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就是……”
韶棠话音一顿,恍然反应过来,“不会你们当了这么年的邻里还不认识对方吧?”
骆夜白心里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说隔壁的兄弟俩?”锋利的眸光掠过那一道院墙,他徐缓道:“倒是见过两回,但还未曾说过话。”
韶棠点点头,想起头先听那御车的小厮提过一嘴,住在这里的都是喜欢清静的人家,邻里之间鲜少来往,再联系到眼前这人的闷沉性子,倒也见怪不怪了。
骆夜白见她并未起疑,眸底凝着的那一抹郁色瞬息散去。
其实为了安全起见,在住进来之前,他就让祁墨简单调查了下这宅子旁边的几户人家,其他都没什么大问题,唯有隔壁沈氏兄弟的资料,叫他多看了两眼。
而今放眼整个临安城,要论绣坊生意,那当属季氏和沈氏两大家族,但不同的是,季氏的绣品主要是为城中权贵而设计,而沈氏则主要服务于寻常百姓。
沈青炜便是这沈家的嫡子,本该风光无限顺风顺水的年纪,却在其父亲续弦后,被其继母以几间门面不佳的小绣坊给打发来了这里。年仅十三的富家公子,还带着一幼弟,好似真的无法遭此打击,将那一身纨绔的身份发挥得淋漓尽致,平日里秦楼楚馆,斗蛐遛鸟无一缺席。
但暗中却是联络起他生母那边的人脉,筹谋着开起了一间又一间的绣坊,且仅用了两年的光景就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骆夜白敢肯定,以如此势头,以沈青炜的手段,不出五年,他就能将沈氏的生意彻底取而代之。
当时看完后,骆夜白确实对沈青炜此人高看了两眼,但到底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也没放在心上,可今日这人却忽然来串门,还无缘无故送了一篮枇杷?
无事献殷勤,一看就是图谋不轨。
骆夜白沉声问:“枇杷是他们拿来的?”
“是呢。”韶棠接回刚开始时的话,“他们家养了一只叫汤圆的小猫儿,忽然跑过来,他们来接它回去就顺道送的,说是院子里自己种的枇杷。”
骆夜白状似不经意从竹篮中拿出一颗枇杷,凝视片晌,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将之又放回去,转而道:“他们只是来接了小猫和送了枇杷?”
以他刚来到前院时看到韶棠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就知晓事情肯定不止于此。
“还有一件事,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呢。”韶棠眸里蕴着笑,语调亦不自觉地上扬,“沈公子说他想买下我的绣品。”
“买下你的绣品?”
“嗯,他说可以买下,或者我寄售在他的铺子里。”
骆夜白眸里浮起一丝探究,须臾,看向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可行。”
韶棠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给他听,又道:“如此,我便可看看我的绣品适不适合在临安城中售卖,也可及时发现问题加以改之。”
骆夜白没回答,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季府有很多绣坊,如果你愿意,可以挑一家来经营,或者我帮你在城中新开一家?”
韶棠摇头。
昨日在城中买料子时她就去过季府的绣坊,自然能看出其中绣品的用料和针法的独特之处,而她的绣品明显更适合寻常的百姓。
而且……
她的脑海中闪过母亲的叮嘱,娥眉微微蹙起。
“以后再说罢。”她道,“我想慢慢来。”
骆夜白没错过她眸底那一闪而过的犹疑,想了想,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将此事应下来。
“都随你。”他温声交代,“但去他家送绣品时务必叫上我或者骆羽一起,切不可自己一人,而且,要量力而行。”
见他没有要阻扰自己的意思,韶棠松了口气,脸上漾起俏皮的笑,“我知道的。”
“对了。”她视线扫过桌上的玄色锦缎,“把你平时制衣的尺寸告诉我吧。”
闻言骆夜白微微挑眉。
韶棠目光一闪,尽量使自己的口吻显随意一些,“就,就是昨日啊,我们去买料子的时候……骆羽说这匹锦缎衬你,我我就一起买下了。”
“放着也是浪费,就顺道给你裁件袍子好了。”她强调,“只是顺道哦。”
骆羽什么德行骆夜白再清楚不过,哪会将心思放在这种事上,但他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下颌,“嗯。”
韶棠听他这得意的语气,睨去一眼,“你别不信。”
“谁说我不信?”骆夜白眉眼含笑,忽而心思一起,“我是觉得你还要绣帕子,定会很辛苦,要不然就不用再费心给我裁衣了。”
如果不是这话里的笑意太过明显,韶棠都要信了,但她才不要受他促狭,于是,貌似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那几匹锦缎,狡黠笑道:
“我觉得你此言甚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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