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视频的提示音连着响好几声。
沈浪霆正蹲在沙发几脚柜旁翻找医用药箱,满客厅找了好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拎着小箱子朝前走两步,弯腰捞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低眸一看,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点开绿色提示键,通话视频的画面晃了一下,很快小奔奔的圆脸贴了过来,贴得特别近,露出大半张脸,小嘴叽叽喳喳:“老爸!老爸!”
“嗯嗯,在呢。”沈浪霆将手机摆正,“你好好坐着,多动症一样。”
奔奔扣着嘴角,奶声奶气地说:“你在干嘛”
沈浪霆扒拉两下半干的头发:“看不出来?你老爸刚沐浴完。”
“呃呃呃肉肉”奔奔突然移开脑袋,胖乎乎的小身子直起来,小手伸向旁边要吃的。
只见画面里多出来一只漂亮的女士手,拿着小勺正在往奔奔嘴里喂好吃的,手腕戴着的钻石手链闪闪发光。
沈浪霆嘴角一抽:“老姐,你看他都胖成什么样了,少吃点肉吧。”
那只漂亮的女士手缩了回去,很快摄像头被移动,沈策琦精致的容颜露出来,晃了一下身边的小奔奔,说:“我在喂他吃水果粒,没给他吃肉。”
奔奔挤了过来,动动耳朵,小奶音响起:“老爸奔奔想你”
“奔奔,听姑姑的话,不准淘气,老爸晚点接你回家。”沈浪霆柔声嘱咐,眼神往客房的方向瞥两眼,有挂断的意图。
刚刚听到了一点声音,阮京默应该是快出来了。
沈策琦说:“放心吧,奔奔很乖,正好我晚上有会议,你直接来公司。”
“好。”沈浪霆应声,冲着画面另一头的姑侄挥挥手,然后雷厉风行地挂断视频。
与此同时,客房的门被推开,轻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带着一股好闻的热气。
阮京默行动不方便,走路很慢,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浴袍,腰间系着腰带,两条长腿露在外面,皮肤上还挂着水珠,似是春季的露水滴在了洁白无瑕的美玉之上,性感的晃人眼。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美人。
沈浪霆再三确定。
“京默哥,没事吧?”沈浪霆发挥绅士风度,站起身去扶对方的胳膊,带着人一点点朝沙发移动,“怎么这么久?”
阮京默清了清嗓子,语气轻缓:“我没事,没必要小题大做。”
像阮京默这种“娇生惯养”的继承人,想必从小到大很少受伤,手指破了皮都可能兴师动众。
沈浪霆心里这样想,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扶着人坐下,侧过身体去拿医药箱。
“安全起见,还是要来点跌打损伤的药,虽然味道很难闻。”他打开医药箱,里面摆放的药品规规整整,他顺手就拿出几样外用药膏。
熟练地拧开瓶盖,抽出医用棉签,不用看说明书,似乎是经常做这种事。
阮京默心口发酸,视线停留在他的眉眼间,轻声说:“这套流程你好像很熟悉。”
沈浪霆笑得理所应当:“我们经常训练,很正常,上次胖子大腿被划伤,还是我帮他止血上药。”
阮京默蹙眉:“比赛不是有医疗小队吗?”
“除了比赛,我们还玩别的。”沈浪霆语气轻松,没觉得哪里不对。
作为一名职业赛车手,他与阮京默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差别。阮京默是名符其实的贵公子,从小接受王室般的精英教育,而他不一样。
在成为赛车手之前,他是散养的大少爷,南城胡同出来的小霸王,上树抓鸟什么的属于基操。十几岁就对赛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收集各种相关电影和资料,只要有空就会放下课本观看赛事视频。
他还是个胆大的混世魔王,还没等拿到驾照就开始偷偷玩车。至于车从哪里来的,不是沈振买的,也不是沈振甩的钱,那时候的沈振一心扑在事业上,很少搭理他,是他凭自己的本事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十几年前的s市,治安相较现在差很多,二手市场鱼龙混杂,只要给钱就卖。
初中时期他就掌握了财富密码,依靠“出卖兄弟”换取利益,一个扣扣号能卖出几百元的高价,积攒成多,淘一辆二手车小事一桩。
这种事经常有,他从小就是一个喜欢动脑琢磨事儿的人,而且思路缜密,无论干过多少出格的事,从未被家长发现。
以至于沈振认为他很穷,逢人就说:我儿子是穷养的,我没给过他一分钱。
沈浪霆喜欢赛车,玩的早,身边的发小被他感染,自然而然跟着他一起入坑。
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他对阮京默笑说:“小时候挺好的,自由自在没人管,我老妈因为生我难产,没多久就去世了,我老爸把我扔给爷爷奶奶拍拍屁股走人了,不知不觉就养成习惯,现在没办法改变,我还以为一辈子孤家寡人,没想到会喜当爹。”
“奔奔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阮京默目光闪烁,很期待他的回答。
沈浪霆思索两秒,不确定道:“感情寄托?”他很快摇头,失笑道,“不准确,我只知道,目前为止,奔奔对我最重要。”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着阮京默的心口,他情不自禁地抬起一只手搭在沈浪霆的肩膀上,说:“你不可能只有亲情,你还有其他感情。”
“你想说爱情吗?”沈浪霆歪着头,眼底有调笑的意味,也有几分认真。
阮京默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看人时的眼神,特别有魅力,但很难招架,下意识闪躲,别开脸说:“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很正常。”
沈浪霆不置可否,重新低下头,忽然伸手握住男人的脚腕,明显感觉对方身体一僵,他却假装没有察觉,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握紧,开始慢条斯理地上药。
他将清清凉凉的外用药膏一点点抹在男人微肿的皮肤上,细致又温柔,此时此刻,他手里握着的好像是一件艺术品,而他化身艺术家,正在聚精会神的创作。
这一系列看似正常的举动,却让阮京默紧张到屏住呼吸,很想缩回自己的脚腕,但脚腕传来的力道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沈浪霆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太强烈了,有些人总是能被他吊儿当的的外表所欺骗,殊不知,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宛若死神降世,杀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就像现在,明明是笑着的,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个实打实的混世魔王。
阮京默再三确定。
“京默哥,你为了爱情,做过什么疯狂的举动吗?”沈浪霆陡然发问,语气波澜无惊,平淡的就好像在问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
“在问别人问题的时候,你要先回答。”阮京默拿出年长的派头,带着凛然气势,很明显是常年坐在高位的人。
沈浪霆无所谓地笑笑,直言不讳道:“我为了喜欢的人,放弃一份二十年的友谊,这算不算疯狂。”
阮京默目光一沉:“为了孟锦辰吗?”
“嗯。”沈浪霆点头承认。
当初决定和孟锦辰在一起的时候,他纠结了很久,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分手,他们就回不到过去,二十几年的友谊也不复存在。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京默哥呢?”沈浪霆抬起脸,眸中透出一些带点懒惰的凌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是仍旧握着男人的脚腕没有松力。
阮京默扫了一眼那只手,居然有种被套牢的错觉,但是丝毫不慌,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朦胧的情意:“太多了,我好像经常“发疯”,最近的一次,是我拿着喜欢人的外套,闻着上面的味道自.慰。”
“当着他的面吗?”沈浪霆眨眨眼,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阮京默思考几秒,认真回道:“没有。”
“那不够疯狂,”沈浪霆像是失望的摇头,表示这不算什么,“要当着人的面,才算疯狂,躲起来自.慰是人之常情,除非老二退休下岗,做的时候,你要看他的眼睛,最好有本事拽着他跟你一起共沉沦。”
阮京默喉咙滚动,稳住声线:“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随便聊聊。”沈浪霆耸了下肩膀。
与此同时,也放开了阮京默的脚腕。
阮京默缓缓垂下右腿,定了定神,转头朝沈浪霆看去,眼眸微眯,若有所思地盯着对方瞧,思绪全部被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占据了。
沈浪霆好像脑门长眼睛了,忙碌手里的药箱,将用过的药膏重新整理,头也不抬道:“看我干什么?”
“你长的帅。”阮京默语气平淡,听不出来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无论如何,这是事实,沈少确实帅的人神共愤。
沈浪霆合上药箱,两手托腮,笑盈盈地凑近男人。他的呼吸打在对方脸上,近到从对方眼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现在的他只要微微低眸,就可以观赏到男人奶白色的锁骨。
然后他就真的这样做了,捧着脸,眼帘微低,视线停留在阮京默的喉结下方。
在他灼热又纯粹的注视中,阮京默的喉结滚动两下,非但没有将他推开,反而肩膀下沉,这个举动导致原本就松松垮垮的领口被扯得更开,浴袍里的风光若隐若现。
沈浪霆视线下移,毫不客气地盯着男人的胸口看,唇角微动。
啧,真好看。
气氛逐渐微妙,室内久久无声,安静得不可思议。
等沈浪霆看够了,他轻撩眼皮,深邃幽深的眼眸仿佛要将阮京默溺死,他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微微一笑:“哥哥,我要回家了。”
破坏气氛的好手,只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阮京默没有因为他的扫兴而感到不悦,伸手去轻抚他额前的碎发,手指顺着发梢移动,留恋不舍地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天已经黑了,今晚留下来休息吧。”
沈浪霆觉得脸痒痒,但是没有躲。表情有点纠结,好像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献身一样,最终摇摇头:“奔奔在等我。”
阮京默的脸上明显划过失落,薄唇微抿,一句话未说,慢慢退开身子。
两人距离拉开以后,阮京默开始整理浴袍,神情淡漠自若,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像极了拔diao无情男。
沈浪霆也是一样,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打算离开。
在阮京默静静地注视下,他穿好鞋袜,抬脚往门口走去。
开门,关门,有点绝情。
阮京默揪住胸口的衣领,感受那里传来的热度,有些不甘地深吸口气,低头嘀咕一句:“早晚睡了你”
“京默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高声调的男性嗓。
阮京默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一看究竟。
沈浪霆从窗户外面探头进来,眼神起了些许变化,笑容灿烂有朝气:“别忘了打电话叫助理来照顾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阮京默心律不齐地挥手:“嗯,再见。”
沈浪霆同他挥手告别,身影消失在窗口,这次是真的走了。
阮京默心有不舍,迟钝地呆愣两秒,然后拖着行动不便的右腿移到窗前。他侧过身体,眼神稍定,偷偷观察外面的情景。
别墅院里的男人骑在摩托车,戴上安全帽,一脚踢开单梯,左手控制离合器,用不上两秒,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耳边,阮京默才收回视线。他靠在墙壁浅浅地呼吸着,望向天花板转动眼珠,随即又低头盯着指尖发呆半晌,心里略微有些得意,唇角一动,露出浅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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