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渊扶额,低低笑起,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拐弯想到这一重上来,“不是你想的这般。”
沈姒鼓嘴:“还要替他说话……”
崔季渊眼中止不住笑意,凑到她耳边道:“怀瑾居士,其实便是我。”
“所有画作,皆出自我手。”
沈姒眼睛一点点睁大:“是你?!”
这人怎么还有马甲呢?
崔季渊点头:“是我,一直也只有我,无人代笔。”
“那……上次送给外公的贺礼?"沈姒眼睛睁圆,这不就是说其实上次的便是他画的?
“是,如你所想。"
沈姒无言,今日若不是她无意中发现,他这马甲怕是得捂一辈子。
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崔季渊摇头:”没有,此事我原是想着乡试后再告诉你,没想到……"
垂眸看她,眼神相交,没说出的话两人都懂。
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沈姒到是不生气,谁还没点小秘密呢,更何况这秘密不是特意瞒着她,而是瞒着所有人。
站的有些累,后退一步在太师椅上坐下,她不生气,就是不知外公他老人家有朝一日知晓,该是何等震惊,可别惊吓出病才好。
将她的忧虑说出来,崔季渊眉间染上难色,他还未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只是不想沾惹麻烦,才不露面。
沈姒乐得看他犯难,唇角勾出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其实他捂着马甲一点都没错,就是没想到这马甲太出名,最亲近的外公还是其忠实追捧者之一,要是不加铺垫的直接说出来,怕是外公要激动过头……
她的幸灾乐祸落在眼里,崔季渊暗了神色,拇指按一按她上扬的嘴角:”嗯?笑话我?”
沈姒抚平了嘴角,拉下他的手连连摇头:“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夫君竟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可惜眼前人并不好糊弄,崔季渊轻睨她一眼,薄唇吐出一句:“虚伪。”
“哼哼~”,沈姒瞪他一眼,“你自操心去罢。要吃晚膳了,我得走了。“
”还早。"
崔季渊揽住她要起身的腰肢,将人重新推进座椅,俯身看她,“真没因我从前未告诉你而不高兴?”
沈姒颊边鼓起,柳眉蹙起不高兴:“我才没这般小气!”
抬起膝盖戳他,”起开,原先没有,但是现在……"
眼神威胁他,“我可是知道你大秘密了,再惹我……”
没等她说完,崔季渊打断:"嗯,不惹。“
可惜话语中带着浓重的笑音,竟然显出些不正经。
沈姒眨一眨眼,募地闪出笑容,勾一勾手指,与那纤白的手指一同勾起的,是桃花眼漾出的魅惑:“你附耳过来,我也与你说件事。”
明知她是故意,但崔季渊沉凝一瞬,清寂的眸子越发深暗,端看着人,便觉要将人深深吸引进去,不知不觉陷入其中。
定定望她片刻,他终是附耳过去,不得不承认,他早已深陷泥沼,不愿脱身。
更不想让她脱身。
红唇轻启,沈姒呵气如兰,薄薄的气息打在崔季渊耳边,“我……”
可惜气势不足,声音很快萎顿下去,软绵绵道:“我来小日子了,你快着人换了素衣过来。”
离了他的耳廓,脸上染起薄红,沈姒可怜巴巴道:“裙子要脏了。”
崔季渊勾一勾唇角,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异样光彩,他爱极了她此时的模样,在她眼睑下轻轻一抚,笑道:“我这便唤了丫鬟去叫人。”
他只去片刻,不久人便回了来。
等素衣过来,她不止带了换洗的衣裙,月事带子,还有热水并干净的巾子,显然是来人告诉她,主子要在书房换洗。
沈姒轻瞪崔季渊一眼,但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欢喜的,这人不嫌污秽,还吩咐的十分周到,值得一夸。
这么一折腾,待收拾干净,也确实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三月底吃最后一回嫩春菜,之后的野菜便越长越老,口感稍次一些。
薄薄的春饼,枸杞叶炒鸡蛋,野葱炒年糕,黎蒿炒腊肉,鸭舌草嫩芽蒸鱼。
黎蒿如今再吃口感已经有些老了,但沈姒还想再吃几回,便让元湘捡了最嫩的来炒,等到了四月中,到时即使想吃,也不是此时这个味儿了。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盅不容忽视的红糖姜茶。
饭罢,沈姒认命的端起姜茶啜饮下肚,她喝着口中甜腻腻,还有些直入肚中的姜辣味。
复合的甜味咽入喉中,略有些怨念的飘向仍在吃鱼之人,早知道今日便不让元湘做鱼了。
崔季渊仿若没看见她的眼神,安心吃鱼,鸭舌草嫩芽的味道经过烹制,完完全全浸入了鱼肉中,带着独特的的香气,是全然不同于寻常蒸鱼的味道,不仅不失鱼肉本身的鲜味,反而还有更上一筹的嫩滑,“明日还做这个。”
沈姒姜茶喝完,闻言哼一声:“不给做。”
还是她出的主意呢,可是却还是逃不过姜茶。
这一句不给做,终究只是气话,翌日餐桌上,仍是让鸭舌草嫩芽蒸鱼占了一席之地。
四月已至,忽而有一日,便觉天气热人,缠绵了许久的春装与冬装终于一一被换了下来,换上更加轻薄的夏裳。
这时,等了将近两个月的张家事也尘埃落定,张老爷终于从府衙中被放出来。
至此再也没有了盐商张家,只有江陵府一个普普通通的张家,且他们也很快要离开江陵府,回潜安祖籍。
沈姒只听了一耳朵,略耳便过,若非有人提起,其实她早已忘记了。
她以为这事再与她无关,不想出门闲逛时还被人拦了步子。
上下打量着眼前人,来人脸色有些憔悴,容色尚可,但也说不上十分好看,更遑论与她相比了。
“是你对不对?”张云荞目光直直看她,怨恨之意尽显,一定是她,否则张家怎么会突遭此大难。
沈姒蹙眉,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疯子,她都不惜的搭理,侧身欲走,却没想这人不依不饶,还想来拉她,被她旁边的侍从给隔开。
“一定是你,不过几句流言,就要将张家整至如此境地!你又好到哪里去,毒妇!你等着,会有报应的!”
沈姒停了脚步,终于肯正眼看她,原来是张家的,淡淡的眼神瞥过去,极其的不屑:“张姑娘慎言。”
“是我让张老爷偷养外室十几年?”
“还是我让张老爷与罪臣汪高远狼狈为奸?”
“又或是我让张老爷行巨额贿赂,偷逃盐课之税?”
张云荞愤愤,即使此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她仍然认为一定是她暗中做下的,从未想过是张府的问题。
这些张府做便做了,凭什么要被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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