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中,弟子们或勤勤恳恳地练习着基础招式,或行云流水地舞出一套剑法,也有人全神贯注地与同门过着招,模拟着实战训练。
不远处的山崖上,楼远岚长身玉立,衣袂轻扬,他平静地俯瞰着演武场上练剑的弟子,视线扫过拿着长剑、动作略有些青涩的少女时,眉宇舒展,嘴角亦勾起一个温柔的幅度。
亓瑶瑶沉迷修炼与学习,虽然仍会隔一两日来一趟执法堂,但她来时楼远岚时常不在,于是楼远岚就打算趁事情不太忙的时候,过来看她两眼,顺便督察督察亓瑶瑶的学习情况。
少女虽然出剑绵绵无力,似乎故意在保存体力,但招式看上去有模有样,确实比以前进步许多。
思及此处,楼远岚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旋即施施然向山下的演武场走去——
亓瑶瑶心不在焉地梦游似挽起一个剑花,肌肉记忆就要控制她做出下一个动作,她却故意收起力道,猛然收剑道:“裴允,我又忘了下一招了,你能再演示一遍吗?”
高强度地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剑招,少年面上有些红,饱满的额头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他一双杏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理直气壮的亓瑶瑶,微微喘着气道:“你……还没记住?瑶瑶,你别是故意在玩我吧?”
“就是没记住嘛。”亓瑶瑶抱着剑撒娇,她朝裴允努努嘴,假装责怪道:“我玩你干嘛?你就不准我记性不好吗?长老都说了,你负责教我教到会为止,可别想赖账。”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前天基本上都已经全记住了。
裴允默默地将这句吐槽吞入腹中,他无奈叹气,任劳任怨地又开始演示起来。
他动作大开大合,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一套下来会耗费不少体力,学霸的尊严就是即便在已有些疲倦的情况下,也要尽善尽美地完成演示。
他干净利落地收起剑后,以袖抹了抹头上汗水,喘气道:“你记住了吗?”
“你热吗?”亓瑶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她眨巴着眼睛,黑溜溜的眼睛中彷佛藏着什么坏心思。
她在关心我吗?裴允迷惑地皱起眉头,迟疑道:“还行?”
“哦。”亓瑶瑶失落地叹一口气,她举起剑,摆好起手式,一本正经道:“我不确定我记住没有,我试试。”
而后便又是重复的过程。
“我记不得了。”少女委屈巴巴地看着裴允,眼神诚挚:“你再教教我嘛。”
……
“刀剑无眼,麻烦你小心一点。”陶青圆小心翼翼地拂开差点戳中她的一柄剑。
那个弟子没好气道:“若不是我及时收手,后果不堪设想,你不练剑,在这里乱晃悠着干什么?”
陶青圆唤出剑,轻飘飘地舞了几下,嘴硬道:“谁说我不练?我这是要先挑选一个好位置。”
挑选一个,方便偷听亓瑶瑶和裴允讲话,能巨细无遗地向金主爸爸姜秋水汇报实时情况的好位置。
她敷衍地拿着剑,一通走位来到最佳观景地点,不仅能近距离观察这两人眉来眼去,还能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姜秋水现今离琉璃宗已是很远,弟子间的传音玉符达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不过陶青圆也不担心,财大气粗的姜秋水在走前给了她一千多张远距离的传音符。
这种传音符是一次性的,距离远,速度略慢,一千多张几乎是一些小门派整个门派一两年的用量,不过姜秋水却豪横地表示陶青圆至少一天要向她汇报二十张,越细越好,别想着省钱。
安静观察一会,陶青圆偷偷摸摸地取出传音符,输入灵力小声道:“亓瑶瑶在缠着裴允教她剑术,他们两人正在演武场里练剑。”
在发出传音前,她又思虑一番,决定给她的雇主赠送一点增值服务,于是补充道:“她故意装作不会,向裴允示弱,装作一副蠢笨可爱的模样,想激起裴允的保护欲。”
裴允是直男可能不懂,她陶青圆围观过数场塑料姐妹撕逼,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为了使雇主安心,她继续道:“不过师姐放心,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肯定不能发生什么。”——
反反复复下来,裴允气喘吁吁,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滴落到地上,亓瑶瑶若不是故意在整他,肯定就是不知道在哪摔坏了脑子,居然还没记住。
“你等我休息一下。”他抬手制止正欲开口的少女。
亓瑶瑶眼前一亮,她笑语盈盈地走近裴允,温柔地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裴允额上的汗,柔声细语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累,很热呀?”
裴允第一反应想要躲闪,但最后还是僵硬紧张地站在原地,面红耳赤,他梗着脖子,彷佛亓瑶瑶手里拿的不是柔软的手帕,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
陶青圆面色沉重地又取出一张传音符:“亓瑶瑶给裴允擦汗。”
“那个……”少女眨巴着璀璨若星辰的眼睛,欲言又止,她收起手帕,扭扭捏捏道:“你出了好多汗呀,要不要……”
她意有所指地瞥一眼不远处脱去上衣的几个男弟子,裴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狐疑道:“要不要什么?”
“把上衣脱了。”亓瑶瑶语气如常,笑得天真无邪,裴允却听得毛骨悚然。
他忽然便觉得像是有一阵冷风灌进衣服里,一个寒颤,他后退半步,两手捂着胸,虚张声势道:“亓瑶瑶,你在想……”
不对,亓瑶瑶可能真的是在关心他,他也许是自作多情了。
于是赶忙改口道:“有伤风化!亓瑶瑶,你脑子里能不能多装一点规矩。”
“你脱嘛,多热呀,不要委屈自己。”亓瑶瑶十分执着,她娇声娇气地劝导着裴允,两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一副假若裴允不从,她就会自己动手的模样。
自认为非常机智的亓瑶瑶表示,经过她的回忆,从穿着衣服的肩宽、身高等综合对比,与风华绝代的美女姜秋水体型最相像的是身材单薄的少年裴允,裴允剑术也不差,锻炼程度应该也相当。
她既不能直白地让裴允脱了衣服让她看看,裴允肯定殊死反抗,又等不及到晚上去窗外偷窥,恰好今天的早课是剑术,她印象里有好几个男弟子不守男德,总喜欢以练剑太热的借口脱去上衣,大秀肌肉,可惜他们都是像牛蛙一样的肌肉猛男,不好与师姐做对比。
剑术课,练剑太热,她灵光乍现,决定人为制造一个让裴允顺理成章脱去上衣的坏境。
假若裴允识趣,心甘情愿脱了,那就算他走运,但要是他不识大体,偏要表演半推半就……哼哼,她亓瑶瑶还没本事把一个练剑练到手软的裴允拖到小树林里扒拉几件衣服吗?
虽然姜秋水本尊不在,但她的背影已深深刻入亓瑶瑶的脑海之中,只要再看一眼裴允的背影,亓瑶瑶发誓,她绝对能判断出师姐的真实性别。
而且,如此一来,她在暗,师姐在明,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她绝对立于不败之地!
“脱嘛脱嘛……”少女碎碎念叨道:“不要逼我哦。”
就、就逼你怎么了?
难道你还能说出更过激的虎狼之辞?
裴允整个人像被泡在温泉里似的,绯红从耳根爬过脖颈,又蔓延到白皙的脖颈上,他清清嗓子,羞赧地扫一眼那几个肌肉猛男,找着借口道:“像他们那样……被长老看见,是会被骂的。”
亓瑶瑶微微皱起眉头,没好气地嘟囔道:“长老才不会骂呢,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样,哪一次他们被骂了?”
“你,脱还是不脱。”她用力攥着裴允的袖子,一副恶霸强抢民女的模样,吓得裴允又把自己的衣襟往上拉了一拉。
“我、我……根本不热。”裴允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胡说!”亓瑶瑶鼓起脸庞,义正言辞道:“你都流了这么多汗,肯定很热,你不要逼我亲自动手,我都是为了你好。”
亲自动手?!
亓瑶瑶装记不得招式,费尽心机,不会就是为了脱他的衣服吧?
难道……她馋他的身子?
其实……哎呀,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要是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花前月下,委婉地告诉他,他也是会从的啦,这大庭广众的……
“啊!”裴允忽然捂住脸,他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啊!
好,看来他是宁死不从了。
亓瑶瑶见状,一把拉过裴允的手,拽着他就要往演武场外的房屋后面走,拉人过程非常轻松,因为裴允正在表演欲迎还拒。
“你干嘛呀?”
大概就是这样,一边小声嘟囔抱怨着,一边迫不及待地跟着人走。
“亓瑶瑶欲对裴允行不轨之事,呃,她要扒他衣服。”陶青圆目瞪口呆。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后面,同时信誓旦旦地向姜秋水保证道:“她想把他拉到偏僻地方,师姐你放心,我会保住他的清白的,唔,努力保住。”
之所以要严谨地加上“努力”二字,当然是因为裴允看上去挺乐意的,她一个人可打不赢两个人。
瑶瑶为何突然拉着裴允走了?
才走进演武场的楼远岚看见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见一个女弟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与教授早课的长老寒暄几句后,便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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