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骗。”裴允还是笑个不停。
他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用力得面部都有些扭曲,又装作无事发生般揉着笑僵的脸,但冷静不到多久,看见亓瑶瑶气嘟嘟的模样,他就又会忍不住拍着腿哈哈大笑。
亓瑶瑶恼羞成怒地大喊道:“裴允!”
姜秋水叹气一声,借机讨好亓瑶瑶道:“师弟真是一如既往地幼稚,瑶瑶不必与他置气,他见识短浅,想象不到大能传承、一体双魂种种事,也是正常。”
师兄,总觉得你在指桑骂槐!
亓瑶瑶眼神发直,恨不得自己当场晕过去,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是姜秋水二号指示陶青圆监督亓瑶瑶的。
她深感李逸阳的编号已经成为她这辈子一个过不去的坎。
“刚才笑你的是裴允四十七号,亓瑶瑶,你怎么能骂裴允四十八号呢?你太过分了。哈?你相信李逸阳,就不相信裴允吗?”
“瑶瑶,其实从前在琉璃宗当你师姐的是姜秋水二号,恢复男性身份的我是姜秋水一号。”姜秋水言辞闪烁,彷佛话中有话:“我希望你能重新思考一下……咳咳,对我的感情。”
根本没收到暗示。
只觉得被反反复复地嘲讽了很多遍。
亓瑶瑶痛苦地将额头贴在水晶窗上,冰冰凉凉,正好冷静一下她快要气炸了的脑子,她双手自闭地搭在膝盖上,搓揉着衣服泄愤。
“首先,李逸阳死不死,我完全无所谓。”她再三声明,语气并不郑重其事,是娇声娇气的嘟哝。
都怪李逸阳。
“然后……”
她额头暴躁地撞了一下窗户,声音大,实际上力道却不重,和在街上撒泼打滚的向父母讨要的糖葫芦的小朋友差不多:“我真的没有被他骗嘛!我有那么……”
“欸?”
一只千纸鹤忽然飞到宝石凤凰旁边。
“可能是师尊回信了。”亓瑶瑶伸手接过千纸鹤。
姜秋水意兴阑珊地扫一眼千纸鹤,轻声道:“应该不是师尊的传音符,这种品级的传音符,没那么快,多半是在天怀国境内的人写的。”
他本来都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怜爱地安慰亓瑶瑶了,结果被这一张破传音符打断?去死吧。
“师兄很有经验呢,是最近和陶师妹传信总结出来的经验吗?”裴允刻意道,由于某些事情,他对陶青圆念念不忘。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瞬间转移了姜秋水的仇恨值。
不是师尊?
那还会有谁给她传信?
亓瑶瑶心头莫名雀跃,她抿唇,掩去嘴角的喜色。不过李逸阳给她的传音符,会那么寒酸吗?
她微微转身,避开裴允和姜秋水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拆开传音符一角,忐忑地瞄一眼,笃定着会有好事发生之余又害怕着期望落空。
这个字?
她捂着嘴,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能得意太早。
万一是二号的信呢?虽说可能性是一半一半,她却仍是喜冲冲地拆着传音符,恐怕就是当头给她一盆冷水,也不能将她的热情泼灭半分。
“你为什么对着传音符笑?”裴允质问道。
“内容有趣。”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都还没完全拆开。”被敷衍的裴允很是不满。
亓瑶瑶嘟着嘴,瞥一眼裴允,紧紧攥着传音符,她站起身,溜到一个角落里缩起来,这下子谁也别想看到她的表情和信的内容。
她叛逆道:“要你管我,你是师弟,师弟是没资格管师姐的,乖点。”
裴允无言以对,姜秋水也不帮着他说话,他只能一个人靠在椅背上生着闷气。
呵。
她就知道李逸阳那个蠢货会大难不死。
离焱死就死了,谁想管那个一言不合就要杀她的疯子。
亓瑶瑶一目十行地看过前面讲正事的部分,离焱,师尊,二号抢夺身体,系统是个憨批……这些事情与深谋远虑的她猜的大差不差。
但是为什么师尊会对李逸阳用搜魂术啊?!
她之前是怎么在师尊面前形容李逸阳的来着?
版本太多,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
似乎有死皮赖脸追求她的版本,她一时心软收留重伤后惨变黄鸡李逸阳的版本,还有城府深沉的渣男潜伏在她身边欲加害她的版本……
如果师尊用了搜魂术,不就会发现……特别是变成鸡的那一段,还有易晖星的那一段。
抢衣服反而还好,很符合她从前对李逸阳的形容。
“太丢脸了……”角落里的少女喃喃自语,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两人:“你们会用搜魂术吗?一般是什么效果?”
裴允心情不悦,简短道:“不会。”
“我也不清楚,那是禁术。”姜秋水回答道。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三个不是谢淮书的弟子吗?为什么没一个学到家的?
亓瑶瑶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间,继续向后面看着。
李逸阳确实有些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他大概是总结了许多套路与防诈骗技巧,才能一口气写出这么多。
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人骗?心中虽是这样想着,亓瑶瑶却是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看着他的嘱咐。
但是看着看着,她面上的欢喜逐渐凝固。
“如果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对你很好,可能情况很多,不过我们可以首先排除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亲妈亲儿子,或者对你一见钟情。”
“他多半是对你别有用心,可能是二号派过去的人。”
“把这一个月你遇见的所有对你态度很好的陌生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全、部!都写上!”李逸阳在“一个月”下画了横线,“全部”两个字写得格外大。
哼,就凭李逸阳也想指挥她吗?
亓瑶瑶老老实实地在白纸上写上:“姜枝黛,阮贵妃,陶青圆……”
她为难地咬着笔杆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最近没人对她态度很差,大家性格都不错,但全写上去是不是太多了?
迟疑之际,“全部”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难道李逸阳已经料到她会如此纠结吗?亓瑶瑶再一次不小心多脑补了一步,他果然是很喜欢她才能这么了解她的习惯吧?
唉,一直暗中观察她,李逸阳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变.态。
“姜姝清,突然给我们下跪的侍卫们,炼器房里的……”亓瑶瑶几乎写上了这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
“将与你一起吃过饭,或者送给你礼物,或者邀请你去某个地方,或者说话与你特别投机……的人圈出来。注意,是或者!不是和!”
这么多条件,好麻烦。
亓瑶瑶黛眉微蹙,皱着一张脸,冥思苦想,谨慎地一个个画着圈。
“师兄,御膳房的菜从做出来到我们开始吃,一共要经过几个人?院子里的花是最近新种的吗?房内熏香有没有换过?”她为难地问道,李逸阳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连这些细节都特别提出来?
其实也没经历什么,只不过是关心则乱,脑子一热,把宫斗剧的内容也糅合进去了而已。
姜秋水微微怔忪:“我……没注意过,究竟是谁给你写的信?”
“谢谢师兄,没什么,我的……朋友。”亓瑶瑶抿唇,她无计可施,只好跳过这些选答题。
虽然是傻瓜似的指南,但一个题目一个题目地写下来,亓瑶瑶也觉得她的脑力要枯竭了。
谁会注意那些细节啊!
谁会每天睡觉之前先检查一遍床底、床顶、枕头下、窗户上……有没有奇奇怪怪的法阵啊!
正常人都不会注意这些吧?
亓瑶瑶忽然就有些怀疑她的记忆力和智商了。
她欲言又止道:“你们每天推开房门时,会先用灵识扫一遍里面藏没藏刺客吗?扫完之后,还让人先进去搜查一番,最后再进去?”
皇帝也不至于天天这样吧?
“母妃叮嘱我这样做,不过我倒是认为没有必要。”姜秋水回答。
裴允奇怪道:“刺客修为不该比你高吗?扫了也没用吧?”
也是,扫了也没用。
所以并不是她亓瑶瑶粗心大意,而是李逸阳瞻前顾后、多此一举。亓瑶瑶自我安慰着。
“符合条件最多的那一个人,是猫系统的宿主、二号的帮手的可能性最大,远离他,多加小心,将与他有关的一切全扔了。”
亓瑶瑶视线从李逸阳的字迹上移到嫌犯名单上,套着最多的圆圈的那个名字是姜枝黛。
要扔了吗?
她犯愁地从储物袋中取出镜匣和一些小首饰,这件事却是有些伤脑筋,万一姜枝黛与二号无关,她冒然扔了别人的一番心意,岂不是很没礼貌?
“不准纠结,全扔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把那些东西扔了?如果那个人问你,就多给他加一分嫌疑。”
“谢淮书都不问他给你买的金蝉灵衣去哪了,一个陌生人凭什么问他的礼物在哪里?他问,就代表他心怀不轨。”
真的吗?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劲的程度就像之前李逸阳教育她,只有对她下跪道歉的人才配说喜欢她一样。
亓瑶瑶举着姜枝黛的礼物,迟疑地问道:“你们觉得姜枝黛像坏人吗?”
“像,她……”
“其实……”
姜秋水与裴允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姜秋水代表说道:“其实我觉得她对你有些过于殷勤了。”
过于殷勤?难道不是她天生讨人喜欢吗?
“姜枝黛送我镜匣的那个晚上,我就梦见了李逸阳,你们觉得是巧合吗?”亓瑶瑶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亓瑶瑶,你是不是傻的?这肯定有问题。”早就看姜枝黛不顺眼的裴允借题发挥。
好吧,那就先扔了。
亓瑶瑶将她的回信与镜匣等物一起扔出舱室。
她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几语。
“二号的人可能是姜枝黛。我梦见二号一次,都是你大意被抢走身体的错,我在回琉璃宗的路上,你什么时候过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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