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宋语熙的目的不纯,林颂薇还是招待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客气道:“要知道你今天送过来,我昨晚就应该顺便带回来的。”
要怪就怪昨晚气氛过于尴尬,她走得太匆忙,完全忘记这茬了。
宋语熙捧着杯子,笑眯眯地说:“没事儿,我今天正好也没事。”
就算有事,她也要找机会过来!
林颂薇看宋语熙完全不打算走的样子,有点头疼。程渡一个她都应付不了,现在宋语熙也凑上来,她怎么就招惹了这一对兄妹呢?
她叹了口气,打开行李箱,吩咐周小圆:“把人台推过来。”
周小圆把人台推过来,两人一起把那件礼服穿回人台上。
林颂薇调整人台高度时,宋语熙绕到后面摸了摸裙摆上的羽毛,惋惜得直叹气:“这么漂亮的礼服,我竟然跟它没缘分,不能穿着它走我人生中第一次红毯,简直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闻言,林颂薇后知后觉庆幸起来,要不是宋语熙找到这里,坚持穿这件礼服走红毯,让这件礼服提前曝光,等周佳璐走完红毯,那这件礼服就再也没有见光之日了。
真是细思极恐,无比后怕。
“也是我人生中一大憾事。”她看着宋语熙,把这想法跟她说了,并真诚道,“谢谢你宋小姐。”
宋语熙一愣,不好意思道:“哎,突然这么严肃客气干嘛?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别宋小姐宋小姐的,多生疏啊。”她顿了一下,又生硬地补了句,“而且你跟我哥还是高中同学呢。”
林颂薇:“……”
来了来了,终于要八卦了。
宋语熙还懂得先铺垫一下,笑眯眯道:“你看我都穿过这件礼服了,跟你跟这件礼服这么有缘,是不是能了解一下这件礼服的设计灵感啊?”
林颂薇:“……”
话说得有理有据,但她有些难以启齿。
当初画那张画的初衷并不是礼服设计,最初的线稿上,女孩儿身上穿的礼服也只是简单的线稿。羽毛元素的细节是那天被程渡“欺负”过后,上色时临时加上去的。
那天程渡以手疼为由,让她过去照顾他。那时候只要程渡说手疼,她有多重要的事情,多想去逛的街,都一定先放下,哪怕心里不乐意,也一定把他放在第一位,把他当少爷一样供着。
可年纪到底还小,被他这么折腾久了,心里偶尔还是会有怨气。
那天她赶到雅颂居,看到他把鸟笼挪到院子里,正懒散地倚在玻璃门上,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正往笼子里丢饲料。林颂薇把画具放在他脚边,抬头看他的脸,发现他的表情半点也没有疼的迹象,她皱眉;“程渡,你是不是又骗我?”
程渡把手从裤兜里抽出,伸到她面前,颇无赖地说:“现在是不怎么疼,你要是去给裴屿买礼物,马上就要疼了。”
林颂薇:“……”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
于是,转头扒着鸟笼,继续她的教学大业——教会小c骂“混蛋”。只要一想到程渡每天被一只鹦鹉叽叽喳喳地骂个不停,就很解气!
程渡低头看着少女气鼓鼓的脸颊,笑了声:“你认真教学的样子,特别像搞传销。”
林颂薇:“……”
她头也没抬,笑盈盈地鼓励红尾鹦鹉:“来小c,说,混、蛋!”
“你都教了快一年了它还没开口,要么这鸟是笨蛋,要么是你方法不对。”
她忍无可忍,抬头瞪他:“你这么会说,那你来。”
程渡挑眉:“你可以换种方式,恐吓恐吓它们。”
林颂薇:“……怎么恐吓?”
砰——
他抬手,一巴掌拍在鸟笼上:“小c,不听话就把你炖了。”
两只鹦鹉被吓得呱呱乱叫,不断扑棱着翅膀撞着鸟笼要出逃。林颂薇也吓了一跳,但她想啊,小c不能白被恐吓,立即凑上前喊:“看这混蛋恐吓你们,混蛋,快说混蛋!”
初秋的午后阳光慵懒地洒在两人身上,林颂薇头顶上落下一片很小很软的纤羽。程渡手抄在裤兜里,懒洋洋地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头顶上,然后低头,轻轻吹了一下。
少年的嗓音慵懒、不太正经地在她头:
“混蛋喜欢你。”
林颂薇脑子仿佛空白了一瞬,手还扒着铁笼,那片纤羽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只有尾巴尖泛着滢滢的灰蓝色,在空中打了个转,轻飘飘地从她睁大的眼前落下。
那一瞬,她连呼吸都停滞了,仿佛怕惊扰了那片细软的羽毛。
程渡又低声说:“你考虑考虑,也喜欢我一下行么?”
林颂薇知道他喜欢她,他表现得如此明目张胆,几乎所有人都在说程渡在追林颂薇,她既不是聋子,也不是情感障碍,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表白。
虽然,不那么正经。
可林颂薇知道他很认真。
来时的那些怨气和愤怒,已经烟消云散。
她紧紧抓着铁笼,不敢回头,低头赌气似的嘟囔:“我才不喜欢你,你总欺负我。”
“林颂薇,我真的总欺负你吗?”程渡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沉默了片刻,依旧觉得烦躁憋闷,抬手在她后脑勺上揉搓一把,“没良心。”
他转身回客厅。
林颂薇郁闷地抬手顺顺被他弄乱的头发,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转身进了书房。
过了会儿,手里端着相机走出来。
当时,林颂薇已经坐在窗前开始给那副画上色了。
可能连程渡都不知道,少女身上那件礼服的羽毛元素是她鬼迷心窍,一时心动,最后才加上去的。
—
林颂薇对上宋语熙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微微一笑:“设计灵感啊,就是某天眼前突然飘过一片漂亮的羽毛。”
宋语熙呆了呆:“就这样啊?”
“不然呢?”林颂薇挑眉。
宋语熙琢磨着还想问点什么的时候,林颂薇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林颂薇想起徐知远交代过的话,点了录音才接通。昨晚她发了微博公告之后,yu品牌公司沉不住气了,终于主动联系她了。
林颂薇和尤欢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让人帮忙查到了那个设计师的资料。叫陈筱,24岁,是yu品牌公司里的一个新人设计师,并没有留学经历。
而且,是江城人。
说起来也奇怪,林颂薇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也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这完全是个迷,陈筱到底是从哪里看到过她的设计稿呢?
电话接通,陈筱便冷声道;“林设计师,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抄袭你的设计,但你有证据吗?”
“陈小姐,我记得是你们公司先引导舆论说薇欢抄袭的。”林颂薇连一声设计师都不想称呼她,“你一口咬定你是原创,明里暗里表示薇欢抄袭的时候,你也没有证据。”
陈筱沉默了几秒,又说:“但你不能在没有认定结果的情况下,就在官博说我们公司抄袭,损害薇欢的信誉和利益。”
谁先损害谁?
林颂薇笑了,说:“感觉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可谈的,既然已经决定走法律程序了,那就让我的律师跟你们联系吧。”
挂断电话,林颂薇给徐知远打了个电话。
徐知远说:“你把原稿带过来和礼服带过来,我先准备材料,申请鉴定。”
服装设计的侵权判定需要专业认定,非常复杂和困难。而且必须要有证据证明,陈筱接触过或者具备接触林颂薇的画稿或设计的可能性,才能认定为侵权。
现在就缺一个有效关键的证据,证明陈筱通过某种渠道,接触过林颂薇的作品。
林颂薇只好又把礼服从人台上扒下来,装进箱子里,带着画稿一起准备去律所。
宋语熙戴上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林颂薇:“……”
行吧。
两人打车过去,快到律所楼下时,宋语熙的电话响了。两个手机都塞在包里,她也不确定是哪个在响。摸出来看了眼,看到屏幕上闪着“外婆”两个字,顿时惊得坐直了身体。
考验她演技的时候到了!
宋语熙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认真看了林颂薇一眼,才鼓起勇气接通。
林颂薇奇怪地转头看她。
谁的电话?
难道是程渡的?
就听到她甜甜地叫:“外婆。”
哦,原来是外婆啊。
不对哦,他们兄妹俩同父异母,外婆也不是同一个外婆啊。
这么一想,林颂薇便转头看窗外,思考关于陈筱的事。结果没几秒,听到宋语熙用一种用力过猛的甜软嗓音,说一些在此刻听起来很荒谬的话。
“我在上课呀,现在课间呢。”
“小渡是……哦哦,我哥,不是不是,你说他啊。”宋语熙差点咬到舌头,紧张极了。
江城雅颂居,外婆站在玻璃门前,神色担忧地看着窗外的雷鸣细雨,叨叨絮絮:“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我就只好打你电话了。下雨了,想问问他手是不是疼,疼了就回家,我给他敷药。”
宋语熙想说“他自己会敷药,还会自己给自己针灸呢”,可当着林颂薇的面,时间线又是他们高中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说啊。
所以说,没有剧本就很崩溃!!!
宋语熙含含糊糊地说:“好好,我会问他的。”
阿姨拿了件披风给外婆披上,外婆对阿姨笑笑,又转头对着电话叮嘱:“他就是犟,有时候疼了也说不疼,只有你问他,他才说疼。”
虽然病了几年,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外婆一直记得,程渡的手下雨就会疼。每次一下雨,她的电话就一个一个地打过来。
打程渡的打不通,就打林颂薇的,她还记得他们是同桌。
宋语熙:“?”
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关键信息……
外婆觉得今天的“薇薇”有点支支吾吾的,不像她记忆里的那样大方。老人家怕影响她上学,叮嘱几句后,温和道:“薇薇,辛苦你啦,上课去吧,外婆不打扰你了。”
宋语熙跟外婆说了再见,挂断电话不自觉松了口气,一转头就见林颂薇正奇怪地看着她。她心虚地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最近接了个剧本,就演个高中生,跟外婆约定好了,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就进入角色状态,磨练磨练演技。”
林颂薇想起这姑娘刚刚磕磕巴巴的台词,眼神充满同情:“你加油。”
入戏是很深,也非常努力,但演技也是真的烂,电影上映大概又要被万人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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