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克家的生活很无聊,亚瑟去上学后,萨莫也不会留在家里,她会跑到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糟糕的大人会愿意雇佣童工,潘妮会去附近的餐厅打点零工,挣点钱。


    但萨莫不对她能拿回家多少钱抱期待。


    萨莫对潘妮一直冷着一张脸,他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没什么好感。潘妮和萨莫越来越生疏,相对得她对亚瑟越来越好,对亚瑟几乎千依百顺,就算亚瑟说自己不想上学潘妮也会帮他请假,最多劝他两句,什么他是大男子汉,以后要挣钱养家。


    “可我想做喜剧。”亚瑟说出自己的愿望,“就像莫瑞那样。”


    “这很好!”潘妮惊喜地赞同,就此忘了劝亚瑟上学的事。


    亚瑟被她搞得晕头转向。


    相比之下,萨莫就严厉多了。


    她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一巴掌拍到亚瑟面前的桌子上,“你为什么没去上学!”


    亚瑟正玩着小丑的道具,花花绿绿的塑料玩具摆了一桌子。


    他被吓了一跳,带着一个小丑的鼻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潘妮听声赶到,她扶着客厅门框,不敢上前一步,生怕萨莫一个不高兴划开她的脖子。


    亚瑟发现了,求救的眼神放到了潘妮身上。


    潘妮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一边迈开腿,一边想替亚瑟说什么。


    “萨……”


    “你闭嘴,潘妮弗莱克!”


    萨莫怒吼,她一丁点都不想跟潘妮说话。亚瑟之前还好好的,自打潘妮出院就多了一身臭毛病。她恨不得把一切都怪在潘妮身上,自然对她没有好脸色。


    潘妮被吓住了,她迈出来的脚退了回去。


    “萨莫!”亚瑟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


    “你为什么没去上学!”萨莫拍着桌子,“要不是尼格玛跟我说你一周没在学校里出现了,你打算瞒着我辍学到什么时候!”


    亚瑟抿了抿唇,拿出了当初说服潘妮的那套,“可我不想上学,以后想想莫瑞那样说喜剧。”


    萨莫被气笑了。


    “你以为做喜剧就不用上学了吗?知道莫瑞弗兰克是哪毕业的吗?”


    “什么?”


    “莫瑞弗兰克是哥伦比亚大学传媒硕士;憨豆先生知道吗?他叫罗温·艾金森,是牛津大学皇后学院电气工程专业硕士;吉米秀,吉米·法伦大学学的计算机科学专业;柯南秀,柯南·奥布莱恩毕业于哈弗大学!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跟你说一整天!”萨莫太生气了,她的话如同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打得亚瑟发懵。


    她最后双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发出质问:“你告诉我,亚瑟,有哪个喜剧人连小学都没毕业?!”


    桌子上所有东西都随着萨莫的动作振了一下,一个小丑的彩弹道具掉下桌子,亚瑟慌忙附身去捡,待他从桌子下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懦弱的表情已经换成了倔强的神情。


    他的眼睛冒着火,气呼呼地看着萨莫。


    萨莫恍惚间,还以为看到她二岁时为了维护她和男人对着干,管她叫小公主的小王子亚瑟。


    亚瑟死死地盯着萨莫,兄妹两个互不相让。萨莫的气势是压倒性的,是年仅六岁的亚瑟没法对抗的。渐渐他眼眶湿润了,而比他的泪水更快的是他无法控制得脸部肌肉。


    亚瑟拱起腰,埋下身子去捂自己的嘴,一连串古怪的笑声从他嘴里发出来。


    萨莫一下慌了神,她立马就后悔自己说得太过分了。


    “天……亚瑟,我不是在骂你……”


    她连忙上前扶住亚瑟,想像原来那样将右手放在他脸上,却被亚瑟一把抓住。


    “你就是——!”亚瑟朝她吼,“我不喜欢上学,你逼我上学!还派人监视我!”


    “我只是……”


    他一边笑,一边在牙缝中挤出带着哭腔的话:“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萨莫立马声明。


    “你有!”亚瑟抹了把眼泪,笑着、哭着、喊着、“我什么都不会,还有病,懂得也没你多,一直拖你后腿!所以你看不起我,就像你看不起妈妈!”


    “天,亚瑟别这样说!”


    “为什么?”亚瑟脸上浮现痛苦的褶皱,“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把我当成是孩子!就好像你才是大的那个那样教育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亚瑟听话!听我的亚瑟!要多交朋友!要好好上学!凭什么你制定一切的规则!我跟你的娃娃有什么区别?!”


    “我……”萨莫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确比亚瑟大,她也自信亚瑟按照她说的做可以活得更好,但她也的确没资格操控亚瑟的人生,她更说不出为了他好这样的话,也找不出除了这句话以外更合适的解释。


    在沉默中,亚瑟的泪水再次涌出。


    “我讨厌你!”他大叫着跑开了。


    萨莫愣在原地。


    他跑出了客厅,潘妮连忙叫着他的名字追了过去。


    萨莫带着红色的针织帽,裹着红围巾,拿着一根撬棍,叼着一根薯条,静静地蹲在街头。两个小孩蹲在她身边,一个是诺拉,踮着脚蹲着,一手拿着一本皱皱巴巴的笔记本,一手拿着铅笔头。一个是维克多,他不断试图让整个脚掌挨到地面上,又不断因为失去平衡而站起来。


    “天!”他抱怨,“佩琪,为什么你能这样蹲在地上?”


    萨莫他们不愿意让街上的人摸到他们的住所去,每个人都给自己起了假名。


    维克多管自己交冰人,诺拉是神秘大师。


    萨莫的假名就简单多了,佩琪。


    萨莫没理他,倒是诺拉十分感兴趣地开口,“这叫亚洲蹲,据说所有的亚洲人都能这样蹲着。”


    说着她也试图把自己的脚跟往地上贴,一下就倒在了地上,扶着墙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捡起笔记本。


    “冰人说的对,你怎么能蹲得这么完美?”


    “因为我是亚洲人。”


    诺拉看了看萨莫金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脸上有点英国感觉的雀斑,还有那张爱尔兰型的圆脸,她打赌,萨莫家肯定有爱尔兰血统,诺拉不满地耷拉下唇,“说谎!”


    萨莫叹了口气,她并非完全说谎,理论上她这辈子和亚洲在没关系了,可灵魂是个奇妙的玩意,前两辈子很多东西都被她带到这辈子来了。


    她右手的伤算是一项,微妙的亚洲特征也算一项。


    诺拉和维克多没过多纠结这件事,他们很快就开始聊别的事了,一边聊着,一边注意着街对面的酒吧。


    有个男人雇他们在这盯着,还给他们看了照片,一旦照片上的男人出现,他们就要派人去一条街外的酒吧通知他。


    维克多从萨莫手里拿过一根薯条,“我真好奇那人到底是谁?”


    “最好别。”诺拉担忧地蹙眉,“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至于吧。”维克多侥幸地想,“我们就是三个小孩,佩琪甚至只有三岁。”


    “谁知道呢。”诺拉抱住手臂,略带倾慕地看着对面酒吧的招牌,“他们可是混黑道的。”


    可维克多还是觉得稍稍打探一下也没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能做成大事,喜欢冒险。


    诺拉说服不了他,这这种情况下也不想跟他吵架,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射到萨莫身上,萨莫一向擅长说服人,或者说她天生就有使人信服的能力。


    可萨莫罕见地正在游神,目光放空,跟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一点起起伏伏。


    “佩琪。”她推了萨莫一把。


    “什么——”萨莫猛地回神。


    诺拉严肃地看着萨莫,“你怎么了?好几天了,你都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萨莫叹了口气,撬棍在土地上划来划去,在土地上留下好几条印记,她不想说实话,也期望诺拉别在追问。


    可惜诺拉从不是个体贴的孩子,她定定地看着萨莫,非要个答案不可。


    “我和我哥吵架了。”萨莫无奈地说。


    那天之后亚瑟终于还是重返校园了,但他好几天没跟萨莫说话了,早上起床刷牙洗脸,绷着脸吃完早饭就走,放了学就钻屋子里,让萨莫找不到时间去跟他说话。


    亚瑟说了萨莫在监视他,她也不敢让尼格玛在学校传话,生怕误会再次升级。


    可真的让亚瑟离开她的视线,她浑身难受,总在想他在学校会不会被欺负,学习好不好,交没交到朋友。


    “你是他妈吗?”维克多吐槽。


    他想象一下自己被别的什么人像萨莫一样紧紧地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妈只会耽误他,我有什么办法?”萨莫辩驳。


    诺拉也觉得萨莫对他哥哥的控制欲绝对有问题,但她是萨莫的朋友只为萨莫出主意:“要不你打他一顿?一开始街上的人那么凶,你揍了他们一顿都乖乖听话了。”


    她扫了眼萨莫的撬棍。


    萨莫为它起名为「道德之杖」,说是不管再没礼貌的恶人,被她锤一顿也会变成道德上的圣人。什么?没有?那一定是捶得还不够很,再多来几下就好了。


    “天啊,诺拉!”萨莫一脸惊恐,“别说这么可怕的话!”


    “嘘——是神秘大师!”诺拉连忙捂萨莫的嘴。


    萨莫觉着这两人的假名太中二,她每次都叫不出嘴。


    维克多无语地看着萨莫一边说这话,一边挥舞着不知道沾了多少人鲜血的「道德之杖」。


    “你干嘛非要他上学?”诺拉不解地问,“上学多没意思啊。”


    “上学可不是为了有意思,他不上学以后吃什么?”


    诺拉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她皱起鼻头陷入了沉思。


    维克多以亚瑟的角度分析了问题:“你不能别老盯着亚瑟,他是你哥,也有自尊。”


    萨莫仔细考虑了维克多的话,她承认维克多说得对,但她就是放心不下。


    “要是他不好好上课怎么办?没人跟他做朋友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萨莫一下又陷入了忧虑,她好像已经看到了亚瑟被人推到在操场上,书包被人扔下楼,被小混混要钱的凄惨场景。眼睛一下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心疼的。


    “停停停——!”诺拉连忙阻止萨莫拎着「道德之杖」要去教育教育亚瑟的同学什么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这都是你的臆想。再说你哥都是个大孩子,他自己处理不了吗?”


    萨莫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睁大了眼睛,“什么话!他当然处理不了!没人能处理好!”


    “那他活该。”维克多近乎冷酷地说,“说真的,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哥,他也得自己想想。”


    萨莫一下绷起脸,怒视着他,“收回你的话,维克多!”


    维克多被吓到了,但还是硬撑着:“我又没说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萨莫一听,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一巴掌打在维克多脸上,把男孩掀翻在地。诺拉惊呆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把维克多扶起来。


    “艹!你疯了萨莫弗莱克?!”维克多捂着脸站起来,他嘴里有一股血腥味,伸出舌头舔了舔,有颗牙被萨莫打松了。


    萨莫冷冷地看着他:“你好好想想维克多,我为什么不打别人要打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你欠打。”


    维克多听了更恼:“你t就为了你那个神经病哥哥打我?”


    眼看着萨莫还有再伸手揍维克多,甚至拿着「道德之杖」的手都握紧了,诺拉连忙劝他们。


    “维克多,你少说两句吧!你也是,萨莫,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你们还想不想赚钱了?”


    萨莫和维克多都移开眼神,两个人在远离彼此的地方蹲下,一言不合地盯着冰山餐厅,脸黑地像是准备要冲进去杀人。


    诺拉看了看萨莫又看了看维克多,叹了口气,在两个人中间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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