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一只蚂蚁,至于吓成这样嘛。”梁潆嘴上轻嘲,手上却不忘给小狮子顺毛安抚。
却原来把小狮子吓得一蹦三尺高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一只辛辛苦苦搬着一大块湿泥,细脚伶仃的蚂蚁罢了。
惊魂未定的小狮子,深深吸气。
想他堂堂贝斯特二皇子,天纵奇才,天赋异禀,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就怕了这些模样丑陋,个头小小的虫子。
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毛骨悚然。
小狮子偏头不忍直视,梁潆却直勾勾地盯着,看得起劲。
那只蚂蚁的个头要比梁潆印象中的正常蚂蚁稍大一些。
有人的指甲盖那么长,圆圆的脑袋,狭长椭圆的身体,浅黄色的外壳。
大概是某种白蚁,梁潆也不是很确定,她对昆虫的品种不怎么了解。
体型还在正常范围内,看着不像是变异种。
至少比两个眼眶下各长一枚凸起的菱形角质的小狮子,看着要正常得多。
被小狮子踩了一脚的蚂蚁,断了一条腿。
但这样的伤势并没有让它止步不前。
顶着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湿泥块,蚂蚁一瘸一拐的径直朝一个方向行进着。
即便不了解昆虫,梁潆也知道蚂蚁通常都是群居。
“我跟过去看看,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里等我。”说着,也不等小狮子反应,梁潆快步追蚂蚁去了。
小狮子在原地踯躅了一会儿。
好奇心终究战胜恐惧,让他迈开步子尾随梁潆。
更何况他也不想再在梁潆面前露怯,他有预感,他害怕虫子这件事,将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某个恶劣的人类雌性反复提及并取笑。
不得不说,小狮子的预感还是很准的。
确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每碰上虫子,梁潆总会逗他、吓他……嘲笑他。
久而久之,高贵的贝斯特二皇子害怕虫子的小毛病,就不药而愈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不赘述。
而此时,尾随瘸腿蚂蚁走了许久的梁潆,看到了蚁巢。
伫立着的,齐人半身高的蚁巢,尚在构建中。
可以看到顶着湿泥也或者食物的工蚁们从四面八方汇聚于蚁巢。
放下战利品后,又向四面八方远行。
一队队的蚂蚁,错落有致。
看在梁潆的眼里却是一个个营养丰富的蛋白质制品。
啊,她真的好久没开过荤了。
梁潆盯着蚁群,舔了舔嘴唇。
于是乎,这天入夜。
小狮子又一次被某个人类雌性制作的奇葩食物,刷新了认知。
他们就在蚁巢的附近驻扎了下来。
夜色来袭前,梁潆已经搭上了伙。
两个火塘上,一个架着锅在煮水的是小狮子的,一个架着一块金属板干烧的是梁潆的。
大雨刚过,水很好找,随便哪里一个浅坑,就蓄着足够给小狮子涮青菜的水容量。
就是那水未经过滤,不如何干净。
好在洁癖早就被环境医治好的贝斯特二皇子,现在已经学会了知足,只要能吃上煮青菜,水质差点也就差点了。
反正到头来,都会被那种诡异的满足感所掩盖。
不过这天,吃着煮青菜的小狮子却有些食不下咽。
原因无他。
旁边那个人类雌性正在制作一款突破他想象的,惊世骇俗的可怕食物。
就看梁潆无比珍惜的拿出一个小小的带木塞的金属瓶。
那个金属瓶里装着一种浅黄色的液体。
小狮子亲眼见梁潆从一把青菜籽里榨出来的。
他极度怀疑这种由青菜籽榨出来的液体也具备一定的疗愈作用。
不过很可惜,那会儿他想偷偷舔一口试试效果的时候,被梁潆发现了。
梁潆捏着他的狮子嘴,颇为无奈地说:“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菜籽油,就这么一点点,你这一口舔下去,还有我的份儿?”
大概是得不到的总难免常惦记。
那之后,小狮子对这瓶菜籽油可谓是心心念念,却一直没再见梁潆将它拿出来。
如今终于得见,小狮子自然是直勾勾地盯着。
他倒要看看梁潆怎么吃这所谓的菜籽油。
青菜籽的出油量很低,再加上梁潆粗糙的榨油技术,这一小瓶菜籽油是当之无愧的来之不易。
梁潆倾斜瓶身,只倒了一点点菜籽油在烧热的金属板上。
然后,迅速将提前切好的青菜、酸菜、梅干菜倒上去一顿爆炒。
炒出香味后,再放入她之前抓的,稍作处理的数十只蚂蚁。
再经翻炒。
待浓郁得菜香中,一股独属于荤腥的香味逸散开来,就可以出锅了。
梁潆哼着歌,将炒好的菜分别盛在三片嫩生生的青菜叶上。
在小狮子震荡的瞳孔中,梁潆捏着青菜叶随便一包,就将之塞进了嘴里,还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许久。
原本只是想看梁潆怎么吃菜籽油的小狮子,现在很后悔。
这是什么恶心画面?
他的眼睛瞎了。
用菜籽油煸炒过的青菜和咸菜吃起来很香,蚂蚁的味道更是很不错,透着一股淡淡的焦香。
梁潆一边吃一边在心中品评。
三个蚂蚁包烧很快就被她吃完了。
蚂蚁包烧,是梁潆刚刚给这道菜起的名字。
感受到身侧投来的异样目光,梁潆略显浮夸的啊了一声。
她转身愧疚地看着小狮子,“抱歉,都被我吃完了。”
梁潆解释道:“我以为你害怕蚂蚁,应该不会想吃。”
倏地,语气一转,她又说:“不过没关系,那个蚁巢的规模还挺大,就算再抓几十只工蚁应该也不会对它们的种群繁衍造成太大的危害。明天我再去抓,到时候做了蚂蚁包烧你也尝尝。”
小狮子闻言,惊骇得一双猫眼近乎脱眶。
人性化得直摇头。
这一次梁潆倒是难得的领会到了小狮子的拒绝。
“不想吃?”
小狮子迅速点头,对于小虫子的恐惧,对于蚂蚁包烧的惊骇,俨然已经让他忘了自己之前一直在梁潆面前装灵智一般,常常假装听不懂梁潆的指令以逃避他不想做的事。
梁潆照例看破不说破。
她乐得看这只狡猾的小狮子同她耍无伤大雅的小心机,玩自作聪明的小把戏。
就像之前说过的,小狮子聪明通人性没什么不好,总比它愚笨又野性难驯来得强。
见梁潆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小狮子松了一口气。
他埋头认真啃青菜,一双猫眼再不敢乱瞟。
头顶上方却传来梁潆困扰的声音。
“你好歹也是只狮子,总是只吃水煮青菜会掉毛的吧?”
掉、掉毛?
叨着青菜的小狮子一时忘了咀嚼,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
会吗?
可能会吧……
梁潆见小狮子一脸犹疑的呆样,心里止不住的暗笑,嘴上却一本正经地征询:“所以,明天试试吗?”
黑夜里,小狮子依然能将不远处小山似的蚁巢尽收眼底。
一想到那些丑了吧唧的恶心小虫子,小狮子浑身一凛,打了个寒战。
就算掉毛他也认了,想让他吃那些小虫子,除非他死!
“真不吃?”见小狮子再次摇头,一脸决绝的模样,梁潆不再逗他,笑道:“那行,那我们就放那些蚂蚁一条生路好了。”
她喜欢逗弄小狮子,却也知道分寸,懂得适可而止。
小狮子两眼发光,郑重其事的颔首。
对、对,就让那些小虫子自由自在的……放过它们,也放过他。
蚂蚁包烧的小插曲,到这里也便告一段落了。
夜凉如水,梁潆钻进临时搭建的木香蔓帐篷里铺椅垫。
要说旅途中最麻烦的事,不是吃喝,不是行路难,却是这每晚的住宿问题。
大雨过后,昼夜温差更加严重。
尤其是深夜,气温几乎降至零度边缘。
这种情况下,露宿全然不可能,那会冻死人。
因着如此,梁潆每晚都要催生一株木香蔓,到了早上出发前再将它彻底催熟。
很麻烦。
“进来睡了。”拍拍铺好的椅垫,梁潆招呼了一声在外面无聊徘徊的小狮子。
近处,几粒不起眼的小石子像是被什么触动,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暗夜似想掩盖这细微的动静,无奈一人一狮都万分警觉。
刚刚那是什么?
察觉到异常的梁潆和小狮子相互对视一眼。
“你也感觉到了?”梁潆沉声问。
感觉到了。
但现在似乎又没了动静。
走进木香蔓帐篷的小狮子戒备的抖了抖耳朵,一双在暗夜中隐泛幽光的猫眼,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那动静太细微了,就好像错觉一般。
可梁潆的一颗心却因为一份古怪的熟悉感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潆和小狮子在帐篷里静候着。
动静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周遭一片熟悉的死寂。
小狮子在椅垫上盘卧下来。
梁潆看了他一眼,也顺势平躺,整个人却依然紧绷着,双眉深蹙,神情十分凝重。
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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