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隐入云层时,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比之前惨痛百倍的哭声:“啊——”


    哭叫持续了十来分钟才渐渐停止,但沈司白却是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房门一打开,一股浓郁恶臭从里面涌出,段扬不适地微微偏头,只见沈司白站在门口,一身半干的血污,垂在身旁的两只手上似乎还有血从上面滴落,段扬瞪大了眼。


    沈司白在门口立了半晌,扭头看向段扬,说:“屋里劳烦师兄处理一下。”


    “师弟,”叫住大步离开的少年,段扬面色复杂:“不要和顾凤宸正面冲突,他是小人,就怕他颠倒黑白。”


    沈司白顿了一下,段扬知道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顾凤宸是主角,和他起冲突都是找死。


    “听师兄劝,回去好好清理一下身上的血,好好睡一觉。”


    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段扬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但他言尽于此,转身进屋。


    屋内就像凶杀现场一样,床上被褥被鲜血湿透滴落在地上四下蔓延,林茵茵盖在身上的衣裳全部湿透贴身上,可以看到上面的坑坑洼洼。


    段扬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身体冰凉的女人,顾凤宸睚眦必报阴险虚伪,对一个爱慕他的女子尚且这样,如果有一天沈司白落在他手上不知道又会怎样。


    沈司白还太嫩,根本斗不过他。


    段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太弱了,可至少他知道剧情知道那位老乡的底细。


    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安置好林茵茵,天已微亮,段扬回到沈家,直奔沈司白住处。


    他担心沈司白冲动找上顾凤宸,段扬上前敲响房门,等了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沈司白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身上是沐浴后的清香没有一丝丝血腥味,少年的神情淡漠疏离让人心疼,段扬拽紧手中的剑。


    “打理好了?”沈司白问。


    段扬点了点头,他身上不见一丝血却有着很浓的血腥味。


    相对无言,片刻,沈司白道:“师兄一夜未眠,早点回去休息。”


    段扬抬手挡住要关上的房门,说:“师弟,我想和你一起去凌云山。”


    他声音温和有力,沈司白眼睫猛然颤动,盯着段扬沉静的脸看了半晌,唇角绷得紧紧艰难问道:“为何?”


    见这双浅灰色的眼含着雾气眼周一圈烟红,段扬心中轻叹。


    昨夜去找沈司白时他还未打定主意,看到林茵茵的下场后他才知道他那位老乡的狠毒,他不放心沈司白这一路与他独行。


    而沈司白大概也是知道顾凤宸不仅表里不一还狠毒冷血,与这样的人同行危险,才并没有邀他一起去凌云山。


    可与顾凤宸独自同行,沈司白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顾凤宸既然已经对他动心怎么会安分守己,除非他已经做好接受顾凤宸的准备,否则他们这一路必定不安宁。


    沈司白斗得过主角渣攻顾凤宸吗?真到那时他下场会比林茵茵好?


    段扬展眉一笑收手转身望天,纵声道:“传闻凌云山万灵汇顶,我也想亲眼一见,当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东边朝阳破云而出晨风扬起二人衣发,满胸的积郁这刻仿佛都被吹散,让人只觉得前路可望。


    段扬低笑回头对沈司白道:“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与你一同出发。”


    说罢不再看沈司白径直离开,回去的步子相比来时多了分坦然沉着。


    跟顾凤宸对上他也不是全然没有优势,至少他知道剧情,而且虽然他怕事怕麻烦,但这个绚丽的修仙世界,他不到处瞧瞧岂不枉来这一趟。


    此去凌云山山长水远,书中三年后他们才出发去凌云山,以他们那时的修为都花了十多个月,虽然也因为在路上刷了几个小副本耽误了点时间,这次提前了三年不知道那些副本是否还在,但考虑他们现在的修为,要花的时间应该只多不少。


    顾凤宸与沈司白都已经辟谷,段扬还要吃饭,此时正是早饭时间他收拾好衣裳去厨房准备干粮,然后转道去向沈父院子。


    院子里沈父一人坐在树下,身形佝偻暮色沉沉,来到这半年段扬远远见他几面记得他不是这样,修行之人看不出年纪,而丧子之痛让沈父现在苍老得像一个百岁老人。


    “师父,弟子段扬想和司白师弟一起前去凌云山,和他也能有个照应。”段扬抬手低头道。


    沈司白看似孤傲冷漠,可心善加上年少经验不足,以后还会吃亏,身边有个人照应着总比一个人好,何况身边还有个居心不良的顾凤宸,他相信沈父也知道这点。


    只是自己一个无名无姓的外姓弟子,沈父没有理由相信他,此次他来也不是为了征求沈父的同意,因为无论沈父同意与否自己都会跟去,他来只是觉得作为沈司白的父亲,自己离开前有必要来见他一面。


    “去吧。”


    老迈沙哑的两字传来,段扬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对方背对自己,他想了想拱手行了个大礼郑重道:“段扬一定会保护好司白师弟。”


    段扬离开后,树下沈父死气沉沉,像是被只无形的巨手捏紧无法动弹,只能等死一般,无悲无哀。


    早在段扬来之前沈司白就来过,说要带一人去凌云山,一向寡言少语的幼子和他还说了许多,直到见到段扬手中那把剑,他才知这人就是那个救了他多次的人。


    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信他,信这人能护他仅留的一子,带他躲过此次沈家劫难。


    至于顾凤宸,自爱女蒙难后他几次想一掌拍死他以绝后患,可顾凤宸却告诉他此去凌云山或许能找到起死回生之法让殷然活过来,让他的爱女活过来。


    风起满枝头的白槐花飞离枝头,行将朽木的沈父望着漫天洋洋洒洒的白花忽而潸然泪下,他的爱女,这是他欠她的。


    沈殷然早已筑基能去凌云山修行,因沈父修行受滞沈司白尚且年少,她只能暂留沈家。


    若她早早去了凌云山,也不会死无全尸。


    然而沈父虽然预感沈家有大劫,殊不知三年后带人来灭沈家满门的,正是今日他放过的顾凤宸。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被顾凤宸搅乱的剧情又由他拨乱反正了而已。


    仿佛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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