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段扬彻底消失在井底,井口的少年身形样貌慢慢发生改变,最后变成一个红唇白面的高瘦男人,他转身对晚来一步的少年,款款道:“客不用和奴回去了,奴跟客走。”


    他似乎很高兴,一贯哀怨的脸上此时出现由衷的笑容,虽然十分僵硬。


    沈司白在这幻境中兜转许久已经失去耐心,听男人这么说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与您同行的那位客被我骗了进去,”男人微微转身看向井口温顺地解释:“以那人的能力永远也出不来了,奴得到他的身体便不用再回去,可以与您一同离开了。”


    沈司白面色一变,两步走到井边,望着井底无尽的黑暗,抬头寒声道:“他若有事,我定不放过你!”


    说罢毫不迟疑地纵身跳进井中,男人看着这一幕雪白的脸逐渐扭曲,周围村子等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形。


    “啊啊啊!!”他仰头发出一声昂长怪叫,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辜负他的苦心?!


    跳入井里的沈司白穿过寒意透骨的黑暗,落到一个林子里,他一刻也不停,持着青剑向林中飞去。


    这里的幻境一层又一层,有时根本让人难以分清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从而一直被困幻境中而不自知,段扬修为不够更是难以分辨!


    他若不来,段扬或许正如那东西说的一辈子也出不去。


    少年的身形在林子里飞快掠过,终于前方林中透来一点火光,他飞近看清火光旁的身影正是段扬,正要松口气,却见他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有一个人。


    看清那人面容后,沈司白一脸惊讶与疑惑:“顾凤宸?”


    段扬闭着眼背靠在树下,头歪在顾凤宸肩上,顾凤宸低头抬起他的下巴凑下去……


    沈司白双眼一睁,呆看了好一会,他提着剑缓缓走到火堆前,看清两人唇齿相依缠绵悱恻,他知道这是幻像,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看到这种幻象。


    闭上眼的段扬仰着下巴承受着,晶莹的银丝自他水润的唇角滑下,这张温和俊朗的脸此时却露出予取予求的乖顺,动情的□□从他口中流泻出。


    “顾郎……”


    含糊不清的两字让沈司白立刻清醒过来,看到段扬主动拉着顾凤宸的手伸进自己衣下,他怒然一剑斩向两人。


    少年满目寒星,看着幻影缓缓消失冷冷道了句。


    “不堪入目,我师兄不是这等人。”


    他转身继续寻人,这次没走多久又见到一个火光,火光旁段扬把一个人按在地上,往边上掷出一把匕首。


    他身下的似乎是个孩子,不——


    “师兄当心!”


    沈司白猛地飞过去一把拉起段扬,那孩子衣袖下冒出的尖锐树藤也被飞来的青剑削去一截。


    “啊!!”地上的孩子发出惨叫,削断的树藤再次化为双手,断了手的手腕鲜血淋漓,疼得泪眼汪汪趴在地上望着段扬:“哥哥,疼…司白疼……”


    看清幻象是自己的模样,沈司白不禁一愣,但想起刚才的场景,若不是他及时赶来段扬的心口就已经被戳出了个血窟窿,他心下又是后怕又是怒,不禁拉了把段扬:“连这种拙劣的幻象师兄也看不来?”


    段扬怔怔地看来,发红的眼眶盛着泪水,被这一拉眼泪从眼眶中流下。


    “我知那不是你,那是幻象,可就是下不了手……”


    沈司白看着段扬这张脸,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唇瓣蠕动,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趴在地上哭叫的小司白身形渐渐消失,段扬扭头看去,虽然知道是假的还是不忍,


    刚才有一刻他甚至想这一生注定不能随心而为,死在他手中也好。


    自穿书以来,他从未觉得不甘委屈过,毕竟是捡来的一条命,束手束脚一生也罢,糊糊涂涂也能过,可偏偏为什么让他遇到沈司白?


    看向一脸茫然的少年,抬起手轻轻放在他浅灰色的眼下。


    “若我跟在你身边,将来有一天极有可能会害死你,你怕不怕?”


    他声音哽咽眼眶湿润,沈司白呆呆地看了会,没有迟疑地摇头。


    “生死有命,怎能说是谁害死谁。”


    段扬一愣忽然一笑:“好,好,我知道了。”


    沈司白被这惨然又决绝的一笑震住,问:“师兄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段扬放下手,不说话。


    沈司白心里已经明白了,反而心里有了底,说:“师兄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我一直都会在。”


    段扬这会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说:“我们先离开这。”


    见他这样恢复正常,沈司白心里松了口气看向四周,在这幻境中妖气最淡处便是出口,只是这幻境一层套一层,出了这层还有一层有得磨了,他确定了方向。


    “走,我们要在他找上之前找到出口。”


    两人离开后的林子里火堆还在噼啪作响,旁边的小司白和那头四足龙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走多远沈司白忽然声音一沉,看向前方:“他来了。”


    段扬修为不够对妖气不敏感,但他对危险的触觉灵敏,也意识到了,他停住脚步看向沈司白,还残留着些许红意的双眼果决平静。


    “不跑了,在他的地盘我们跑不了,而且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只要这东西一天不解决,就会一直缠着沈司白。


    段扬转身拔出剑轻声一笑,看向前方朗声道:“我们跟他好好讲讲道理,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


    说是讲道理可却是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模样。


    沈司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似乎哪不一样了,不容他细想前方忽然狂风大作,他扭头看向狂风中骤然现身的男人,反手青剑乍然出现。


    他躲着它是因为想先送段扬出去,可忘了他们折腾一夜精疲力尽,实在不适合再耗下去,越拖反而越危险,青剑剑光一凛。


    “那就依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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