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勒里宫今天很安静,应该是因为时值晚上,大臣或者宾客都没有受到第一执政的接见。
拿破仑的卧室在二楼走廊尽头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间,有几个侍女在门外起居室擦壁炉和打扫丝绒地毯,动作很轻,就连说话也是低声细语,似乎是怕打扰了里面人。
“韦尔斯利小姐。”有个瞧上去年纪稍大的黑眼珠侍女看见艾薇走上楼梯,放下手里的抹布,匆匆洗了把手过来朝她鞠了个躬。
艾薇见她们都细声细语,不由得也放低了音量,小声问:“大人在吗?”
黑眼珠侍女脸上顿时露出无奈的表情。
她抿抿唇,无言地朝紧闭的房门里面指一指,向她摆了个眼色。
“艾丽诺尔在里面。”
艾薇当即意会地点头,同样回以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那我改天再来吧。”
她刚转身离开,却正面迎上同样刚上楼的警务部长富歇。
富歇和塔列朗两个人简直臭味相投,但又互相看不顺眼。一个不可一日无权,一个不可一日无钱,艾薇觉得没点本事还真降服不了这两个聪明人。
他在思考问题时眼睛总会敏锐地转动,让人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他窥视,下一句话怎么说似乎都被他了如指掌。
然而艾薇最擅长伪装,她立即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水灵灵的蓝眼睛朝他眨了眨,整张脸蛋今天看起来就像一只脆生生的白桃。
“部长大人,今天我们都来得很不巧,还是不要打扰第一执政了吧。”
富歇往里面扫了眼,翘起唇角看着她:“韦尔斯利小姐真是太过于识趣了,第一执政可不是为了女色耽误大事的人,有什么事情不妨敲门进去说就行。”
“那可不行。”艾薇摇头,“其实也不是特别紧迫。”
然而富歇已经迅速走过去敲了敲那扇房门,边回过头向她勾出一个戏谑的笑容,艾薇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进来吧。”
富歇伸手示意她一同进去,等两个人踏入那个精致而华丽的房间时,艾薇看见第一执政已经披好衣服站在床前等候他们,脸上还带有不悦的神色,似乎因为被打断美梦而不太高兴。
但他认出富歇身后的少女后,又突然微笑起来,主动走近和她握手,一面愉快地问候:“韦尔斯利小姐是有什么请求吗?”
富歇咳了两声,艾薇连忙道:“警务部长大人先来,让他先向您汇报吧。”
“我的好先生,别告诉我是埃及又反叛了。”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后背倚靠着镀金钿木床柱,说。
他身后的暗红色帷幔垂到地上,发出一股麝香和广藿的香露气息,里面映了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时不时响起女人的呼吸声,旖旎得让富歇别开眼。
“那还没这么糟。”富歇忍住怪异,“贝尔纳多特在旺代担任西方军团司令,我觉得有必要和您提醒一声。”
拿破仑眼里顷刻掠过一分冷意:“他要有异心就随他去吧,没有我,他哪里能爬到现在。看来有必要让这些人清醒清醒,我的恩赐并非施舍。”
“您一双慧眼瞧得清楚,但有才就得舍德,就看您是更重视哪个了。”
话音未落拿破仑突然笑起来:“那我还真不稀罕一个只能当摆设的废物。”
富歇低着头回应“是的”,面前的男人虽然个子不高,但站在他面前谁的气势都会被削几分。
他那一肚子算计都塞在心里,然而就算这样,拿破仑也能发现得清清楚楚,他很确信要不是自己的头脑和才华,第一执政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从现在的宝座上踢下去。
见他禀报完毕,拿破仑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随后转向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艾薇,笑意深深:“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韦尔斯利小姐?”
她刚要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却听见帷幔被拉开的声响。
而后来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执政官大人,你把我吵醒了呢。”
“那你继续睡吧。”
“可是艾丽诺尔睡不着了,怎么办?”艾薇愕然地看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居然就这么下了床,赤着一双白雪一般的脚,胸前春光外露,毫不避讳地扑上了拿破仑的背,从后面勾住他的脖颈,樱唇在他皮肤上有意无意地吐着气息。
第一执政果然很受用这一套,一只手接过艾薇递给他的文件,一只手攥住身后女人的玉臂,温柔地摩挲着,拽过她的身体,俯身暧昧地亲吻她的面颊和嘴唇。
面前一幕如此疯狂,艾薇居然还能保持面不改色,矢车菊蓝的瞳孔只聚焦在拿破仑手里的纸上,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声音镇静:“我想以十万法郎的数额购买近郊的一片土地,因为属于您的产业,所以特意来请您批准。”
拿破仑抬头瞥了她一眼,笑道:“韦尔斯利小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块土地可是未来我打算重点发展的工业区,我已经授意国土部门在那里开发几条通往各省的运输道路,就这样被你捷足先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艾薇挑眉:“是吗?第一执政不必将一块无人问津的废弃荒地拿来诈我,想让我出更高的价来填您政府的私囊,没门。”
拿破仑忍不住大笑,很明显惹得那勾在他身上的树懒不快,抚在他脖颈上的纤纤玉指更加重几分:“我的执政官大人,快把事情办完,我们该睡觉了。”
“您看,连可爱的艾丽诺尔女士都为您的磨蹭心急了。”艾薇把贮水钢笔递过去,“只有您给我更好的资源,我才能为您创造更多的税,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交易了,毕竟向我这样忠诚为您创造效益的交税机器可不多。”
“哦我亲爱的韦尔斯利小姐,您可不是机器。”他吻了吻艾薇伸过来的手,“您是法兰西的无价之宝。”
说着他接过笔,哗哗在文件的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姓氏,忽视树懒逐渐增长的不满,又问:“我听说你的罐头厂营业额的增长率有些停滞,是因为原料的缘故吗?”
“那倒不是,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规模有限,流水线无法再生产更多的产品了,因此数量限制,营业额当然也上不去,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谢谢您百忙之中还愿意来关心我微不足道的生意。”
“不过是扩建和增加流水线的问题,对我来说不过是下达一句命令的事,你尽管提,至少在法兰西境内,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这话一出,艾丽诺尔不禁打破两人谈话,斜斜地凝视着第一执政的眼睛,目光含情地娇嗔道:“执政官大人,您真是偏心,对我的要求就从没这么容易满足过。”
“那你想要什么呢,我美丽的艾丽诺尔。”
“我想要和约瑟芬手腕上那只一模一样的祖母绿镯子,您忘了吗,那本来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皇后的一对宝贝,您不介意把另一只送给我吧?”
“可是我已经全部赠给了我的妻子,你若是想要,可以任意挑选其他的,即使是奥地利公主的王冠,我也会为你摘来。”
艾丽诺尔简直是那位失宠小金雀的翻版,但又比她更漂亮更迷人,美艳得夺目,几乎可以用勾魂摄魄来形容,因此作为观众的艾薇很能理解第一执政对她的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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