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条克斯默德已经还给了雅米拉,但索拉顿写在上面的文字,他却都已记在了心里。在往后的岁月,他决定要尽他的所能去弥补索拉顿的遗憾,以及实现他最后的期盼,帮助雅米拉去追求那属于她的幸福。
各种念头在克斯默德的脑海中纷杂凌乱,如同这一场不知道要下到何时的雪。
雪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则似乎越来越少。三个人骑着马,杂在人潮中,沿着一条笔直的街道向前行进。
行了十多分钟,恩其便勒马停了下来,并轻轻朝雅米拉喊了一声:“小姐,我们到了!”
听到恩其的话语,雅米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可是却没有勒住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要停下来。恩其见状,连忙下了马,伸手拉住雅米拉胯下马的缰绳,同时重复道:“我们到家了,小姐,可以停下来了!”
克斯默德也下了马,在后面将恩其对雅米拉说话,并为她牵马的情景看在了眼中。对待雅米拉,恩其总是那么耐心而温和,全没有平时的冷漠孤傲,这和他对待别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在雅米拉面前,恩其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似的。
此时,在三人的右边,是一道高高的大门,而大门两边,则是高大的石砌围墙延伸而去。恩其扶着雅米拉下了马,就快步走到那道大门前,然后用力敲起了门,同时大声喊道:“小姐回来了!快开门!”
不一会,门被打开了,四个一律身穿褐色棉袍的奴仆走了出来,在一起向三人行礼问好后,便有三个奴仆分别去牵三个人的马。
克斯默德在那个矮瘦的奴仆过来帮他牵马的时候,朝他摆了摆手,阻止了他,同时向他问道:“请问贝鲁加先生在家吗?”
那个奴仆恭敬地答道:“抱歉,先生,我们主人他还没有回来。”
克斯默德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雅米拉身前,对雅米拉说道:“雅米拉女士,既然你父亲还没有回来,那我就先告辞了,过几天我再来探访你们吧,希望到时候贝鲁加先生已经回来了。”
雅米拉听了克斯默德的话后,立刻从茫然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惊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走?你可以住在我家等我父亲回来啊!我们这里有的是空余房间。”
克斯默德苦笑了一下,说道:“不是有没有空余房间的问题,我是怕我住在这里,一不小心就和某人打起架来,会干扰到你们正常的生活,给你们添不必要的烦恼。因此,我还是在你家附近找个地方住比较好。”
恩其当然明白克斯默德的意思,哼了一声,对雅米拉说道:“小姐,既然这位贵客不想住在我们这里,那我们也别勉强他了,让他去吧!”
“唉,你们两个真是……”雅米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克斯默德,叹了口气,说道,“那……那好吧,你就在我家附近找个地方住吧,但你要记得,不管怎样,五天之后你一定要来找我!”
“好的,就这样定了,五天之后我一定会来!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说完,克斯默德便快步走回自己那匹马的旁边,翻身上马,然后在骑马向街上走去的同时,挥手向雅米拉道别:“再见,雅米拉女士!”
“再见!”雅米拉也向他挥起了手。
看着克斯默德的身影在街上的人群中消失后,雅米拉叹了口气,才转过身,和恩其一起穿过大门,向她家里走去。
克斯默德背上背着那把有缺口的铁剑,腰间则缚着那把极品精锐弯刀,骑着那匹披甲的军马,混在人群中,缓缓地行进。
大雪悉悉簌簌地下着,声音很微弱,如同情人之间的耳语。行人不多,街上也并不嘈杂,一派安宁祥和,弥漫在这雪中景致。
在这样的氛围中,克斯默德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进入放松的状态。但很快,他的神经却突然紧绷了起来——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不止一个人,正在他身后悄悄地跟踪着他。他几次回头往身后扫视,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只好继续向前走。
然而,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于是,他开始加快了马的行进速度,只是街上人来人往,马的奔跑实在快不起来。
就在克斯默德留意着背后的情况的时候,在他前方,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喊:“诺德皇家侍卫算个屁!索拉顿,你给我滚出库劳!”
这一声喊叫,如同晴天霹雳,在克斯默德的脑海中响彻,他立刻转过头,朝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是,那一处正好是一个岔路口,人潮拥挤,他实在分辨不出是谁从那里发出这一声喊叫,但这一声喊叫,却让他的心里生出了许多的疑问。
“无论如何,索拉顿大哥现在是不可能听得见这一声喊叫的,喊出这句话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谁?和索拉顿大哥又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的一个仇人在这里出现,然后像雅米拉女士一样将我错认成了索拉顿?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喊给我听的?可是,面都没见过,这仇又是怎么结的?”想到这里,克斯默德紧皱起眉头,勒住马,目不转睛的看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
“索拉顿,你就是一个废物!”不一会儿后,喊叫声再次响起,而此时此刻,凝神静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克斯默德,在这一声喊叫响起后,立刻便确定了声音传来的准确方位。
喊声未落,克斯默德那敏锐的目光,便投向了声源所在——一个行走在人群中的高瘦身影。那个人一边在人群中缓步穿行,一边看向克斯默德这边。在克斯默德的目光越过人潮的阻碍,和这个人的目光相接的同时,这个人喊完话,刚好要将口闭上。
确定了目标之后,早已因索拉顿被辱骂而怒火冲天的克斯默德,毫不犹豫地便纵马向那个人靠近。那个家伙见克斯默德迅速向他迫近,慌忙转身向大街旁边的一条小巷跑去。那个人身轻腿长,跑得飞快,但克斯默德骑着马,比他跑得更快,数秒内便追到了他的身后。然而那个人立刻往旁边一拐,拐到了另一条小巷中。克斯默德也只好勒转马头,让马转向,但在这样狭窄的小巷中,马的转向可不容易,克斯默德必须放慢马速,控制好马的脚步,才能勉强拐入另一条小巷。
这样一来,克斯默德骑着马的转向就比那个人慢得多了,瞬间又被那个人拉开了距离。进入另一条小巷后,克斯默德来不及多想,又立刻策马急追。
就这样,那个人在前奔跑,克斯默德骑马在后追赶,很快就拐过了三条小巷。骑着一匹马在这样的小巷中奔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小巷里直冲还没多大问题,还能紧跟在那个家伙的后面,但一到转弯,速度急降不说,还很惊险,克斯默德就有一次差一点连人带马撞在了墙上,还好克斯默德骑术不赖,应变及时,不然就可能撞个头破血流收场了。
克斯默德适应着在小巷间的转向,一次比一次更快,在以比前三次更快的速度让胯下马完成转向,拐进又一条小巷后,克斯默德立刻策马急追,瞬间就和前面那个家伙拉近了距离。眼看就要追上那个家伙了——克斯默德胯下马的马头距离那个家伙的后背,已不足半尺。但就在克斯默德伸出手,准备朝那个家伙抓去时,那个家伙又正好跑到了一个巷子口。下一刻,他几乎是贴着拐角的墙壁转了过去。就差那么一点,克斯默德没能将他抓住,只好又勒马转向。
就在克斯默德转入那条小巷,还没来得及看清小巷情况时,十几条长棍已一同攻出,朝他的所在袭来。
克斯默德连忙用力一勒马的缰绳,想让马立刻停下来。那匹军马前蹄一抬,人立而起,并发出了一声长嘶。这样一来,那十几根长棍,大部分都击在了马的身躯上,只有三两根朝马背上的克斯默德戳来。而克斯默德在胯下马人立而起的时候,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身躯借力脱离马背,躲开那几根长棍的同时,向后一倾,落向地面。
在他双脚接触地面的时候,他的重心已失,导致他站立不稳,于是他干脆往旁边的地面侧身一下翻滚。在翻滚的同时,他已将背上的那把铁剑拔出。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几个手持长棍的敌人,又向他抢攻过来。
他来不及多想,用手中铁剑格挡的同时,立刻退后闪避,以免遭更多敌人过来将他包围。那匹军马,被十余根木棍击中身躯,虽然它的护甲给他提供了必要的防护,但它的身上还是有多处受了伤。它前蹄重新落地后,负痛之下,发疯似的向前直冲而去,将三四个来不及躲闪的人撞倒撞晕,其中就包括那个将克斯默德引来这里,正在气喘吁吁的家伙。
这十几个手持木棍的男人,一律身穿亚麻短袍,看上去都像是一般的市民。他们在偷袭克斯默德失败后,立刻又紧跟而上,要对克斯默德展开围攻。克斯默德冷静应战,面对这十余根朝他击来的长棍,一边后退闪躲,一边用手中铁剑去进行必要的格挡。
对方在人数和武器长度方面所占的优势十分明显,令克斯默德一时之间难以抵敌,只好不断后退躲闪,根本就没有机会作出还击。向他击来的长棍实在太多,有几次他躲闪不及,被几根长棍贴着他的身躯擦过,给他留下了几处瘀肿的伤口。
克斯默德竭力压制着心中渐长的慌乱,保持着镇定,越是这样的时候,他就越要自己沉着冷静。因为他十分明白,心慌气短、手忙脚乱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数秒后,克斯默德已经基本适应了对方十几个人的进攻节奏——这是由他们的长杆武器熟练度和敏捷能力决定的。同时,他对他们武器的优缺点也进行了大概的判断和粗略的理解。对方的人太多武器太长,他无法使用后发制人,攻其弱点的方式将他们打败,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突破口。
克斯默德侧身闪过一根径直戳向他头部的长棍,同时,将右手铁剑换到左手,挡开了向他左肩砸来的一棍。随后,他觑准时机,右手猛地将腰间的那把极品精锐弯刀拔出,自下而上,尽力一挥,不偏不倚地击在了一根朝他胸膛戳来的木棍上。只听“喀”的一声,锋锐无比的刀刃,在划出一道优美弧形之前,刹那间就将那根木棍砍去了一截。
接下来,克斯默德在躲闪之余,就是这样看准机会,不断地用手中锋利的弯刀将向他击来的木棍瞬间砍去一截,令对方十余人手中的长棍,渐渐变成了短棍,短棍又渐渐变成了棒子。随着对方越来越多人的武器变短,他们的优势也渐渐丧失,而克斯默德则利用比他们快得多的出手以及手中的刀剑,渐渐占据了主动权。
克斯默德挥刀挺剑欺近这些人的身前,同时用脚以及剑柄、刀柄将敌人一个接一个地打倒在地,因为事关索拉顿,克斯默德在没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想滥杀无辜,因此他没有用刀刃或者剑刃去伤他们,而只是将他们打倒在地。
看到同伴们在地上倒了一片,剩下的三个男人,两个立刻转身就跑,还有一个则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短棒,举起双手投降。克斯默德没有去追那两个逃走的人,而是一把揪住这个投降家伙的胸口衣服,向他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难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吗?”
“抱歉,先生,是……是我们主人想要见你,然后让我们请……请你过去……”那个脸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的男人连忙解释道。
“请我过去?你们这也叫请吗?说!你们主人是谁?他找我干什么?”克斯默德追问道。
“我们主人是奥斯洛先生,至于他是为了什么事找你,我们不清楚,我们就只是听他命令行事而已……”这个男人敬畏地说道。
“奥斯洛?”克斯默德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但他对这个名字实在是完全陌生,闻所未闻。
“你们主人和索……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请我去见他?”
那个男人为难地说道:“这个……这个,先生,请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然后和我们主人当面谈一下你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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