继续接收记忆。


    不久后,邦妮低声对身旁的艾登说:“这融合率怎么一动都不动?我们没出错吧?”


    艾登摇摇头:“法阵和巫咒都没有问题,上一次希诺应该是让伊尔萨接受了一些快乐的回忆,伊尔萨感同身受,所以融合速度很快,而这一次他要接受自己伤害过希诺的那一部分记忆,想让他认同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困难。”


    正如艾登所说,整个记忆接受过程,伊尔萨都眉头紧皱。


    到了宴客那夜的回忆,希诺主动引导帝王做了那种事。


    伊尔萨彻底崩溃了。


    他说:“行了。”


    希诺的回忆没法自如的立即停止。


    伊尔萨杀气腾腾地转头对艾登说:“可以先停下来么?”


    “你要干什么?”邦妮问。


    伊尔萨回头看向精灵。


    希诺停止了回忆,紧张地注视狂躁的伊尔萨,小声解释:“你生什么气?那个帝王就是你。”


    伊尔萨沉着脸问他:“做了么?你跟他。”


    希诺皱起眉:“如果你不承认他是你,那么那个精灵也不是我,你应该问‘他和他做没做’。”


    伊尔萨冷冷改口:“他和他做了么?”


    希诺没说话,困惑又委屈的盯着这头龙。


    他从来没见伊尔萨对他发过这么大脾气。另一个时空的他和伊尔萨确实发生过关系,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吃生气的?这头龙简直不可理喻。


    “那就不要融合了。”希诺也闹气比起来,他看着伊尔萨:“你要是知道之后的事一定更生气。”


    “伊萨没有生气。”伊尔萨反驳。


    “那你干什么这样?”希诺加大嗓门显示自己的愤怒。


    “因为没有道理!”伊尔萨陡然低头凑近他的脸,大声道:“这没有道理!那那!”


    见希诺被吓了一跳,他急忙收起情绪,直起身清了清嗓子,换了温和的嗓音继续道:“他什么都没有做,那那就主动那样,伊萨好爱那那,但什么都没有!”他还拍了一下手然后两手一摊表达愤怒,强调:“伊萨就没有!”


    “我不是也跟你……”


    “几天前才第一次!”


    “那是你几天前才第一次进入求偶期啊,你讲不讲道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伊尔萨愤怒地解释区别:“伊萨好爱那那,伊萨应得的!那头蠢龙什么都没做!”


    希诺:“……”


    他有点理解这头龙生气的原因了。


    “冷静点,伊尔萨!”邦妮打断两个男孩的争执:“如果你无法成功融合,就得等求偶期过了之后才能亲近希诺,你想几个月见不到他吗?”


    这个威胁,果然让伊尔萨迅速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嗓音低低说了句:“继续。”


    希诺哪里还敢回忆之后几个月自己有多主动?


    他直接跳过许多与帝王恩爱的回忆,到了自己因为吃醋被那个帝王驱逐出宫的那天。


    然后他再次暂停了回忆。


    因为面前的伊尔萨低着头闭着眼睛,努力隐忍着情绪,似乎已经快要崩溃了。


    “你还好吗?”希诺小声问。


    伊尔萨抬了下头,睁开眼,但没有与他对视,沉默了许久,才尽可能平静地询问:“你真的在吃那混蛋的醋么?你喜欢他么?”


    希诺:“……”虽然答案可能让这头龙无法理解,但他吃醋是真的,伤心和绝望也都是真的。


    伊尔萨抱有一丝幻想抬头看向他:“其实那那是想潜伏在他身边找机会干掉他是么?为了无辜的族人不惜做出牺牲。”


    希诺:“……”他倒是还没伟大到做出“那种牺牲”,要命一条,劫色免谈,他主动跟那个帝王发生关系,纯粹是因为疯狂的爱恋,伊尔萨大概不会想知道这个真实回答。


    见希诺不答,伊尔萨低头想了想,再次闷闷说了句:“继续。”


    于是,那个回忆里的精灵在教堂里的煎熬和自我折磨,以及那个帝王来说了几句话,就让精灵再次主动投怀的经过,完全呈现在伊尔萨脑海中。


    希诺难受得手都有点发颤,他看见伊尔萨气得双唇都发白了。


    如果让伊尔萨知道回忆里接下来的他所遭受的一切,无疑会给伊尔萨带来不亚于他所受的创伤。


    “结束吧。”希诺停下回忆,冷静地转头看向邦妮:“我不需要伊尔萨融合记忆来帮我,我会自己解决那些事。”


    “解决什么事?”伊尔萨抬眼看向希诺,邦妮只告诉他融合记忆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亲近希诺,并没有告诉他希诺的灵魂因为执念无法完全融合。


    如果知道真相,伊尔萨可能会在融合过程中,强迫自己接受那个帝王的行为,自我欺骗的认同,反而会造成融合彻底失败,且无法重新尝试。


    “没什么事,”希诺对他露出个开朗的笑:“我不想要你融合那个人的记忆了,你不是他,我也不是回忆里那个精灵,那些事与我们无关,别生气了伊尔萨,好吗?”


    “伊萨没有生气。”伊尔萨沉声说:“只是不明白那那为什么对自己不好,为什么那样纵容一个混蛋?伊萨不按时吃午饭,那那都会生气!凭什么!”他委屈地压低嗓音喃喃:“凭什么那那……更喜欢那个混蛋。”


    “不!”希诺立即严肃地否认:“我没有更喜欢他!我发誓,伊尔萨,你不能这样误解我。”


    伊尔萨别过头,很显然不相信他的安慰。


    “真的。”希诺缓慢地抿了下唇,艰难地坦诚了自己的心:“我会在你面前任性、随便闹脾气,是因为你很爱我。而他不一样……他……他不爱我。”


    伊尔萨一愣,顿时火冒三丈看向小精灵!“我知道这么说会让你更委屈,但事情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精灵。”希诺吞咽一口,低声继续解释:“其实我也特别恨自己没出息,每次那个狠心的帝王让我受伤,我就会幻想自己抛弃他洒脱离开的样子,我想我要回黑森林,找个真的爱我的精灵,在未来某一天打扮得光彩照人,挽着伴侣,去见那个狠心的帝王,我要看他后悔吃瘪的样子!”


    希诺有些羞耻地苦笑一声,继续说:“我要是能这样报仇得多解气啊?可是……解气之后呢?我要怎么办?我知道,我会一直一直爱着他,思念不会被时间冲刷掉,我会一天比一天更想念他,我没办法用一颗爱他的心再去爱别人。


    而那个混蛋呢?他可能会想见我,会想念我给他带来的快乐,但他就是可以忍住不再见我。痛不欲生的,只有我。


    所以,所有幻想全都不会发生,事实就是我承受不了硬气一次的代价。


    对不起,伊尔萨,我知道我很没出息,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表现让你很生……”


    他被伊尔萨猛然抱进怀里。


    魔法阵因为肢体接触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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