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晖没找到浸了盐水的鞭子——那东西府上本来就没有,等闲谁会把鞭子泡到盐水里,顶多等老爷发话后,做做样子,临时放个半柱香。
谢晖取了一条普通的鞭子,走回花厅。他甫一踏入花厅,就见跪在地上的谢微之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不说话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谢晖一直觉得谢微之跟他年少时没有一丝一毫相像,他自幼长在宫中,性情开朗,先皇和如妃都很喜欢他。然而谢微之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偏偏在顶撞人时言语凛冽刻薄,让人止不住怒火。谢微之觉察到谢晖进来,稍稍抬了下眼皮,又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落到地上,像极了无声的嘲讽。
就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谢晖。
他几乎是泄愤般地,将鞭子高高扬起,欲甩到谢微之身上。
谢微之一动不动,默默等待鞭子落到身上。但是那根鞭子久久没有落下,他听到了“啪”的一声。
付云替他挡了那一下。
她穿的素白交领袖子有些短,外罩长褙子轻软薄透,这一鞭子直接打到她胳膊上,雪白娇嫩的肌肤立刻渗出血色。
“母亲!”谢微之猛然站起身,想站到付云身前,被付云伸手拦住。
她面对失手打伤自己的夫君,声音依然轻柔:“王爷是因为前段日子的事情,所以想责罚微之?”
她猜出来了,谢晖瞬间变了脸色,他下意识否认:“不是。”
付云一愣,旋即笑道:“我并没有说是哪件事。”
花厅里寂静无声,在场众人隐约知晓一些事情,但又不确定。谢晖面色煞白,不甘心问道:“是又如何?”
“王爷和妾身一样,都不愿为人知晓,既如此,又何必大张旗鼓处罚微之呢?世子尚小,做得不对也是有的。您若有什么看不惯,我来教导世子便是了。况且微之若身上带伤,回头太后娘娘问起,妾身也不好解释。”
付云搬出了谢晖的母亲、当朝太后,太后久住深宫,常常招些谢家子弟来宫内一聚,众多子嗣中,他尤为喜欢谢微之。
倘若太后真问起,谢微之或付云随口一提,谢晖决计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但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他们彼此忌惮,皆不相信对方会率先使用。
付云看出谢晖的犹豫,她弯了弯眉眼,这一笑有千种风情,付云上前挽住谢晖的衣袖:“别生气了,我回头好好罚罚微之,他的确太不像样子了,这段时间是我没教导好他。王爷若是心里有气,不如责罚下妾身……”
她柔声劝导,给足了谢晖台阶下,谢晖不好当场发作,只得不情愿地咽下这口气,拂袖而去。
谢微之紧张地走到付云身边:“母亲你的伤……”
“不碍事的。”付云吩咐自己的丫鬟去请大夫,一边安慰谢微之,“不疼的,真不疼。”
此时有门房进来,轻声细语地对付云说了句话,付云转头望向谢微之,语气里终于有了真实的波动,她好奇道:“门外有一位姓赵的少年,说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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