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杨灿打开门发现胡玉燕坐在那儿洗牌,嘴里叼着烟。
“我回来了。”
最近她们母女俩的关系有所缓和,胡玉燕也收起了暴躁的脾气,虽然交流的不多,但也算得上融洽,比以往好很多。
杨灿走进屋发现气氛有点儿不对,胡玉燕的脸色很难看,她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步伐,张了张嘴,却只是问出来了一句“你怎么还不睡?”
“你又去参加那个什么滑板比赛了?”
语气冰冷,强行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愤怒。
杨灿身体微僵,心有些慌乱的跳动了几下,没有回答。
胡玉燕反对她参加滑板比赛,而且还是极其反对,就算是能拿到丰厚的奖金她也不会允许杨灿参加。所以每次杨灿都是偷偷摸摸去的,但是每次回来都会被臭骂一顿,甚至挨一顿毒打。
这次也不例外。
胡玉燕“啪”的一巴掌拍在麻将桌上,站了起来,开口就骂:“我跟你说没说过不要去参加那种比赛?!你为什么每次都听不进去?在家里闲出屁来了是吧?还是嫌自己命长了想早点投胎?!都二十几了还没份像样的工作,就知道去搞那些送命玩意儿!”
她的话一向难听至极,刺耳又刻薄,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
杨灿的嘴唇微微泛白,后退了几步,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她,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参加比赛?我有技术有能力,为什么不让我参加?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这样?从来就不考虑我的感受!是,我确实已经二十几了还没份像样的工作,只知道到处混到处惹事,但是滑板比赛它不一样......”
“不一样?去你妈的不一样!如果你真想体验一把刺激,好,现在就从天台上跳下去啊,那不是更刺激吗?!”
胡玉燕气得连飙脏话,丝毫没注意到其实她也在间接的骂自己。
杨灿被骂得说不出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快速的上楼去了。
胡玉燕的声音还在楼底下响。
“我告诉你杨灿,只要我胡玉燕还活着一天,你他妈这辈子都别想去参加什么狗屁滑板比赛!你就做你的美梦吧!”
楼上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胡玉燕气得两眼发黑,看到杨灿放在门口的滑板立马就冲过去拿起滑板就开始往墙上砸。
“让你参加比赛!让你参加比赛!我看你没了滑板还怎么参加比赛!”
可怜的滑板经过几次砸就已经粉身碎骨了,躺在地上无力抽搐。
胡玉燕砸累了,喘着粗气,呆愣愣的看着那堆散架的零件,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就不听妈的话呢?妈这是为了你好啊.......”
妈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不小心出了意外,让妈该怎么办啊.....
杨灿躺在床上,将脑袋深深埋进枕头里,耳朵却一直听着楼下的动静。
滑板砸在墙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砸在她的心坎里,砸得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她突然觉得委屈,委屈得想哭。
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忍受着的所有的情绪全部都像是要爆发出来了一样,折磨得她浑身难受,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她说完,为什么从来都不尊重她的想法,她的喜好。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憋屈的待在这里过一辈子......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杨灿没有起身,摸出手机接通,声音低沉沙哑:“喂。”
“姐姐......”那头的何初停顿了一下,敏锐的注意到了她声音里的哭腔,心紧了紧。
“姐姐你没事儿吧。”
“......”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不用。”杨灿将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哑声说:“就这样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好。”何初很担心,但听到她的话又只好将这份担心强压下去,就站在走廊上拿着手机陪她。
杨灿不想说话,她就不说,不问,就这样默默的陪着她。
夜幕降临,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走廊,照得楼梯间忽隐忽现,何初坐在楼梯上,手里拿着手机。
似乎过了很久,杨灿那边已经彻底没声儿了,何初才试探的喊了句:“姐姐?”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的呼噜声。
“噗。”何初笑弯了眼睛。
感情她是睡着了。
她想了想,并没有就这样挂掉电话,而是保持着这个坐姿,将手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如同捧着什么珍宝一般。
夏天的夜晚也挺冷的,何况是到了八九月份的时候,时不时的一股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带来丝丝凉意。
何初穿着单薄的睡衣,尽管身上很冷,但她的心窝处是热乎的,仔细的,小心的听着杨灿的呼吸声。
不敢错过哪怕一秒。
她勾了勾唇角,做了个口型:姐姐晚安。
第二天成果果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揉了揉松懈的眼睛,手下意识的打在了旁边。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才发现旁边居然空无一人。
何初不见了。
“嗯?人呢?”成果果疑惑的抓抓脑袋,拿起手机看才六点多。
难不成她这么早就起了?
“算了算了,上厕所要紧。”她一骨碌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开门出去上厕所,结果在楼梯间那儿停住了。
“小初?”
她一出屋正好看到何初从楼梯上下来,朝她打了个招呼,“早。”
“你......”成果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眼底明显的黑眼圈,有些不相信的开口:“你该不会在楼梯间睡了一晚上吧?”
“不是。”何初摇摇头,随口回答:“一晚上没睡。”
“你!!”成果果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有病吧?!好好的床不睡跑外面来干嘛?”
听到她的话,何初顿了顿,将手机揣进兜里,低下头去,几缕柔顺的头发顺势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只听得见她轻笑了一声,说:“嗯。”
她确实有病,还是治不好的那种,而杨灿,就是她的病根。
成果果没听清楚,“啥?!”
何初没有回答,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成果果追了上来,“我跟你说话呢!”
何初敷衍的“哦”了一声,倒了盆热水洗脸。
“你哦什么哦?!我......”成果果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黑,热腾腾的气子扑面而来。
何初将毛巾盖在她脸上,说:“等下我们早点走,我去取一个快递。”
“哈?啥快递?”
何初毫不客气的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快点洗漱好。”
“草!”
快要到七点钟杨灿才从被窝里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张了张嘴,声音居然还哑了,烦躁的“啧”了声。
打开手机看了看,界面刚好停在电话那一栏。
她和何初的通话记录是早晨6点13分才挂的,现在6点30分。
6点13分。
等等......
杨灿瞪大了眼睛,瞬间清醒过来。
难不成她们两个打了一晚上电话?!
“我靠!不是吧?”杨灿记得她俩好像也没怎么聊天,后来自己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不过,何初怎么都没挂电话?难道也睡着了?
她下意识想到,这也太浪费了,话费怎么遭得住啊?
稍微冷静了一下,杨灿似乎听到楼底下有关门的声音。
应该是胡玉燕出门赶集了。
“漂亮。”杨灿低呼了一声,从床上跃起来,几分钟后就悄悄溜出家了。
她会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放弃参加比赛?笑话,怎么可能?前几次是怎么逃出去继续参加比赛的,她这次也照做不误。
至于滑板,到时候再说。
“喏,小姑娘,你的快递。”
何初接过快递,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成果果看着她拿过这么大的一个货物,有些好奇,“你买的什么啊?”
“滑板。”
“滑板?”成果果想了想,恍然:“给你喜欢的那个人买的?”
何初没有否认,将外包装打开,露出一台崭新的滑板,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和杨灿的滑板一模一样。
这是她挑了好久才挑到的,很多店都买断了货,幸好找到一家店里还剩下最后一件被她买下来了。
她买的及时,也当然知道杨灿的滑板会被摔坏。
也给了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机会,一个能让杨灿彻底与滑板比赛说再见的好机会。
只要一想到这里,何初的心就揪着疼,恨意肆意纵生,恨得她只想把所有伤害过杨灿的人全部抓起来揍一顿。
当初没办法保护好姐姐是她一生的遗憾,而现在不一样了,她有实力保护她,也有机会保护她。
“小初,没想到你这次居然是玩儿真的。”成果果十分感叹,“那个男生该有多幸运啊。”
何初听到这话笑了,摇摇头,很诚实认真的说:“其实是我的幸运。”
成果果摆摆手表示,“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真让人受不了!”
何初抱着滑板,说:“走吧,比赛快要开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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