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理回来的第七日就是中秋佳节。
因安理中了举人的缘故,安家今年是格外的热闹,不止是邻里亲戚的往来,就是一些不认识的小吏富商也都带着礼物登门。除了是想要和安家结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想要结亲。
安理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便已经是举人,对比一些白发翁,安理绝对是妥妥的少年英才,秉性纯良,更难得是他还不曾婚配。
可不就让人惦记上了吗?
事实上,自从安理中举的消息传过来,前来安家说亲的媒婆就没有断过,只是就这件事上安父安母很是慎重小心,不管那些媒婆说的再天花乱坠,他们也没有应允。要知道儿子中举后便有了做官的资格,他们对官场虽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官途不易混,这岳家即便是不能帮忙但也绝对不能拖后腿,妻子更是要清楚明理才行。
所以挑了又选,也没能定下来。
“哥哥,你心里可有什么章程?”阿瑶笑着开口问道。
安理先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也就明白阿瑶的意思,他倒是没有不好意思,沉吟一下便回答说道:“只要家风清正,姑娘明理贤惠就行。”
“这样,我明白了。”阿瑶听到他这番回答,便也想起了安瑶的那个嫂子,还真真没错,容貌不显,但性子却是极好的,沉稳,大气,能端的住事。
“你个小丫头,明白什么?”安理看着阿瑶一脸的沉思,有些好笑的屈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阿瑶却笑道:“我才不是小丫头,明年就要成亲了。若是哥哥不抓紧些,说不得就要赶在哥哥前头了。”
说起这个安理就表示心情不甚美丽,他乖巧又懂事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么许了人,还是个性格跋扈的,和他预想中的妹夫,相去甚远。更有,这臭小子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日日登门,还厚着脸皮,想要约他妹妹出去游玩,先前两次都让他给推了。
不过昨儿他陪着周兄出去,竟叫他钻了空子,得了爹娘的允许。
真是想想都觉得糟心。
只看安理的表情,阿瑶就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对于怎么安抚安理,阿瑶表示自己已经很有心得,所以三言两句间,就说的安理柔和了自己的表情,不再去纠结她要和曲子卿游玩的事情。
殊不知,安理不满意曲子卿。
曲子卿这里对安理这个大舅哥也是一肚子怨气,他竟拦着自己不让他和阿瑶见面,扳着手指一算,他都已经快十日都没见过阿瑶了。
但此时的曲子卿还不知道,更让他糟心的并不是大舅哥,而是周煜。
……
八月十七,曲子卿顶着安理颇有点不善的目光,把阿瑶从安家接了出来。
“阿瑶,我觉得大哥不大喜欢我?”曲子卿想到大舅哥刚才的眼神,就觉得委屈。
阿瑶耿直的点头:“不是不大喜欢,而是很不喜欢。”
曲子卿:“……”
对上曲子卿的委屈的面色,阿瑶便安慰说道:“没事。将来你是要和我一道白头偕老的,又不是和我哥哥,所以他喜不喜欢不重要,我喜欢你就行。”
曲子卿虽知道阿瑶的性子直接,但还是被她如此直白的话惊到,片刻,红着脸,甜滋滋的点了点头:“嗯。”
白头偕老,嗯,他喜欢这个词。
……
等到阿瑶和曲子卿离开后,安理和周煜也准备出门。
早两日他们就约定好,要去枫叶山那边赏景,枫叶山,顾名思义,几乎满山都是枫树,每逢秋季,满山遍红,美得惊人,不止是在丰水县小有名气,就是在整个平城府都很有名气,每年都有不远千里而来的文人骚客,来枫叶山赏景游玩,作词作赋。
眼下虽才初秋,但枫叶山的叶子也开始变红,景致虽比不得深秋时节,但也颇有动人之处。
“周兄,我看你这两日精神似有点不济,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妥的地方?”安理看着即便是到了山上,似乎也没什么兴致的周煜,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周煜的眼眸暗了暗,摇头笑道:“安兄不要误会,府上招待的很是细致周到,并不不妥的地方。只是这几日没闲着,四下游走,一时有些疲累,让安兄见笑了。”
“是我考虑不周,竟没想到,今日还邀周兄登山赏景,真是惭愧。”安理看周煜的眼底确实有点泛青,自是信以为真,当即有点惭愧的拱手行礼说道。
“周兄不必如此,是我自己的问题。”周煜回了一礼,“…实在是安兄的家乡,人灵地杰,热闹繁华,和我以往所见都不大相同,一时过于兴奋,没能控制好自己。”
安理只觉得周煜太过于谦虚,他来自京城,锦绣富贵,岂是丰水县一个小小的县城能比的,便提出若是累了,不如他们早些好回去休息。
周煜想到今日寻安理时,刚好看到阿瑶和曲子卿,说说笑笑的相携离开,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连带着对本来很是期待的枫叶山之行,也没了什么兴致。只要想到他们两个此时说不得在哪里亲亲蜜蜜,他心里就难受的紧。
因容貌的缘故,他心里本就对阿瑶有三分的好感,通过这几日有意无意的观察,他见识了这姑娘的聪慧和灵敏,懂事和贴心,还有不俗的才学,这一切都让他三分的好感变成了六分。
动了心也动了情。
但可惜,佳人已有婚约。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安姑娘的未婚夫,除了一副好相貌外,其余都不堪为配,虽是京城曲家的旁支,但家中无人才,他这一支早已凋零没落。更不用提,他的性情还张扬跋扈,在丰水县的风评很不好。虽说他的身上是有着秀才的功名不假,但又如何?不过是小小一个秀才,据说还是吊尾车才勉强通过,谁知道他是自己考上还是用了什么手段。
如何能和自己相比?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和安姑娘定了亲。
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甘心?以至于这两日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如此精神能好才奇了怪。
……
虽然说是男女有别,但大梁朝的民风还算是开放,又逢佳节,所以这街道上一起出来游玩的年轻男女并不在少数。
因此阿瑶和曲子卿相携走在街道上,一点都不显眼。
就是偶尔有人看过来,也只是出于好奇罢了。
“子卿,你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吗?”阿瑶侧头对曲子卿说道。
曲子卿目光温柔的看着阿瑶,拍了拍胸,说:“当然没问题。不是我吹,整个丰水县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语气隐隐带着几分的自豪之意,“你想打听谁?”
其实他和阿瑶刚定亲时,他还怕给阿瑶留下不好的印象,让她反悔,所以很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还学着自己最不喜欢的端正君子的模样,毕竟就他娘亲的话来说,他的这张脸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能糊弄小姑娘的。
但他到底不是这样的性情,尽管不断的在心里提醒自己,但举手投足间,不免会带出一些来。本来还有点忐忑,生怕被阿瑶不喜,却不想,她并不是那些寻常俗气的女子,不但没有任何嫌弃之意,还告诉自己,不必拘束,横竖她也不是什么端庄淑女。
在日渐的相处里,他真的是越发喜欢阿瑶,以至于他恨不得明年能立即到来。
因涉及到未出阁的闺阁姑娘,所以阿瑶自然是压低了声音:“是姜家的大女儿。”
“姜秀秀?”这话才一说出口,便又忙开口说,“…我们两家虽离得近,但我和她可一点都不熟。”
“好了,我知道你们不熟。”阿瑶看曲子卿有点张皇失措的小眼神,笑了笑说道:“我也没其他的意思,是我哥那边……懂了?”
曲子卿恍然:“你是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阿瑶含笑点点头。这个姜秀秀是安父和安母这段时间,商量了又商量,而挑出来的,若是没意外的话,这就是她未来大嫂了。
对了,顺带提一句,这个姜秀秀也是她上辈子的大嫂。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管明日就给你打听的清清楚楚。”曲子卿的眼睛都亮了不止一个瓦度,既然大舅哥也要定下婚事,他有了自己的未婚妻,日后就不再这般阻挠他和阿瑶相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大舅子的性子是有点一言难尽,不过年少中举,绝对是难得的青年俊才,安家也是富庶的耕读之家。若是想要娶妻的话,说句夸张的,整个丰水县的姑娘,任凭他挑选。
怎么就看上姜秀秀了?
他和姜秀秀虽说不熟,但两家离的近,自是认识,其他不是很清楚,就容貌而言,姜秀秀生的平凡了些。
……
阿瑶这才走进家里的大门,便听到了隐约的琴声。
便顺口问了一句:“谁在弹琴?”
“是周公子。”一个小丫头红着脸回答说道。
对这个小丫头的表现,阿瑶不以为然,周煜的皮相生的不错,为人也是彬彬有礼,还是举人,在安家的这段时间引得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小丫头,芳心大动。不过阿瑶拘管的严,轻易不让她们到跟前去,以免她们一时情绪所致,犯下错误。
阿瑶要回院子里的话,必定是要经过花园的,所以越走这琴音就听得越清楚。
“姑娘,周公子弹的真好听,就像是戏文里说的什么余音不绝。”小圆看着在凉亭里弹琴的周煜,不由的感叹说道。
“是吗?”阿瑶不可否置的说了一句。
周煜他弹的居然是凤求凰。
而且就在小圆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看到周煜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而眼神里似乎包含着一种欲语还休的情意。
他在撩自己。
阿瑶立刻就确认。
本来她想着若是周煜老老实实的那么也就算了,毕竟原主只说保哥哥生平无忧,父母安享晚年,大嫂不心力交瘁,侄子不用幼年丧父,并没有提及报仇的事情。所以她也就没有把周煜给当回事。
可是怎么办呢?就非要有人硬凑过来。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先撩者贱!
阿瑶看着明明是在注意自己,却还要装作如痴如醉在弹琴的周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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