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的篡位对横滨里世界来说无异于一场无声的地震。
平心而论,哪怕病情日益严重的老首领肆无忌惮的统治全无规矩和道义可言,港口黑手党的体量也依旧是横滨里世界最不容小觑的。而现在,老首领突然暴毙,新任首领的位置却被传到了森鸥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身上。不论怎么看,都透着一种古怪的阴谋感。
就连港黑内部也不甚平静,对森鸥外的上位抱有质疑的大有人在。先代派、墙头草、浑水摸鱼之人,各种忧患潜伏在看似平静的港口黑手党内部,只待某只出头鸟首先发难。
一时间,偌大的横滨连日常的火拼都消停了不少,一双双眼睛全在隐秘处盯着港口黑手党,想要观察这个庞然大物的下一步动作。
而就在这种时候,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森鸥外却带着手下大张旗鼓地来到了横滨中华街。
“森先生这一步棋倒是行得自然。”
钟离用杯盖拨弄着茶盏中的茶叶,透过窗口看着楼下隐秘处探头探脑的人,这般说道。
“事从权急,您就饶过我这次吧。”森鸥外投降般举了举手,苦笑着说道,“感谢您不计较我这次的冒犯,谢礼已经送到您的工作处了,算是我微不足道的一点赔偿。”
跑到钟离这边借势的确是一步好棋,只是在茶楼一起喝杯茶的功夫,既能暂时稳住内部的叛徒,令他们短时间内不敢有二心,又能令那些敌对组织的人摸不准港口黑手党与超越者的交情,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因为敌人的踌躇空出来的时间,足够森鸥外进行最基础的内部整顿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钟离这边欠下的人情。森鸥外可没那么单纯地认为一点谢礼就足够还清了。
只是相处了这么久,他自认多少也摸清了钟离的为人,对方并不是那种挟人情以图报的人。森鸥外甚至很期待钟离能因此与他有更多的往来。
这样的强者,交好永远比漠视或树敌更符合最优解。
“除了鸥外大人那份,妾身也附上了一份薄礼,希望钟离先生喜欢。”
站在一旁的年轻女性以和服掩嘴,轻笑着说道,并在钟离看过来的时候微微俯身,“妾身尾崎红叶,您那时对阿律不吝相助,妾身着实感激不尽。”
这是尾崎红叶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钟离,她却仿佛是面对着神交多年的老友般自然亲近,言行间没有半点生疏之色。
没有人知晓尾崎红叶在看到本以为死去的恋人时,内心是何等的激动。
——若世间有神迹,也不外如是吧。
对带来这样的神迹的钟离先生,她是打心底里尊敬的。
“此般举手之劳,当时便已尽数还清了,倒也不必如此。”钟离摇头说道。
“或许您与阿律的契约已经结束了,但对妾身来说,这报偿却只是刚刚开始。”
显然尾崎红叶是细致调查过的,连“契约”这种对钟离来说意义特殊的说辞都搬了出来,一心只想报答感激之情。
红发女性的感谢真心实意,钟离也不再多说什么。
森鸥外笑着开口打圆场:“钟离先生,先代与您的契约我在做医生时也有所耳闻,不如就此延续下去如何?我保证,只要钟离先生不率先对港口黑手党出手,港黑绝对不会打扰到您的生活。”
男人的言语分外诚恳,钟离淡淡抬眸,“作为主治医生,我想你应大抵清楚那位首领患病的真相,即便如此也要与我缔结契约吗?”
这一眼不过是普普通通地看过来,没有带上任何的威压或气势,但森鸥外却无端有种被看透了的微妙紧张感。
他深吸一口气,“没错,我不会犯和那位先代同样的错误,还请钟离先生与我延续这份契约。”
只有先代那种自视甚高的蠢货才会一次又一次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触犯契约,更何况守护横滨的和平本就是森鸥外不容动摇的根本信条。
他很乐意以这种一致的目的换取钟离的友谊。
契约的订立悄无声息,又坐了片刻,让茶楼外的监视人员看了个够后,森鸥外施施然带着尾崎红叶离开了中华街。
而他也果然信守承诺,在掌权之后快速收拢势力,严格控制交火范围,再没打扰到中华街甚至学校范围的正常秩序。
在横滨这边内部变革的同时,另一方面,咒术界演化也同样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扯皮交锋尔虞我诈之后,官方最终与咒术界达成协议,保留咒术界原有的大致框架,但在内部设立咒术课,内部人员分别由军警和咒术界共同承担,负责参加每一次内部会议,随时汇报咒术界的动向,官方有权介入咒术界的最终决策。
而在咒术课负责人的内部选择上,御三家的人腥风血雨地来回撕扯了一段时间,最终竟落在了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头上。
“出身平民,特级咒术师,坚持正论,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中间调停人了。”这段时间都在钟离那恶补政治课的始作俑者五条悟拍着刚出了任务回来的夏油杰的肩膀这么说道,“好好干啊杰!有什么不满直接上报,不必跟那群老橘子客气!”
风尘仆仆的夏油杰哭笑不得,又想到自己这次的任务经历,将身后两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儿让出来,说道:“那正好,我这里有个与咒术师相关的案子需要上报,走程序吧。”
他正苦恼那一村子虐待儿童的王八蛋该怎么处理呢,只是揍一顿还是太轻了。
刚刚成立的咒术课就这么燃起了自己的第一把火,在某些人刻意为之的情况下,法律程序走得飞快,将那个小山村中非法虐待儿童的一干村民全部送进了当地监狱。
甚至于,这个问题还引出了幼年觉醒咒术的平民小咒术师们该怎么发现并培养的相关问题,一时间又是好一顿扯皮。在这样的打磨下,有五条悟在咒术界打配合的夏油杰也由最开始的生疏逐渐走向成熟。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正常地行走着,并相信着未来会越变越好。
在这样的美好愿景中,转眼间,又到了毕业季。
中原中也坐在侦探社的资料室里,再次翻找最近的情报。
港口黑手党最近似乎与gss有所冲突,主要交战地点在三号码头,地点安全,ass。
仓库那边疑似有咒灵出没,咒术界的人在调查此事,咒灵轻易不会挪窝,大致无影响,ass。
愉悦杀人犯,这个有点危险,不过对方的下手目标多为手上有人命的里世界成员,暂时对普通人无危险,ass。
“好。”
将最近的情报浏览完毕,中原中也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散落的资料一一放回原处,拿起自己的书包走出了资料室的大门。
办公大厅里,江户川乱步正没个正形地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就着波子汽水吃薯片。
充满了雄心壮志的中原中也打了个招呼:“我去上学了,乱步。”
“哦,一路顺风。”江户川乱步歪了歪头,看着斗志拉满的小伙伴,“其实橘子君不用这么严阵以待哦,毕竟最近的横滨真的没什么大事发生嘛,不会影响到毕业典礼的。”
“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毕竟我上次毕业前也是这么想的。”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不堪回首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啊,这么说来,有件事需要和你交代一下……”
“呜啊!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我先走了乱步!”
原本就是趁午休那点时间翻墙跑回侦探社查资料的中原中也脸色一变,不等江户川乱步把话说完,急匆匆地告别后夺门而出。
“……哎。”江户川乱步挠了挠头发,又舒舒服服地摊回了椅子。
“算了,回来再说也一样,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巧嘛!”他乐观地嚼着薯片自言自语。
下午的课业并不繁重,但最后一节课的老师意外地能拖堂,因此直到放课后半小时,中原中也依旧留在教室里。
教室里大多数学生都听得昏昏欲睡,只有包括中原中也在内的少数几人在认真听讲,板书的沙沙声混合着老师不紧不慢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教室的门就是在这一刻被踹开的。
众所周知,日本的教室都使用的推拉门设计,因此在那大力的一脚之下,教室的推拉门直接躺倒报废,一片木屑与灰尘四散而起。
一名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就在这片烟尘中踏了进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徽章,对着目瞪口呆的老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失礼了,本机是隶属于欧洲刑事警察机构的刑警,型号98f7819-5,称呼是亚当·弗兰肯斯坦。由于在放学后历时28分04秒31依旧没能见到目标人物出现,不得已出此下策,再次对打扰到您的教学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那么,按照人类社会的礼节,自我介绍完毕。本机找中原中也先生。”
一时间,整个班级的目光都从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身上移开,全部刺向坐在座位上一脸懵逼的中原中也。
在全班的注目礼下,赭发少年的脸色慢慢地,慢慢地扭曲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自称亚当的男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这次的毕业恐怕又要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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