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开始,安辛月发现了一个可怕真相。
他们被困在一天的循环里出不去了,时间不再前进,每天的日期都是12月31日。
安辛月不知道这个循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在发现这一点之前,所有人在睡了一觉起来之后,经历过12月31日的记忆都会被清空,不记得他们一直都在这一天里循环。
她是因为某一天,记忆没有被清空,才发现这一点的。无从得知,在此前,她已经度过了多少个同一天。
而且也仅仅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这个真相,从她发现这个真相到现在,每度过一次12月31日,她都会用写‘正’字的方式来记录自己经历了多少次12月31日。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因为仅仅只有她的记忆不会恢复前一天的样子,其余所有东西都会恢复前一天的状态。
不管她是在本子上记录次数,还是在手机上,又或者是在网上记录,过了零点,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她只能让记忆累加,每度过一次循环就马上记录这是第几次,只有这样才绝对不会让自己弄错。
到如今,安辛月已经经历了365次12月31日的循环了。
相当于在这一天度过了一整年。
这长达‘一整年’的时间里,安辛月也不是没有想过努力去找到循环的真相,也不是没想过去破解这个循环。
安辛月尝试过想要唤醒更多人,让他们知道这个循环的存在,她在现实中找过朋友,找过家人,在他们眼里,她可能会像个疯子一样,说着疯狂的话。
可是家人朋友都不相信,觉得她肯定是平时看了太多异想天开的东西,想糊涂了。
她也在网络上发过帖子,想找到或许会相信她的人,其实她这样做也确实有些效果,确实有一些喜欢探索世界本质的人觉得她有点意思。
可惜这些人都无法保留记忆,一天过去了之后,她还需要重新解释一边,每天解释,根本就没有意义,只是纯粹在浪费时间。
让安辛月更苦恼的是,一天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她还有些时间不受控制的去做一些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
这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什么都在循环,包括一些人的行为,一天的什么时段做什么事情,是精确到秒的。
她觉得她是拥有了自主意识,却依旧无法摆脱一些特定的行为,每到那个时间,准确来说是晚上九点二十分三十五秒,不管她脑子里想着要去做什么,她的身体都会不听大脑的使唤,径直迈开脚步去到学校正在举办的晚会舞台观众席上,抬起头注视着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人。
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一直会持续到这个校园乐队的表演结束,每次表演结束,主唱似乎都会若有若无的和她目光对上。
当她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会往相反的方向走,回到寝室躺很久,她才能恢复自由。
等她想找过去,时间却已经过了零点,一切恢复前一天的样子,她什么都找不到了。
除此之外,她固定会在早上七点钟醒来,十分钟之内洗漱完毕,她尝试过睡懒觉,但是身体脱离控制。
还有一点是关于午饭,她一定会在十二点的时候去食堂点固定的几个菜,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吃午饭。
每天会坐在她旁边的学生也都是固定的那几个,她们午饭时间闲聊的话也总是那几句,她们什么时候会说哪个字她都能背下来了,噢,那几个菜她也吃腻了,如果不是身体处于不受控制的阶段,她绝对可以做到闻到那几个菜的气味就能吐出来。
基于这个现象,安辛月还发现这个现象让她实现了‘瞬移’,她故意测试过,乘坐火车飞机去到很远的地方,想知道如果她不在校内,她是否还会身体不受控制,至少光靠走路,她是不可能步行在特定的时间回到特地的地方,再去做特定的事情。
结果出乎她所料,就算她坐在另一个城市的奶茶店里,到了那一个时间点,一眨眼之间,她身边的景色就会彻底改变,如果是早上七点钟,她会回到寝室里刷牙洗脸梳头穿衣。
如果是中午十二点,她会瞬间出现在食堂打饭窗口前,和食堂阿姨说要什么菜。
如果是晚上九点多,她也会突然站在舞台前,望着舞台上表演的人。
为了确保推论的正确,安辛月还多试了好几次,每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与其说是瞬移,还不如说是被动瞬移。
因为这样循环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聊了,安辛月也给自己找了一些乐子,她会去打断那些人的固定对话,还会尝试着不去接她们的话茬儿,不过这个世界似乎有循环的秩序,就算她不按套路出牌,其他人都是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样,说着被设定好的话,做着被设定好的事情。
哪怕她拥有了自我意识,不也还是受着控制。
安辛月在无聊的日子里,也思考了很多关于世界本质之类的问题,脑洞非常之大。
她在思考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个被设定好运转的程序,那么她现在的状态,对于这个程序来说,是不是就是出了一个bug。
还有一些世界末日传言,她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于是时间止步于这一天。
她还在想,是不是她其实是一个缸中之脑,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身体,眼前的世界也不是真实的,只是幻象罢了。
如果把缸中之脑和上面的程序脑洞结合一下,似乎也不是不能说的通。
因为脑洞大开,安辛月也做了一些在自己以前看来非常又蠢又中二的事情,她怀疑是不是有谁在拿她当试验品,所以她试着朝天空喊话,还会对身边一些人说或许还挺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说对自己爸妈说‘你们是不是被派来监视我的’,又比如说对室友说‘我知道你们的阴谋了!快放我出去!’。
活脱脱把自己玩成了一个被害妄想症。
安辛月还试图和世界上非常著名的科学家联系,想要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发现,她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实在无法破解这种设计到世界本质的高深问题。
如果科学家们能了解到这些,会不会能做出点什么?
当然,安辛月也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而已,就像她也不担心自己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会被当作神经病,因为不管她做了什么,过了零点之后,就归零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就算她真的能找到科学家,和他们说了这一个真相,又假如更乐观一点,他们远愿意相信她所说的,那又如何?
根本就不会有足够多的时间让他们去做出点什么,很快他们就会忘记,然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从努力挣扎到放弃变成咸鱼,也就只经历了一百多个循环而已。
意识到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现状之后,安辛月就非常干脆地选择了咸鱼,甚至开始往另一个角度去想陷入循环的好处。
往好处想,不管是她还是她在乎的家人,乃至这个世界上全部的人都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老去,逝去。
正如安辛月在看到一些热恋中的情侣经历幸福的一刻,感叹地说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止,让幸福成为永远,安辛月会莫名其妙地说一句,你们所希望的其实正在实现了。
幸福不止会成为永远,还会不停重现。
不过对于一些在这一天会经历不幸的人就有些悲伤了。
不幸中的万幸或许是,这些会经历不幸的人都不会记得循环,不过安辛月还是尽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帮助避免一些灾难。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项活动。
她怀疑会有一些人跟她同样拥有了自我意识,却无法像她这样拥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哪怕思想是自由的,却在这一天内的每时每刻都被设定好了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无法向外界呼救,发出自己的声音。
于是安辛月的另一项活动就是每天向十个陌生人说循环的事情,去观察他们的反应。
她想,就算她无法靠自己的脑子想出什么办法去停止这种循环,至少她绝对可以在这‘无限’的时间里给自己准备了充足的事情去做,不至于觉得自己过的毫无意义,也不至于感到无聊到每天都想死一死。
但安辛月对这种日子感到无奈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在做无意义的事情。
她可以在这一刻阻止一次火灾,可是‘明天’同一时间,火灾还是会发生,除非她‘每天’都来阻止一次。
有时候她想,如果她是超人就好了,这样她绝对就是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如果她有超能力,就算这一天一直在循环,发生不幸的人也都在循环,她也可以拥有更大的能力去救助更多的人,如果明天真正到来,就代表着她真的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安全。
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做着春秋大梦去假设如果她真的能拯救世界,世人会用什么称号来称呼她?
这里是还有一个让她非常纠结的问题,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觉得走出循环是什么好事呢?
如果他们就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天,不想破除这个‘诅咒’呢?
那如果就算她有能力解决这样的怪事,对于别人来说,不是拯救,反而是灾难吧?
安辛月思考过无数次人生,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又想知道,她拥有了自我意识,也有一定的自由活动时间,究竟代表了什么?
是因为她很特殊?她身上难道背负着什么使命吗?
又或者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只是一个偶然,她并不特殊,她也无法拯救世界,肩上也不会有什么中二设定的重任。
不管她想的有多少,也一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内心戏。
证明了当一个人孤单的时候,想法会有多乱七八糟,写出来能绕地球好几圈。
同样的,不管她脑子里的想法有多少,12月31日仍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世界上偶尔会存在这种玄妙的现象,就像某一件东西你想找的时候死活找不到,等你不想找的时候,它又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一开始的时候,安辛月做梦都期待着‘明天’正常来临,希望第二天时间终于前进了,哪怕只是从一天的循环变成两天循环。
随着时间的‘流逝’,每次现实都让她期待落空,她就变得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她安慰自己,这个世界很大,按道理,只要她能够在这一天有限的时间去到更远的、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么哪怕每一天都在循环,对于她来说,一切仍旧是新鲜的。
其实就算没有这一天的循环,人生本身就是在循环。
虽然有限的时间并不够她去到太远的地方,有时候去到太远,见到太多,反而是在增加自己的烦恼。
但就是在她不再期待熟悉的场景里会有什么变化之后,变化就发生了。
晚上她总会回到校园晚会的舞台前,望着讲台上校园乐队唱歌的主唱。
她思考过她总会在这里看着主唱,又有什么含义,她也想过去找这个主唱,但一直打听不到什么,只知道那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并不在校内住宿,在外面租房住,住址谁也不知道。
因为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太执着,并没有把这个主唱当作什么关键人物,所以碰了几次壁之后,她就放弃了。
因为这个时间段身体无法控制,她脑子就一直很活跃的思考,眼睛在观察着这段时间内会发生的一切,数以百次下来,她已经对这个时间段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什么方位哪个同学会在什么时候起来去一下卫生间,她旁边的同学一共眨了多少次眼。
正对她视觉中心的主唱更是连唱歌的时候落下几滴汗都被她数过很多次了。
所以她非常清楚,主唱唱完之后,走下舞台的时候,当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看过来时,他会眨一次眼睛。
可是这次,他似乎用尽全力,眨了三次眼睛。
这是第一个重大的变化,她觉得那个男生恐怕就是她想一直想找的同类。
第二个重大的变化是,等她回到寝室后,大家都睡下了,她躺在床上拿手机刷学校论坛,试图寻找那个主唱的信息时,脑内突然响起了一个机械的电子女声。
她说,“您好,非常抱歉突然出现。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一个名字叫做轻云的系统,需要绑定您做一些任务,您接受绑定后的奖励是我会帮助您解决一些您目前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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