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便理顺了所有的事。
先是仲夏和仲秋潜进了联盟科学院, 他们遇见的时候，仲夏就提起过陶清宁他们有别的安排，但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那个时候, 她全身心都投入在战场当中, 很快将这抛到了脑后。
现在仔细想想, 或许在那个时候, 陶清宁他们就来了。
她甚至还想到了那时忽如其来的信号，那也很难用巧合来形容。
她记得骆洛有一块花了大价钱收购来的矿石。
少女悄无声息地弯起了眼眸, 黑色的月牙儿过分可爱，他们没有血缘、彼此性格迥异、观念不同, 却有比血缘还深厚的羁绊。
有了这些天降的物资包, 乔笙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陶清宁一定是在这座荒芜星上定点投放了好几个物资包，所有幸存者都会朝着物资包掉落的就近点赶去, 不用耗大力气就能和战友们相聚，交换情报。
她敛起心思，专心投入到接下来要面临的苦战上。
“乔笙。”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乔笙一转身，发现年轻的狙击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近了她。
“嗯？”她歪了歪脑袋，一边思索对策，一边轻声回道。
“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
乔笙顿了下, 抬起头, 打量了一眼燕季风严肃的神情, 看出他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谈,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也选择来找她。
少女当机立断, 和燕季风往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鞋底踩过沙面发出窸窣的动静，耳边只剩下风声时, 双方停下脚步。
“你知道黑狐吗？”
燕季风的第一句话冒出, 乔笙抬起脑袋, 眼眸稍稍往圆里睁了睁。
燕季风见她愣了一秒，误以为她不认识——这也是正常的事，少女过去好像没有出过北央星。
“星际除了帝国和联盟外，一直有第三方灰色势力存在，黑市，它里面聚集着雇佣兵、星际海盗……”
“我知道，”乔笙打断他，黑白分明的眼看着燕季风，“黑狐，黑市的商人。”
燕季风点了点头，“虽然这样和你说很突然，但我也没有头绪把事情梳理给你，出于一些原因，我曾经以joker的身份进入黑市，然后黑狐目前在为帝国效力，你……”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也见过他，就是上次来军团送物资的时候，和周柏枫一块的那个人。”
乔笙掐紧了指尖，她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燕季风！”
燕季风疑惑地看向她，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乔笙看懂了他的神情，所以才更加的崩溃，她忍不住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纠结着说：“你……你和我讲这些合适吗？”
这难道不是帝国皇室的秘密？
他怎么就……轻而易举地全告诉了她。
他就不担心她捅出这些秘密？要知道，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和黑市挂上钩是多么震撼民众的事。
燕季风：“？”
他茫然问，“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两个人下一秒开启了大眼瞪小眼的按键，几秒后，燕季风从少女的沉默中悟出她的想法。
他忽然有些紧张地抠了下枪械的托，“我觉得这些说给你无妨的，嗯，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没关系的话，然后硬邦邦地转移话题，“但其实我们对黑狐的了解并不深，刚刚那些物资包正是黑狐送来的，你前面拿在手里的那个是黑狐常用的标识。”
他需要让他的指挥官知道这件事。
燕季风说完后，望向少女。
少女好像是被这一大堆的信息冲击傻了，直直地看着他。
如果换个时间和地点，燕季风或许会再逗逗这模样可爱的少女。
他低声道：“帮帮忙？”
乔笙终于回神，她按住额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燕季风！”半晌，又是一句颇为情绪化的喊声。
她复杂的看着对方，心里说了句算他狠。
“我也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她撩起眼睫，“本来是打算在生死关头或者是结束战争以后再告诉你的，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对所有的情绪都很敏感。
但又因为自小常常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关系，她是个赌徒，是个谨慎的赌徒，直到自己有把握，才会去做一件事。
所以，在燕季风还没察觉到自己的感情之前，她就发现了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她在第一时刻选择了观望。
一次又一次的审视双方的情绪和态度，乔笙在进到荒芜星前做出了上面的决定。
可惜，燕季风不会如她计划那样安静。
他对她毫无保留。
所以得知他现在的隐患是她的隐瞒带来的，她妥协了。
“是我之前要说的秘密。”
少女的话在燕季风耳边炸响，“我和黑狐认识。”
***
后面陆陆续续的有幸存者过来。
芷星瑶和周湛俩年轻人接过了发放营养剂的任务。
“乔笙和燕季风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周湛在芷星瑶耳边碎碎念。
“你好烦啊，”芷星瑶瞪他一眼，“总归不会飞走的。”
周湛噎住，回过神后又开始和芷星瑶幼稚的拌嘴。
“我随便问一问都不行吗？”
“自言自语是你的权利，但请不要让你旁边的我听到。”
“那你别听！”
“那你从我旁边滚过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直到黑发少女出现，无奈地问他俩，“你们又在吵什么？把东西放下找个地方歇歇吧？”
周湛和芷星瑶气冲冲地抬头，然后同时一呆。
只见位于少女身后的狙击手沉默着，那张俊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犹如灵魂出窍，连脚步都是虚浮的，浑身散发着‘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
整个人都是一副很不好的样子。
上一次这种表情，还是在学院赛被乔笙涮的时候。
他们也很熟悉这种感觉。
“……”
两人小心翼翼地起身——凭借野兽般的直觉，燕季风这幅模样九成是乔笙造成的。
还……还是别惹她了。
他们丢下一句告辞，灰溜溜地跑掉了。
乔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了两秒，摇了摇头坐下。
回头发现燕季风仍然一副艰难消化事实的模样，她眨了眨眼，温柔的问：“坐下来休息会吧，有时间让你慢慢想，哪儿不清楚的可以问我细节。”
燕季风：“……”
有什么比他发现自己的新任下属和少女是朋友还震惊的？
那就是少女的背景很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吓人。
不止黑市有人，现在，帝国有人，就连联盟科学院，也混进了别人。
而且那些人他曾经在当度禾的时候还见过……他却一无所察。
他升不起什么负面的情绪，而且，少女一句话甚至把他所有的脾气都化为乌有。
“再瞒着你好难，我想过好多次这种场景下你该有的反应，有偷乐过，也有担心过。但我总是会厚着脸皮觉得，你一定会原谅我。”
“对吧，度禾？”
她笑盈盈的看着他，眼神那么的狡猾，“幸好我喜欢的人是你。”
那一瞬间，燕季风甚至觉得战火的硝烟都离他远去了。
他们争锋相对过、也并肩作战过，也曾悠闲的相处过。
过去的那些马甲，只能让彼此更加的了解。
败给她了。
燕季风正想矜持的推拒一句。
又听见少女温柔的嗓音响起——
“再过会还需要用你呢，你赶紧打起精神来。回去后想问什么都告诉你！”
她正催促着工具人赶紧恢复正常，不要影响到接下来的苦战。
燕季风：“……”
第132章 自动打虫机
如同乔笙料想的那样。
空降的物资包是一种信号, 陆陆续续有人往这边赶来。
离虫族们回来还剩下半个小时的时候，乔笙这边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一百多人。
乔笙指挥着他们布置战场。
“现在我们完全占优，虫族的数量虽多, 但我们有充足的炮火和留在战场的先机。”
乔笙一贯的指挥风格就是把现有的优势无限放大, 把敌人拖进她的战斗节奏, 一步一步走向她书写好的结局。
军团的战士们或多或少听过她的名气, 再加上有程老爷子亲自为少女坐阵，所有人都按照乔笙的指挥忙碌。
“啊……不要连接的那么紧密, 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
乔笙有些头疼，她有点怀念白焕了, 果然这还得后勤兵来。
她只好耐着性子, 细化每个人的分工，一边在心里面偷偷的琢磨, 等有机会的话，她找陆团商量一下，给别的兵团的战士也学学这方面的内容。
不然也太难为指挥官了。
正在像小蜜蜂一样设置陷阱的战士们忽然一个冷颤，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他们。
至于程老将军，他被乔笙安排了一个轻松又重要的工作。
远方的天空出现黑点，程英穹皱紧眉, “乔笙, 它们回来了。”
“准备就位！”
黑发少女一声令下, 一百多位战士聚回在一起。
“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按照我说的行动就好。”
“关于这些虫族的情报已经送出去了, 陆团长绝对不会无动于衷，军团出动是早晚的事。”
少女沙哑又柔和的嗓音、笃定的口吻极大程度的抚平了他们的急躁。
“虫族的致命弱点真的管用吗……我怎么觉着, 它们还是那么多。”一人低声喃喃。
不怪他这样想, 因为上空中朝这座星球上飞来的虫族还是太多了。
问出这句话的战士离乔笙很近, 少女弯了下眼眸，“有用，它们是少了的。”
“我做过上一轮虫族归来的密度分析，平方公里内的虫族密度粗至减少了10%。”
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东西比冰冷的数据更能让人心安。
***
这座荒芜星上发生的事并没有瞒过陆无吟，他得知有投放物资包的消息，不禁皱起了眉头。
但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去调查。
几个军团长正在为接下来的行动争执。
“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乘胜追击！”第二军团长厉声道。
“但没有必要使用大范围轰炸，那座荒芜星还有幸存的战士。”第一军团长拧起眉。
第二军团长提出了用机甲和高爆性武器快速解决虫族。
但遭到了别的军团长否定。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可是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尽快清剿这些虫族吗？战争一定是伴有牺牲，而且，我们不是还没有发现幕后人吗？不抓紧这个时机，我们恐怕再难对付那些虫族了。”
第二军团长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反正，我们注定是要背负血债的，”第二军团长叹了一口气，“孰轻孰重，你们应该清楚。”
“我不同意。”
陆无吟在刚刚的争吵中一直没有出声，他的面庞冷漠又坚定，“联盟军团是要守护星际，守护每个民众，这是我们的职责，可他们既是保护者，也是被守护的人。”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未来。”
第五军团长刘禄道：“确实，我宁肯卸下军团长的身份，也不同意这么做。”
第二军团长铁青着脸，“你们不要后悔就好！”
结束完视讯，陆无吟揉了揉眉心，开始安排军团士兵准备登荒芜星。
半个小时后，何君倩率领一支师团架机甲盘旋在上空。
他们是来登岛支援的部队，可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显示器里投放出下方的画面。
原本应该陷入沉睡的虫族们被一波气浪掀至上空，然后或枪或刃，穿过硝烟，命中到虫族们的致命点。
被命中的S级虫母轰然向下方砸去，空中的虫族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然而这只是新一轮攻击的开始——
下方又掀起一波巨浪，历史再一次在眼前上演。
这些庞然的S级虫母就像是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自爆玩具。
这一幕惊呆了显示器前的每个人。
他们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眼前的画面。
“雾草，这下面是怎么回事？”
“何师……我觉得我们下去恐怕会不安全。”
“艹了，咱们是选中了一个师团的驻扎点了吗？”
这场景太尼玛的变态了，他们在之前也经历了削豆腐一样的清剿了S级虫母，但是……
底下这杀虫族的这套流程未免也太生草了吧！
和军团的训练一样枯燥。
底下正在按照少女指挥行动的战士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犹如被设定好的程序那样，转向一个侧面，对着轰飞起的虫族进行瞄准扫射。
一波结束再来一波。
他们终于知道前不久少女要他们布置的场地是干什么用的了。
也终于体会到指挥官S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了。
他们甚至有一种在单方面虐杀虫族的恍惚感。
时间只过了半个小时，以他们为中心五百米处遍地是虫族的尸骸，除了他们没有其他活物的气息。
乔笙从高处跃下来，浑然没发现旁人看她的目光变了，“离剩下的虫族醒来还有三个小时……把这片地方清理出来的时间可不太够啊。”
他们只有一百多个人，躺在下面的虫母就有他们这么多。
光是搬运一个S级虫母都至少需要二十多人。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得换个别的战略了。”
这么省事的方法只能用一轮，确实很可惜。
这话钻进别人的耳朵里，他们愣住。
听少女的意思，若是场地有条件，他们就能靠着这个方法天荒地老地刷这些S级虫母？
这想想也……太爽了吧。
然而眺目一看眼前那些虫族的尸骸，他们默默咽下清扫尸体的话。
乔笙对这么快结束也是有些惊讶的，她和S级虫母的实战累积并没有很多。
她只在诺亚的个人设计虚拟战上搞过类似的打法，但成功率没有现在这样高。
这次尝试用这个法子，也是因为有了虫族的弱点，还有她手底下率领的这些人，各个枪法都比诺亚系统给出的虚拟兵要强。
所以结束的才这么快。
她心里一片明净，但旁人却惊讶的可以当场吞一口大象。
还有人在一边捏自己的脸，以此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半晌，她放下探看四周的望远镜，“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不会像刚刚一样轻松了，我会采取游击战方式，快速且损耗低的进攻虫族，现在需要补充营养剂的都抓紧时间，接下来没有闲的时候了。”
交代完大致的方向，乔笙正琢磨着讲两句话给他们打打气，却在下一秒收到齐刷刷的、颇为惊人的“好”声。
她受惊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不知道为什么集体亢奋的战士们。
一片激动声里，只有程英穹老将军初心不变，唏嘘不已，“她要是生得再早一些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燕季风：no
第133章 幕后人线索
何君倩这一迟疑, 底下的战火便熄了。
副指挥数不清第几次看向她，“师长，我们还下去吗？”
何君倩抬起低久了脖子酸痛的脑袋, “嗯, 现在出发。”
她要去会会底下的人。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 和底下的战友们见一面, 绝对会给接下来的战斗带来转变。
十几架中型客舱机甲缓缓地落向地面。
“程将军！”何君倩跳下机甲，大睁着眼睛惊喜地唤道。
刚刚那样的动静是程将军做的？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的通……
“你们稍等一等, 这儿的指挥官出去了，”程英穹无奈道, 心里暗暗骂现在的小兔崽子。
尤其是乔笙, 利用他也丝毫不手软。
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把他的价值榨透，看到上方友军的机甲, 她坚持要去前面探路，然后把交接的工资交给他。
还直率的表示，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他的身份可以镇住人。
骂归骂，程老爷子还是帮了她。
他心里也清楚，乔笙的选择没有错。
乔笙没时间和他们阐述刚刚发生的事，这由他这把老骨头来做正合适。
何君倩和跟在她身后的战士们满脸震惊, 程英穹简单的一句话, 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了。
也就是说, 这个地方有程英穹坐镇, 但指挥官不是经验丰富的程老爷子, 而是另有其人？
“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有人心里都在想。
何君倩肃然谨慎起来，两只手贴着裤缝蹭了蹭, “将军, 可以冒昧地问一下这里是谁在指挥, 刚刚那样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们心里面的那个神圣正在探路，燕季风眼巴巴地看了眼被周湛背着的少女，心里咕噜噜的冒酸泡儿。
就在前不久，少女以他是狙击手，接下来要保持状态为由挑了周湛。
一想到他们之间尚未全部明述的情愫，心里徒增一些颓痞。
但燕季风清楚这是为了星际好，他很快压下个人的感情。
周湛则胆战心惊地运着少女，如同哑巴附体，变得内敛，不和少女发生交流。
乔笙溜达了一段路，对周围大致的情形有了了解，脑海里不断地调整策略，试图从中筛出一条凶悍又安全的杀路。
至于第二军团担心的问题，也只是闪了一下。
陆无吟把这座荒芜星上的虫族全部诱出了两次，两次行动间隔了近三天，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瞒不过幕后人的。
至于他/她为什么没别的行动，乔笙是想不通的。
乔笙只能根据少的可怜的线索对幕后人分析，幕后人迟迟没有新行动，要么是在酝酿什么大招，要么是他对这一切胸有成竹。
要么更糟糕一点，两者兼得。
但她现在的状况，是没有办法去防范去改变。
乔笙咬住下唇，现在人类方占据优势，她却滋生不出任何的喜悦，反倒是不安在不断地扩大。
***
驻守在另一座荒芜星上的科研者也没有闲着。
一部分忙着设计能够轰飞虫族，迫使它们张开双翅的武器，另一部分在研究源源不断的尸骸。
仲夏和仲秋在后者的行列，这些被送来的S级虫母翼下注射的地方已经被炸成模糊一片。
“唉，我们真的还要研究这个吗？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去帮那边的研发组吗？”
仲夏和仲秋是混进来的两人，知道她们身份的，就是最初被她们盯上的那三个倒霉蛋。
倒霉蛋们苦口婆心劝他们，因为要替这两位打掩护，他们也被迫选择了研究虫族这边。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仲夏握着小刀，银刃在白炽灯下尤其冰冷，她像是一名大厨，手底下的虫族是待处理的料理，刀刃切下过一片肉。
她的声音在仪器运作中显得淡淡，“这些虫族不算是真正的S级虫母，但它们体内的酶活力也是强于A级虫族的。外面的战士不明白，你们还不明白吗？到底是多么剧烈的伤害，才能让虫族体内的酶不做效，让这些虫族瞬间死亡。”
他们被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可仲夏他们没有，他们来到这里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乔笙。
而少女此刻还困在那座荒芜星上没有消息，他们的心便一直无法安定。
她只浅浅地提了几句，三名科研者立即进入了状态。
联盟科学院的学者都是最顶尖的，他们被点拨后发现了问题所在。
“对啊，那些酶难道是没有察觉到身体受损？那也不至于一击毙命？”
“这些虫族的外壳没有大面积破坏，说明伤害是从体内开始的。”
“拿去做一个检测吧。”
三人商议之间，仲秋拿着新出炉的检测报告出来，“姐，我们的猜测没错，这些虫族体内被炸空了，受到的伤害超过了酶活力承载极限，瞬间死亡。”
他们拿过报告。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那个注射的药剂？”
“据我所知，没有药剂能在一个生物体内长时间蛰伏，又在被打击到的时候瞬间起效。”仲夏屈起指节，一下接着一下地叩响桌面，“我怀疑它们的体内还有别的东西。”
她转过头，望向三人，“还有之前的虫族尸体吗？”
“有！”
察觉到新情况的三人不约而同道。
仲秋看着他们接连走出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转头发现自家的姐姐出神的模样，“姐？你想什么呢？”
仲夏回过神，她扯了扯嘴角，“这背后的人好厉害，上一个给我造成这种心悸的还是乔笙，一环扣着一环，稍不注意就完了。”
“确实，”仲秋点头附和，“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之前就没听说过。”
仲夏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仲秋被吓了一大跳，“啊……我说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怎么没听过这么厉害的家伙。”
仲夏直勾勾地看着他，字从牙缝里咬出，“想办法联系陶清宁！顺着科研者的线索找下去！调查所有发表和虫族有关的文献作者。”
他们进入了思想误区。
没有一个人是在一个星球孤独的长大，孤独的掌握这些技术。
这背后的人一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痕迹。
***
乔笙带着人回来，见到多出来的几千人，眼神没有变，提前打断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程老爷子，何师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何君倩已经知道这里的指挥官是乔笙了，但是见到黑发少女的时候，她依旧产生了一丝不可思议。
她在乔笙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可是少女总有魔力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何师，你们是怎么进荒芜星的？外面的情况如何了？”走动开始后，乔笙再一次打断何君倩的施法，占据主动权。
何君倩听程英穹讲过这里发生的事了。
她静了静心神，又讲述了一遍外面的事。
“上一次虫族7小时苏醒期间，陆团长接到了你们的情报，情报来的非常及时，我们清剿了不少的虫族，而且当时开了直播，民众的情绪也得到了很大的安抚……”
“开了直播？”乔笙顿住脚步，“也就是说，全星际都知道我们发现这些虫族的致命弱点了？”
在幕后人不明的情况下开放直播？
那他们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荒芜星的意义呢？
“嗯……”何君倩露出难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当时已经没有办法了，民众产生了怀疑，各地发生暴动。”
联盟和帝国单是处理这些该死的虫族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谁都抽不出空去管民众了，倘若星际再乱套，这个世界都会陷入混乱。
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乔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再什么。
她无法去苛责任何人，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一定是挣扎了很久。
也一定是事情快要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才选择了这一步。
“抱歉，是我情绪失控了。”乔笙轻轻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何君倩苦笑，他们这些人是被派到荒芜星上调查幕后人的，但幕后人没有线索，他们命搭了不少，联盟和帝国却选在这个关头暴露战况，直接让许多人的牺牲白费。
何君倩大致阐明了军团接下来的安排。
交谈间，他们到了乔笙找好的地方。
“这里虫族稀薄，方便我们展开行动，虫族苏醒后，近战兵团先行，重伤迫使虫族飞上天空，然后重火力压制攻下。”
“清扫完这一带，以三角形方位带队向外，到时候我们分头指挥。”
双方交代完任务，便开始各自的准备工作。
燕季风也是其中一员，他娴熟地检查枪械时，发觉身后有人靠近，余光一瞥，手上的动作一滞。
“乔笙？”
他回过头，看着少女沮丧的面孔，不知所措地皱起眉，又笨手笨脚地问：“怎么了？”
“燕季风，”乔笙抽了抽鼻尖，明亮的黑眸映出他的模样，“抱一下吧。”
她需要从他的身上汲曲力量。
燕季风不知道少女发生了什么，却可以感受到她此刻无力又愤怒的情绪，他抿起唇，没有任何的言语。
只张开双臂，拥抱住了少女。
他愿化作这一刻的避风湾，给少女片刻安宁。
作者有话说：
温暖的抱抱
第134章 奇迹的代名词
黄沙遮天盖地的掀起、吞没, 炮火纷飞，炸裂的炮声响彻天际。
这是一场暂时看不到尽头的战争。
到了下一个苏醒的时段，虫族大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鲜血和虫族的□□涤荡着脚下的土地。
战士们咆哮着对虫族凶恶的咒骂, 匍匐在地面, 扒进土壤, 不让虫族双翼呼哧起的风吹飞，作为这大军里的一员, 蓝天因为身体素质弱了些，还被一名战友用胳膊压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人在这地狱一样的星球活下来的。
但是乔笙说的没有错, 这个环境是最会磨练人的, 他从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现在已经能逆着风去看现在的战局做分析, 浑然蜕变。
“第二队准备，三秒后向两点钟方向发起进攻，一队向后撤，虫族进攻的方向是你们。”
他大声吼着，尽可能多的让别人听见他的声音。
“呼嘶——”
一道拉裂风声的响动自身后响起，他回过头, 令他目瞪欲裂的一幕出现。
在重炮火的掩盖下, 数十只虫族不知何时从后方飞来, 一时间, 他们腹背受敌。
它们速度快到蓝天根本无法去反应, 只能凭借本能大喊，“分散撤退。”
但发现的实在太晚了。
蓝天他们的人手不多, 他是既当指挥官, 又当观察员, 恨不得自己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越到这时候，他就越恨自己没有乔师那样的才能。
完了。
正当他心里这样想到的时候，看不清的前路也忽然蹿蹦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炸声。
几道强火力的弹火从他们上空擦过，没入虫族的翼下。
对他们猛追不已的S级虫母不稳的晃了一下，呼啸倒地。
“蓝天！”
蓝天转过头，灰头土脸的沉舟正冲着他挥手，他舌尖抵住齿槽，品着铁锈味，翻越障碍到后者面前，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多谢了。”
“跟我客气啥。”沉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也是沿着乔师的标记发现这边有动静，便想着来看一看。”
“乔师的标记？”蓝天诧异道。
“嗯，意外发现的，”沉舟快速道，“我们边走边说，韩团长还等着我们呢。”
韩团长？
蓝天怔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十五分钟后，蓝天看到了沉舟说的标志，那是大家在第六军团训练时学习到的标记，那是个简单的方位标，不过旁边还画了一个‘十’字。
所以沉舟才笃定是乔笙留的标记。
“乔师留下这个，目的就在指引，沿着这条路一定能遇上她，”蓝天双目发光。
惹的韩莹几次三番地看着他。
蓝天觉察到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韩莹轻轻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你们几个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有些惊讶。”
蓝天呆了一秒，望向沉舟他们。
韩莹笑起来，因为清剿虫族变得逐渐顺利，于是趁闲和蓝天说：“我在你们陆团那儿听过不少有关于乔笙的传闻，但都没有现在感受到的直观。”
“现在的你们已经是经历残酷，被迫催熟成长后的你们了，但你们依旧对总指挥官拥有这么强烈的信念，上一个这样的人。”
韩莹没有说的是，上一个能让人念及他的名字就振奋起来的，是程英穹老将军。
蓝天讪笑一声，“不瞒韩团长您说，这个问题我们以前也想过，我们为什么会信任乔师，然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吧。”
他认真的说：“因为从认识她起，她就一直在向我们展示奇迹，一直在做我们认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
久而久之，她便是奇迹的代名词。
韩莹闻言，笑容更加的温柔，“这样呀，看来她真的是一名天生的指挥官。”
乔笙揉了揉发痒的鼻尖，低声喃喃：“谁在念叨我啊。”
何君倩从队伍最末走来，“乔笙，我们不考虑加快速度吗？”
“不，”乔笙拧起眉，“你们不觉得这些虫族清剿起来太轻松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我建议在虫族下一次沉睡时，我们集体撤离荒芜星。”
有两拨人追上他们，队伍逐渐壮大。
离近虫族沉睡之际，少女漂亮的面颊上裹挟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肃杀。
***
“哒哒哒……”
骆洛手指飞快，在键盘上闪出一片残影，屏幕上的相关性词串一个接一个的划过他的眼。
桌旁放着已经放凉了的午餐，他把筛出的人挨个进行星际搜寻，确定他们目前待的地方，罗列近些年做的事。
指尖摁得发烫，他专注于眼前的屏幕。
符合仲夏给出条件的人数越来越少，从五位数缩减到四位数、三位数……最后停在了两位数。
其中有十七个暂时无法明确，被联盟科学院锁定为星际最高机密，他不是没法破译开密码，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而且破译开后，恐怕还要花一阵子逃亡……
还有四个是不确定去向，有传闻说死亡，但未被帝国系统登记。
“发表过虫族的学术研究……”
“对草药史略懂一二……曾经有大量的空白期。”
骆洛看着上面的内容，每个人搜索出的东西都挑不出毛病。
如果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人真在里面，那他/她或许真是一名反侦察高手。
他先快速联系陶清宁，“有七个人需要你帮忙问一下线索，他们的追踪断在帝国线上。”
剩下的十四人都需要仲夏那边的配合。
陶清宁踌躇了一阵，还是联络了周柏枫。
接通通讯后，情报贩子没好气道：“你出去这些天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见情况不妙逃跑了？现如今一瞅新闻，发现战况有所转，又改变主意了？”
陶清宁：“……不是，周哥，我这些天真的有急事。”
“有急事还给我打通讯？”周柏枫冷笑一声，摆明不信。
陶清宁头疼，思忖须臾，主动出击：“因为有很重要的事要您帮忙，我这边有几个人，想了解一下，这些人或许和皇太子殿下他们遇到的困境有关。”
周柏枫蓦然严肃起来，“你是说幕后人？”
周柏枫知道这些S级虫母全是药物注射出来的产物，听陶清宁一说，立马想到这神秘的，久久没有出现的幕后人。
“嗯，我这边掌握了一些线索，需要周哥你的帮忙。”
周柏枫：“先发来看看。”
“连你都不清楚的人，我的把握也不大，别抱太多的期望。
作者有话说：
更新……明天补，QAQ
第135章 交替
陆无吟安排好军团接下来的任务, 站起身时的动作太猛，一阵头晕目眩袭来。
他扶住桌角，仓皇的喘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没有一刻安心的阖上眼, 一直靠营养剂吊着身体机能, 疲倦和伤痛每时每刻地都在试图压垮他。
韩莹的副团长揪心道：“陆团长, 休息一会吧。”
“我没有关系，”陆无吟摆了摆手, “坐得时间太久了，不用担心, 你现在马上联系各师团团长, 准备接替荒芜星上的士兵。”
副团长不敢多说的——这些个军团长固执起来简直是无人能敌，所有的劝解都是白费口舌。
还不如抓紧时间替他们分担解忧实际。
副团长安排好各个师团后, 回来和陆无吟汇报荒芜星上的情况。
因为那座荒芜星上是没信号的，想知道实况必须派机甲近距离去观测，然后脱离荒芜星，再把消息递出来。
“荒芜星上的战况不错，有一队回来说，他们在那座荒芜星上看到了一地的S级虫母尸体。也幸亏他们在荒芜星上的战况不错, 我们的机甲才能安全的录入影像归来。”
换作最初发现荒芜星上的时候, 送机甲在上空盘桓发影像就是去送死。
“还有一件事, ”副团长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 在陆无吟目光的审视下, 艰涩的开口道，“他们拍了远景, 有些模糊, 但也能看清照片上的样子, 帝国和联盟在问能否发出这些照片。”
这些是振奋人心最简洁最有效的方法。
副团长看到陆无吟绷紧唇角，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凶猛野兽的气息，心里叫苦不迭。
联盟和帝国那边难，他们军团的情况也很是凶险，双方因为这点事不知道吵了多久了。
“不行。”陆无吟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
***
乔笙行的缓慢，程英穹默许了她的安排，队伍里便没有反对的声音。
“又赶来了一批人。”周湛不用再做冲锋兵，留在队伍的末梢，每有新的战友加入，便来和乔笙通报。
“是韩团长，还有蓝天他们，大致七百多人。”周湛兴冲冲道。
乔笙眼眸一亮，像是终于找到长工的地主，猛拍了一把双手，催促着，“那还不把蓝天叫来！”
队伍里的人数在不断的扩大，方方面面都需要乔笙看管，着实耗费精力，若是有熟悉的副手来协助，她会松快许多。
“我这就去给你抗过来。”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这才没过多久，周湛又恢复了以往生龙活虎的模样。
“辛苦啦。”
听到两人随意对话的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有些心疼蓝天。
五分钟后，对众人想法毫不知情的蓝天捂着肚子，苦不堪言，抬头隐隐觉得大家的表情有异，然而不等他细细的咀嚼，便被乔笙喊过去帮忙。
蓝天花了一点时间了解到乔笙的安排，一连串的消息冲击着他，“那这里确实是不安全。”
“嗯，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想建议全军撤退，”乔笙揉着眉心，“我们在这座荒芜星上待了几天，完全没有发现哪里有生活的气息，退一步想，幕后人若是也在这座荒芜星上，他是靠什么在虫族的神经触网上瞒天过海的？”
“我偏向于他不在这座荒芜星上，但是难保这里会不会遗留下他的什么线索，所以荒芜星上必须留有人进行侦查。”
蓝天皱起眉，想了想道：“下一轮虫族沉睡期，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乔笙睁大眼眸。
蓝天解释：“我的精力也许跟不上新来的，但我胜在待的久，了解乔师你筛排法的人就只有我了，我带着沉舟他们，也能避免军团浪费时间。”
他笑了起来，“我和乔师您不一样，不管是这里还是陆团长那里都很需要你，但我们显然是留在荒芜星上的作用更大。”
乔笙抿了下唇，“那你们可要撑住，我们会尽快找到真相的。”
“当然了，我们还有韩团长在呢！”
……
“……到底怎么了？”程老爷子头疼的看着韩莹。
韩莹从来之后便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目光相当诡异。
“我正在反省。”韩莹答得飞快。
这一下子，何君倩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程英穹眉头一挑，“反省什么？”
“您当初不是想力排众议让乔笙加入联盟军团嘛，那个时候我投了反对票，”韩莹遗憾道，“这件事我都没敢和陆无吟说，我觉得让一个体能连低级兵水准都达不到的人进军团是在搞笑。现在事实证明，是我错了。”
何君倩竖起耳尖，这件事她当时也略有耳闻，但是风声很快消失，她以为只是传言……难道程老将军当时真的想让乔笙进军团？
一提这件事，程英穹便有些气，“我是不常出现在军团了，但也不代表我会乱用权利。”
结果他当时想推举乔笙，一个两个的跑到他那，对他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好像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就因为你们反对的那么强烈，后来军团开放军校志愿申报的时候，我还特意亲自给乔笙写了推荐信。”
就怕少女被拦在门槛之外。
韩莹讪笑，“我觉得那信也没用上，陆无吟那小子一直跟着老爷子您，你们喜好总是一致的。”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陆无吟常在我面前吹嘘乔笙的时候，我不以为然，老爷子，我在军团待了十六年，见到过太多优秀的人了，我以为乔笙也只是其中的一员。”
直到看着那些小鸡仔一样的军校生们，他们用那双还不能承受太多的肩膀肩负起了超出承受的责任时，还以黑发少女为前路指引方向的明灯，她已经动摇了。
明明只是初成年的小姑娘，却拥有这么惊人的信服力。
而他们追上程老爷子后，她惊讶的发现，就连老将军和资深师长在的团体里，乔笙依旧是作为指挥官的那个。
韩莹叹息了一声，“等一切结束以后，我想我有必要好好的认识一下她了。”
程英穹朗声一笑，“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也这么认为的。”
***
S级虫母沉睡时，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寂静。
乔笙和蓝天嘀咕着接下来的安排时，燕季风走近，“机甲来了。”
乔笙微微一顿，扬起瓷白的小脸，认真道：“我走了，蓝天，这里就交给你了。”
没有讲一句“我相信你”之类的鼓励话语，双方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乔笙离开来了，她身后跟着一百多号人——这是最初和她一起进来的，或者比她们更早进到荒芜星上的幸存者。
乔笙和走下机甲的师长四目相对，她抬起右手，握拳悬置在胸口，砰砰地敲捶了两下。
后者亦是如此，重复同样的动作，“交给我们吧。”
作者有话说：
收尾总是写得很艰难QAQ
感觉今天又补不完了，哭了
第136章 背锅
机甲抵御风压, 犹如一梭利剑破空而去。
“你往那边一点行不行！”周湛被人撞了肩膀，回头怒视，“你后面的位置不是很大吗？”
“我不要, 那边太恐怖了。”和他并肩的是名老战士, 二话不说地错开身, 让周湛看清那里的情景。
只见英俊的皇太子殿下紧锁着眉头,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周湛：“……”
谁有惹了这位大爷？
他忙踮起脚尖去寻找黑发少女的身影，几息过后, 顺利找到了正在埋头查看影像的乔笙。
少女猫着腰，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 侧面恰好可以窥得那只布满了红血丝的黑眸, 黑眸底下，是青黑色的眼袋。
少女本身就羸弱, 现在看着，也会让人不自觉的生出心疼的感情。
周湛默默地咽下了嘴边的话，隐隐感觉得到燕季风在烦闷什么。
他回头拍了下身旁还喋喋不休的战友，绷紧脸，“小声点！”
乔笙一心扑在影像侦查上面，等抵达安全区该怎样搜查幕后人已经在心里面做好了步骤。
她用这段时间细致的审查了一下师团们带来的影像文件, 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情, 幕后人在荒芜星上待着的几率很低。
陆无吟等在另一座荒芜星上, 一边处理公务, 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天际。
终于, 他久久等待的人来了，机身通体漆黑的机甲在第六军团长和战士们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开舱门, 为首的正是程英穹老将军。
陆无吟僵硬的肩膀一松, 鼻头生出一点涩意, 他看着越来越多的战士从里面走出来，终于露出这些天里的第一个笑容。
“将军，你们回来了。”
不提亡者，珍惜未亡人。
这仿佛成为了这次战争里大家约定俗成的东西。
程英穹看了眼陆无吟，深深地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程英穹这句话只有他和陆无吟听得懂。
在程英穹眼里，陆无吟在很早之前，就具有担任军团长的资格，他有杰出的资质，果决的判断，但又最不适合当掌握一个军团生杀大权的军团长。
陆无吟总爱嬉皮笑脸，作风看似松散，但他太看重感情了，当年有个要好的战友死亡，他疯了似的和虫族厮杀，差点把自己折在那，救助醒来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直到最近两年，才逐渐走出来。
程英穹知道这样的人成为上位者一定会背负很重的痛苦，他不会被困难击垮，只会因为被自己摧毁，所以他压着陆无吟，始终不提他做军团长的事。
直到联盟军团这一次行动，程英穹选择了陆无吟去做军团长，担任此次行动里的一切救援工作。
但谁知道，兜兜转转，他终于还是承受了这一切。
陆无吟微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低声道：“我很好。”
他也必须好起来。
程英穹没有拆穿他要强的伪装，简述了一下他在荒芜星上遇到的情况，“剩下的让乔笙来和你说吧，她知道的更详细。”
乔笙的确了解的更全面，她只要在虫族沉睡的空暇期间，便会把现有的情报整合。
黑发少女站在陆无吟面前，条理清晰的汇报完他想知道的问题。
“你建议战士们撤离，采取机甲和远程枪械特攻手段？”陆无吟看着她，“你觉得那座荒芜星上无可利用信息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拿到下轮沉睡期之前的影像，我有八成的把握。”
乔笙抿了抿唇，“我们或许可以把精力放在调查幕后人身份上面。”
“这件事不能由我一个人做主，我和其他军团长商议后会给你答复。”
陆无吟看着乔笙点了点头，少女忽然道：“团长，我需要借燕季风和周湛用一用。”
“嗯？”
少女撩起眼眸，“我想了一段时间，幕后人对虫族的了解更多，他们一定有学术方面的人才，我们或许可以以此为突破口，燕季风和周湛也许能对调查有所帮助。”
陆无吟骤然生出了见鬼的想法。
她在那个荒芜星上已经够危险的了，只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他怎么还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事。
而且对幕后人的猜测还和他们这些实时掌控信息的进度同步了。
陆无吟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这些疑惑，少女却嗒嗒嗒的陈述了一通揪出幕后主使的计划。
“团长？”乔笙讲的口干舌燥，等不到陆无吟的回复，奇怪的喊了一声他，试探性问：“您觉得可行吗？”
陆无吟收起复杂的思绪，点了点头：“嗯，我会让副指挥官和联盟、军团打声招呼。”
他顿了一下，“你也别太累了。”
乔笙弯了弯眼眸，忽然道：“陆团，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她扬起生白的脸颊，黑白分明的眼眸藏匿着一丝摸不透的情绪，“您应该收到过线报，我们在荒芜星上的时候，外界有人向里传输过大批的物资包。”
陆无吟脸色一凛，“是有这回事，我还想问问你们，我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安排，原本怀疑是幕后人的所作所为，但听程将军所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些物资包简直是雪中送炭。
乔笙的眼眸闪了闪，把早就备好的措辞一答：“那些是帝国那边提供的，包括前一小段时间，我们能把那则重要信息发出去，也多亏了他们。因为其特殊性，我希望团长事后能把荒芜星上的报告全权交给我来写。”
陆无吟一瞬间便被乔笙代入她的话套里，顺着她的话延想了一番，关注点落在后面：“他们有能让那个荒芜星产生短暂信号的手段？”
“燕季风和我说，他们曾经开采过一枚矿石，其效果一直在研发，听说是和这方面的有关，我还需要再具体调查上报。”
***
“结束了？”
乔笙偏过头，看到不知道倚在墙边等了多久的燕季风，她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状，“嗯，那件事我也和陆团说了。”
她在和燕季风互相坦述秘密的时候，后者主动提出由他担下物资包的事。
“对不起呀，要你帮着处理烂摊子了。”
燕季风轻轻的嗤笑一声，“我不帮你还能怎么办？”
他的语气似乎有一点无奈，但往深里听，又品出了放纵和缱绻，“你之前能为了学校和同伴的安全舍弃安定的生活，踏上于你而言很艰难还不公平的竞赛，现在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们摘出来吧。”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我会庆幸自己的身份。”
身在高位，不止是再看到一片肮脏，他也拥有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的力量。
乔笙低低地笑了两下，“你们总是这个样子，我要是哪一天被惯坏了，那一定是你们的错。”
她说得理直气壮。
燕季风忍耐不住，伸出手，克制又欢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会负责的。”
说罢，他敛下眼睫，“接下来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乔笙停在原地无害地眨了眨眼眸：“啊？”
“别装傻了，”燕季风弯起唇角，“你是不会休息的吧，拦着你也没用，所以，至少告诉我，让我陪着你。”
乔笙笑了起来，有点像偷腻成功的小猫，“那去驻在这里的临时科研所吧，带你去见两个老朋友，对了，晚一点把周湛也带过来。”
燕季风的眼神逐渐不妙，语气也很不善，“叫他干嘛？”
“借用一下他的身份。”
听乔笙这么一说，燕季风的脸色顿时好转，“好。”
……
“姐！姐！先前潜进荒芜星的战士们回来一批了，你说乔笙会不会在里面。”
仲夏悬垂的吸管一抖，头也不抬的批评他，“着什么急，如果阿笙回来了，一定会来找我们。”
仲秋挠了挠脸颊，“我一时心急。”
他看见仲夏收起实验仪器，眼神迷茫道：“做完了吗？”
“没有，”仲夏奇怪的看了一眼他，“这个一时半会弄不完，我等阿笙走后再继续。你去外面等着吧，阿笙来了叫我，我去换身衣服。”
仲秋看着上一刻还在说不确定人能不能回来的姐姐，陷入沉思：“……”
总感觉，刚刚的骂白挨了。
十分钟后，仲秋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乔笙来了。”
仲夏倏然起身，“她没事吧。”
“比之前憔悴了一点，但是没有受什么伤。”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同时，黑发少女踏进了这里，还带着略显嗔怪的语气：“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仲夏这才发现，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她还认识，是帝国的皇太子殿下。
一迟疑，她也没有上前相认。
倒是乔笙仿佛没什么顾忌，“我回来啦。”
仲夏的唇顿了顿，咽下疑问：“……欢迎回来。”
乔笙歪着头，笑盈盈道：“我旁边这位是燕季风，你们或许都知道他。”
燕季风一眼就认出待在研究所的这两位是他在莱特学院见到过的，和乔笙关系不错的朋友，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又回想起自己那不愿意面对的黑历史。
好在乔笙也没有要一步到位拆开他所有面目的地步，向燕季风假模假样道：“他们是我的朋友，仲夏和仲秋，姐弟俩。”
燕季风看清她眼底的戏谑，知道她在逗他，恨不得抬手捏住她的脸颊，木木地道：“你们好。”
仲夏摸不清这是哪一出，也愣愣道：“你好。”
仲秋这个角度，恰好将少女刚刚的视线一览无遗，他呆呆的，下意识讲出心里话，“乔笙，你不管度禾了吗？”
骆洛可是说了，乔笙请他调查度禾的情况。
这才过了多久，乔笙就变心了……
第137章 让你帮一点小忙
燕季风再从别人嘴里听到度禾的名字时, 浑身一个激灵。
他茫然且忐忑地看向仲秋。
乔笙：“……你提度禾干嘛。”
仲秋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妙，他就是从乔笙与燕季风刚刚对视的眼神里回想起了度禾的脸。
他是不太擅长撒谎的人，干巴巴的：“嗯……就是稍微有点突然。”
一旁的仲夏微妙地眯起眼, 视线在黑发少女和燕季风之间徘徊了几秒, “殿下好像听到度禾的名字并不感觉奇怪？”
乔笙往前迈出一小步, 拉近了和仲夏他们的距离, 让他们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我和他提过。”
乔笙不给他们反应和质问的时间, “这些都不重要，我来的路上对幕后人进行了侧写, 你们能联系到骆洛他们吗？”
仲夏的注意果然被转移了, “能联系的到，我们这边也做了一些筛选, 你把新的筛选方案再发给他就好了。”
仲秋在负责和骆洛对接，把详细的情况告诉乔笙，“骆洛初步筛出了二十一个人选，分别交给陶清宁和我们这边了，陶清宁那边的还没消息，这次跟我们来的研究员的权限仅能供我们查出四人的详情, 剩下十人的保密级别高于他们, 无法被查看。”
她稍一看, 便从几个人一眼扫到的信息里发现了共同点, 那也正好是符合她侧写的幕后人。
“嗯, 这十个人交给我来办，你们把那四个人的资料整理发给我一份, 然后让骆洛和我联系。”
“这些天还有什么发现, 统统告诉我。”
少女雷厉风行道。
仲夏抿了下唇, 皱起眉，有些难为情道：“还有件事我们正在确定，这些类S级虫母的恢复力是比A级虫族强的，但它们为什么会在被命中注射孔时瞬间死亡的原因还没有发现。我们剖解开了死亡虫母的躯壳，惊人的发现它里面的血肉已经被炸空了。”
“然后我们剖解开其他死法的S级虫母躯壳，检测到右翼有不正常的元素活跃，而且探测到金属辐射。”仲夏沉重道，“从复原程度上看，我猜测这些虫族体内埋着一颗‘地雷’，当被命中时会瞬间炸死虫族，当感知到机体死亡，那个‘地雷’也会迅速的溶解自己。”
每一条讯息传进乔笙的脑袋，都经过细致的梳理，扣进幕后人的线索当中。
她低声道：“既然是把虫族进化成危险系数更大的S级虫母，那为什么又要设置死穴。”
未免太奇怪了一些。
信息还是太零碎了，乔笙收起这些东西，“我先不打扰你们啦。”
她领着燕季风，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和他说：“骆洛你也见过，就那看起来酷酷的臭屁鬼，我能发现你的那些伪装，都托他帮忙。”
燕季风生无可恋：“……能不能跳过这个话题。”
乔笙闷笑一声：“这样介绍起来，你的印象会更深刻。”
“已经很深刻了，”燕季风叹气，“给我留点底面，我作为度禾的时候，他们是怎么看我的？”
“这你得问他们。”
“那算了吧，”燕季风果断的说。
走出研究所，先前让人传过来的周湛也正好到了。
乔笙眼睛一亮，撇下燕季风上前，露出鬼鬼祟祟的笑容。
周湛看得脊背一凉，弱弱问：“怎……怎么了吗？就只叫了我来？”
“不用紧张，让你帮个小忙。”
乔笙用拇指和食指生动形象地拉开一点来比划。
“确切的来说，需要你父亲的帮忙。”
周湛脸一垮，“啊，乔师，这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相当不满意我来军团，我进军团，他还撂下狠话，不再认我这个儿子了。”
“我需要你帮我传达到。”
少女弯了弯眼眸。
周湛僵住，看出她是认真的，更加发慌：“我说得都是认真的。”
“我不清楚你和你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乔笙轻声说，“但你要清楚一点，这次行动，一向爱和军团扯皮的联盟科学院能这么快地派人出来，一定和周院长下令有关。”
“而且，这是命令。”
第138章 可疑者
138
假如说联盟军团是在前线厮杀, 科学院就是在后方援助。
科学院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前线的设备和装置是有限的，他们接收到前线研究员上传来的数据，没日没夜的分析、设计实验、模拟测试。
“周院长, 前线传来您的通讯申请。”
周航抬起头, 他年纪近五十, 黑发里却掺了许多白丝, 那是一张刚毅严肃的脸，隐约可窥得年轻时的英俊和漠然。
他皱起眉, 神色相当吓人，“告诉他们别再催了。”
助手顿了顿, 小心翼翼道：“是周湛的通讯申请。”
周航一滞, 助手还在继续说：“联盟军团前三批次进入荒芜星的幸存者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撤退。”
别人不清楚周家父子俩的关系，助手是最了解的, 这对父子私下相处起来，简直像是把两个炮仗放在了一块，一点就燃。
虽然经常起争执，吵起来比谁都凶，各奔东西后完全不联系，但是助手知道他们只是别扭而已, 他们是对彼此最关心的人。
周院长知道周湛去了荒芜星后, 这些天压根没睡过。
“……我去看看什么事, ”周航抬起脚步, 又补充一句, “很快回来，不会耽误大家。”
另一边, 周湛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给他挥手打气的黑发少女, 心里面的忐忑少了许多。
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很小的交谈声,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周湛？”
周湛一晃神，这老头子的声音怎么听上去那么疲惫，“……嗯，是我。”
这句话后，通讯就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半晌，周航：“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事要忙。”
“等等，”周湛有些难以启齿，“我想找你帮个忙，我这里有几个名单，想调取一下科研院的库里资料。”
说罢，通讯器又没有了声音。
周湛把心脏提到了嗓门眼，好想让周航给他一个痛快，他听了一会周航的呼吸声，想起乔笙的嘱咐，咬了咬牙，放低态度：“我……我拜托你了，这件事对于前线战况至关重要，走正规渠道的申请太耗时了。”
“……不行吗？”
周航的意识渐渐回到了脑袋里，打断周湛的话：“好！你把名单发过来，算了……我告诉登陆的密链和账号，你自己弄。”
“啊，不、不用这样吧，”周湛磕磕绊绊道，“这是科研院最高机密库，告诉我不好吧，别人也会有意见的。”
“……你是老子的儿子，我给你谁能说什么，”周航嘟囔一句，“而且，我知道你不会乱来。”
周湛怔住，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低声：“也好。”
通话很快结束了，助手看到周航回来，笑了下，“院长，周湛没事儿吧？”
“有！”前一刻眉头紧皱的周院长大声回复，脸上一片正气，“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都多大的人了，遇到事还跑来找我帮忙。”
助手沉默地看着满嘴抱怨却喜上眉梢的周院长：“……”
看来这回父子俩的交谈很好。
***
周湛恍恍惚惚地和乔笙汇报情况，末了，“他怎么敢直接把这个发给我。”
他捧着通讯器，犹如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乔笙弯了弯眼眸，任由他自言自语。
有些事情她可以告诉周湛答案，但她觉得，周湛或许更想自己弄明白。
她登上联盟科学院的机密库，挨个输入仲夏给她的名单。
周航拥有科学院最高情报的调取权，一眨眼的功夫，十个人的信息出现。
上面的内容很详尽，乔笙不敢大意，认真地查了起来。
资料看得差不多了，她眨了眨酸涨的眼睛，敦促燕季风：“你那边怎么样了？”
为了保证效率，她在周湛联系周院长时，也趁机联系到骆洛。
等周湛拿到机密库的密码，她立即把燕季风喊来替她来和骆洛交换情报。
她转身匆匆投入新一轮的搜查，浑然没有发现骆洛和燕季风同时身体一僵，尴尬对视几秒，默契地谁也不打招呼，沉默地进行着少女尚未完成的工作。
终于被问了，燕季风幽幽然地抬起眼眸，叹了口气，“他已经全部发过来了。”
看到她的黑眸弯成了月牙儿状，燕季风顿时觉得刚刚那也不算什么事儿。
乔笙查看完骆洛那边发来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周湛也回过神，探头问：“有什么发现吗？”
他以为骆洛是帝国那边的人，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嗯，有一些，”她偏头，神态自然地和燕季风挤了挤，确保能看清骆洛后，开口说，“仲夏负责调查的十四人里面，有五位隶属于各自的星球，拥有独立实验室，一名患重病秘密休养中，其余四人发表过不少科研成果，嫌疑不大。”
“还有九位在科学院就职过，其中三人参与了机密研究，目前还封锁在实验室里，他们的嫌疑基本排除。”
她一边说，一边在名单上轻轻划去排除嫌疑的名字。
“九人里面其中两人已经逝世，待考察，余下四人辞退了工作，有两人的资料有异。”
“罗希嘉，男，星际准特级核武研究员，在42岁，马上升到最高级别的时候以身体为由辞去科研院的工作。留下去卡纹星治疗的申请，后续断了音讯。”
“章瑞，男，高级研究员，以外出调研为由20年没有回科研院，上传的报告都是一些无痛无痒的内容，科研院也没有对他追究。
骆洛点了点头：“我会负责追踪这三人的后续行踪，对了，陶清宁整理的情报你看过了吗？”
乔笙顿了顿，“看过了。”
嫌疑人的范围不止在科学院、星际民间组织，还包括黑市和星际海盗。
后面这两者就得交给陶清宁来搜查。
骆洛看到她脸上的迟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抿了下唇角，“太简单了。”
“陶清宁那边的两个嫌疑人情报有很明显的矛盾，一个自称是前一任研究员的弟子，一个风格神秘，仅和黑市远程交易。”
任谁一眼扫过去，都会对这两个起疑。
周湛在一旁弱弱地问：“这……有什么不对的？”
鸦黑的羽睫轻轻地颤了颤，她低声道：“我们至少探索了那座荒芜星75%以上的地区，但一点幕后人的线索都没有，看得出他是性子谨慎的人，不会轻易留下蛛丝马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履历上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沉默。
“那这两个人还要查吗？”骆洛左右做不了决定，便问了少女。
乔笙揉了揉眉心，安静了几秒，才缓缓道：“查！”
第139章 争取时间
陆无吟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乔笙碰面, 前者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你那边有新的进展了？”
“是！”
乔笙站得笔直，把情况和陆无吟汇报。
她没有单打独斗的打算，情报自然要和联盟军团互通, 不过稍用了话术, 提起调查进展是在周湛和燕季风的协助下完成的。
听到的人会顺着她的话沿想——她所有的推测建立在这两位背后势力的帮助。
陆无吟听到后面, 神情愈发的认真, 他沉吟了片刻，“调查结果出来后, 我会立刻申请联盟军团高级会议，到时候你来做报告。”
他顿了下, “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联盟军团会尽最大努力协助调查。”
她给出的调查脉络实在是太清晰了，联盟军团也在展开调查, 可目前还没给出什么像样的结论。
“我知道了，陆团。”
报告完之后，她就往外走去。
还没有走出很远，通讯器响了，是仲夏打来的。
接通的第一秒，仲夏急匆匆的声音冒出来, “乔笙, 紧急情况！”
“快让驻留在那座荒芜星上的战士们马上撤离！我们分解S级虫母尸骸过程中, 检测到大量金属元素, 且死亡的虫族体内遭到剧烈的火力, 内部受创严重，我们推断这些虫族翼下不单单是注射了‘催化剂’, 还被埋入了爆炸的装置。”
“目前装置引爆的推测有两个, 一是击中翼下致命弱点, 二是感知到寄生体生命死亡。”
“我们在虫族体内找到残留的金属薄片，上面有编号，应该有总机会统入装置炸毁，因为装置被摧毁的彻底，我们需要采集大量的数据才能对装置的其他功能做出判断。”
仲夏说得很急，“我们还无法得知装置的详尽目的，没法向联盟军团申请战士撤离。”
她感觉到的危险没办法用实打实的证据来证明，她需要时间来断定答案，可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就算上报给联盟科学院，也需要科学院高层进行商议在做定夺。
可那样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还会白白耗掉两天……她只能再找乔笙。
乔笙微微睁大眼睛，错愕了一秒，飞速地回过神来，低声道：“我知道了，你需要多少时间？”
仲夏从来不会拿这些事情开玩笑，她的推测是真的话，情况就非常严峻了……
“至少一周，”仲夏艰难地启唇，“我们搜寻了大约上千只虫族尸骸，只在其中两只尸骸体内找到了残存的金属壳，样本数据太稀缺了，实际测试之前都需要反复模拟推敲。”
乔笙颤了颤眼睫，“你那边尽快整理数据，结果传至联盟科学院，申请科学院和军团通讯，必要时候联系老爹他们。”
她挂掉通讯，转过头，折回去找陆无吟。
她先遇见的是韩莹的副官，他暂时担任陆无吟的副指挥官。
看到乔笙，副官很是诧异，“你怎么又来了。”
“我有紧急情况和陆团长汇报！”
副官看了一眼她，“你稍等，我去和团长说一声。”
三分钟后，乔笙被召进指挥室，她进去时愣了一下。
陆无吟正在开作战会议，视讯另外几头是其他军团长们。
她收回视线，顾不上别的，“陆团长，我想向军团提出申请，让军团战士从荒芜星上撤离，暂缓攻击计划。”
几道犀利的目光从屏幕和面前投了下来。
良久，陆无吟开口：“理由。”
乔笙面色很镇定，但她知道自己心里没底，她把仲夏告诉她的内容稍做提炼，告诉陆无吟现在留在那座荒芜星上的危险。
她的目的很清晰明确，要为仲夏拖出等待结果的时间。
“不行，”第二军团长强硬道，“战争一刻不结束，我们战士和星际受威胁的可能会越大。”
“我们不能单纯因为科学院的一个推测就放弃眼前清剿虫族的大好机会。据系统初步分析，军团清剿了30%-45%左右的虫族，占据有利地位，现在退出去，谁能保证之后的变数？”
第一军团长没有开口，但神态显然是赞同第二军团长的话。
联盟军团在这次行动中已经伤痕累累了，对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定要慎之又慎。
不用军团长说，乔笙也知道她的提议太过莽撞，根本没有能通过的任何理由。
“让机甲部队游击式清剿虫族，换荒芜星战士撤退，这样既可以保持住现有的优势，也多为战士们添了一道保险栓。”
第二军团长皱起眉，看着顶撞他们的少女。
少女依然不见躲闪地直直看着他们。
有程英穹老爷子半年前为她在机密会议上拍桌发怒，所以他认得这名少女。
眼下他无比庆幸他当初极力反对，不管她在指挥官上多么有天赋，但这么不沉稳的心性可不行。
“机甲出征和接移荒芜星上的战士都需要损耗大量的战略物资，它是更加保守，但谁也不能保证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倘若还有虫族后手，军团必须保证储备充足，战力足够。”
刘禄咳了一声，“乔笙，科学院还要多长时间能确定结论？”
她抿了下唇，低声道：“十天。”
“不可能，”这回开口的是第一军团长，他凛冽的目光似乎要透过屏幕传过来，“十天的变动太大，我们耗不起。”
乔笙心头微松，清楚第一军团长话下的潜台词，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只要能多争取时间，事情就有转机。
果然下一秒，第一军团长道：“三天，军团的行动只能放缓三天，这期间你们可以安排战士们陆续撤离。”
第二军团长没有继续吱声，三天确实是联盟军团现如今能够稳定承受的期限。
剩下两个军团长轻咳一声，要乔笙再写一份申请报告递交上来。
这种变动可不是儿戏，乔笙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少女敬礼，“收到。”
第140章 无往不利
乔笙化身永动机, 几乎日夜不眠的忙。
她每天抽出两到三个小时泡在营养舱，出来后再扑在燕季风怀里，摄取一点精神能量。
然后又满血复活的投入追查工作, 她借用了周湛和燕季风的名义, 拿到特级权限, 随同骆洛对嫌疑人展开进一步调查。
她的脸色常常如白纸一样, 眼睛却又装了璀璨的星河。
她在兴奋——他们在一点点地逼近真相。
周湛悄悄找上燕季风：“得想法子让乔笙再休息一会，医疗组的人和我说乔笙进营养舱的修复效果越来越差, 再这样下去，能不能查到幕后人我不知道, 但她绝对会先垮掉。”
燕季风绷紧的唇角那泄露了一些心急如焚, 他沉默了很久，在周湛期盼的目光之中, 低声道：“我心里有数。”
周湛拧起眉，想再劝说他几句，余光瞥见青年垂在身下，发抖的指尖。
他一愣，认识燕季风这么多年，第一回 看到燕季风露出深深的无奈。
那些话积在喉咙里, 说不出口, 也咽不下去。
……
微弱的电流提供着强制叫醒服务, 乔笙蹙起眉头, 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皮沉得厉害, 生理性的泪水沿着疲倦的凹槽滚落，被迫唤醒的胸腔传来阵阵挤压式的闷痛, 喉咙里也仿佛梗着硬物, 往下咽口水都觉得困难。
她静静地躺在里面, 等待大脑彻底清醒。
“嘀——”
营养舱的舱门敞开，她第一眼望去，总能看到燕季风。
好像不管这样，看到他，那一刻心便安定了不少。
“等这次战争结束了，你带我去星际漫游可好？”她歪着脑袋，仿佛一颗星星掉落进了眼眸。
燕季风伸出手，很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沙哑，“一言为定。”
他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许下平安的承诺。
***
技术上的事乔笙帮不上忙，但她有法子让过程进展的更顺利。
燕季风和周湛两人被她毫不留余力的榨出最大的价值，向来有些争锋的帝国和联盟在这关头齐心合作起来，而再加上陶清宁第三方势力的资源协助，仲夏他们的压力轻了许多。
她更多的时间放在追查幕后人身上。
“章瑞的嫌疑基本能排除。”
“他借外出调研为由，多年来套取实验经费，再将实验成果高价转卖给第三方。账号资金来源已经全部审清，交易的另一方是科学院副院长孟畅，孟畅想拿他的成果发表研究，竞争下一次院长之选。”
骆洛：“那罗希嘉呢？他的资料应该也没有问题。”
“还是有的，”她拿笔圈出一行字，“你看，联盟科学院每年便会给全部科研者做一次体检，73年7月他的健康报告是A等，他的身体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只过了两个月，他就以身体问题请辞了。”
“但是他后续长达六年的治疗文件非常详尽，挑不出一点错，骆洛，查过他的人际关系网吗？”
骆洛点头：“我查过了，罗希嘉的关系网非常简单，双亲在他二十五岁时去世，他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学校和科学院的记录上都提到了这点。”
“不过我们最新搜获了他的一本日记，日记密码算法复杂，而且设了超出容错次数销毁的程序，目前正在全力破译。”
少女颔首，表示听明白了，“陶清宁那边的两个人呢？”
“一个查不到实名，代号石头，隶属于星际海盗最大组织海心，自称是海心原核心科研成员岩涛的学生。在岩涛去世后接手了工作，但据抓捕到的人口述，岩涛生前没有任何学生。而且石头上任后也很少出现，他们的了解不多。”
“还有一个叫柳甄贵，她算是个天才，但一直不肯出现在世人面前，她联系发小帮他与黑市进行交易，所获资金用来维持生计和继续研究，没有什么可疑的。”
“石头是在哪一年接替了岩涛的工作？”乔笙微眯起眼睛。
“星元683年七八月。”
她托起下颚，食指有节奏地敲着脸颊，“我记得……海心上一任首领在星元684年被拘捕了吧？”
得到骆洛肯定的答复，她垂下眼眸，“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突破。”
海心的上一任首领是被帝国诱抓的，乔笙向燕季风询问了这事。
“那次行动是聂家主张的，我现在帮你联系人问一问。”
她弯了弯眼眸：“好。”
燕季风看到她神情放松，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感觉到手下一片柔软，他一下子没舍得松手。
但很快被她挥下去，她捂住被捏过的腮帮子，似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干嘛！皇太子殿下以下犯上欺负指挥官，还有没有人管啦！”
他哑然失笑，魔爪又对着另一处没受捏的脸颊下手了，彻底坐实罪名。
“追查进度不错？”
“差不多，线索虽然还不足，但我总觉得我离真相很近了。”
她像猫一样蹭了蹭男人的掌心，“幕后人估计不会想到会有帝国、联盟和第三方势力共同协作的一天。”
这种几率小到可怕。
可事情就这么奇妙，这里汇集了帝国未来的继承人，联盟科学院院长的孩子，还有混迹在灰色势力中长大的她。
“这是我的底牌。”
……
周柏枫搞定了聂家残留的烂摊子，和乔笙建立起通讯线。
周柏枫站在光亮处，“海心前首领邵楠嘴巴很硬，已经被拘七年，遭受过不少刑审都没能问出海心的核心所在，我不能保证他会把知道的如实相诉。”
这也是预料当中的事。
“我会看着办。”
周柏枫看了一眼少女平静的漂亮脸庞，心颤了一下。
他和黑狐这两天建立起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自然也知道了黑狐和乔笙之间的关系。
然而那只是三观震碎的开始，当他看到接替黑狐和他处理事务的是崔苗苗时，他整个人都置于混乱之中。
和燕季风不同的是，他在黑市里长大，见识过这里的大风大浪，清楚的知道黑狐那些人有多么危险，而乔笙却轻易地将他们拧成一条绳——这是从来没有人做到的事。
他很快恢复镇定，叫人将海心前首领邵楠带到这。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手脚都带着镣铐的瘦削男人出现，他的个子很矮，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泥泞，脸上的皱纹也有沧桑的痕迹，很难想象他曾经是威风凛凛的海心首领。
唯独他的眼睛，阴冷又傲慢。
“你们找我？”邵楠打量着屏幕另一端的两人，“哦——”
他拉长语调，“军团的小崽子啊。”
“你好，我是联盟军团第六军团第十师师长。”乔笙弯起眉梢，好像没有听到他话里的戏谑和轻蔑。
邵楠露出无趣的表情，“看来我是没价值了，居然派这么个死板的小丫头来。”
“您想知道帝国当初为什么会抓到您吗？”
乔笙就像一颗石头，不为所动。
邵楠收敛起夸张的神情，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因为海心的叛徒和其他星际海盗勾结——你是这样以为的吧？”
“……什么意思？”邵楠危险的眯起眼睛，浑身的枷锁没有削弱他残暴的气质。
“这个答案，对也不对。”
他们四目相对，良久，邵楠勾起干裂的嘴角，丝毫不在意尝到铁锈味，“说这些干嘛，你想知道什么不直接问吗？”
对面的少女低低地笑了一声，“我当然乐意单刀直入切进主题，但是你不会如实告诉我吧？我看过别人对你的评价，狡诈、阴险、不折不扣的骗子，所以我直接问了也是白搭，你根本不会给我答案。”
“我们简单一些，来进行交换如何？”
邵楠嗤笑一声，“看来做过调查的就是和那些盲目自大的蠢货不同。但可惜了，这条件还不足以打动我。”
“邵楠，”少女很轻地念出比她年长三十多的男人的名字，“如果你愿意说实话，帝国会放你回海心。”
邵楠情不自禁地紧缩瞳孔，从他被关进来以后，面对过不少威逼利诱，但这种不着边际的承诺，他还是头一次见。
半晌，他调整了一个坐姿，压抑的邪气一股脑的释放出来，“小姑娘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你瞧瞧你这一身衣服，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帝国和联盟关系不算好，凭你一句话我就信了？”
他没有像刚刚一样给予否定，换句话来说，他对她的提议心动了。
“向外界公开是不可能的，这点你也明白，”乔笙越过他，看向周柏枫，微微扬起下颚，“那他说的话呢？”
邵楠看了一眼周柏枫，周柏枫是把他领出聂家地牢的人，路过聂家残留的手下时，他听到他们尊敬的朝着周柏枫喊“周先生”。
浅显的就能判断出周柏枫是帝国颇具权威的人。
周柏枫面色不变，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早在审讯开始前，燕季风就说了一切都听少女的安排，但这么重要的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周柏枫在邵楠的注视下，小幅度的点头，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没底。
半个小时后，周柏枫神情恍惚地连上燕季风的通讯。
燕季风看到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挑起眉梢，“发生什么了？”
周柏枫一言难尽地对上他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不断扭曲，最终，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幸好她不是敌人。”
燕季风：“？”
周柏枫完完整整的把审讯时发生的一切告诉燕季风，生动形象地描述少女怎么在极短的时间里和邵楠达成协议。
而且还像模像样的给邵楠编了一个压根不存在的‘叛徒’，不着痕迹地哄出想要的信息，又佯装海心的机密才是她目标所在。
借着那张稚嫩的脸庞，把狡诈的海心前首领带的团团转，对她撒下的网深信不疑。
包括许诺给邵楠的好处，放他回海心，也是为了下一盘更大的棋，搅乱海心的池水，欲把固若金汤的海心一举拿下。
在见到邵楠时，她便已经彻底的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
第141章 尤宁
距离军团调遣机甲结束还剩下两天。
乔笙拿到了想要的信息, “邵楠也不知道石头的真名是什么，据他所说，在岩涛去世前一个月, 石头出现了。”
“那个时候岩涛已经因为生病长期休息在基地,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石头是以代理人的身份协助岩涛。岩涛去世后, 是邵楠主动提出让石头接任岩涛的工作，由于石头做得极好, 没过多长时间就正式接替了岩涛，成为海心的核心成员。”
“等等, ”骆洛打断问, “就这么简单？”
“嗯，当时海心正与其他星际海盗争夺势力, 石头是唯一能代替岩涛的人。”
海心没有其他选择。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是石头不喜欢交际，大部分时间仍然待在实验室，时间久了，邵楠便也放下戒心，但在他被抓前，石头消失了。”
骆洛唰唰的构建起石头空白的关系网, “邵楠也不知道石头去哪了？他知道海心那么多东西, 邵楠不会放过他。”
“没错, 石头消失后, 邵楠便下达了追捕令, 石头很聪明，为了逃过追踪设置了多重障碍, 可惜还没抓到他, 帝国就率先抓住了邵楠。海心首领被擒, 组织乱了套，然后海心展开了长达两年的内乱，等新首领上任，石头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石头的去向、行踪和意图仍旧是谜题。
“还有一个问题，邵楠的话可信吗？”
乔笙弯了弯眉梢，笃定道：“可信。”
她为邵楠编织了一套谎言，用根本不存在的背叛者勾起他的兴趣。
而她虚构的背叛者正是石头。
她并不担心谎言被拆穿，当邵楠主动问起这个问题后，他就进入了她的节奏。
她语焉不详，邵楠会自动为她补上缺漏，圆上她的谎。
能借帝国之力查清害自己的真凶，邵楠绝不会撒谎。
骆洛看着少女脸上浮现出熟悉且诡秘的温柔，不寒而栗，炸着毛问，“你又做什么了？”
他见过太多次这种表情。
这种模样总会伴随着一个倒霉蛋一起出现。
“不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好不好，容易被人误解，”她笑眯眯地转移话题，“罗希嘉的关系网有新的进展吗？”
“没，他密设级别很高，破译才完成60%。”骆洛很是不好意思，他本来很自信自己能在乔笙之前换来有用信息，谁知道她的效率比他快不少。
“再给我一天时间。”
“我有个问题。”
一直处于待机状态的燕季风忽然出声，他几乎都担任隐形人的角色，罕见的说话了。
“你们不觉得罗希嘉有点太厉害了吗？”
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燕季风神情古怪：“他才三十几岁，就已经是联盟顶尖的核武研究员，但还精通设计程序……”
这不哪哪都很怪异吗？
“！”
另外两人不约而同的眼睛一亮。
乔笙拍了下脑袋，“啊……我是忘了这点。”
她和骆洛一块儿长大，知道后者两年前就能在联盟至高机密库来去自如。
因为有骆洛这么个骇客天才的存在，她已经习惯了抵御联盟科学院网络攻击不难的这个设定了。
骆洛则表现的更加直白，他用那种旁人听了拳头会痒的口吻道：“对哦，像我这么厉害的人可不多，这个罗希嘉确实可疑！他的日记安全系数比联盟科学院还高，这合理吗！”
燕季风：“……”
老实说，他一直不是安静的性子。
这些天没有说话，主要是被乔笙及其同伴的能力震撼到。
尽管有些人还很稚嫩，但燕季风也看得出，假以时日，他们绝对会成为一方人物。
进入死胡同的调查有了新的发现。
乔笙：“再搜查一次罗希嘉及联盟科学院线索，查找他有关信息网安全这方面的信息。”
骆洛马上连接起她的思路，“我好像记得在哪份资料上看到过……”
他拧着眉，一边冥思苦想，一边敲动键盘，罗列出排查关键词，几秒后——
“我想起来了，我在尤宁的资料上看到过！”
“尤宁？”
她蹙起眉头，“是那个已经去世的星际二级生物研究员？”
乔笙的记忆很好，她记得这个名字出现在仲夏给出的名单里，名单里有两个人已经离世，尤宁就是其中之一。
她迅速道：“你把东西调给我。”
然后自己翻起尤宁的资料。
和别人比起来，尤宁的资料堪称简陋。
联盟科学院名下的每一个研究员都详细的记录了过往，包括死亡记录，但尤宁的死因，只简单的写了她于18年前笼津战役丧命，享年37岁。
怎么看，都是一份无比干净的资料。
“找到了，”骆洛那头话音落下，她便收到一份资料，“这是联盟科学院24年前她协助联盟军团的日记，尤宁和罗希嘉被安排成一组，我把他们的单独摘出来了。”
乔笙按照骆洛的指示，翻开提及罗希嘉的那一页。
【星元669年12月3日】
【今天是协助军团作战的第7天，我明天和核武科的罗希嘉一起值班，以前也不认识他，只听别人说他乖戾、冷漠，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我有一点害怕】
【……】
【星元669年12月11日】
【又轮到我们值班了，我以为我和罗希嘉会和上次一样，各作各的事，互不干扰。】
【但中途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军团遇到了智慧型S级虫母，虫母指挥着群虫和军团作战，不防战火蔓延到后勤区。我们实验组的数据被大批破坏，那是我们七年的心血！幸好有罗希嘉在，他帮我们保留了核心数据。那动作比科学院安全部的人利索多了。】
【果然还是要少听一点别人的话，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阴暗。】
【……】
【星元670年1月1日】
【终于又到我们值班，我送了他点心作为谢礼。】
【但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比我想象中的笨拙。】
【……】
【星元670年3月2日】
【终于要踏上回津望星的旅程了。今天罗希嘉还送了我一份礼物，是在这座废弃的荒芜星上倔强生长出的一点翠绿。】
【生命的样子真伟大。】
【等养大一些，给他也移一株吧。】
尤宁的日记风格很随意，几乎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都会写上。
“这就是罗希嘉在她日记里所有的内容了，她当时只提了那么一句，我也没联想到罗希嘉竟然拥有不逊色于我的技术。”
骆洛真情实感的感慨，要知道罗希嘉的本职工作是研究核武。
乔笙撩起眼眸，“之后的内容呢？”
“再没有有关罗希嘉的内容。”
乔笙又一次扫过那些内容，目光停在最后一行，“把她列入罗希嘉的关系网，资料也完整发给我。”
至此，罗希嘉孤零零的关系网中，终于有了一条连线。
她余光瞥见一行小字附在尤宁资料的最后。
“笼津战役联盟科学院死亡人数：1”
她微微睁大眼睛，也就是说，只有尤宁这一个研究员丧命于笼津战役。
乔笙的脸色蓦然冷下来，燕季风和骆洛不分先后的察觉到。
“怎么了？”骆洛问。
“笼津战役发生时，中央星球是提前安排科学院的人撤离？”
“是啊，科学院的研究员拥有优先救援权限。”
“那尤宁为什么会丧身于虫潮？”
“什么？”骆洛下意识地翻了两下资料，皱起眉头，“尤宁的官方记录很简洁，没有提到这一点……你认为这件事和尤宁也有关系？”
“我不知道。”乔笙抿起唇，“再调查一下科学院生物组的资历研究员，问一问他们就知道了。”
……
忙完天又很黑了。
燕季风喂完她营养剂，冷不丁道：“我打算明天上前线。”
黑发少女一顿，仰起头，嫩白的小脸露出来。
“我休息得够久了，你现在也安全，”他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敛着眸，“继续留下来的用途也不大，再说了，仲夏那边缺少样本数据吧。”
他笑了笑，冷冽从骨子里褪去，“有你在我很放心。”
“……要活下来。”她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燕季风弯起眼睛，俯下身，发梢晃过好看的弧度，他含住少女的嘴巴，撬开柔软的唇瓣。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亲吻。
他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回复，不同于之前的浅尝辄止，拇指揉了揉她的下巴，乔笙怔了怔，配合的张开嘴，由着他索取。
细密的亲吻很漫长，直到少女气息不匀，脑袋一片空白，燕季风才松开她的唇。
他眸子一暗，盯着殷红的唇，“当然要回来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要面对你那么多同伴的考验，这里头有些慌，”他翘起唇角，不太正经道，“以后能不能常找你占点……换点安慰？”
他暗示性的看着她的嘴巴。
“！”
他原本是想说占便宜对叭！
媲美敌虫压境时的心慌袭来，她目光游离在青年俊美的脸上，被美色迷了心窍，结结巴巴：“好。”
作者有话说：
美色惑人。
第142章 疯子
联盟军团在与时间赛跑。
几乎整个星际都在关注着关乎他们生存的战役。
这座荒芜星上的S级虫母数量多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要知道三个S级虫母就具有毁灭一个星球的能力。
哪怕它们并非真正的s级虫母, 其危险性也没有降低多少。
军团每时刻都在刷新击杀虫母数，那数字是任谁看了都会头皮发麻的程度。
离乔笙和军团长们约定的时间只剩下最后24小时。
仲夏先有了进展。
“我已经确定这些S级虫母体内有自毁装置，装置就位于它们翼下薄弱处。但凡有爆炸性冲击击中这里, 就会引发装置爆破, 摧枯拉朽的破坏虫族体内。”
她先诠释了一番这些类S级虫母为什么会拥有致命弱点, 话锋又一转, “但目前无法确认自毁装置启动的完整条件，这自毁装置在感受到虫族生命特征消失后便会启动。”
“从这基本确认是人为后天改造的S级虫母, 我在虫母的尸骸中提取到一种新元素，待测定调查。我估计它是驱使虫族沉睡的关键。”
“哈……”仲夏半敛下眼睛, “真是个疯子。”
乔笙心里没由来的不安, 低喃道：“真的只是自毁装置吗？”
仲夏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黑发少女按了按额角，“我总有一种我们正在按照幕后之人计划中的在走一样。”
恰到好处能够查到一些线索, 得知的却又不全面。
幕后人好像丢了一个饵下来，引着他们在走。
就在这时，乔笙的通讯器嘀嗒作响，她鸦黑的睫毛颤了颤，“骆洛解开日记了，我去看一看！”
……
“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
乔笙皱了下眉头。
骆洛顿了顿道, “坏消息是, 密码破译完成, 罗希嘉的日记本里只写了一句话。”
她撩起眼眸, 听着骆洛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骆洛顿了顿，“除了这个话, 还附带着一个地址, 周柏枫已经派人取到送过去了, 是一个叶片标本。”
“叶片标本？”扉页飞动，她微眯起眼，“我记得尤宁日记里有记载，罗希嘉曾经送她一株荒芜星上的陌生植物，她打算养大些剪下一株移栽送给罗希嘉吧。”
“对，标本下面有写一个宁字。标本未记录在册，联盟科学院尚未记录在库，”骆洛瞥了眼乔笙，“我截取了部分标本，往联盟科学院和前线仲夏那各发了一份。”
乔笙扫过上传过来的日记内容。
等等！
她倏然蹙起眉头。
少女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骆洛在瞧见她严峻的神情时，心里亦是一凛，“怎么了？”
“这个时间……”
乔笙喃喃道，“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有关于罗希嘉最后出现的时间。石头——海心里代替岩涛接手实验室的人，他是在罗希嘉消失半年后出现的。”
“我没有什么证据，只是这一切都太巧了，罗希嘉消失去了哪，石头的身份又是一团迷。”
她的直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还缺一条关键性的连接……对了，尤宁的事调查的如何了？！”
“十八年前的原生物小组成员都已经离职了，我联系到两位，他们对尤宁的事也不太了解。”
“但是就他们所说，尤宁是个性格相当不错而且还很有能力的年轻人，当初小组是打算重点培养她的。”骆洛停顿了一下，“还有，尤宁在出事前怀着一个孩子。”
“但他们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
乔笙瞳孔骤缩，“有问到她平时和谁接触密切吗？”
“尤宁人缘好，他们给我了几个名字，周柏枫联系过了，都说不知道那个孩子的事。”
“还有别的吗？”
“尤宁怎么出事的他们不知道，按理说当时联盟科学院的研究员是第一紧急避难人员。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想调查清楚很困难，目前只知道当初负责联盟科学院撤退的是梁禅彬。”
乔笙眯起漂亮的眼睛，俨然不见尊敬，“第二军团长？”
她从骆洛的眼睛里看到了肯定。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把资料发给我一份，剩下的我来调查。”
“接下来，你全部的精力都投入追查海心里石头后来的踪迹吧。”
从知晓尤宁起，乔笙飞快地从她的资料中意识到她遇到的事，绝对不像资料上呈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和联盟军团会扯上关系……
少女坐在一处，犹如柱子一般一动也不动，她的视线胶黏在虚空，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距离约定时间还剩十二个小时。
仲夏发来了鉴定结果——
【仲夏】：罗希嘉的植物标本里不含伪S级虫母体内催化物质，但它另有功效，其释放的气味对虫族精神网有安抚作用，会强制让虫族入眠。我调取了那座荒芜星的全景监控，虽然没有看到类似模样的植株，但我确信让这些伪S级虫母定时沉眠的就是这个植株。我取了这些虫族沉睡期的空气进行检测，和植物标本里释放的气味一致。
拿到了。
乔笙目光一沉，把最新的鉴定结果归纳在一起。
***
联盟军团一扫前段时间被阴霾笼罩的绝望，战士们斗志昂扬，就连在前线受伤的战士也在经过初步治疗后投入后勤工作。
韩莹身残志坚的组织着指挥工作，舱门被敲响，副官打开门后，看到来人微微一惊：“刘团长？”
刘禄点点头，几天没清洗过脸，面色略显憔悴，右眼上的疤恐怖倍增。
他冲着韩莹粗犷的喊：“你知道程老将军紧急召集我们是什么事吗？”
联盟军团的作战并不如学院赛那么精彩，甚至可以说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无趣。
诸多行动方案都是通过一个接一个会议定夺出的结果。
军团长更是日理万机，只在每天早晚进行集合会议。
而就在刚刚，程老将军忽然紧急召集他们。
“不知道。”
韩莹不客气的指挥，“过来给我搭把手。”
刘禄：“……”
他认命的走过去，嘴里还嘀咕着这事，“总该不会是提前庆祝胜利吧。”
韩莹默了下，没忍住道：“你忘了幕后操控者还没找出来的事了？”
“记是记得，”刘禄叹了口气，“但如今那座荒芜星的清剿率即将完成百分之四十，也没见幕后操控者新的行动。”
他更加倾向于幕后操控者见大势已去，先蛰伏起来了。
两人一言一语交谈着，很快到了会议厅。
等待他们看清里面的人时，齐齐的一愣。
年长却气势更盛的程老将军已经在了，他身边还站着一名黑发少女。
是乔笙。
韩莹和刘禄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这两日有关于乔笙的争议也没有停止过。
联盟军团正处顺风，士气大振，倘若进行大规模高强度作战，这会清剿虫族的进度达到七成以上不成问题。
但是因为乔笙当时的提议，军团放缓了进攻，可把握了虫族的致命处得开旗胜的师团也按捺不住，对军团过于谨慎的作风感觉到不解。
好在约定的时限只有三天。
虽然对此第二军团长的牢骚没少发就是了。
刘禄心里嘀咕了一声，几个军团长都知道程老将军很看重乔生，但紧急召集会议有她，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乔笙这几天在配合联盟科学院忙，具体在做什么刘禄也不知道。
“程老，”刘禄打了个招呼，韩莹跟在他后边。
没多久，其它军团长也来了。
他们和刘禄与韩莹一样，看到乔笙的时候顿了一下。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程英穹淡声道，黑发少女始终挺直着腰板站在他身侧，无声的告诉旁人，这场紧急会议她也是参与的。
第二军团长边子彦微微蹙起眉，不苟言笑的神情颇为骇人。
第一军团长褚柟向陆无吟投去一道疑问的目光，后者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第三军团长胡斐乐抓了抓发茬，没什么表情的坐下。
时间不多，乔笙也不同他们绕弯子，“我有些事想和各位长官确定。但事关幕后操控者，请允许我暂不公布调查结果。”
六位军团长神色寻常，没有任何的哗然。
程英穹从他们脸上扫过，开口声音浑厚：“具体的结果乔笙已经向我解释了一遍。”
哈？
刘禄脑内竖起警铃，这不符合联盟军团的规定，可程英穹老将军帮乔笙压下了非议……
他不由多想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莫非，乔笙要询问的事和他们有关系？
刘禄更擅长指挥作战，连他都能想到这一步，其他军团长自然也想得到。
黑发少女上前一步。
严格来说，她这纤细的身板压根不符合军团合格标准，如果不是这一次大规模行动需要让军校生们早点熟悉战场——若是想在星际漫长的生存下去，这是一道必须经过的残酷淘汰。
如果不是这，她恐怕难有机会加入联盟军团。
可最让人意外的还是她。
陆无吟把一群尚未经过实战的军校生全交付给同样没有经验的乔笙，这对她是更加残峻的考验。
她要组织起这些军校生，还要承担起更重的责任。
令人诧异的是，她不但抗起了这份责任，表现得还相当出彩。
从她身上，除了那副弱不经风的身板和总是病殃殃的气色以外，就看不出她有别的稚嫩的地方 。
指挥手法老练，把一群还没经过正统的军校生操纵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像尖刀一样锐不可挡。
而她指挥下的伤亡率简直让许多师长自愧不如。
就连是被派去了荒芜星上执行几乎可以说是送死的任务，她依旧从夹缝中找到生机。
已经没有人能够小觑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143章 幕后操纵者
“褚军团长, 能否告知我当年联盟军团在笼津星一战的大致安排。”
现如今的第一军团长接替的是程老爷子的班，褚柟也是程英穹的老部下。
他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当年由第一军团坐镇总指挥，配合协助其他军团工作, 边子彦率领的第二军团展开居民疏散转移工作, 胡斐乐、苏琳、钟一平率领的第三、四、五军团交叉进行清剿虫族、拖延入侵。”
当年的第四军团长和第五军团长还不是现在的刘禄和韩莹。
乔笙飞快的在本子上记了两笔, 话锋一转, “请问星元675年到星元685年间负责围剿星际海盗和城市边缘份子的都有哪些？”
这两个问题之间的跨度很大。
上一刻还在琢磨笼津战役的军团长们眉头一皱，无奈地意识到, 现在还真是难以追上她的思路。
“星元677年前负责这一项的是苏琳，但等刘禄接替苏琳职位后, 由胡斐乐的第三军团担任扫平星际海盗, 维系星际治安的工作。”
乔笙点点头，乌黑的眼眸望向胡斐乐。
后者情不自禁地直起腰板, 下一秒被自己的反应愣住，似乎没有想到她那简单的一瞥居然让他产生了一丝压迫感。
“胡军团长，事关星际海盗我想询问您，海心——前最大星际海盗团伙，您在和他们接触过程中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胡斐乐回过神，沉吟片刻, “海心是最大的星际海盗团伙, 我们曾派遣过一人潜入海心。他们的前首领行事作风诡谲, 他们拥有超前的作战战略和作战经验, 同时还具备不逊色于联盟科学院的研究实力。”
他没有藏私, 把有关于海心的一切娓娓道来。
乔笙偶尔记录几笔，所有人都在盯着那笔尖的移动。
“海心在哪些技术层次方面媲美联盟科学院？”
“有一点很奇怪, ”胡斐乐答完顿了顿, 继续道, “海心绝大多数时间都游走在星轨之间，但他们却缺少应对虫族的经验。”
这个星际海盗团伙明明有着不差于联盟军团的作战实力，却应付虫族很生涩。
果然！
乔笙敛下眼睫，她处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丝毫不怯。
“我知道了。”
她侧过身，迎上边子彦的眼睛。
“边团长，”她轻声道，“笼津战那一年，您负责了联盟科学院的转移工作吧？”
边子彦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是。”
一边的刘禄看了一眼陆无吟，不过后者情绪控制的极好，一时间从他脸上看不出他知不知道乔笙在问什么。
“我翻看了那时候的报告，上面提到有一名生物组的研究员丧命于津望星，记录过于简洁，”乔笙望着他，“边团长对此还有记忆吗？”
出人意料的，边子彦皱了下眉，“我不记得这件事。”
乔笙抿了抿唇，“那名研究员叫尤宁。”
边子彦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只有一点耳熟。”
他没有撒谎。
一个人的呼吸，眼神和肌肉的下意识反应是做不了假的。
乔笙作出结论。
“很重要吗？我可以叫我的副官过来，”边子彦露出一点疲色，“我对当时的事没有印象。”
黑发少女弯了弯眼眸，打破凝固的气氛，说的话却是不客气：“那麻烦边团长了。”
说罢，她退回程英穹身边，俨然一副等待的模样。
程英穹看过他们，心里默默的感慨。
这种情况也早在一开始之前就被乔笙料到了。
“咳，”他站起身，打破寂静，“乔笙，我和你说件事。”
程英穹领着少女出去，刘禄抓了抓眼下的疤，看向陆无吟：“老陆，你知道点什么吗？”
“不知道，”陆无吟回答的干脆利落，他同时也在暗中审视其他人，“我虽然和乔笙接触的比你们多一点，但我看不大出她的真实想法。”
“这或许和她幼时的经历有关系，”他顿了顿道，“从小几乎和外界无接触，因为身体缘故一直在接受治疗，她缺少一些大部分人本能的反应。而且有一点可怕的，我从来没在她身上发现过什么习惯，她没有真实的展露过她的喜好。”
“我只能凭直觉来说，她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
“……”
刘禄凛下脸色，低声说：“程老将军支持她，也就说明她已经基本锁定了目标吧。”
所有调查幕后操纵者的团队中，是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人选择单打独斗，但乔笙却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燕季风和周湛不都隶属于她的师团吗？”第一军团长褚柟淡声道，“不过她的判断力确实很出众。”
另一边——
程英穹看着黑发小姑娘，忽然问：“感觉怎么样？”
乔笙一本正经的道：“我觉得他们正在里面讨论我。”
乔笙颤了颤眼睫，轻耸了下肩，一脸云淡风轻，“不过我已经习惯被讨论了。”
***
边子彦的副官李庆踏进会议室时，率先被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氛搞得略显诧异。
“团长，”他看向叫他来的长官，意外瞥见边子彦看了一眼乔笙的方向。
乔笙出去一趟重新回来后，简直快把摆烂两个字明写在脸上，好像前半程接连不断的提问者不是她一样。
边子彦收回目光，重复起她之前的问题。
“笼津战……”李庆怔了一秒，随即迅速恢复神色，“是有那么一回事。”
“当初撤离的时候，我们和一位研究员发生了一些冲突，她在半途中过世了。”
来了！
少女眼里光波流动，“我需要听详细的过程。”
他在含糊。
乔笙终于抓到了答案的尾巴梢。
李庆又看了一眼边子彦，后者敲了敲桌面，“回答她。”
“……津望星检测到虫族大规模入侵时，第二军团负责将居民撤离、护送帝国重要人物以及联盟科学院成员转移。”
“我是直接负责联盟科学院成员工作的，转移过程中，那位尤宁研究员当时并没有出现在集合点。”
当时那场战役的浩大和残酷——但凡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清楚。
李庆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的急躁，“有一名研究员告诉我她在哪，找到她后，军团发现她到了马上生产的时候，她告诉我们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跟随大部队离开，所以想晚点走。”
“这情况在当时很为难，军团也没有别的选择，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待下，只能用一些强制手段先带上她。”
然而平安祈祷落空，和尤宁共处一个转移飞船的人太多了，里面不乏地位更高却身体抱恙，在生死间徘徊的人，治疗舱都被占用。
后面的内容有些不耻，他悄无声息地攥紧拳道：“好不容易预约到一个治疗舱，她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而那时候……”
“边团长您受了伤，军医判定再不接受治疗，伤口侵染会导致双腿残废，所以那台空出来的治疗舱被转送走了。”
边子彦的面容凛冽下来。
李庆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重，只是说着话，额角却窜出几滴冷汗，“尤宁研究员没有撑到新的治疗舱空出来，生下孩子后也没有药物治疗……”
乔笙笔尖微顿，抬头看了眼李庆和脸色逐渐难看的边子彦，“孩子呢？”
“那个孩子的状态也很糟糕，一出生错过了最佳疗愈时机，而当时尤宁周围也没有照顾的人，孩子就暂且交由军团照顾。等抵达到安全的星球后，孩子被送去了当地的军驻医院。”
“事后有人找过那个孩子吗？”
“有，”李庆顿了顿，“但是医疗组说那个孩子没有撑下来，不幸去世了。”
乔笙颤了颤眼睫，“你还记得来找那个孩子的人吗？他和尤宁是什么关系？”
“是一个男性，也是联盟科学院的研究员，但当时那个孩子已经离世，所以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还有后续吗？”
李庆的眼神微不可闻的飘闪了一下，“没……”
他的话被乔笙粗暴的打断，“这有关于此次行动幕后操控者的身份，还请仔细想想。”
李庆一滞，目光里闪烁着不可置信，沉默了几秒，沉重的点了点头，不敢再有隐瞒的念头，“他后来还向军团申请了投诉，但当时情形复杂，我们便压了下来，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他叫什么？”
“……不记得了，”李庆露出一丝为难，“笼津战役结束后，系统清除了作废的投诉，现在也找不出来，只是在相关人员去追查投诉者时，发现他已经从联盟科学院离职了。”
“！”
她在罗希嘉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谜团逐渐走向明朗。
李庆不安地看着黑发少女，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刚刚那些问题和幕后操纵者有什么关系。
好在乔笙并没有继续吊人胃口的打算，她向程英穹老将军点了点头，后者沉声道：“你现在和他们解释一下吧。”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用力的挺直了腰板，锋锐的视线砸向乔笙。
她走到众人面前，稍作思索道：“邻荒芜星伪S级虫母背后的操纵者名叫罗希嘉，是前联盟科学院研究员，于星元675年称病离职，在一年半后失踪。”
“然后以海心前核心研究员的学生身份进入其团体，用多半年时间成为海心核心成员之一，直到海心首领被抓，他在海心内部混战中再次消失。”
“后续踪迹不明。”
“调查过程中，在他加密过的本子里找到了一片植物标本，经科学院检测，其叶片会释放出使虫族昏睡，安抚精神网的气味。我们抽取邻荒芜星上的空气，检测到了同样的元素。”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第144章 “混蛋！疯子！”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肃然。
乔笙接连不断的抛出令人滞然的惊骇消息。
“根据现有的线索, 他所掌握的植物标本取自尤宁曾经送给他的植株。我们对罗希嘉的人际关系做调查后发现他的关系网非常小，与他直接相关的便是尤宁。”
“他在尤宁出事一年后从联盟科学院离职，之后行踪消失……”她顿了顿, “结合情报, 尤宁便是导火线。”
听完乔笙的阐述, 所有人的脸色难看且凝重。
“军团这几日放仪器对荒芜星进行筛测, 已确定岛上再无活人气息。”
黑发少女轻声道：“他擅长反追踪，有关他的情报还是非常少, 想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会议室寂静了片刻。
褚柟缓缓道：“幕后人一日不抓，后患便一日不除, 不过清剿虫族的任务也不能停止, 我们或许可以派出一支队伍进行追查。”
刘禄藏起沉重的心情，投出赞成的一票, “这样确实不错，如今他在暗处，明着调查是下下策。”
他说着，不经意迎上了少女乌黑的眼眸。
她眸光生辉，好似要说什么。
于是刘禄止了话茬，“乔笙你的看法呢？”
“我确实和诸位长官的意见稍出左右。”
乔笙毫无畏惧的直视他们, “我建议军团立即放缓进攻, 着力对荒芜星进行搜查, 等待联盟科学院的结果再做后续安排。”
刹那间, 包括陆无吟在内的军团长纷纷皱起了眉。
边子彦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他一向是反对乔笙这种涉世未深, 没真经历过战场的理论性小丫头，可他这会儿的情绪还停在刚刚的事上。
如果尤宁是导火线, 他无疑也是间接导致这一切的人。
乔笙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但很快, 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重新浮起坚定。
“我对罗希嘉进行了行为推敲。”
她依靠现有的线索和罗希嘉的行径, 代入他思考该怎么对付联盟军团。
这是她一贯的手段。
可说到底也只是唯心的判断方法，是虚无缥缈的判断，没有办法说服这些军团长。
“他用特殊的植物安抚虫族的精神网，然后找到了可以将普通虫族强行拔到伪s级虫母的方法。”
“罗希嘉性格非常谨慎，他不会不知道这些伪s级虫母的致命处，他也不会自大到觉得我们无法识破。”
“但是他没有待在附近，而且也能通过我们面向星际的直播掌握军团进度，这种情况下他始终没有下一步，只能说明——他有把握，就算军团发现伪s级虫族的致命处，他有我们意料不到的后手。”
“我们需要为弄清楚他后手留充足的调查时间。”
她话音刚刚落下，程英穹开口道：“你们认为呢？”
边子彦淡声道：“这未免太过忧虑了。”
韩莹紧跟其后，“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现如今整个星际都在关注战事，我们的决策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还是要想清楚。”
刘禄一个劲地点头，陆无吟屈起指节，“先按照她的来也无妨，只要在事态变严重之前调整方案即可。”
胡斐乐看了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褚柟，默默合上嘴。
这位接替程英穹将军的第一军团长绝不是绣花架子，他不吭声就意味了很多。
胡斐乐在心里琢磨他是持反对还是赞成时，无意间瞥到程英穹那里，然后整个人一愣。
他怎么忘了！
乔笙参与了整个调查过程，她选择以召开紧急会议的方式来公开调查，很有可能是一开始就征得了程英穹的认可。
这场会议，与其说是她在阐述调查，不如说是程老将军正在把她推向总指挥的位置，让他们听从她的决定。
程英穹一扫这两位资历最深的军团长，并不介意他们不发表意见。
边子彦寸步不让，站在他的立场来说，按照乔笙的安排会造成过度的战力浪费，或许会让危险系数更高。
会议陷入一种僵持。
“你们的看法我已经明白了，”程英穹用一种不容反驳的口吻道，“如果你们能够找到比乔笙更多的线索，就按你们的安排来如何？”
“……”
乔笙半垂着眼帘，平静地接受他们的打量。
褚柟一锤定音，“听从将军指令。”
***
乔笙匆匆上手接任所有军团的指挥权。
程英穹担心她无法掌控全局，拖着大不如从前的身体想帮一把，结果惊讶的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您别担心了，”乔笙弯了弯眼眸，“几位军团长都有专属于自己的行事作风，我粗略看几眼大致的框架，就能明白他们之前的安排。”
黑发少女的话尽显嚣张，但格外对程英穹的胃口。
他大笑一声，又认真地看了一眼少女。
乔笙给他的意外太多了。
她这番话也是在间接的告诉他，她看人有多么精准。
程英穹想了想，讶然发现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她那拖后腿的身子骨了，她强大的一面所绽放出的光压制了阴影。
乔笙说罢后再没有关注他，朝着几个军团长下达调整的指令。
“第一军团防线集体后撤，第二军□□遣一半进行后方勘察……”
她在各自军团原有的安排上稍作调整，看似调整幅度不大，整个军团都在忙碌，但应付虫族的手段已经从强攻变成了主防打消耗。
两天下来，韩莹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发生。
面向全星际的战事进展没有隐瞒，伪s级的虫母清剿数在下降，但同样的，联盟军团的伤亡数也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下降。
这一现象落在普通民众眼里，反而让他们渐渐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对军团的呼声反而越来越高。
至此，军团里不和谐的声音才彻底的消失。
“真了不起啊，”刘禄咬着营养剂，朝韩莹感慨，“这才两天，军团的氛围一下就变了。”
“是啊，”韩莹赞同的点头。
乔笙接任总指挥后，他们的工作量骤减。
她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战士们道，“她虽然说要放缓进攻，可也没有让战士们歇下来，而是让他们更忙了。”
“一天天忙的晕头转向，哪还有功夫议论她的事，他们激战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了，再加上她指令的效果是最直接显著的，不满的人也就只能从边团长的那些话里挑挑毛病了。”
但那又是不疼不痒的。
战士们痛恨虫族，但同样重视战友。
乔笙这样稳打稳扎的安排，让他们渐渐有空闲喘一口气了。
韩莹又叹了口气，“还真是低估她了，她对于人心的拿捏确实不容小觑。”
刘禄心有余悸的点头，“边团长那边正在追查罗希嘉的情报呢，不过和乔笙说的一样，他确实很谨慎，就没查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按理说边子彦的人脉更广，可调查起来竟比乔笙逊色许多。
他们正在私底下一言一语的议论着军团里的事，韩莹和刘禄的通讯器同时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拉开一点距离，同时接起通讯器。
“报告军团长！乔指挥官下令停止进攻，全体紧急撤离！”
“什么？！”韩莹和刘禄露出错愕的神情。
***
怎么会这样！
乔笙咬紧牙根，黑眸几乎迸出凶煞。
她的通讯设备一直没有听过，她一个接一个的接起，打断后者自报家门的花，重复了第二十次“没有听错，请立刻组织师团，调整防守队形即刻从荒芜星撤离。”
她罕见的失去了镇定，几乎是向他们吼喊。
一通接一通的联络，直到接到程英穹和褚柟的通讯，她才捏着眉心，不容后者询问，快速的把原因讲了出来。
“科学院的调查出结果了……”
黑发少女绷白了唇角，“那些伪s级虫母体内的自毁装置拆解出结果了。自毁装置除了在检测到虫族生命体特征消亡时会启动自毁外，还起着传输信号的功能。目前不确定接收端在哪，只确定了那座荒芜星上虫族的清剿达成50%时，会触动绑定自毁装置的信号器开关……”
她闭上眼睛，咬破舌尖，像垂死的老人一般艰涩地开口，“科学院数据推断，信号器接收端大概率连着□□，而且其接收端很多，接收范围也非常广。”
“到时候，不止是那座荒芜星会炸毁，甚至军团临时搭建的基地也会炸毁。”
“这里，是他准备给联盟军团的坟场。”
通讯器另一端的两人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乔笙从仲夏那里得知自毁装置的另一项功能时，第一时间下达了新的指令，还没来得及把报告发给他们看。
他们立马明白了乔笙这番行动的想法。
“混蛋！疯子！”
褚柟罕见的露出愤怒的神情。
罗希嘉是要所有战士的命。
他要拉所有人送命。
褚柟眼前发黑，他的脸色比黑墨还要难看，“按照你的指令来，其他师团来问的通讯转接到我这里。”
乔笙微微睁大眼睛。
褚柟似乎猜到了通讯器另一端少女的反应，他严厉道：“乔笙，我知道你优秀，迟早会走到第一指挥官的位置。但你要记住，一个人单打独斗只会耗费你，你要学会把担子分给别人，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这不是警示，而是在帮她矫正不小心走偏的路线。
乔笙愣了两秒，第一军团长从来没有这般和她说过，但到这一刻，她隐隐明白程英穹为什么选择他来接替第一军团长的位置了。
“我明白，褚军团长。”
第145章 “我们在家等你”
结束了通讯, 乔笙揉了揉自己的脸。
那本就瘦削却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苍白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脆弱。
说到底，她才成年不久，就已经肩负了别人难以想象的重任。
陆无吟说的没有错, 这些沉甸甸的东西, 要么会压垮她, 要么就得硬着头皮咬牙上。
“好痛苦。”她喃喃道, 落寞的看了一眼身侧。
她从来不是自傲的人，她也一直认为,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面对幼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身体，她无可奈何, 是老爹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她。
面对死亡的亲如兄弟姐妹的战友, 她无能为力，是燕季风告诉她可以偷偷地向他尽情的哭出来。
面对这个手段莫测的敌人, 她一筹莫展，拼命地想抽出身来。
这些累积的痛苦像山洪海啸，无情地摧毁着她的理智，眉心被她掐红，她又恢复到了第一指挥官的状态。
冷静的审视起局面。
这时，骆洛的通讯接了进来。
她手指如飞的敲击着指令, 一边接通信号。
通讯器一端道：“是我。”
“陶清宁？”乔笙顿了顿, 神速反应过来, “啊……仲夏和你们说了。”
“嗯, ”大难临头了, 陶清宁依旧用着半死不活的语调，早在妹妹去世那一年, 他就自认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你打算怎么做？只是撤离还不够的吧。”他平静地陈述出乔笙目前的窘境, “军团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这半座星球的伪s级虫母不管, 放任它们活着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罗希嘉不至于会遗漏这一可能。”
乔笙垂下眼睛，“是啊。”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乔笙有点儿挫败的低声说，“骆洛调查过程中，再没有发现第二个和罗希嘉有紧密关系的人，他背后没有任何组织——只是一个人，就做到了这种程度。”
双方沉默了片刻，他低笑起来，“这个罗希嘉还真可怕，上一个让我觉得自己每一步都在对方预料之中的人还是你。”
乔笙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陶清宁轻声道，“我也只是一种直觉，你们俩个在某种程度上给我的感觉很像。”
波光静悄悄的在黑眸里流转，她放慢了发布指令的速度，陶清宁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什么意思？”
他笑了下，眼底是对陌生人的薄凉，“罗希嘉的目的已经明确，你们都是为了达成目的会使劲手段的人。”
“我没有能给你建议的——至少我的建议你都不会采取。”
“不过我相信你会有办法，乔笙，你知道吗，在我没见过你之前，老爹和我提起过你。他的话我至今印象深刻，他说——‘乔笙是创造奇迹的孩子’，只要你能够长大，老爹就相信没有任何事能够困住你。”
乔笙捂住发热的眼眶，带着点笑意，“你该不会专门打一通通讯来夸我吧。”
“谁知道呢，先撤了，”陶清宁勾起唇角，“我们在家等你。”
***
托褚柟的福，几个军团长迅速执行了乔笙的指令，起带头作用的斩灭了别人的质疑。
他们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公布——这件事如果让战士们知道会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军心。
一切井然有序进行时，乔笙主动找到他们，苍白漂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报告各位长官，我想负责军团的收尾工作，前线撤退工作交给陆军团长。”
“……你也疯了？！”
边子彦的脸又一次扭曲了，当得知罗希嘉的阴险计划时，他震怒之余，还有些庆幸。
幸好当时被乔笙拦住了。
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已经认同了这位程老将军一直看好的小指挥官。
原本负责收尾工作的胡斐乐拧起眉，“乔笙？”
其他人也不同程度的皱起眉。
乔笙吸了口气，和他们解释：“罗希嘉的目标很明确，复仇，是要联盟军团为十九年前的事付出代价。”
她脑海里回荡着尤宁的日记内容，不断的去丰满罗希嘉的形象。
孤僻且执拗，寡言却有一点不为人知的温柔。
他拥有远超常人的智慧，和比别人更直率的心，他的复仇目标，只是联盟军团。
放着这些虫族不管，未来或许会出现难以预测的危机。但也不能抱着牺牲少部分战士的性命去引爆自毁装置连接的信号器，如果换做她是罗希嘉……这些信号器一定会埋在一个有普通民众的星球，这会让军团背上千古的骂名。
乔笙被陶清宁一点，立马把自己代入了罗希嘉的身份，现在她决定去打败另一个‘自己’。
黑发少女说的这些事，几位军团长也隐隐能够想到。
“所以你不能去，”胡斐乐定定道，这位年纪很大，鬓发半白的年老军团长沉声，“乔笙，你的潜力远不止现在这样。”
胡斐乐是主动提出负责收尾工作的。
如果要牺牲，如果要背负骂名，就要他们来做。
这些一生和虫族抗争的战士们，永远比任何人都希望星际变得美好。
乔笙就是一个小小的，还没有绽放的希望光种。
程英穹给她摄取养分的机会，而胡斐乐觉得，他能做到的，便是提供给她一个稍微不那么动荡的成长时间。
“胡军团长，”乔笙望向他，黑眸闪烁着坚韧，“我不是去牺牲的。”
“我想打败罗希嘉，击溃他的计划。”
……
乔笙先离开了连线，其他军团长还在线上。
胡斐乐抓了下耳朵，忽然道：“我后悔了。”
韩莹笑笑道：“已经决定了，胡军团长还是别多想了。”
胡斐乐叹了口气，“你们也不知道拦着我……怎么就答应了。”
边子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也留下好了，她毕竟年纪小，出什么茬子有我在也稳妥一些。”
刘禄也道：“不然还是我留下吧，没人比我擅长带少数战士跟虫族打游击战了。”
“别抢了，”陆无吟算是比较了解乔笙的了，“她敢这么和我们说，一定是有她的打算，我们留着也只会拖后腿。回去吧，联盟和帝国那边，还留下一笔烂摊子等着我们处理呢。”
这边对付虫族的战火一起，那些沉寂许多年的星际海盗也不甘寂寞的开始搞活动。
联盟军团要守卫整个星际的和平，他们对付的不止是冰冷的虫族。
“按照乔笙说的办吧，”褚柟道，“她现在是战场第一指挥官。”
区别于他们军团长，可以直接向他们下达命令。
而他们的任务是服从命令。
***
“一定有别的法子的。”
乔笙和蓝天道，“不过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得到那时候了。”
许多天未见的副指挥官瘦了不少，脸上长出一点胡茬，蓝天郑重的点了点头。
“怕吗？”乔笙弯起眼睛，“本来你是可以不用面对这些事的。”
联盟军团安排撤退的名单里，军校生首当其冲。
但是乔笙留下了几个人。
她只留了一百二十人为军团的撤离做收尾工作，每一项指挥都是精准到个人，她必须得熟知每个人的能力水平，这样才能做最精准的安排。
“说句实话，不怕，”蓝天没正形的倚靠在机甲壁上，“咱们也是从学院赛认识的，认识你这么久，我可没见你输过。”
“虽然这么说挺狂妄的……但我真的不觉得你会输给罗希嘉。”
第146章 被虫族围困
联盟军团整编调整的极快。
大部队撤离之际, 乔笙还是比较轻松的。
仲夏临走前拖着弟弟给乔笙送来一箱东西。
“里面是我根据c.562号植株气味模拟的同种气体，做过测试了，对外面的伪s级虫母有同样的作用。”
c.562号植株就是从罗希嘉那里得到的标本本体。
乔笙也有意外, “这么快？”
“还行吧, 可惜时间不够多, 这气体的成分比例也变态的苛刻, 只能给你准备这么多了。”
仲夏看着她，“阿笙, 我们在家等你。”
说罢，拖着弟弟朝外面走去。
乔笙一个恍惚, 他们总是用同样的方式提醒她是有家人的人。
“嗯。”
快走出舱门的仲夏偏了下脑袋, 弯起唇角，“再见。”
等着这双胞胎走远, 蓝天猛地反应过来，“你、你和他们认识……不对，他们不是联盟科学院的吧！”
“嘘，”乔笙食指比在唇边，笑吟吟的看着他，倒也不介意和这位同她出生入死的副指挥官道, “是啊, 我的朋友, 偷溜进联盟科学院的。”
蓝天：“……”
她的朋友和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
联盟科学院是想溜进就能溜进的, 不要以为说的这么轻松就真的轻松啊！
“……他们给你送这些真的没问题吗？这应该是联盟科学院要做后续研究用的吧？”
“嗯, ”她面不改色，“外面应该已经有人在等着接应他们了, 你不用担心。”
蓝天：“……”
他没有在担心, 他只是在试图修复自己裂掉的三观。
乔笙拆开箱子, 从里面找到气体的使用说明，看完后丢给蓝天，让他也知道用量。
“我们要拖尽可能长的时间，去一一排除罗希嘉在哪些星球放过自毁装置连接的信号器，有这些气体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她和蓝天安排了几套接下来面对不同情况的应对方案。
蓝天揉着发涨的脑袋，“我知道了。”
这要是换做别人，还真一时间没办法这么快的跟上乔笙的思维速度。
这也是乔笙为什么选蓝天留下的理由。
她没有时间和别人慢吞吞的磨合了。
联盟军团以后续战事涉及机密为由停止了直播，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撤离到距这两个星球外，还不断的组织普通民众转移。
乔笙则领着余下一百多名战士远远的用仪器巡查荒芜星，卡在伪s级虫母群苏醒前转移。
“虽然实力比不上真正的s级虫母，但它们已经有了简单思维。”
蓝天道，“这两日军团的变动让这些伪s级虫母变得更加警惕，而且今天c.562气体释放的间隔变长了一个小时。”
“是他在暗中操控吗？”
“不，”乔笙摇了摇头，“罗希嘉不会参与这么简单的行动，也许c.562释放的时机并不晚，只是……”
“它需要安抚虫族精神网的时间变多了。”
一开始这些虫族规律的进入沉眠期，可军团的进攻促使它们的精神网展开了敌对警惕，渐渐的，c.562的功效便会削弱。
蓝天怔然，“那岂不是c.562会有失效的一天。”
“大概吧。”乔笙叹了一口气，“探测进程如何了？”
“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罗希嘉真的会在那座荒芜星上放绑定自毁装置的信号接收器？他留着那些虫族对军团的威胁不是更大吗？”
“怎么会？”
黑发少女哑然失笑，“军团战士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清剿数达到了50%，就说明这些伪s级虫母已经对联盟军团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而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发现自毁装置启动后会发送信号的话，军团一定正派遣大部队进行清剿工作，那座荒芜星会成为最佳的屠宰场。”
蓝天喉咙一紧，苦笑道：“要做到这么绝吗？”
“尤宁对他的意义匪浅吧。”
乔笙警告的看了眼蓝天，“你不要学我贸然代入他的角色，至少现在不行。”
蓝天目前还没有锤炼出强大的心脏。
蓝天摸了摸鼻尖，尴尬的点头。
“军团和骆洛那边有新情报吗？”
乔笙的精力全部放在这一百二十人身上，交接信息的工作全甩给蓝天，让他整理出重要的信息给她。
“有，联盟军团重查了十九年前的事，找到涉事相关人员，得到一个新消息，尤宁的孩子其实不是在军驻医院去世的。”
“当时那个孩子的状态很糟，治疗她所需花费昂贵，但她身边没有监护人，这笔费用是个巨大的无底洞，所以他们在接手一周后把孩子……丢了。”
“！”
乔笙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李庆副指挥官去问时，军驻医院派人去找过，但没有找到孩子的踪影，所以判定死亡上报了。”
“军驻医院有位医疗员说他曾经见过罗希嘉。他那时刚工作不久，罗希嘉曾经来问过孩子的下落，得到答案后愤恨离去，罗希嘉知道军驻医院放弃了那个孩子。”
“在那之后，他从联盟科学院离职。”
蓝天顿了顿，“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孩子还活着。”
他的声音很轻，因为他知道这是件几率多么渺茫的事。
乔笙摁了摁额角，“有新的情报第一时间通知我。”
***
糟糕的情况总是突如其来。
这一百二十名战士在乔笙的指挥下如鱼得水的穿梭在虫族之间，轻松游走生死边缘，带来了一个信号接收器的地点。
乔笙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很快，噩耗同时来袭。
c.562对虫族的安抚效果越来越差，一次让它们的沉眠时间骤缩到一个小时。
其中有个十人小队没有来得及撤退，丧生在虫族的攻击之下。
因为信号接收器大概率和炸毁星球的装置摆在一起，他们发现后并没有妄动。
“本来是想在虫族下次沉睡期去看的，可恶！”蓝天愤怒的锤着墙面，指节流出血丝。
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再次灭掉。
乔笙抿着唇，思考半晌，“下次虫族沉睡期，我带一队人去荒芜星上看看，蓝天你留下来指挥。”
“不行！”蓝天愣了一瞬，想都不想的否决，“它们的沉睡期这次只有一个小时，下回说不定更短——或者说几乎没有，现在去那座荒芜星上无疑是去送死。”
“这是个机会。”
少女低语，眼眸里波光凛然，不容质疑，“我身边有个擅长搞这些器械的朋友，常年耳濡目染，也多少懂一点。留下的人里没有比我更适合去的人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蓝天无心去吐槽她哪儿会这么多稀奇古怪技能的朋友，只是狠狠皱着眉，压制下心头无可奈何的愤懑，吐出两个字，“遵命。”
留给乔笙的准备时间不多，她选了十二人一起和她准备登入荒芜星。
“下方虫族逐一进入沉眠状态。”侦查员递来最新消息。
“收到，”乔笙向并起的两架机甲发动信号，“准备登岛。”
荒芜星如其名，入眼便是一片荒芜，经过数十日的战争，这座荒芜星变得更加千疮百孔。
地面长年形成的平整沙壑被砸出无数个骇人的坑洞，也不知是他们的武器造成，还是虫族死亡后沉重身躯砸出来的。
这里寂静，毫无生机，且透着令人窒息的死气。
足尖踏上这片土地，所有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乔笙直奔主题，朝着信号接收器的范围迈进。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找到了信号接收器。
信号接收器上显示的红色数字像炸弹一样轰爆着脆弱的神经。
“启动进度95%……”一个人情不自禁地念出红字的字眼，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声音却还是听得出颤动的腔调。
死寂悄然降临在这些人头上。
“还有5%，”乔笙弯了下眼睛，“好歹没在爆炸的时候才发现这装置。”
轻飘飘的一句话，拉回众人的理智。
“现在怎么办？”一名战士问。
“先研究一下，”乔笙留了两名擅长拆解信号器和□□的人才，从包里取出工具，示意这两位和她一块儿动手。
赖光启是边子彦手底下的师长，是联盟军团最擅长的拆解专家，也是乔笙选择留下的人。
他处理着手底下的零件，抬臂抹汗时，瞥了眼他们指挥官的方向。
少女低着头，一板一眼的动作，她的动作透露着生疏，可惊讶的是她动作慢归慢，但没有出任何的错。
“二十分钟了。”一名战士负责告诉他们时间。
这些出入生死的战士心态已经锤炼到变态的程度，压根不会被时间打扰到。
乔笙也是如此。
到了二十六分钟的时候，赖光启停了手，“不能再动了，如果信号器先切断的话，□□会立刻启动。”
“不过还是有别的办法，”他望向乔笙，“这很奇怪，这些信号器恐怕还连接着一个控制装置。那个控制装置应该是能够关闭所有信号传输。”
赖光启绷直嘴角，“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希嘉完全不用留这么一个化解现在麻烦的东西……
乔笙也停下了手，她垂着眸，终于对罗希嘉的推演产生了迷茫。
她不断回想着有关于他的信息。
两天前蓝天的话忽然闯入脑子里，‘有没有可能，那个孩子还活着’。
她当机立断，“把信号接收器放回去，先离开这里。”
他们刚把信号
一名战士朝她扑来。
乔笙被摁入地面，头冒金星，余光却看到了虫族挥舞来的巨大肢体。
这些虫族……醒了。
她掐紧指尖，怒喊：“快撤退！”
然而虫族的动作远比人类快。
五个身躯庞大的虫族围住他们。
“不能起飞，”一枚冷汗从乔笙额角落下，“这个距离会被虫族直接打下来。”
第147章 潜藏的增援
荒芜星接不到信号。
蓝天比谁都要着急, 当侦查员传来乔笙他们被困在下面时，体会到了一种恐惧。
大脑被空白支配，侦查员后面的话朦胧的被隔绝在脑外。
该怎么办？
冷静点, 想想如果是乔指挥官的话, 她会怎么做？
头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他双手攥成拳。
“集合, 以六人为一组进攻，为他们寻找突破口。”
密集的炮火朝着乔笙周围攻去。
蓝天以六人为一组, 成蛛网式层层递进的给虫族施压，不断炮轰围着乔笙他们的虫族, 试图用火力清出一条求生路线。
为了防止虫族死亡启动信号接收器的□□, 他们这些天没清剿几只虫族。
“不行，虫族距离总指挥官太近了。”
“报告, 情报传来了，还差5%□□才会启动。”
一坏一好的消息同时传来，蓝天不再犹豫，“清剿总指挥官方向虫族。”
这时候人手不足的弊端便暴露了。
刚射杀一只伪s级虫母，另一只虫母填补了上一只虫母的位置。
“必须得同时清剿三只伪s级虫母才行，”蓝天一咬牙, 如果只是这样并不难, 可他还要派出一部分人手去轰打后面的虫族。
忽然, 一条通讯接上他的频道。
“蓝天, ”一道熟悉的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们可以清剿两只，你安排其他人拖拦住时间。”
“！”
蓝天一惊, “常盛白！你怎么在这？！”
“……这事说来话长, 先救总指挥官他们！”
蓝天顾不得追问, 暂时忽略后者明显逃避的口吻，毕竟他说的没错，乔笙他们在底下随时有可能丧命。
他立马调动剩下的人手，为底下战友们的逃离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安排完后问向一直没有关闭的通讯，“听到了吗？你们到时候找机会攻击。”
“收到，我们马上到填补空位。”
所有人注意力高度集中，执行着蓝天的安排。
十二支小队围圈形像外全力炮轰扑涌来的虫族，三支队伍逼近列入清剿名单的虫族，迫使它们张开双翅。
一支小队蓄势待发，瞄准右侧目标虫族，听令而动。
飞速的子弹直袭致命处，伪s级虫母痛苦的吟叫一声，庞然的身躯倒下。
同一时间，左侧的两只虫族也不分先后的倒下，砸出一片挡视线的灰尘。
那被虫族箍牢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豁口。
后方防守的十二支小队没省炮火，朝着来堵豁口的虫族轰炸。
弹火和飞尘弥漫。
半个小时前，另一边——
“被她知道一定会骂我们的吧。”
周湛转头看向燕季风，忧心忡忡道，“到时候帮我们求求情？”
芷星瑶怪声一笑，“他自身都难保，还替我们求情？”
只见抱着枪的青年面容冷峻，浑身散着能够冻死人的冷气，一言不发地望着外面。
周湛乐观道：“要不和蓝天通个气，让他先别和乔笙说。”
“难，”常盛白和蓝天是校友，清楚他的性格，“我们再继续瞒着只会让乔笙更生气吧。”
周湛：“……”
“算了，”他自言自语，“横竖都是一死，要是侥幸活着出去，估计也会被联盟军团踢出去吧。”
他郁闷道，“难不成我就得去继承家业了？”
芷星瑶一点死亡的担忧都没有，正乐此不彼的刷着机甲早存下来的有趣视频，“我也没关系，好歹也是亲王之女，不会饿死啦。”
“喏，他还能回去继承帝国，挺好。”她总结着。
常盛白忽然抬起头，眼里充斥着迷茫。
这位从小就被培养成为联盟军团未来接班人，并且也没别的未来计划的青年道：“那我呢。”
芷星瑶和周湛：“……”
半晌，她站起来先告状：“还不是你非得跟过来！”
周湛猛地点头：“对对对。”
最开始只是燕季风想留下，被芷星瑶发现，立马跟了上来，中途遇见周湛，后者凭着野性的直觉，发现不对也死皮赖脸的凑了上来。
然后发现他们不见找过来的常盛白来了，看出他们不愿离开的打算，想了想，一并跟着留了下来。
常盛白：“……我一个人回去也还是要被惩罚的吧。”
没有看住这三位，怎么想联盟和帝国都会震怒。
指不准就把火撒到他身上了。
两人：“……”
很有道理，他们无话反驳。
燕季风偏头，终于恢复了点毒舌的样子，像是真情实感的为他出谋划策，“就说你是被我们打晕留下来的吧。”
“毕竟我们三个还能退军再就业。”
“……”
***
乔笙等待着最佳逃离的时机。
等到两具虫族尸体扑压下来之际，她马上下令让机甲员开动躲避。
“冲出去。”
三架机甲从战友们制造出的空隙里直蹿云霄。
“可以通讯了。”联络员报告。
乔笙略一颔首，拨给蓝天，“军□□人来支援了？”
她在下方看得清楚，他们人不多，想救他们非常难，而实际上，过程却出奇的顺利，三只伪s级虫母几乎同时毙命。
一定是有人支援。
蓝天：“……是常盛白他们。”
“？”乔笙眉头一拧，压低嗓音，右眉轻跳，“还有谁？”
……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灰不溜丢的出现在乔笙面前。
黑发少女个头最矮，身板也最脆弱，可对面四人却垂着脑袋，一副好生可怜的模样。
“……”
乔笙的脑仁嗡嗡作响，缓了几秒，“你们怎么会在这？”
这一行人也不是别人。
就是程英穹一手教导，让他最头疼的四人组。
他们一声也不吭，乔笙耐心告诫，指着燕季风，“你说。”
燕季风：“……”
青年思索半秒，俊美的脸上混淆着羞愧，规规矩矩的反省，“因为不放心就偷跑来了，我们错了。”
周湛和芷星瑶心有灵犀的跟在后面，异口同声：“我们错了。”
常盛白不禁瞥了眼两个软骨头，又察觉到黑发少女愠怒的眼神，“我们错了。”
乔笙：“……”
她终于明白脾气不错的程老爷子面对他们四个总是大发雷霆了。
每个都是还没打磨好的刺头。
燕季风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后背忽然一冷。
“你们的离开会给联盟和帝国造成很大的麻烦，”乔笙指了指远处，“现在马上回去。”
“已经晚了，”芷星瑶诚恳道，“我们从第一天就没有离开，联盟军团也没有和你说这件事。”
乔笙一愣。
这四人的身份都特殊，联盟军团不至于会漏掉他们。
除非……他们明知道却也不打算阻拦。
乔笙脸一黑，觉得联盟军团高层的风气或许也得改一改了。
第148章 是乔笙？
他们留都留下来了, 乔笙也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
不想再瞅这几位看着就有些糟心的刺头，扭头让蓝天先给军团传输一份报告，阐明这四位的情况。
然后回过头来数落他们。
乔笙最会落软刀子, “燕季风, 你半年前耗费人力物力掌握到的权力就想拱手相送？还是说,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忽然来救我感动的稀里哗啦。”
燕季风后背冒出涔涔冷汗, 哑巴似的低声：“不。”
谁知下一秒，少女弯了下眼睛, “我确实挺感动的，居然还有笨蛋来陪我赴死——当然, 我们不幸战亡的话才会这样, 唔……”
一只大掌以下犯上的蒙住总指挥官的嘴，燕季风无视周围或看热闹或惊叹的目光, 放轻声音，“别说这话了，我知道错了，回头你怎么罚我都行。”
好说话到让人难以置信。
乔笙鼓了下嘴巴，幸好黑发藏住了她发红的耳尖，她随后剜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芷星瑶眼珠灵动的一转, 煞坏风景的打破微妙的气氛, 一脸诚恳, 状似坦白从宽, “我们也是, 这次燕季风是主谋，我们回头一定深刻反省。”
“……算了, ”乔笙也不指望一下子掰正这几人的破毛病。
有个性是件好事, 但是该听话的时候还是得听话。
周湛和常盛白看出黑发少女偃旗息鼓的迹象, 悄悄的松了口气。
乔笙假装不知道这些，转头告诉蓝天信号接收器的事。
蓝天和赖光启产生了同样的疑惑：“罗希嘉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这有一个新的陷阱。”
乔笙颤了颤眼睫，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有一个隐晦的猜测。”
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她，就如乔笙猜的那样，他们偷摸着留下，军团知晓后也向他们传送了最新的情报。
乔笙侧头道：“你还记得军团昨天发来的情报吗？罗希嘉和尤宁当年的孩子只是被军驻医院的人丢弃，并没有完全证实死亡。”
蓝天愣了半秒，接上乔笙的思路，“他是为那个有可能活着的孩子留了一条生路？”
“这只是我的猜测，暂时无法论证，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信号接收器的总控制开关。”
乔笙停顿半秒，“联系军团准备后续支援。c.562气体起效的时间变短了，我担心等这气体失效后，这些虫族会直接飞去外面。”
等演变到那种程度……所有的星球都将会变成人间地狱。
……
总控制开关要操纵所有信号接收器，它发射的频率很容易被捕捉。
只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就在联盟军团前不久选做临时基地的荒芜星上找到了总控制开关。
乔笙忙的脚都无暇着地，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去。
“想要拥有操控权限必须使用对的密码，总共有三次测试机会。”
赖光启研究了两个小时，给了乔笙答复。
密码……
乔笙的心沉了下来，但是猜测也得到了佐证。
这确实是罗希嘉给他们的机会。
可那个该死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孩子出生的日子，不，那并不具备特殊性，并不能保证那个孩子活着。
这样的话也可以排除关于尤宁的可搜查到的信息，排除那个孩子被遗弃的日期。
乔笙阖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这几日伪s级虫母们的变化曲线，半晌，她轻声道：“还有一天。”
陪在她身边的燕季风愣了下，低下头：“你说什么？”
乔笙揪住他的衣角，“我没有算错的话，那座荒芜星上的虫族还有一天就会暴动。”
黑发少女自嘲的提起唇角，“我还是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计算出现错误。”
她的手背忽然覆上了一只手，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无声的给她力量。
乔笙捏了捏他的手，心情慢慢的平复。
***
危急到全星际的命运，骆洛这不法分子通过周柏枫的协调，一同加入了联盟军团的调查队伍里。
旁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从震撼到惊讶再到麻木。
看着这个年龄小他们好多的青年，错愕的接受了天赋这不公平的玩意。
骆洛不喜欢太多人的注视，经准批后再没来过联盟军团，但开通了联盟军团的情报最高权限。
联盟又找到了尤宁的一些遗物，从零碎的物件里确认了两人的关系，还有他们对孩子到来的期盼。
莱特学院在奔波的不止骆洛一位，几乎是所有人都动用了自己最大的能力。
易海潮也一块来帮骆洛做情报筛选。
“老爹，我现在相信乔笙和陶清宁这俩家伙是你教的了。”骆洛抽空看了易海潮，咽了咽口水道。
校长老爹平日在学校逮到人就哭诉工作太多，乐衷于抓苦力替自己干活，他则时不时失踪去周游星际。
可这会儿，过去不正经的表情浑然不见，飞快地归纳着情报。
易海潮打了个哈欠，“本来就是，喂喂，你该不会到现在才信吧，你的入门课程也是我教的！”
骆洛不服气，“你只是领我进门！”
剩下都是靠他自己摸索的。
“我那是先挖掘你们的潜力，然后给你们挑最适合你们的路，但总不能什么都教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手底下的速度倒是分毫不减。
“不过小乔笙不一样，”易海潮的动作停了一下，“我最初没想到她会走上这条路。”
“她身体那么差，能长大就是个奇迹了，指挥官这种常年出入战场，走在生死之间的职业压根不适合她。”
骆洛惊讶道：“那后来怎么……”
“她的观察力很强，我本想引导她一条相应的路线，做个植物研究员。但等接的孩子多了以后，她展示给我第二个潜力，她能很轻易的看透人心，并且擅长利用自己去操控别人。”
易海潮叹了口气，“所以在我教陶清宁的时候，我也给她了一个选择。”
幼年的乔笙选择了指挥官。
骆洛咂舌，“不过乔笙学什么都很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很快整明白，就是她没兴趣而已。”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易海潮唏嘘道，“就像她现在，不也和帝国那位皇太子殿下搅和在一起吗？”
“！”骆洛大为吃惊，脸上大大的写着‘你怎么知道’。
易海潮“呵”一声，用某种欠扁的口吻：“你们这些孩子能瞒过我什么？”
当然，他肯定不会告诉骆洛这是乔笙主动说的。
骆洛正准备说什么，通讯器响了两声，他定睛一看。
“啊！联盟军团发来新的情报了，尤宁的孩子是在星元673年9月13日晚上被遗弃在博瀚星后街区。”
除了富饶的星球，大部分星球都有后街区，这是贫民区的统称，在部分星球，后街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莱特学院的一众人也都住在后街区。
他一字一句的念完，皱了下眉头，“奇怪，这日期怎么这么眼熟……”
“砰——”
耳边传来了一道巨响，骆洛错愕的转过头，看到了比他还要惊讶的老爹。
“在哪？”易海潮像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骆洛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模样，结巴了一下，“博瀚星后街……”
他对面的男人忽然白了脸，高大的身躯抖得厉害，骆洛眼里露出担心，忙冲上去，“老爹！”
他及时扶住了易海潮的胳膊，也从易海潮嘴里听到了含糊的三个字——
“小乔笙。”
乔笙……
刚一串熟悉的数字对上了号。
“乔笙的通讯器。”
她的通讯器ID只和这串数字错了一位数。
他猛然看向易海潮，后者把这个ID的通讯器送给乔笙时，他已经在了。
而且他的通讯器ID也是那样，那是被老爹捡来的日子。
“那个人……”骆洛瞪大了眼睛，往日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在刚刚的动作里不小心甩到了地上，他喉咙微动，艰涩的挤出声音，“是乔笙？”
第149章 不要回头（完结）
关于罗希嘉孩子的通讯是骆洛越过联盟军团亲自联系的。
乔笙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狗血的事。
“老爹正好和我待在一起, 联盟军团调查出那个孩子被遗弃的时间和地点，正好和老爹捡到你的日子和地点对上了。”
陪在乔笙身侧的蓝天和燕季风同样迎来了不同程度的震撼。
“乔笙？”骆洛小声喊她名字。
“我在听，”乔笙揉了揉额角, 艰难地消化着事实。
“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问。
“我能有什么事, 虽然你告诉我罗希嘉和尤宁大概率是我的亲生父母, 但我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
她摁了摁额角, “你继续说。”
“具体的我让老爹告诉你。”
通讯器另一端停滞了几秒，易海潮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乔笙？”
乔笙眼眶微热, 弯起唇角，笑着调侃, “老爹你居然舍得花时间去帮骆洛。”
易海潮没有接她话茬的意思, “小乔笙啊，我很早前就和你说过了,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会很丑的。”
“……”
乔笙抽了抽鼻尖，“我知道了。”
“那现在谈正事吧。”
乔笙抛开杂念，把这里的情况转述给易海潮。
“也就是说，想获得总控制开关的权限就必须得知道正确的密码，那个密码大概率和你有关。”
乔笙顿了下, 还有点不适应自己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都在找的那个孩子。
“对, 老爹你有什么线索吗？”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当年是同一个朋友在后街一家店见面, 深夜了才准备回, 走出不远就遇到了你。”
“幸好博瀚星全年都很热，不然把一个离不开治疗舱的孱弱婴儿丢在外面, 恐怕等不到我遇到你, 你就不行了。”
易海潮停顿了一下, “当时放着你的衣服上缝着一个名字，Surya，梵语太阳的意思。”
“他们给我的名字？”乔笙迟疑着。
“应该是小名之类的吧，”易海潮翻阅着有关于罗希嘉和尤宁的资料，“至少有一点，他们都很期待你的出生。”
罗希嘉的住处翻到过几本育儿的书，可当时搜查时被他们无视了。
尤宁更加不用提了。
在生死关头，她选择了乔笙。
乔笙下意识地揪着胸前一小片衣料，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避开易海潮想向她传达的情感，低声问，“密码会是Surya吗？”
易海潮没有回答她，这个答案需要她自己去确定。
“老爹，”她的嗓音很轻，乌黑的眼眸仿佛朦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薄纱，“谢谢你。”
易海潮笑了两声，“那可不，如果你真的解除了这次危机，我怎么也算是间接拯救全星际的人了。”
……
通讯挂断，蓝天和燕季风手忙脚乱地收敛脸上的呆滞。
乔笙心里如被猫抓过的毛线团那么乱，看到他们局促的模样，陡然一松。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她有几分好笑。
眼前一阵风掠过，她余光看到蓝天诧异的脸，下一秒，被人按到了一个怀里。
燕季风垂着眼，心脏揪疼，虽然乔笙掩饰的很好，但那一瞬间溢出的茫然被他捕捉到了。
他找着拙劣的借口：“我想抱一会你。”
乔笙卸下身上那股劲儿，闷声道：“你又以下犯上，给你再记一笔。”
“记吧，”燕季风死皮赖脸道，“反正是你罚，怎么样都行。”
蓝天看了几眼他们，默默的退了出去。
***
易海潮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却是一名合格的监护人。
乔笙从记事起就知道她是被遗弃的。
可她并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易海潮教会她不要因为异于常人而自卑，教会她怎么做人。
她没有父母，但有一个爱护她的老爹，有很多亲如手足的家人。
她从未想过，原来她和普通人一样，拥有一对爱她的父母。
这是脱离‘乔笙人生’轨道的一个意外。
乔笙本能的排斥，又无法抗拒。
她可以说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罗希嘉和尤宁的人了。
他们的所有资料都滚瓜烂熟的记在脑袋里，原本浮于纸面的人忽然变得鲜活起来。
只因为她也应该在其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她无数次治疗途中难以忍受疼痛想放弃时，老爹一次次告诉她挺过来时，她也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surya，太阳神。
鸦黑的眼睫挡住眸里的神情，苍白的脸和抿直的嘴角阻绝了外来的窥视。
她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出神的想，为什么叫这个，是希望她如太阳般耀眼，还是做个太阳一样温暖的人。
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赋予她这个名字的？
“乔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入她的视野，有点蛮横地插入指缝，同她十指交握。
她没有去做无力的解释，贴过去，感受着小臂传来的温度。
乔笙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点进权限控制。
【请输入密码，三次错误后会永久关闭权限】
【目前已输入0次】
她定下心神，不再犹豫的输入Surya，挪向确定时，葱白的指尖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
“滴——”
系统发出了警告。
“密码验证错误。”
“！”
“错的，”燕季风偏头望向黑发少女。
乔笙浑然没有发现，她握着燕季风的手出了许多汗。
“老爹不会在这种关头告诉我错误的信息。”
“现在想想，Surya或许不是正确的答案，”她说话都变得吃力，“这个如果深查的话，联盟军团搜到军驻医院当年的档案，也会知道。”
她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深暗，低喃道：“这也不是能够证明我还活着的证据。”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接近罗希嘉，轻易的读懂他的想法。
她和他确实很相似。
如果她是罗希嘉的话……
如果她是他的话会怎么做。
怎么样才能够确定她还活着，到底以什么作为密码。
离c.562气体预计失效时间还剩两个小时，迫在眉梢的关头，乔笙异常的冷静。
密码一定是建立在她的身份被确定的基础上，但她加入联盟军团是意外，罗希嘉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想到她这么久远的事。
“乔笙，如果你是他的话，你还会继续寻找那个孩子吗？”燕季风清冽的嗓音飘进她耳里。
乔笙仰起头，大脑已经下意识地给出了答案：会。
只要没有绝对确认死亡前，她无论如何也要追查下去，直到出现结果。
“……”
黑发少女倏然睁圆眼睛，昏黄的光洒进眸里，睫毛轻羽般的颤振着。
她攥紧青年的手，苍白的脸上涌出一抹血色。
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浮现在她面前。
她怔怔道：“他会不会找到我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头扩散，眼眶酸涨，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可乔笙都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流泪。
她是不缺疼爱和关照的。
但是现在，她冥冥感觉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两个很重要的人。
“陶清宁说的没错，我和他确实很像，都有不达目标不罢休的执拗。他既然来找过我，就一定会找到我。”
她重新把目光投向希望的钥匙。
少女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削，乔笙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想连压在心头的石头一块搬走。
她输入了‘乔笙’。
“密码正确。”
“启动管理者权限。”
两道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机械音带来她不一样的感觉。
折磨了她许久的权限简单的要命。
【信号接收器 开/关】
此刻正在‘开’上。
只要轻轻点一下，罗希嘉的一切计划都将终止，这场危急整个星际的灾难也会平复下来。
他的复仇也终将结束。
乔笙的意识一点点模糊，突然有人拍着她的后背，耳边还响着“呼吸”两个字。
她猛然从魔怔中醒过神来，她发身抱住他，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语。
“还好有你在。”
黑发少女转过头，半敛眉眼，按下了关闭，那一刹那，风儿都停止了喧嚣，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已成功关闭信号接收器。”
“已开启暗格。”
装置底下忽然弹出一个格子，一封信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乔笙顿了顿，拆开信。
下一秒，潸然泪下。
“乔笙，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一直没和你相认很抱歉。”
“你已经有了呵护你的长辈，陪伴你的朋友，长大后的你一定很像她吧。”
“临走前还给你制造这么多麻烦，我果然做不了一个称职的家长。”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乔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她也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
Surya不对，乔笙才是正确的答案。
他找到了她，或许他曾经就出现过她面前。
她没有机会去弄清楚了，他们为什么要给她起Surya的小名。
乔笙抹掉脸颊上的湿气，把信放入格子里，深深地看了一眼。
转过身，牵起燕季风的手。
她的声音很轻，混淆在粗野的风沙里。
“走吧，该终止这场战事了。”
罗希嘉选择了留在过去。
她要走向的是未来。
不要回头。
她对自己说。
罗希嘉也通过那封信向她说。
——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包容我的错误，深刻反省，鞠躬。
（番外的话只花1晋江币，记得打开作者有话要说）
第150章 父母爱情
【后续在作者有话要说里, 笔芯】
罗希嘉的前三十八年，几乎可以用平淡来形容。
他本来是孤儿，没有名字, 五岁那年, 当地一个家庭的孩子溺亡, 女主人伤心欲绝, 男主人便从后街领养了他。
后街——这种天天有人死，天天有人进去的地方, 根本没人关心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的去向。
然后他代替了那家原本孩子的人生，得到了那个孩子的名字：罗希嘉。
这名字里似乎充满了对孩子的爱与希冀。
只是罗希嘉对这种感情一向陌生。
他成为了男主人和女主人新的感情寄托, 按照他们的规划走。
他仿佛天生聪明, 擅长洞察人心，可他并不觉得这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幼年一次夜里，他渴的厉害，去楼下倒水时，经过‘父母’的房间，里面亮着微光，门缝传来两人的对话。
男主人像是在衡量货物的价值，“他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啊。”
女主人抹着眼睛，沉浸在悲伤春秋的情绪里，“这要是真的希嘉该有多好。”
男主人低笑，“我们的希嘉还在的话，一定比他还要聪明。”
罗希嘉站在门外，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是感觉到困惑，他不理解人复杂的感情。
之后，他按部就班的长大，依照‘父亲’的指示，直接报送进联盟科学院。
他便成为了父母炫耀的资本。
虽然他一直不明白——好像他们才是在联盟科学院工作。
炫耀了一年，他们就因为意外撒手人寰了。
他便为自己顶替的人做了最后一件事，给他们安排体面的葬礼。
他对从事的研究并没有什么兴趣，摆在他面前的难题总是会被解决，他升迁的速度更是惊人。
只是沉默寡言久了，还是产生了阻碍。
头上的领导不止一次提醒他也要学会交际。
罗希嘉对此还是不明白，他又不是想成为多厉害的人。
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对复杂的人敬而远之。
直到因为挡到别人的路被派去支援前线的联盟军团时发生了改变。
一个女孩子忽然凑了上来。
他完全不记得帮过她什么，可她却是一直跟着他。
这个叫尤宁的女孩子和他认识的别人一样奇怪。
明明有些害怕他，把胆小写在了脸上，却每次见到他都挨上来，努力的在他旁边说东说西。
这样怪异的非常持续了很久，她终于露出一点沮丧。
“罗希嘉，你给我一点点反应好叭，我一个人讲久了也会感觉到有点羞耻。喂……不要拿你那种糊弄人的假笑好不。”
她似乎是有不气馁的精神，每次在他这里受了挫，下次见面又元气满满的冲上来。
罗希嘉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很亮。
“你怎么了？”尤宁担心的看向他。
原来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就只是看到了她亮晶晶的眼睛而已。
他终于给了第一个反应：“好烫。”
“啥？”
尤宁懵住，“你是不是病了……大冷天的喊烫……”
不是。
他悄悄的在心里说，她的眼睛烫到他了。
然而没能解释清楚的他被尤宁摁着去了医疗处，全部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她才罢休。
“你这个人果然很奇怪，”尤宁还是用那双亮亮的眼睛望着他，“好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并不排斥尤宁的靠近，尤宁和许多人像，但也和许多人不一样。
而这样的尤宁，让他第一次觉得‘人’很有趣。
尤宁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喜闹，他喜静。
她总是温柔的对待周围所有人，他则是露个笑都会被别人说假的地步。
她喜欢给他投喂各种小点心，然后嘲笑他露出‘第一次吃的呆子模样’，他喜欢偷偷帮点忙，但从来不去说，直到很久以后尤宁才知道那些忙是他帮的。
唯独有一次，他散步时捡到了一株没见过的植物，下意识地带了回去，直觉尤宁一定喜欢。
就当他和之前一样准备偷偷放在她工作的地方然后走掉时，被当事人逮了个正着。
尤宁张着嘴巴，指着他怀里的绿色植株，“给我的？”
他僵硬的点了点头，浑身散发着不自在。
可尤宁的感知雷达屏蔽了一样，愣是察觉不到，快乐的接过了生机盎然的植株。
然后仰起头，笑得很可爱，“谢谢你呀！”
又来了！
那种烫人的感觉。
罗希嘉滚了滚喉咙，忽然觉得被发现好像，似乎，也许，没有那么的糟糕。
他呆站在原地，脑袋稀里糊涂的问了句，“你讨厌我吗？”
尤宁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
他依旧混乱的说：“就是别人都讨厌我这种性格……”
“怎么会！”她蓦然打断，“刚见到你的时候是有一点点害怕，但离讨厌差很远啦！稍微一接触就知道你的性格其实很温柔的！而且……”
她嘟囔着，“你这样比一些没屁本事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人强无数倍好嘛！”
她的语速很快，甜言蜜语像炸弹一样炮轰着罗希嘉的理智。
后来他都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的了。
只记得那天脚底下的地和云朵一样软绵绵的。
可是他的好只有尤宁这么说，而尤宁的好，很多人都知道。
罗希嘉再也做不到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做白日梦的性格。
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天，他甚至过分的连未来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当然，尤宁要是不想生也没关系。
他们两个人就很好了，嗯。
然而脑子里再怎么想的遥远，在面对尤宁时，他总会犯结巴的毛病，心脏还不合时宜的乱跳，频率快到他怀疑自己可能要死了。
认识尤宁后，罗希嘉才迟来的开发出不同一面的自己。
他竟然也有紧张到说不出话的时候，只能含蓄的表达。
可偏偏一向比较聪明的尤宁又被赋予了迟钝光环，怎么也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直到他老套的听到别人谈论尤宁和某个男性走在一起很搭（他一直记不住别人），他又老套的吃了醋，忍无可忍的拉着她。
走到没人地方，罗希嘉看着她的脸颊，到嘴边的勇气荡然无存，恢复成磕磕巴巴的模样。
有点丧不拉叽的败犬样，小声的问：“能不能别跟那个人待在一起。”
尤宁愣了下，“什么呀？”
他皱着眉，表情有点凶，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没有蹦出一个字。
他们就这么对视了一分钟。
尤宁露出一抹他没见过的表情，后来罗希嘉才想明白，她当时恐怕是觉得败给他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严奇接触？”
哦，原来那个人叫严奇。
罗希嘉郑重的点头。
尤宁的嗓音很温柔，一点点的引导着他：“为什么？”
罗希嘉抿起嘴，憋出三个字：“不喜欢。”
“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的？”
“和你待在一起了，”罗希嘉低下头，为自己的自私产生了一瞬的羞愧，他好像也变成了自己一直不理解的人。
“不止是他，你和别人待近了，心脏也会难受。”
“你……你多看看我行吗？”罗希嘉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露骨的话，他整个人都红了起来，不自信的说着，“我也挺有趣的……应该。”
“……哈哈哈哈，”尤宁终于憋不住笑了。
她揉着眼睛，有点儿无奈，“你可总算是把这话说出来了。”
罗希嘉迟钝的反应过来，眼睛涩的劲大，“你故意的。”
“不是故意，我就是想知道你要憋多久才肯说出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别扭的人呢……”尤宁的话音戛然而止，她肩头多了一个脑袋。
比她高许多的男人弯下腰，抱着她。
尤宁甚至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意。
她踮起脚，努力的回抱他，“好啦好啦，我错了。”
他们那天是牵着手回去的。
罗希嘉走在路上，不经意一回头，瞥见两人的影子，嘴角浮现出不明显的弧度。
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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