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被诅咒之王所爱 > 18、第 18 章
    草摩悠仁专门带了副棋过来,说虽然身体不能活动,起码要脑力活动一下。


    沙罗:“可我不会下围棋,只会五子棋。”


    “五子棋?没听说过。”他又笑道,“但我可以学。”


    超级快速简单介绍完五子棋规则后,沙罗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让古人尝试还没传过来的文化产物。


    这剧情,有她恶补的古早小说内味了。


    再根据古早小说套路里走,她下一步就应该造香皂造玻璃再改变古人蚕眉黑齿的审美,接下来就会莫名其妙冒出几个刻板低能女配羞辱她,她轻松打脸后,在某个宴席上剽窃松尾芭蕉的知名俳句“最上川”,冠压群雄,一鸣惊人。然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将军亲王对她说“有趣的女人”,接着展开“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剧情。


    嗯,很好,她已经会背诵全文了。


    感谢很久之前五条悟热心提供的古早小说合集。


    沙罗和悠仁一来一往下棋没几个来回,他看着棋面,“五个子连在一起就算赢吗?”大概是第一次用这种玩法下棋,他语气新奇,“那我现在是赢了吗?”


    沙罗利落放下棋子,“嗯,结束吧。”


    说实话,在这种情况和他下五子棋还是有些别扭。


    草摩悠仁抓起袖子,耐心的将棋盘上黑白棋子尽数收回,又在正中心落下一子,“刚刚太快了,再来一局。”


    这局下的时间久些,沙罗与他闲聊,“上次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五条大人只是表面看起来……”他停顿,显然是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最终放弃,“他早就知道是我先前变成虎,没有为难我。”


    或许是因为这位五条家主没有经历过挚友叛逃的事,所以要比她熟悉的五条悟相比更加……说好听点叫少年气,诚实点就是幼稚。


    有现在身边这个五条家主做对比,就会知道其实一直被大家讨厌的五条老师还是很沉稳的!


    沙罗:“他有次回来一边脱鞋子一边气得说要把天皇宫殿烧了。”


    悠仁:“啊……希望杰大人能劝住他。”


    沙罗堵住他快要连成五子的路。抬头,“你们一直说的‘杰’到底是谁?”


    “杰大人就是杰大人,他跟五条大人一样特殊。”


    “也是某个家主?”毕竟只有贵族才拥有名字。


    “不,杰大人没有父母,是孤儿。他先前没有姓氏也没有名字,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其他人都是只有姓氏,没有名字。杰大人是有名字,没有姓氏。”他敛眉,话中带着欣赏,“他很特别。”


    杰这个人据说亲生父母都是普通人,但幼时就抛弃了他,但杰不仅靠自己在这诅咒横生的时代过了下来,也意外觉醒咒灵操术,没人有过这种术式,按理说普通人的好运到此为止。他却靠一个人摸索,自学成才,在14岁的时候和五条知打架,从此无上限咒术和无下限咒术齐名。不打不相识,这两人也因此成了好友。


    “杰大人也广结人缘,草摩家一直以来受了他不少照顾。”


    沙罗想起来了,“之前好像听说过,不是因为杰的关系,你也没办法过来治我的伤?”靠咒术界御三家的地位都没办法请动,最后反而是靠单人的力量请过来。


    悠仁以为她是在说自己架子大,“我……因为被虎附身的关系,也稍微有些特殊。平时来往有受到限制。我没办法从血液里继承术式,一开始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才想学医,结果到头来还是只能救被选好的人……”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很奇怪吧?”


    “如果我有办法能获得术式就好了,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他喃喃道,“也是不可能了。”


    在咒术界里每个人清楚,术式并不是靠什么努力就能获得的,只能靠血液继承。


    沙罗却知道一个例外,虎杖悠仁。因为他成为了宿傩的容器,所以继承了宿傩的术式。


    “悠仁已经很了不起了,起码我就是被你救的。从之前差点死掉,现在可是出门都没什么太大问题了。”虽然要她跑步或者高抬腿什么的激烈运动还是太勉强,但跟一开始相比,已经好很多。


    刚刚两心并用,她这盘棋并没有认真下。现在逃避话题上的内容,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棋盘上,她仔细一看,“……悠仁,你下棋让我了?你明明有好几条都只差一颗可以练成五子了吧?”


    “真的吗?”他虚伪的低头,干巴巴的感叹,“哇,真的,我都没注意到。”


    沙罗直接戳穿他:“……你下次别撒谎了,太明显了。”


    她一个一个的把棋盘上棋子收到棋盒里,对面的悠仁有些踌躇,不停张望四周,似乎在寻找新的话题。结果沙罗收拾完棋盘后,在新的棋盘上落下一子,“我们俩认真来一局,让你见识下我真正的棋技。”


    哼,笑话。她水平才没这么菜,她可是从小学就开始和小朋友一起下五子棋了好嘛!


    就让你见识一下拥有十几年五子棋棋龄的水平!


    五分钟后。


    草摩悠仁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挠下巴,“不好意思,我好像又赢了。”


    事实证明她的棋技并不怎么样,毕竟日本人五子棋棋龄人均十年起步。因为小学的自由活动课肯定都被要求一起下五子棋,棋龄这里开始算,人均都是大师。


    沙罗不可置信,“你上一盘还放那么多的水,这一盘居然那么狠?”


    “看到你脸上表情这么认真,忍不住就……”他不好意思的将视线投向远方。


    沙罗收拾棋盘。


    “再来一盘。”


    赌上她十几年五子棋棋龄的尊严!


    悠仁睫毛轻颤,笑道:“好。”


    两人下到一半,有人气势汹汹踏着超重的脚步声过来。有过上次经历,悠仁听着这类似抓女干夫的气势,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但这次自己好好穿着衣服,应该没事。


    不知为何,他还是在心虚。


    来人进门第一句:“总有一天我要把天皇宫殿给烧了!”


    悠仁:“……”


    五条看他们,幽幽道:“真好啊,你们可以在这里悠哉悠哉下棋,我要在外面听加茂家和贵族联合起来阴阳怪气。”


    御三家当中只有加茂家继承阴阳师的血统,是最传统且正统派的咒术师家族,属于名门中的名门。加茂家因此与朝廷中的贵族有许多联系。为了保持御三家内部制衡,五条家和禅院家绑定在一起。


    既然都听到抱怨了,不能没有有所表示,悠仁弱弱问五条,“是发生什么了吗?”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因为沙罗的事,不是在民间闹得很大吗。今天贵族提出要加茂家和沙罗联姻保持平衡,这一听就是商量好的。”


    “等等。”沙罗打断他们,“‘闹得很大’是指什么?”


    悠仁带着尴尬看她,“因为之前那场火灾,你被供奉起来了。”


    沙罗:“啊?”把她干嘛了???


    “说是因为你可以化灾解灾,是家庭的守护神,被百姓称为‘翠神’供奉起来了。”


    日本真的是屁大点事都能成神。传说伊邪那岐从黄泉国回来后洗左眼的污垢化为天照大神,洗右眼的污垢化成月读命。就连器物放置百年不理,也会因为吸取咒力成为付丧神。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沙罗欲言又止,只能开口吐槽:“取名也不取个好听点的,翠神听着太土了。”


    “名字是来源于你当时掉在屋里的翡翠手镯。”


    啊这……只能说还好当时掉的不是一把剑。按着这个粗暴的取名法,那岂不是就叫剑神了。


    历史上成为政治牺牲品的女子数不胜数。沙罗问他:“所以联姻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悠仁手中的黑子迟迟不落,等着五条的回答。


    “哼,他们想的美。”五条双手抱臂,“我说我都还没成家,要嫁的话我也一起嫁过去。”


    沙罗:“……”


    他语气听起来还挺得意。


    “最后为了平衡,封你做了个属于天皇身边的神女,谁也不嫁,把你从五条家独立出去了。”说完,五条给沙罗手里塞了一个鸡蛋大的玉石,“这是赏赐。”


    现在是君权神授,宣称天皇是天照大神的直系后裔。结果现在御三家里的五条家除了被追封成天神的菅原道真,现在还有个在世的人神五条沙罗。


    沙罗对手里价值千金的美玉视而不见,问他:“我没姓氏了?”


    一转眼,只是下盘棋的功夫,她这是又变成孤儿,没有家了。


    一切都变得太快了。


    “族谱上是没有你了。”五条过来,落下一颗白子,棋声坚定有力,如同他的声音,“我还在。我永远是你家人。”


    永远。真美好的词啊。


    可惜只是水上月影,没人能抓到手里。


    虽然虚幻,她也喜欢。


    这时候说“谢谢”反而见外,沙罗百感交集,情绪复杂攒动,最后干哑着嗓子,“我们不是在下围棋,是在下五子棋,你刚刚下的地方好烂。”


    五条哼哼两声,“那我也能反败为胜。”


    “所以我之后要去寺院里修行吗?”沙罗抓住自己好不容易长出一节的发尾,“我可以申请带发修行吗,我不想剃光头。”


    “……那叫出家。”


    “但之后要去属于你的神社,我说要等你的身上的伤养好再走。”五条的手指在棋盘上打了两下,转头笑道,“要去见惠吗?你醒来后就没见过他,他应该也很担心你。”


    五条和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禅院惠是重视门第的禅院家庶出,偏偏还是禅院家内唯一继承十种影法术的咒术师。禅院家的人一边厌恶他,一边为了家族未来必须把他供起来当块宝。所谓的“供”就包括运用与五条家的交情。五条不定期会过去辅导他咒术,毕竟是拥有六眼的最强咒术师指导,千金难求。但是禅院惠本人在禅院家的位置还是很尴尬,表面看起来是下任家主,偏偏没人在态度上把他当回事,但是又不尽余力培养他。可以说,禅院家但凡出现任何一个好点的咒术苗子,禅院惠就是可以被抛弃的存在。


    五条嘴上听起来好像她和禅院惠的关系很好。结果等沙罗过去打了招呼,禅院惠碧绿色的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嗯”的一声点了一下头,就没了。


    就这?就这?


    亏的她折腾大老远路到禅院家,这态度也太冷淡了。


    沙罗抬头看五条。


    目光无声在投诉:这就是你说的“很担心我”?


    五条一边笑嘻嘻和惠说话,一边将手盖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很自来熟的走到里面,像是主人一样招呼道:“沙罗你要在边上看着吗?”


    可以说不吗……


    但是,来都来了。


    沙罗就坐在台阶上看五条和惠两人切磋。说是切磋,但五条下手贼狠,完全看不出是在咒术练习,惠这个人脾气应该也倔,怎么打都闷声不吭,快速起身,面对最强咒术师的魄力,完全不咻的准备新一波攻势。


    两人打的似乎都能把地壳生生打出一个洞,直接打穿地核,解放全人类也不在话下,总之两人打架的气势就是这么足。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但凡她也是个咒术师,这时候就要分析惠选手利用影子在身后袭击五条,五条选手利用六眼预判了惠的预判,顺利躲过同时,又给出惊人一击。可惜她不是咒术师,除了他们俩打的好凶,就发不出其他感叹。看了一会,觉得打来打去都一样,她就开始走神盯着角落里的梅花树。


    现在已经是到了梅花开始衰败的季节,一半梅花还能在树上朵朵白晶透着粉白,艳若桃李,一半在地上化泥做尘。


    从她在盯着看梅花树开始,禅院惠对面的五条脸上就露出一种……特别讨打的笑容。他一边游刃有余见招拆招,一边悠悠道,“再拼命也没人看,好可怜哦。”


    禅院惠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面无表情,手下动作却愈发快准狠。


    沙罗不知盯着看梅花看了多久,突然有条蛇尾如雷霆闪电劈在了这株梅花树上,树上白红相间的梅花立马如同落雪纷纷下落。


    “抱歉。”黑发少年收起[大蛇]式神向她走来,“我没注意。”


    五条就在他身后一脸揶揄的坏笑。


    完全看不出两人刚刚在打架。


    “没事,也不是我家的树。”


    这年代贵族都喜欢赏梅,五条家因为菅原道真的缘故,家中也遍地都是梅花树。


    “休息一会。”五条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刚刚一直看梅花树是在想什么?”


    沙罗如实答道:“想到了‘飞梅传说’。”


    菅原道真被称为日本三大怨灵之一之前,被政敌向醍醐天皇造谣菅原道真要造反,菅原道真因此被贬到了九州,结果他原本种在京都院子里的梅树拔地而起,也跟着飞到了九州。


    五条家是菅原道真的后人,为纪念或者说是象征,家中自然遍地都是梅花树。


    五条抓着禅院家早就备好放一边的糕点,笑道:“怎么?是也想要一直跟着你的‘梅花树’了?”


    沙罗:“嗯。”


    “咳、咳咳!”五条原本就是调侃,没想到她居然真应了,一口含糖量超高的糕点堵在嗓子眼里,他转头,“是谁?谁让你开窍了?!我现在就去……好、好、交、流、一下。”


    “没有谁。”沙罗帮他拍背顺气,“只是在想事情变得太快了。”


    从小没有父母,但好在被五条家收养。结果平平安安活了十几年,突然冒出几段前缘孽债,有一天还被告知自己不是人,无疑从根本上否定了她。但是这些她都好好努力去面对了,结果又转眼到了千年之前,好在身边一直有个第一眼就十分熟悉的五条知,在陌生环境下不安和归属感都被好好镇定下来,也认识许多友善的人,结果到现在,一直拜托五条知寻找的奈奈生没有找到,没多久她也要离开五条家,独自去神社。她就像是刚刚梅花树上掉落的白梅,尘世纷纷,一下被孤立了出来。


    没有真正的永远。


    没有。


    禅院惠双手拢在宽大袖袍中,沉默不语。


    五条带她离开禅院家前,两人被禅院惠叫住。


    严实的大门中漏出一条缝,伸出一只穿着黑袍的清瘦的手,手中拿着一枝梅花。


    门后的人声音如同性格一样,闷闷道:“送你。”


    五条在沙罗身后,双手抱臂,嘴角带笑,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沙罗才慢一拍反应过来,门后清冷的少年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她上前,首先看到漏在门外的梅花枝。梅花枝上还留存三朵白里透红的梅花,沙罗最在意的还是梅花枝头,看形状不是用手硬折下来的,少年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梅花枝送给她。


    其他人意识到这点之后,或许觉得不被尊重而有恼意,沙罗却对他内敛的温柔增加好感。


    伴随着梅花淡淡的清香,她抬头,总算仔细看这位处在禅院家风口浪尖的少年长相。他碧绿的眼睛就像是他给人感觉一样,乍看透着疏离的凉意,细看才能看出绿宝石中内敛的光彩。他脸部线条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表情却带着一贯的老成。恐怕是在禅院家不上不下的位置,才养成他这种性格。


    少年看她接过梅花枝,嘴角微微一勾,又很快落了回去,就像是被小石子投掷的湖面,只是微微漾开波纹,立即恢复平静。


    少年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逐字逐句道:“下次再见。”


    ……


    沙罗回到家中,一人在院子里还是拿着手中的梅花枝发呆。


    这枝梅花枝在她眼里的特别之处在于明明被外力打落,梅花还是紧紧长在树枝上,仅此而已。


    今天她收到两个礼物,一个是价值千金的无暇美玉,一个是被打落的梅花枝。


    结果还是后者被她反复观赏。


    她忽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会在这个时间段来她院子不会被说闲话的只有草摩悠仁。可是自从两人熟悉后,他再也不会太晚的时间来见她。


    沙罗还没回头,就先叫他名字。


    “悠仁,你……”


    她说到一半,被对方狠狠一把推入池中。


    她刚刚没看到脸,但瞥见的袖子是悠仁经常会穿的那套衣服,她不确定的又是……她好像看见推她的那个人,手上有着几圈黑色的咒纹。


    她还好会游泳,在水中挣扎要上去。又是一声水声,推她的那个人也跳入这初春冰冷的池水中,抱着她,缓缓下沉。


    她原本手中拿着的梅花枝孤寂的在池面荡漾,红白相间的花瓣零落在冰冷刺骨的水面。


    对方的双臂紧紧桎梏自己,就像是草原上被凶兽捕获的猎物,她无法动弹。


    肺部的氧气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意识也会消失。


    猎物在死前做的挣扎,是吻上捕猎者用来进食的嘴唇。


    用来获取氧气。


    无法知道对方的反应,但在氧气供给足够后,她用仅存的力量,狠狠咬在他嘴唇上。就算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对自己的嘴唇有什么武装。


    淡淡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


    确信自己咬破嘴唇之后,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起码要在他身上留下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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