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漾!”
萧璋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朦胧传来,曲成溪在坠地的一瞬间被接住,落进了那人的怀抱里。然而他根本无法做出反应,耳中轰鸣作响,腹中剧烈的痉挛就像是要把他的肠子生生扯断。
好疼!
曲成溪痛得一把抓住萧璋的衣襟,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水中的稻草,腹中的痛楚简直无法忍受,如同被刀刃切割乱砍,肠脏翻搅,说是肝肠寸断都不为过。
“你怎么了?”萧璋搂住他柔软纤细的腰,只见曲成溪左手紧紧按着肚子,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崩出,死死咬着嘴唇,冷汗在片刻就沾湿了鬓角的发丝,妖艳绝美的眉眼痛苦的紧蹙着。
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肚子疼,萧璋迅速抱着他坐在了池边的台阶上,飞快的点了他几处大穴,急道:“屈漾?你说说话!”
别说说话了,曲成溪只觉得连呼吸都痛,肚子里像是被无数毒虫撕咬着,疼痛翻滚而来,那撕心裂肺的折磨让他根本无法思考如何保持矜持和骄傲,他只想让疼痛停止。
忽然,肠脏一阵剧烈的抽动,肚子里天翻地覆,曲成溪猛的掐住肚子,指尖把腹部的布料都揉皱,简直恨不得把内脏按碎,一声呻-吟冲破紧咬的牙关溢了出来:“呃……”
萧璋只觉得怀中那清瘦的肩膀一阵剧颤,他光是看着都觉得疼,这么按下去内脏不得被按坏了?他一把抓曲成溪的手,刚想用力抬起来,曲成溪却忽然痛苦地呜咽一声掐着小腹蜷起身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疼的几乎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妩媚的体香一下子涌进萧璋的鼻腔,萧璋这辈子他还没有被美人趴大腿的经历,心脏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不过那只是一瞬,他立刻回神,攥住曲成溪死死压在肚子上的手向上抬起:“阿漾,肚子不能那么按。”
“唔!”没有了按压疼痛更难以忍受,曲成溪痛的差点叫出来,挣扎蹬踹着想要挣脱。
萧璋心说不能让他再这么乱按下去,一咬牙,干脆直接搂住他的腰,一发力把他整个人都翻转过来靠在自己怀里,从背面牢牢抱住,右手绕过来一把抓住了他乱按的左手:“别怕,我帮你。”
他认真的时候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微微的振动共鸣,掷地有声的几个字一出,宽阔有力的怀抱便牢牢圈禁住了曲成溪。
紧接着两只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了一起。
曲成溪猛的颤抖了一下,他腹痛如绞,掌心都是冷汗,而那背后的人却紧紧握着握着他的手不放。这样亲密的姿势对曲成溪来说无比的陌生,鸡皮疙瘩下意识涌起,然而还没来得及挣脱,萧璋另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小腹,温热的暖流瞬间涌入了他痉挛肠脏。
是灵力。修士们最珍视的灵力。
温暖的灵力涌入腹中灵穴,轻柔地抚平起躁动的痉挛,翻搅的剧痛在灵力的安抚下竟然真的稍稍缓和。
疼痛像是退潮的海水一般逐渐散去,曲成溪大汗淋漓,很没有骨气的缓缓安静了下来,不再挣动。
——他怎么这么傻,不知道灵力很难修炼的吗。
萧璋在他肚子上微微用力揉按着,灵力始终不断,曲成溪这一刻不知自己心里是何种感受,被人这么关爱着几乎让他有点不自在,他不习惯欠人家的人情,但此刻他却不想离开,只想放纵的沉溺于这种温柔里,就像是沙漠中的植物久违的遇到了清泉,那种渴望几乎难以压制。
剧痛终于彻底散去,疲惫涌了上来。曲成溪精疲力竭地垂下头,靠在了萧璋怀里,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放纵,于是假装自己不省人事,一动也不动了。
萧璋松了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曲成溪闭着眼虚弱地呼吸着,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湿淋淋的粘在雪白的颈侧,嘴唇上都失了血色,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萧璋的心跳没来由的有点快,他见惯了曲成溪浪荡懒散的样子,也熟悉了他的倨傲和嚣张,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样精致又易碎的虚弱美感,出现在那用一把破琵琶横扫千军的狂傲美人身上,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悸动。
他觉得此时的屈漾就像是一只收起尖刺的小动物,露出了深藏在内里的脆弱,几乎让他有些想要保护的冲动。
然而不过片刻,他就知道那冲动都是错觉。
“我肚子的手感好吗……”曲成溪仰起头,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脸色竟已经大抵恢复了正常,只是微微有些苍白,狭长的凤眼里已经恢复了懒散的常态,“你是不是在吃我豆腐。”
不行,不能再装死了,太尴尬了,再这么下去脚趾头都要抽搐了!曲成溪妩媚地眯着眼睛看萧璋,努力做出镇定又浪荡的自若样子,想要搬回一点主动权来。
对付骚的办法唯一就是比他更骚,萧璋坏笑着俯身:“手感好极了,你再在我身上躺一会儿,我就该把持不住干坏事了。”
曲成溪毫不示弱,微微一笑:“有本事你就来啊。”
他刚从剧痛中缓过来,那慵懒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雪白的肩颈锁骨上挂着碎钻一样的细汗,紫色的衣衫凌乱的挂在身上,狭窄的细腰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腹部还有被攥紧过后的褶皱,那种被凌虐的美感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果然真骚还是骚不过曲成溪,萧璋被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美感一撞几乎说不出话来。
曲成溪撒开他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微微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稳住了,向着温泉甬道里走去。
萧璋终于回过神,向他的背影哀怨捧心:“阿漾你的心肠也太冷了,握了人家的手又靠了人家的怀,竟然说走就走……”
曲成溪哼笑着回头:“你要是黄花大姑娘还有点说服力,可惜你是一只铁板鸭。”
……还是一只搞丢了自己止痛金丸的铁板鸭!
曲成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止痛金丸就是他搞丢的!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在江南的山野湖畔潇洒了,哪还至于在这破秦淮楼里肚子疼!
“嗯?铁板鸭是什么?”萧璋困惑地站起来,“阿漾你等等我!给我解释解释!”
曲成溪瞬间走得更快了。
萧璋笑了笑,然而很快那笑意就散了,眼底深处浮起一层担忧。
——毫无预兆的怎么会忽然腹痛。
他刚才抱着屈漾的时候顺带按了他的脉搏,发现那脉象乱得很,像是有什么在灵脉里乱撞一样。
萧璋忽然想到了那枚被自己掉落到水里的金丸,心里不由得一跳,难道说屈漾真的有疑难杂症,而那金丸是治病用的,仅此一颗?
如果这腹痛只发作一次,那屈漾丢了金丸估计也不会失落成那样,所以这疼痛多半是经常发作的。靠,自己真是犯了大错了!
萧璋回过神下意识看向前方,这才发现曲成溪已经快走得没影了。
他赶紧快跑几步过去下了甬道,和曲成溪并排:“说真的,阿漾,你到底怎么回事?岔气还是吃坏东西都不能疼成这样吧?”不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屈漾肯定不会直接告诉自己他得了什么病。
曲成溪现在腿都还是软的,一点都不想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一想到那颗被掉进温泉水里的止痛金丸他就想敲开萧璋的脑壳,刚才只不过是假死药副作用发作的前奏,就算刚才没有萧璋帮忙疼痛也不会持续很久,等到真正发作的时候起码得疼一晚上,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被你气的,气得我肝儿疼。”曲成溪翻了个白眼,步履带风。
萧璋咂舌:“罪过罪过,我这里还有一颗能治百病的药,你要不要吃下去解解肝火?”
曲成溪想也不想:“不要。”
周围逐渐漆黑,甬道的空气有些潮湿,正是最适合蜘蛛生存的空气,往深处一眼看不到底,一路走下去就像进入了某种巨物的咽喉中。
萧璋心里有了数,这么笃定的不要,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屈漾不是得病,而是中毒或者中蛊,二是他确信这种病状寻常药物根本治不了,所以试都不试。
忽的,前方传来一声尖叫:“蜘蛛们在这!”
甬道尽头是一片空阔的圆拱形石室,明禅往空中丢了一团火照亮了整个空间,只见方才受伤的十几个蜘蛛们就藏在房顶和四周的拱璧上,一见到光立刻四处逃窜。
有了刚才的经验,三个小辈对于这些恐怖的生物已经没了恐惧感,更别提这些蜘蛛已经被曲成溪的音浪重创,此时都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
屈漾一人杀了千百蜘蛛,他们三个难道还处理不了这些残兵败将?更何况蜘蛛们没有幻境加持,就是普通的大畜生而已,三人如同被打了鸡血,明禅大喝一声:“一起上!”
池清最先动手,大叫着挥剑砍向四壁的蜘蛛,加持了水系法术的剑光轰然而出,顷刻间已经有三五只死在了他的剑下,火团紧随其后,明禅受伤用不了剑,但火系法术操作依旧灵便,将无数火球丢掷出去,蜘蛛们在烈火中惨叫落地,瞬间就化作了焦炭,就连商唯也不知道从哪捡的石头,哐叽哐叽用蛮力砸死了一只扑向他的瘸腿蜘蛛。
曲成溪和萧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室蜘蛛四处逃窜的场景。
不久之前,这些小孩子还会被吓得手足无措,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是天差地别,虽然蜘蛛战斗力减弱占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却是他们已经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一旦无畏,所向披靡。
曲成溪心甚慰。
萧璋惊奇从他身后走过来,吸了口气:“阿漾啊,你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这效果比在门派里上一个月的课都有效。”
曲成溪靠在石壁上懒洋洋道:“只不过是我从小用到大的方法罢了。”
萧璋不解。
曲成溪看着三个孩子:“任何实力上的悬殊都不是悬殊,输赢只取决于你信不信自己能赢。”
萧璋的心底轻轻一动,注视着曲成溪,仿佛从他那深不见底的眼中看到了之前从未看到过的东西,那是不同于懒散潇洒的表象,更深的更坚实的内里。
“阿漾啊,我可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萧璋笑起来。
曲成溪面无表情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无论铁板鸭长得多帅,都是弄丢他金丸的扫把星。拒绝诱惑,远离扫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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