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沁娘来了?可真是稀客呀。”
徐夫人从徐杏的身后走来,看见站在门外的陆沁沁,捏着嗓子说起了排挤人的话,这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惹的徐杏十分无奈,眼神歉疚地看向陆沁沁。
她小声说道:“沁娘,你快些进来吧。”
陆沁沁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她就是听不惯徐夫人的话,用手掩了掩唇角,说道:“前些日子我在绣坊见到婶子你了呢。”说完,还冲徐夫人眨了眨眼睛。
要是从前在绣坊见到徐夫人,那定是在采买东西。可这次不同,之前徐杏上吊寻死的事情花了家里一笔钱,多少让家里头有些吃紧,所以徐夫人不舍得让徐老爷闷头画字画,便自己夜里通宵熬了几晚绣了一副枕头面,隔天,偷偷摸摸地去绣坊里卖了它,赚了几两银子。
徐夫人气短地噎住了嘴巴,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扭着身往房间里走去。
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也真是撞了邪了,那次怎么就让这个死丫头给碰见了呢?
其实那次在绣坊里,并不是陆沁沁看见了她,而是她姐姐陆湘湘,姐妹俩唠家常的时候,陆湘湘就将此事告诉了她,正好用到了今天。
徐杏从她们两个人的对话中,也听明白了一些事,她拉着陆沁沁的手,二人结伴走着,说道:“我家里不如你家,没人做生意支撑家用,爹爹作画又需要灵感,所以也只能我娘辛苦些了。”
陆沁沁抬眸看向徐杏,这些日子她养回了以前的圆润,粉嫩嫩的脸蛋儿,有着淡淡的绒毛,杏眸翘鼻,也是个清秀小佳人。这徐杏看着像是一朵无害的夹竹桃花,可实际上是能毒死人的。
徐杏这个人是有点难相处,脾气不好,还爱使小性子,说白了就是太过自私,且眼皮子浅的很。
但相处下来,讨厌是讨厌,可并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女子。
所以陆沁沁想不明白,书里的徐杏到底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
“对了沁娘,上次在医馆的时候我该让你盯着那开药大夫才对,要不然也不必花了那一大笔银子了。”说到那件事,徐杏抿起小嘴,一脸肉疼的表情。
陆沁沁脸不红心不跳,好似那次故意在医馆使坏的那个人不是她。陆沁沁安慰道:“贵有贵的好处,听你现在的嗓子,比以前还要好听呢。”
徐杏羞红了脸颊,期盼地又问道:“真的么?”
“对呀,比那黄莺叫的都动听。”
徐杏拉紧了陆沁沁的手,腼腆地笑着,两个人坐在挨的极近的圆凳上,她问道:“沁娘,咱们好久没这么说过话了,我怎么觉得你比从前还要漂亮呢?”
她艳羡地看着陆沁沁的那张俏脸蛋儿,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以前的沁娘是挺好看的,但现在的她更是让人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就想在她身上分出心神去关注她。
徐杏嘴角的弧度渐渐落了下来,沁娘是美丽的,而自己是如此的普通,若是让陶公子知道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不是他口中的“沁娘”!
真正的沁娘这么美,若是她把陶公子给勾走了,那自己可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沁娘和陶公子之前有过什么联系,但陶公子分明是在看见自己后才唤的“沁娘”,所以陶公子绝对没有认错人,在他心里,自己就是沁娘。
可是,这样的自我安慰使得徐杏不由自主地怨上了陆沁沁,如果她长的丑一些,普通一点,那徐杏绝对可以勇敢的告诉陶宇宁她真正的名字,也不会害怕陆沁沁抢走陶宇宁。
陆沁沁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不过被人夸赞,放在谁身上都会开心,所以陆沁沁说道:“也许是我生意做的不错,见的人多了,底气也就足了吧。”
徐杏撇撇嘴,她自幼被爹娘教导为女子要矜持腼腆,不能抛头露面,日后成亲了不会被男方嫌弃。因此,她对陆沁沁的话打从心底里鄙夷,只是转念一想,他们家是商户,而自家是读书人,徐杏也就想通了,觉得没必要对她提点,反正她自己不嫌丢脸就成。
“沁娘,最近楚大哥他还好吗?”
她突然上门来,让徐杏心里直打鼓,左想右想,担心是不是楚秋韫对陆沁沁说了什么话。毕竟那次他帮自己解围的时候,目睹了一切。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若是他真的告诉了陆沁沁,她也不会迟了这么些天才来找自己吧?
陆沁沁纳闷地问道:“你问我这个?问错人了吧。”
徐杏讪讪一笑,垂着眼睛,轻声细语着:“上次我跟楚大哥去花坊...”
她想试探试探,心里头却在默默期盼着陆沁沁根本不知情。
陆沁沁明媚的眼睛弯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啊,那天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件事,不过我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昨天又有人拦着我,对我说了同样一件事儿,所以我才不请自来,想要问问杏娘呢。”
绕弯子,不是陆沁沁的风格,再者,也没必要和徐杏绕弯子。
单刀直入,这才是最有效的。
徐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声音有几分尖利,她捏紧了陆沁沁的手,质问道:“你说什么?还有人对你说了此事?”
陆沁沁甩开她的手,将圆凳拉远一些,点点头:“要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杏娘,你好好跟我说说吧,为什么有人对你喊沁娘?这条巷子里,闺名带沁字,只有我一人,这就不得不让我多想了。”
徐杏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被陆沁沁当面拆穿此事,甚是难堪,她咬着唇瓣,思虑良久,闷闷道:“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是那人见了我以后直接喊我沁娘的,我还怀疑是不是你在陷害我呢。”
陆沁沁真是被她的厚颜无耻给逗笑了,说道:“我连那人是谁都不知晓,怎么陷害你?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发髻上的首饰,这花样咱们三阳镇可没得卖,我有必要花这么多心思去陷害你吗?”
她连忙捂住发,就见那发髻上的燕子衔珠的珠钗轻轻颤抖晃动着那颗坠着珍珠,精致巧妙,一看就价格不便宜。
徐杏羞愤地扭过身不去看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可没用着你的名义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那男子一见着我就喊沁娘,我能怎么办?起初是想解释的,但...我对他暗生情愫,却又不敢解释了。”
陆沁沁一言难尽地摇摇头,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一颗芳心扑到他身上了?我看啊,是因为人家的身份吧。”
此言一出,徐杏一把扯掉了发髻上的珠钗,红着眼睛,哽咽道:“我不要他了还不成么?你何必如此搓磨我?”
“你别给我装柔弱,我还不了解你?你放心,我不会做恶人拆开你们这对鸳鸯,我就要求一件事,日后别让他喊我的名字。”
陆沁沁一想到陶宇宁喊着“沁娘”跟徐杏卿卿我我,她的这颗小心脏就有些承受不了,让她忍不住的犯恶心。
她紧盯着徐杏,看见她不肯松口的硬气模样,用力一拍桌子,道:“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啊,难道你就不嫌恶心?”
徐杏眼泪落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陆沁沁,“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呀?万一他知道事实后,看上你了怎么办?谁不知道你颜色比我好?”
陆沁沁打了个颤,就陶宇宁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别说倒追自己了,倒贴一箱黄金,自己也不愿意!
“你大可放心,我不打算嫁人,就算成亲,那也是找入赘女婿!”
徐杏瞪大了眼眸,喜极而泣,道:“可是真的?”
两个人都到这地步了,陆沁沁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你一心想着嫁给个家世好的男子,不代表别人跟你想法都一样。旁人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如自己有权有势。”
她愿做菟丝花,那就做吧。
陆沁沁眼神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说着她的心里话,徐杏望着她艳丽的面容,只见她淡然从容,说着和自己想法全然不同的目标,有一瞬间的哑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陆沁沁也不求着她改变想法,她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她爽利起身,道:“我走了,那柿子饼性寒,你跟婶子别贪嘴。”
徐杏躲闪着眼神,擦着泪水,没好气说道:“那你还送给我?”
“故意的呗,让你眼馋吃不着。”陆沁沁打趣着,似乎并不在意徐杏对她隐瞒的那件事情。
徐杏使着性子不去送她,陆沁沁也不惯着她,直接出了门,连头也没回。
徐杏坐在屋子里看见大敞开着的门,气得跺了了跺脚,抱怨道:“没礼数的陆沁沁!”
当她离开徐家后,脸上疏离的笑容便消失不见,她思索着刚刚徐杏的话,柳眉不曾舒展。
陶宇宁为什么会喊徐杏别的称呼?莫非在陶宇宁还没重生的那一世的这个时候,徐杏就该是这个名字么?
要不然,根本没有别的解释。
所以,陶宇宁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沁沁手痒痒,她真是烦透了这种动脑筋,要是放在末世,一刀就弄死陶宇宁了,也不必留着他碍眼。
不宽不窄的巷子,马车路过,掀起一阵凉风。
这时,马车的窗帘子撩起,一只白如玉手指修长的手掌伸出,他目光淡淡,语气微凉,看着陆沁沁好似一个陌路人般,他人有些瘦弱,但愈发显得他清冷俊秀。
“陆娘子,留步。”
陆沁沁听到这个声音时,柳眉一挑,她回了身,眼神毫不遮掩着对此人的疑惑,她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人正是楚秋韫,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肤色,唇上泛着病意,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难以接近。
他眼底掠过复杂,握拳抵唇道:“病了。”
“哦,那你注意身体。”
她口吻冷淡,却让楚秋韫心里挑起一股无名火来。
“上车。”
“拒绝。”
楚秋韫薄唇紧抿,眼神如刀,“跟你做笔生意,我要你剩下的所有春兰。”
她笑了,“没有十锭金子,不卖。”
楚秋韫不语,朝她招手,陆沁沁没理,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了马车,故意压着的咳嗽声让陆沁沁多了些心虚感,所以态度变得软和不少。
他靠近了陆沁沁,声线沙哑,病了一场,人仿佛也变得似琉璃易碎。
“你难道不想看到陶宇宁被人羞辱的场面?”
“那就跟我做这笔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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