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逃避，声音加大，语速快速又清晰，直面对她说，“对我来说不是装忘记就可以当作没发生的意外。”
快要下雨前，天空突然劈下一道惊雷，仿若在耳边响起。
沙罗捂住耳朵的同时，虎杖悠仁说：“因为我喜欢你。”
第二道雷声迟迟没有落下，沙罗脸上怔愣，还是用手捂着耳朵，没有松开。
橘粉发少年既勇敢又直率。
虎杖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我会好好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不会逃避。”
“就算你刚刚没听到，我还是会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不论让我说几次，我都会说出来。”
天空没有落下第二道雷，但她心中已经有无数雷声在响。枪炮打中人的威力有多大？几发连续的子弹打中人的身上又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自己一团浆糊，语言拥有的力量搅的脑子一片混乱。他连续的几句话需要很大的力气去理解去分析去反应。
她的后路就是悬崖，自己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退无可退。
树叶的阴影刚好落在橘粉发少年的脸上，他的双眼看起来一只是热忱的金色，一只是诡谲的暗红色。
沙罗开口：“我……”
唇瓣分离，才刚吐出气音，她被虎杖抓着的地方倏忽一痛。她的手臂拆下石膏没多久，又经历新一波的磨难，虎杖刚刚抓她的地方，正在不断的流血，血迹的边缘能隐隐约约看出一圈深之入骨的牙印。
虎杖霎时脸色惨白，松开抓着她的手。
他手心浮现的嘴巴迅速隐于肌肤之下。
除了初次见面，两面宿傩从来不在沙罗在的情况下只用眼睛和嘴巴的形式浮现在肌肤表面过。
虎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宿傩早已不再出现，他脸色凝重看着自己的手心。他的掌纹中间还留有沙罗的血迹。
他一个人看着手心，咬牙，他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不能说出口的话。
最终，少年开口，声音是压抑到极点的镇定：“对不起。”
此时天空明明乌云密布，惊雷作响，山雨欲来，但迟迟没有一滴雨点。只是压抑，苦闷，沉重到让人呼吸不过来。
寂静让两人间的空气变得更加糟糕。少年先开口，面部肌肉僵硬拉扯着嘴角，努力将话题往轻松的氛围上轻轻带过，“刚刚是开玩笑的，有被我吓到吗。”
明明在笑，但他此时就像是被雨淋湿的猫科动物一样萎靡，“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少年脚后跟后退，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他一转头，看到换了一件衣服的奈奈生不知什么时候在两人身后。
奈奈生只是想叫他们来吃饭，一直找不到，还专门用神力做了寻人的白符。原本还觉得自己聪明，谁能想到会撞见这么尴尬一幕。
虎杖经过身边时，奈奈生小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虎杖低下头，将脸完全埋入阴影中，从喉咙里压抑的挤出“嗯”，似乎这句简单的礼貌应对就已经是极限，快速从她身边跑走。
沙罗捂住手臂还在流血的伤口，咬住嘴唇，少年一开始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沉思一瞬，最终还是打算追上去。
“伤那么重，先稍微处理一下。”奈奈生不清楚短短时间沙罗怎么受的伤，伤口看起来还像是被咬的，看一眼就钻心的疼。“其实最好还是不要剧烈运动，可以用手机跟他说清楚吗。”
“这么认真的话题，不是当面说给人感觉就太没有诚意了。”
“也对。”
奈奈生用干净的手帕帮她伤口到一半，使劲嗅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因为已经饭点，她怕对方意会错意思，又补充，“不是饭菜的香味，就是有种古董店里香水的感觉。”
奈奈生在追究味道的由来，她甚至怀疑沙罗的血液有异香，也不放过的闻了闻。而沙罗一直在想虎杖的事，大概是现在还有些混乱，根本闻不到到什么香味。
听到奈奈生的形容，她仔细想了想，“是说熏香的味道吗？”
“对！好像就是香炉里的熏香！”奈奈生确定正确答案后，脸色一变，“可这座山上只有御影神社，我们从来没用过香炉。”
被树木遮挡身影的银发少年从树林深处缓缓走出，手中正捧着造型古朴神秘的香炉。
奈奈生喊出银发少年的名字：“瑞希？”
沙罗对陌生的少年只觉得来者不善，“谁？”
“巴卫原本是狐妖，跟上代御影神缔结契约成为神使。瑞希原本是条白蛇，是夜森神社的神使，但他侍奉的神明因为被人类遗忘消失了。”奈奈生解释了一下，“他之前想把我抓走做新娘，所以和他认识。”
奈奈生最后补充：“不是坏人。”
沙罗震惊回头：“在你眼里这世上还有坏人吗？！”
瑞希说：“这世上的坏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奈奈生一直不肯相信。”
沙罗紧接他的话，“你看！他也承认自己是坏人了！”
瑞希鼓起脸：“我是在说巴卫是坏人。”
“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就让你去亲眼看下在你出生之前的巴卫是什么样子。”他抚摸怀中的香炉，“这个是神具，叫做时回香炉。可以让人的魂魄回到过去，让你认识一下真正的巴卫。”
瑞希眯起眼睛笑：“看时间，快要起作用了。放心吧，只是过去玩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奈奈生就失去意识倒在沙罗怀里。沙罗接住她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脑袋开始变得混沌。
但因为手上的伤口一直在痛，才勉强有点意识能撑住，沙罗问瑞希：“难道我也会回到过去吗？”
瑞希：“嗯。”
“关我什么事？”
“……我必须要挑巴卫不在奈奈生身边的时候动手。”瑞希慢吞吞说完看她，“我怕你还能动的话，回去会告诉巴卫。”
“告诉了会怎么样？”
“我会被打。”
沙罗：“我会建议巴卫下次吃烤蛇肉。”
瑞希脸色瞬间不好，“不要吓我，我会当真的。”
沙罗最终支撑不住，也倒了下去。
她的意识好像经过一场很漫长的旅行。像是漂洋过海，也在乘风而起，好像看到了很多风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等不再漂泊无所依靠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
如果这里是eva，就会有一个蓝色头发的凌波丽走过来，但这里不是，所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穿蓝色狩服的银发青年。
他斜斜倚靠在门的边缘，现代人眼里繁重臃肿的狩服被他穿出不一样的雍雅气度。最吸引注意的还是他戴着涂成漆黑的半张面具，将上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他姣好的唇形和流畅的下颚角看出他长相应该不凡。
他出现的这么及时，应该一直有关注房内的动静，现在却站在门边不进来。
直到沙罗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才有了反应，明明双眼被面具挡住应该看不到的才对，他慢悠悠走过来，丝毫没有行动不便的样子。
“醒了？你这次睡得真是够久的。”银发青年走到她跟前，将怀中的折扇一挑，扇子前端像是变戏法一样套着一个翠绿的玉环，“你手镯当时掉了，火烧完后他们收拾屋子的时候找到特意送回五条家，我找人修补这个镯子花了很长时间。”
沙罗怔楞看他。
他给人的感觉很熟悉。不光是语气还有动作习惯，以及老是挡半边脸，剩下的脸的样子也十分的熟悉。
银发青年取下翡翠手环，坐到她身边，不容分说要帮她戴上。
沙罗想缩回手，不知为何没有力气，完全控制不了动作。低头一看，发现右手整条胳膊还密密麻麻缠绕着绷带，她刚刚这一动，很快就有新的血水渗出。
奇怪的是自己丝毫不觉得疼。
瑞希当时说魂魄会回到过去，所以她现在应该是在过去时间某个人的身体里。
“悠仁好不容易给你治的差不多了，稍微小心一点。”银发青年轻而易举捉住她的手腕，将手中的翡翠手环戴在不那么严重的左手。
在他戴的过程中，沙罗看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我先说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一般人听到都应该会被吓一跳，就算没被吓到也会多问一句。银发青年似乎早就知道，并不意外的模样。证据在与他戴手镯动作毫无停滞，露出的嘴角还是勾着温柔的笑意。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起码让我和沙罗多说几句话吧。”银发青年低声道，像是在抱怨。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