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宋矜是和桑繁星一块在食堂吃的,不过后者没吃两口,光顾着玩手机了。


    “你和程飞果然被拍下来发到咱们学生大群里了。”桑繁星由衷地赞叹,“人长得好看就是上镜,看看,有偶像剧内味儿了。”


    宋矜推开她递过来的手机,无奈道:“好好吃饭。”


    桑繁星捏着手机,笑眯眯问:“程飞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人挺有意思的,你确定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顿了顿,她义正言辞地补充,“整个大学我都不会谈恋爱的。”


    再有一年就要死了,谈什么恋爱啊……


    桑繁星冲她竖起大拇指:“对!搞什么恋爱,真女人,就要搞学……”


    她卡住,看着宋矜身后,眼睛发直。


    “怎么了……”宋矜扭头一看……陆亦沉竟然也在这个食堂吃饭,和他们就隔了两张桌。


    他桌上还有其他男生,和她一对视,脸色刷地亮了。


    陆亦沉也缓缓转头,看了过来。


    他和往常一样,穿着干净的白衣长裤,黑色短发利落。五官俊美,气度疏冷。


    两人的目光碰了下,陆亦沉没有丝毫波动地移开了眼。


    宋矜暗叹一口气,默默转过了身。


    上辈子她常常去蹭陆亦沉的课,和他一块去图书馆学习。当然啦,他上的课太高深了,她完全听不懂,就是瞎凑热闹。


    出现的次数多了,他的同学都知道自己,总调侃他带着女朋友上课。


    陆亦沉不搭腔,宋矜就认认真真地解释,他是她哥哥。


    她是真的以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为荣的,谁知他……


    算了,不想了。


    刚刚她说那么大声,他肯定也听到了吧。


    她不谈恋爱!别打她主意!超凶!


    两个女生很快吃完离开,陆亦沉那桌只吃到一半。


    他对面的同学兴冲冲对他道:“陆亦沉你看到没,刚刚那桌坐的漂亮妹子。”


    陆亦沉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没怎么注意。”


    “那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啊!好多人喜欢她的!”


    “对对,”其他人跟着应和,“今天隔壁校那个校草,不是还来找她深情告白了吗,两个人在一块了?”


    “没听刚刚校花说啊,人家大学不谈恋爱!依我看,也就陆亦沉这样的出手,才有点可能。”


    陆亦沉端着餐盘站起来,“我吃好了,先去实验室了。”


    转过身,他眉目舒展,嘴角轻轻勾了下。


    *


    翌日放学,宋矜刚收拾好东西要回家,就被桑繁星拽住了。


    “矜儿,晚上有事吗?”


    同人图已经画好发出,也报名参与了游戏官方的活动,宋矜便道:“没什么事。”


    “那你陪我去听个讲座呗?我有两张票。”


    “可以。”


    “mua~矜儿,你真是太好啦!晚饭我请你吃豪华二食堂!”


    二食堂主打盒饭,均价十块……


    宋矜给张叔打了个电话,说她晚上自己打车回去,张叔不放心,要留下等她。


    “不用啦,陆亦沉也要回去呢。您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了,不至于连个车都坐不明白。”


    “那好吧,您注意安全啊。”


    “嗯呐。”


    挂了电话,宋矜挽起桑繁星的手:“走吧。”


    *


    陆亦沉上车后,张叔直接启动了车子。


    他皱了皱眉,问:“她呢?”


    “小姐今天要和同学听讲座,让咱们先回去。”


    陆亦沉默然一秒,“嗯”了一声。


    *


    宋矜和桑繁星最终还是在校外餐厅吃的,到学校礼堂时,讲座都快开始了。


    一进去,桑繁星就愣住了。


    “怎么这么多人?”她看了看手上的票,“没错啊,难道临时换讲师了?”


    宋矜不解:“怎么了?”


    桑繁星解释:“这位老师是医学家,讲课内容一向挺生僻晦涩的,感兴趣的人不多,但是现在……”


    宋矜看着满当当,还在过道加凳子的礼堂,懂了。


    不仅爆满,还都是女孩子,不大对劲。


    落座后,桑繁星这个社交小能手便前后左右打听了一圈,兴冲冲对宋矜道:“原来是那位老师带了个超级帅的学生过来!据说他今年才二十四岁,都快升主治了!”


    帅,二十四,主治……宋矜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桑繁星还在那感慨:“二十四岁的主治,这也太逆天了吧,现实中竟然真的有这种人吗……”


    宋矜:咱们这就是小说啊=。=不仅如此,这么逆天的人,小说里还有三个……


    如果剧情没跑偏,他们三个,都会成为各自行业最顶尖的存在。


    可是因为她,唉。


    不行,她越想越自责不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桑繁星不出意外拦着她:“你去哪儿啊,要开始了。”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礼堂人这么多,洗手间肯定不够用的,我陪你去别的楼吧。”


    “不用不用,”宋矜忙摁住她,“我排队就好了。”


    在她的坚持下,桑繁星只好坐了回去。


    出了门,宋矜脚步匆匆地往礼堂外走。有些来晚的女生,还在门口挤着不肯离开。


    总算是离开礼堂正门,她提着裙摆,顺着楼梯往下跑。


    暮色四合,秋风清爽,漂亮的女生裙摆蹁跹,小皮鞋踢踏踢踏,好似童话里的落跑公主。


    “宋矜?”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她停下,转头看去。


    一个穿着潮牌、打了油油发蜡的男生朝她走来,神色有些不善。


    宋矜从记忆中搜刮了两秒,没想起来他是谁,便问:“有事?”


    男生站定在她面前,拧着眉说:“你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将就?眼光太差了吧。”


    ……这人神经病吗,说些有的没的。


    “你哪位?”她声调微冷。


    男生的表情僵了两秒,勉强算是端正的五官,一下子乱飞起来。


    “你不知道我是谁!?”


    宋矜更迷惑:“我应该知道吗?”


    男生被气得重喘两下,指了指她:“宋矜,你真行,羞辱人真有一套。”


    宋矜听不下去了。她伸出小手,做了个打住的姿势,道:“好了,我也不关心你是谁。送你一句话吧……”她抬抬下巴,一字一顿,“管好你自己。”


    说完,她转身要走,身后的男生绕到她面前:“等等!”


    “好,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怎么能找个程飞那样的作践你自己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比我差很多倍吧!当初你嫌我有女朋友,我都和她分手了。”说到这,他还怪委屈的。


    宋矜真是要疯了。


    什么叫我嫌你有女朋友啊!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我最后说一遍,别、挡、我、路。”宋矜彻底冷了脸。


    这男的非但不让,还伸手想来抓她,宋矜怒极,抬起脚就要踹他。


    “让你别挡路,聋了?”一个阴沉的男声,自他身后响起。


    宋矜心重重一颤,停下动作。


    陈俊才转过身,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正不认同地皱着眉。


    那让他胆寒的气息,并不是他发出的。


    僵硬地低头,他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这人脸色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苍白,五官透着不正常的阴郁,被他盯着,陈俊才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望着他的轮椅,陈俊才想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现在在一家医药公司实习,有批器械想进急诊科,结果争取不到科室里那位天才医生——周郁词的支持。


    正好周郁词今天来芜城大学,陈俊才就想碰碰运气。


    如果能谈下来,他将会获得一大笔的奖金。


    谁知见到宋矜,他一下子想到胡蔓给他发的照片,火大得很。


    这个宋矜,真是没眼光!


    现在,他望着面前阴郁的男人,心说周郁词不会就是他吧……


    周郁词只瞥了陈俊才一眼,便收回目光,偏头和陈俊才身后的宋矜打招呼。


    “又见面了。”


    望着她时,他语气比刚刚不知温和了多少倍。


    此情此景,宋矜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周郁词身边的中年男人看了看他们,问:“郁词,是你认识的人?”


    “对。”


    “那你先处理这边的事,我进去了。”


    “好。”


    待他离开,陈俊才才如梦初醒,激动地上前,想和周郁词握手。


    结果手刚伸出来,一柄锋利的黑伞尖,便冷冷对准了他。


    陈俊才下意识举起手,紧张地解释:“……我没有恶意。您是周医生吧?我特意在这里等您,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周郁词依旧看着宋矜。她今天穿了和上次不一样的收腰连衣裙,像一株俏生生的,粉色的蔷薇花。漂亮纤细的脚踝依旧露在外面,肤色瓷白,脚踩一双漂亮的小皮鞋。


    此刻,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闪着慌乱,睫毛如蝴蝶轻颤,大概又在盘算怎么溜走了。


    “滚”字在嘴里转了两圈,被他咽了回去。他放下黑伞,对陈俊才道:“没空。”


    陈俊才怔住:“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什么事都没空。”


    周郁词操控轮椅,向宋矜靠近,不出意外见她后退了一步,两步……最后又跑回礼堂了。


    他潭水一样的眸子,结了层霜。


    “我是鹏飞医药公司的,我们这边的新器械……”陈俊才追上来,像苍蝇一样聒噪。


    周郁词抬眸,阴冷的目光好似要将他撕碎,吓得他瞬间噤声。


    接着,那只昂贵的手,抬起来,朝他勾了勾。


    陈俊才以为有希望,忙不迭地凑上去。


    然后,就听周郁词压低了声音,讥诮道:“挡路的狗,也配和我谈条件?滚。”


    陈俊才愣在原地。明明还是初秋,他却觉得晚风凉入骨髓。


    和彻骨的寒意相反,他的脸,犹如被重重抽了一巴掌,涨得刺痛。


    直到轮椅压在地上的声音传来,他才回神,耻辱地向上看——


    刚刚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朝门里面的宋矜伸出了手。


    骨节修长,冷白似玉。


    他凝着她,像黑暗里独行的人,卑微祈祷他的光:


    “同学,可以帮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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