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司南诊治的大夫颤巍巍的将话复述了一遍,细致地看王爷面色。
“知道了,你下去吧,也别弄那些药了,她不会喝,做些药膳就行。”
大夫躬身退下,老钱上来了。
“禀王爷,姑娘说想种寒瓜,不过府里没有种子。”
宋青舒捏了捏眉心,“好端端的种田做什么?”
福子倒是帮忙说了一句,“王爷,姑娘对琴棋书画一概不感兴趣,难免无趣了些,左右下人多,也不需她来动手。”
宋青舒摆手,“行了,这事你上心,拿本王的牌子,去宫里拿些种子。”
既然诺诺服了软,那他也愿意给她一些温柔,否则,那几日对外人的伤害,早就加诸在诺诺的身上了。
他可从不手软。
福子也应声而退。
燕燕拜了下去,她私心希望姑娘好,姑娘受宠,她们伺候的也能过的舒心,“王爷,姑娘这两日胃口不错,小白来了后,心情也开朗许多,这几日没有吵闹过。”
宋青舒闻言站起身,掩去面上的疲倦,大步朝后院走去,心情好就行,不论是谁,回来对着一张恨怒的脸,心情也不会好的。
司南正打算睡午觉,宋青舒不来,她心情自然就好,燕燕不在,她就自己帮小白擦身体,过程很解压。
“你这小胖子,越来越胖了,小心哪天被抓去,吃狗肉火锅……”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笑。
小白这两日越发黏她了,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她也无法拒绝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长的肥嘟嘟,摸起来又舒服的小东西。
拿被子叠好,让小白睡在上面,不至于弄脏床铺,司南一边摸着小白软乎乎的肚子,一边打着瞌睡。
午后松风阵阵,垂帘斜坐,闲适自在,天上乌轮高悬,树透微光。
宋青舒走到游廊下,看到霞影纱糊的窗屉都放下了,想必里头的人已经睡下,不由自主的放缓脚步。
门被虚掩,露出一条细缝,看不到什么。
宋青舒轻轻推门,他今日心情不算太好,也不想回来惹个不高兴,想到诺诺老大的脾气,便也忍耐住,若是放在从前,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这半年,虽训了诺诺,却也将他的脾性稍改了一些,宋青舒自己觉得,倒也不坏。
室内光线因着银红霞影纱的缘故,显得有些暖意,拔步床前的帷幔都放了下来,锦帐横陈,没听到有声响,大概是睡着了。
他缓步走过去,撩起纱帐,迎面却见到一只趴在锦被上的小狗头,正目露凶光大睁着看他。
宋青舒拧眉不止,虽满脸嫌弃,却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睡在这胖狗里头的诺诺,不由柔了黑眸。
她睡得正熟,粉面向外,含烟凝媚色,肤若凝脂,手搭在胖狗身上,纤细白皙的手腕压住了大红鸳鸯锦被,乌发散落胸前,掩住了不少春色。
小白见他并未有什么动作,也就放松了警惕,舔起诺诺的手掌心。
宋青舒这时才注意到,这锦被竟然是自己用的那条。
她怎么敢?
额头微凸了两下,到底按捺住了。
“小白,别乱动。”司南觉得痒痒的,知道是小白,闭着眼睛慵懒出声,又咯咯笑起来,“哈哈哈,好痒,小白,乖。”
司南一睁眼,就看到一道颀长身影站在床前,不由好阵子心惊肉跳,惶惶难安,见他并未动作,只凝目看着小白身下的锦被。
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小白放在了脚踏上,轻唤一声,“王爷。”
宋青舒冷眼看着,拧眉指着胖狗,冷声道:“你从前要死要活,不让我跟你睡一个被子,我也依了你,你现在把我的被子给狗睡?诺诺,你莫要仗着宠爱胡作非为。”
他语气不算坏,虽神情冷漠,可毕竟是第一次听到诺诺笑声这般清脆,看来她心情的确不错,他没来由的也就舒了口气。
若说按照诺诺如今的样子,他稍微让一些,倒也算个闺房之乐,诺诺从前的脾气,实在不敢恭维。
司南仔细看他神色,掩住了心头惊惶,她已经打算逃了,就不能让宋青舒发觉,她要尽量自然一些。
“对不住,我,我让他们去洗,或者给你换一条。”
宋青舒真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对不住三个字,心里还是不解气,他何时这么不被人当回事过?
此时疲惫,他也不想再承受诺诺的坏脾气,抬脚踢了一下小白,又把被子拉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狗用的被子,他才不要。
燕燕早就在外候着,很快就进来将被子拉出去了,满脸的心惊胆战。
小白受痛,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半晌没爬起来,司南伸手去抱,怕他又发怒。
“来人,把这狗……”
司南闻言吓了一跳,怒目看向宋青舒,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如黑曜石,语气也微冷,“宋青舒,你是不是……一条狗你也要计较?”
有病这两个字还是自己忍下了,这段时间宋青舒像个疯狗,自己还是别拿以前的模样相对。
宋青舒挨了骂,反而笑了起来,俊秾眉眼舒展开,俊朗非凡,桃花眼微眯,瞧着倒有些开朗。
“诺诺,经了这两回,你是愿意与我一道睡了?”
司南心道一声傻逼,但也松了口气,真是搞不清楚宋青舒的疯病。
那几日她累得昏睡,两人本就是一张被子,此刻又见不得他这翩翩公子的模样,却还是惧怕他发疯,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起身穿衣。
宋青舒就爱看她这张狂又隐忍的模样,想来是经了前头断手杖毙那几遭后,知道收敛了,却也保留了许多小脾气,毕竟天性使然。
他这几日欲-火得以於解,此刻正疲乏,看她这暗自隐忍的模样,也就懒得与她撒气,免得她跟旁的奴才一样,变得没趣极了。
“诺诺乖,你反正没睡好,再和我睡一会吧。”
司南本不想再睡,又被他按了下去,不由一阵恼恨,却也没再拒绝。
这段时日她真的被吓坏了,宋青舒对她的忍耐程度,并不是没有底线。
宋青舒鼻尖嗅着馨香,怀里是玉软花柔,终于驱散了在佛堂满鼻子的檀香味儿,搂紧诺诺纤细的腰肢,看着诺诺酡颜腻体,满心舒畅。
半梦半醒间,自己好似步入了一道暗门,门内空空荡荡、幽幽暗暗,屋中四角置了十二杈松鹤缠枝的青铜烛台,每个分杈上都燃了亮灼白烛,映着正北墙上一副画。
宋青舒被画吸附所有心神,怔楞地缓缓走近。
画像中是一个宫装女子,手持梅花,一身烟霞似云飘飞,腕上绯红披帛半落,额心点梅花钿,隐约间能瞧见眉眼含媚,叫人见之忘俗。
尤其是一双眸子,极为传神,漆黑灵动,站在画像前,好似在含情脉脉注视着自己。
他心头一动,不知为何陡然醒转,一睁眼,正正好看到一双漆黑灵动双眸,娇俏温润,眼儿含媚,顾盼神飞。
他有些分不清画像与眼前的人到底谁先出现,似乎就是一个简单的梦,画像中画的,就是诺诺。
宋青舒情不自禁凑近那双眼睛,轻轻一吻。
人也回过神,是了,这是诺诺,他自小便总是做这奇怪的梦,最深的印象,便是这双眼睛。
他也才到弱冠,正是情窦已开的时候,此梦伊始,旁的女子,再不入眼。
那日见到诺诺,惊为天人,他只以为梦神显灵,叫他在此间浊世能遇上梦中女子,不让他孤寡此生,圆了此梦。
曾经他也找高人解梦,那高人解卦只说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简直放屁,他转头就找人套了那高人麻袋。
司南在他怀里怎么都睡不着,见他熟睡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恨意翻涌。
真想拿枕头将他闷死,或是拿一把刀将他砍死,可是这哪里能行,不说自己敢不敢下手,宋青舒是端王,若被自己杀了,恐怕皇室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世界又没有警察叔叔为她主持正义,保护她不受伤害,最后的结果,不仅自己会死,还会连累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瞒下来的家人和朋友。
她要忍耐住,要细细想好逃脱的法子,要一劳永逸,她还这么年轻,还有许多的年头好活,多花一些时间来断绝此间事,是划算的。
司南正忍得手抖,却见宋青舒忽然睁眼,一双桃花眼里情意浓浓,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捧在手心里的珍珠,是那样的爱意深重。
她浑身一颤,只以为这人又发神经,谁料只是凑过来,吻了自己一下,又接着睡了过去。
司南缓缓吁一口气,她以为自己满眼的恨意被他瞧出来了,从前她就是这样,不知挨了多少打,才将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隐藏住。
直到金乌西斜,两人才一同醒来。
福子捧了一个漆黑的袋子候在门口,将袋子交给了燕燕,“这是寒瓜种子,你交给姑娘。”
宋青舒看着自顾自穿衣的诺诺,又看着捧起腰带的燕燕,不由拧起眉头,“过来,诺诺,你来替我穿衣。”
司南斜睨了一眼,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旁的燕燕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上去。
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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