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家闲着无事,郑述提议玩“掷骰吟诗”的游戏,就是每人以掷出骰子后,以骰子上的数字来吟诵诗句。比如,某人掷骰子得一点,就以“一”作开头来吟诵一句诗。可以是自己现场作诗,也可以是吟别人的诗句,但已经有人吟过的诗句,就不能再吟了。若是从一数到十五,都吟不出来,就被淘汰出局。
听到郑述这么说,大家都觉得好玩,纷纷赞同。卫瑄正找不到机会跟江沅搭话,听到要玩游戏,忙对着江沅说道:“江姑娘,你和你妹妹、卢三姑娘也来一道来玩吧。”
江沅在跟卢淑芸和卢香芸聊着自己在小时候在源山玩耍的趣事,突然听到卫瑄叫自己,她愣了一下,问道:“啊?卫三公子,你叫我什么事?”
听到江沅叫自己的时候,把姓都加上了,卫瑄轻轻抿了抿嘴,说道:“我们玩吟诗游戏,你们也来吧。”
江湄正心不在焉地在啃海棠果,一听说要吟诗,连连摆手:“我不喜欢玩吟诗的游戏,你们玩,我出去走一走。”说完,像是怕被抓上台子一样,她赶紧起身溜了出去。
江沅倒不怵吟诗,不过,她不喜欢跟卢凝芸她们几个在一起玩。她犹豫了一下,转脸望着卢淑芸,问道:“淑芸,你要玩吗?你要去我就陪你,你不玩我也不玩。”
卢淑芸虽是庶女,在外面可能会被人看轻,但在家里待遇并不比卢凝芸差,该学的东西,她一样不落。于是,她淡然一笑,说道:“我也是无妨的,想与不想,都随你。”
江沅点了点头,转过脸来,正要回绝卫瑄,便听得郑秀珠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江姑娘,听说你父亲是大理寺的书吏?”
江沅也不知道郑秀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是呀,不知郑姑娘对此有何赐教?”
“赐教谈不上。”郑秀珠冷笑道,“我只是感慨,你父亲那样的身份,与我阿爹怕是话都说不上。没想到,你这个做女儿的,倒是有本事可以与我坐在一道吟诗作乐,还真是奇妙。”
江沅听出来,郑秀珠是在讽刺她父亲身份低,自己不配与她们一道玩这游戏。江沅原本没有兴趣跟她们一起玩的,没想到郑秀珠这么贬损她,她心气儿也来了,望着郑秀珠呵呵一笑,说道:“郑姑娘说得对,此事确实奇妙。不过,江沅才疏学浅,一会儿还请各位公子姑娘多多担待,不要笑话我才是。”
“怕被人笑话就别来呀!”郑秀珠怼着她。
江沅这回倒是铁了心要来,像是不跟她一般见识地笑道:“我就当来跟着各位公子贵女学点本事嘛。”
卫瑄也看出郑秀珠想给江沅难看,怕她们再吵下去,忙让了两个座位出来,对着江沅说道:“江姑娘,卢三姑娘,这边坐。”
“多谢卫三公子。”江沅拉着卢淑芸走了过来。
卢香芸还小,自然不会与他们一道玩这游戏,独自坐在小几上吃着果子。
见江沅过来了,其他几位姑娘虽然心里都不喜欢她,但面上也没说什么。而几位男子却觉得多她和卢淑芸来一起玩也无所谓,毕竟像江沅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她不会吟诗,当个花瓶坐在那儿,也是赏心悦目的。
可是几轮下来,他们才发现,江沅不仅长得好看,还挺有才的。每当数字开出来的时候,她只是略加思索,便能吟诵出诗句来,完全不输给以才情著称的卢凝芸与杜静珊,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郑秀珠最早被淘汰,心里很是不痛快。这时,正好轮到江沅掷骰子。只见她掷了一个“六”出来。
先前郑秀珠就是掷了个“六”,吟不出诗来被淘汰掉的。见江沅又掷了这个数字,郑秀珠撇了撇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望着江沅。
江沅也知道,郑秀珠想看自己吟不出来出丑。确实以“六”开头的诗少,又生僻。不过,她当年在普月庵甚是无聊,整日便看各种诗集文章,这些生僻的诗,她多多少少也有所涉猎。只见她蹙着眉头微微一顿,随即便吟了出来:“六花如觉厌春迟,桃未敷红柳垂朱。”
江沅的声音一落,袁朗和夏侯洪鼓掌喝彩起来。
郑述也不禁颔首说道:“江姑娘连陈文蔚的《仓使亦为梅着句适与予意相合和其韵》都知道,果然是博览群书,京中一些名门公子怕都比不过你。”
江沅忙笑回应道:“郑二公子谬赞,只是闲来无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不敢与各位贵人相比。”
见自家兄长也夸赞江沅,郑秀珠心里很是不服气。她本以为江沅吟不出来,好趁机奚落她一番,没想到她倒出尽了风头,连卢凝芸与杜静珊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衬。这时,她见江沅把骰子递向卢淑芸,她一生气,伸手将骰子抢了过来,瞪着郑述,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二哥,别玩这个了,我们换一个游戏吧。”
郑述以为她被淘汰了有些闹脾气,无奈地看着她,说道:“秀珠,你还想换什么玩?”
郑秀珠转眼望着江沅,打算找个江沅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从未玩过的游戏,看着她出丑。
没想到江沅也正望着她,见她挑衅地望着自己,江沅冲她挑眉一笑,然后转脸对着众人笑道:“各位公子姑娘,你们慢慢玩,我还有事,下个游戏我就不玩了。”说完她就下了桌。
“我想也不玩了。”卢淑芸也跟着下了桌,追着江沅问道,“阿沅,你去哪儿?我们一道?”
“出去赏荷啊!”江沅打起珠帘准备出门,“顺便找找阿湄。这丫头,出去了半晌还没回来,不知道又去哪儿野去了。”
“那我们一起去。”卢淑芸叫上卢香芸,与江沅一起出了门。
江沅这一走,卫瑄自然也没心思跟他们玩了。他抓起手边的折扇,站起身来,说道:“我玩累了,出去透透气。”
卢凝芸一听,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说道:“阿瑄哥哥,你想出去赏荷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卫瑄不露声色地把她的手推开,笑道,“你今日是主人,怎么能不陪客人随意离开。再说了,我今日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你们还是继续玩吧!”说完,也不等卢凝芸再说话,转身出了水榭。
看着卫瑄的背影,卢凝芸心里是又急又气。她知道,卫瑄肯定去找江沅了,可她又无法阻止,只有干着急。
江沅和卢凝芸带着卢香芸出了门,没走多远,卢香芸就叫肚子疼。她们连忙把她带到山边一僻静之处,没想到她竟然拉起了肚子。出来的时候,卢淑芸看见卢香芸的脸色不太好,忙问道:“四妹,怎么样?你肚子还疼吗?”
卢香芸哼了哼,说道:“还是有点疼。”
“你吃了什么呀?”卢淑芸上前扶着妹妹,“怎么会闹肚子?”
“就是吃了些李子。”卢香芸有气无气地说道。
“肯定又是贪嘴吃得多了。”卢淑芸埋怨道。
“我给她看看。”江沅懂点医理,给卢香芸搭了搭脉,“香芸就是吃了生冷之物有些闹肚子,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她这模样,也不能再去赏荷了,我带她回水榭休息。”说着,卢淑芸蹲下身子,对着卢香芸说道,“上来,三姐背你回去休息。”
卢香芸乖乖地趴到她背上。
卢淑芸把卢香芸背好,又转过脸来,对着江沅一脸歉意地说道:“阿沅,不好意思,我怕是陪不了你赏荷了。”
“没事。”江沅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我自己去转一下,顺便找找阿湄。你们先回去,我找到阿湄就回来找你们。”
“好。”卢淑芸背着妹妹往回走去。
江沅目送姐妹俩远去,然后才转身,往湖边走去。今日阴天,是个赏荷的好日子,湖边游人很多,还有人划着小船钻进满是荷叶的湖中,与荷花做伴,与鱼儿戏耍,看起来甚是惬意。
江沅沿着湖岸找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到江湄,不知道她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她看见渡口边坐着个老叟,头上戴着竹笠,身边有好几艘小船,应是守在这里的租船人。她走上前去,对着老叟问道:“老丈,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位上着月白衣衫,下着鹅黄素纱裙的小姑娘从这里路过啊?”
老叟抬眼望着江沅,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今日这人有些多,我没注意呢。”
“哦。”江沅有些失望,“谢谢你啊,老丈。”说完,江沅便准备离开继续寻找江湄。
“姑娘。”老叟又叫住她。
江沅忙转过身来,问道:“老丈还有事?”
老叟对着江沅笑了笑,说道:“姑娘,你若是想寻人,不如租条船到湖里去找。”
“嗯?”江沅一时没明白,“老丈,这话是什么道理?”
“你看,这湖里有不少人划着船游玩,说不定你要找的人也划船玩去了。这里荷叶密布,你在岸上不容易看见她。你要是也划着船进去,既可以在湖里找人,还可以从湖里往岸上寻找,视线更好,看得更清楚。”
江沅虽然知道老叟是想让她租船,但她觉得他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于是,她押了五十文钱,又付了十文钱的租金,租了一条船。划船是难不住她。当年在普月庵的时候,她时常和附近村子里的小伙伴划船到河里捕鱼。于是,她独自一人划着船,往荷塘深处而去。
卫瑄出来,没看见江沅,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他脚伤刚愈,不敢久走,只得往回走。走到渡口边,他无意中往湖里一瞧,正看见江沅划着船往深处而去。
“江姑娘!”他叫了一声。但江沅没听见,划着船隐入了荷叶之中。
卫瑄心里一着急,赶紧租了条小船,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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