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深曾经接触过一名外科医生,在他这位外科医生的手底下打下手,主要工作就是帮这位外科医生把各种肢体拼起来,然后缝合凑凑看看能不能用。
他也曾帮助过满屋洋娃娃的小孩,帮她把撕烂的洋娃娃修补起来,好让洋娃娃继续陪她玩,那个小孩最后也变成了洋娃娃,和她最喜欢的玩具一直呆在一起了。
现在看到司机师傅这么辛苦,都散架了还要出来跑车,池深也觉得应该帮助一下他,帮他也缝起来。
虽然司机师傅看起来很抗拒,但池深觉得这是师傅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体需要动针的事实,没关系,他帮他适应一下就好。
司机瞪大灰白的眼睛看着池深伸手过来,首先,将他的头缝在了身体上,针线穿过皮肉,将他脖颈的伤口一一缝起,那感觉让他想要大叫,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痛,只是自己在被人缝合的感觉太过于清晰,反而显得恐怖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让司机的手脚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季星沉和鬼脸帮他把手脚又捡回来,池深一件件帮司机装上,又缝好。
池深缝合的速度奇快,不到半小时,就拼凑完了全部身体,在司机惊惧的目光下,池深说道:“走两步?”
司机下意识照做,僵硬的身体动了动。
“跳两下?”池深又道。
司机又僵硬的蹦了蹦。
池深满意点头:“看来现在不会散架了,上车吧。”
司机立刻爬上了车,在车里他比较有安全感。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池深的搬家还是顺利,一人和一群鬼成功坐上了去往新家的车。
而在老宅外围,一个年轻人从帐篷中爬出来,看向周围。
经过几天的监视,这些白家的年轻人为了避免天天风餐露宿,自带了帐篷过来,属于把这里当野营地了。
因为这几天都没发生什么事,池深又坚持着早睡早起身体好的理念,从来没有在半夜行动过,连之前去白家问问题都是12点之前回来,所以他们的监视也越来越松散,而且给他们的任务本来也是监视老宅,而不是监视池深,如果老宅出了什么事,那动静肯定是很大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个人都开始摸鱼起来。
晚上他们看着池深出去,也没当回事儿,也就收了白锡明好处的那个人留意了一下,看着他提着行李箱还紧张了一下,后来又看到池深回来了,还提了个更大的行李箱,所以都回去帐篷睡觉,连那个得了好处的人也松了口气,爬回了帐篷。
只是那辆车一直没走,让他们觉得有些奇怪,本来想去查看,结果还没走近,就被车上溢出的阴气给吓到了,一个个都缩在帐篷里念经。
这时候,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才有人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到车子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而那位拿了好处的人……他念着念着就睡着了。
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从老宅这个偏远的郊区离开,路上看不到一辆车,只有这辆诡异的黑色轿车在黑夜里行驶着。
没有过多久,司机头上又开始流血,放在脖子上的头微微晃了晃,缝合着他身体的红线被拉扯绷直,血珠从针脚处密密麻麻冒了出来,看上去那些红线即将被崩断,但一丝丝黑色的鬼气从红线上冒了出来,缝合处微微收紧,又将快要掉落的头扯了回去。
司机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掉下来。”
上次他开车到一半头掉了,有个乘客直接跳车逃跑,还差点出了人命,最重要的是,没给钱。
接着,他听到了身后那个年轻人在说话:“外面好看吗?”
这问题很明显不是问他的,司机从后视镜看过去,只见那个年轻人拉开了放在后座的背包,拿出了一个木头牌位来,这还不是最为诡异的,最为诡异的是那牌位上竟然还有两个血手印!
如此同时,他似乎闻到了蜡烛的气味,但是他不敢动,也不敢问,只能双眼直视前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一脚油门下去,力求把他们快速送到目的地。
池深将牌位拿起来,放在了车窗旁,虽然白婉没有出来,但他依旧能感觉到从牌位里传出来的高兴的情绪,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白婉突然出现的阴气似乎影响到了后备箱,从那里,一股痛苦又暴戾血腥的气息扩散开来,池深微微后靠,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暴戾的鬼气,免得影响到司机开车,这就不好了。
那鬼气触及到池深,又迅速消退,重新回到了后备箱的行李箱里。
随后的路程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池深顺利到达了通福苑,下车之后池深付了之前说好的小费,本来池深还想和司机聊两句,结果司机仿佛拉了个鬼一样,一脚油门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池深有些无奈,他本来还想关心一下司机的收入问题,既然他跑了,那就下次再问吧。
拉着厚重的行李箱,池深进了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在打盹儿,并没有注意池深半夜搬家有什么不对。
小区里空空荡荡的,池深还听到了一声小孩的笑声,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直接去了4栋4单元,上了13楼。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池深有点困了,他慢悠悠打开了房间门,提着行李箱背着背包走进去。
在他打开房间门的瞬间,整个屋子里都活了起来,客厅里传出了走动声,厨房里开始哭泣,卧室里传来些许痛苦的□□,就连厕所里,也响起了滴水声。
池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反身关上大门。
一个鬼影拖着满地鲜血,慢慢从厨房门口爬出来,而吊灯上也出现了一只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池深。
“出去……”那趴在地上的鬼影用沾满血的手指向池深,声音阴冷的说着,“这里是我的家,你滚出去!”
一双青黑的断手从沙发底下伸出来,向着池深慢慢爬过来,眼看着就要抓到池深脚踝。
池深打开了客厅灯,拉开了自己背着的黑色背包,先拿出了白婉的牌位。
牌位上的血手掌动了动,阴气如流水般从背包里溢出来,那牌位上所散发的恐怖气息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房间里所有奇怪声音戛然而止。
池深将牌位摆在了茶几上,随后又拿出一个纸电话,一个破碗,放在了茶几旁边。
这下,房间里又响起了细小的声音,那青色断手小心又迅速的爬回了沙发底下,吊灯上的眼睛迅速隐没消失不见,从厨房里爬出来的鬼影憎恨盯着池深,开始倒退着往回爬。
“之前太过于匆忙,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池深放下背包,笑着看了一圈客厅,“我是池深,是你们的新室友,希望我们以后能相处愉快。”
厨房里的鬼影已经消失在拐角,这次没有哭声再响起来,厕所里的滴水声也停止了。
没有得到回应,池深也没有灰心,他知道良好的合租关系是要靠双方共同努力的,可能他的室友有社交恐惧症,但是没关系,他有社交牛逼症,以后有很多时间去和他的新室友们交流。
放下背包,池深拉着黑色行李箱去了主卧。
他需要解决他租房路上的最大的一个麻烦,那就是如何让这具和季星沉长得很像的尸体可以好好的放在这儿,又不影响到邻居。
礼貌友好的将藏在床下面的一个面色发青的鬼请了出去,池深看着行李箱若有所思,季星沉帮他关上了卧室门,问道:“你要将他放在卧室?”
池深放平行李箱,拉开了行李箱拉链,压制不住的血腥味混合想让人吞噬杀戮的情绪顿时充满了整个卧室,他说道:“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季星沉并没有询问所谓的安全是什么,在这样如海一般的情绪海洋中,他只是静静站着,看向行李箱中的男人,不为所动。
在灯光的照射下,和季星沉有着一样样貌的尸体显得安静苍白,和外溢的情绪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先给他取个名字,得有个称呼,老是喊尸体也不太好,”池深想了想,“不如就叫他季星沉2号?”
这是在征求季星沉意见,季星沉很平静:“我没有意见。”
“接下来,我们就要询问一下星星本人的意见了。”池深蹲下来,看着季星沉2号,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胸口的锁链。
从锁链上流出的血水已经浸湿了好几张符纸,池深也在想,还好他把季星沉2号运过来得快,不然等这些符纸全被浸湿,从行李箱里漏出来,那不就是凶杀案藏尸现场了?
季星沉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怎么就从季星沉2号跳到了星星,这跳得也太快了,不过吐槽并不适合他,所以他只道:“好。”
池深将季星沉2号抱了出来,让季星沉拿了件被季星沉2号刮得不能穿的衣服铺在床上,又将季星沉2号放了上去。
苍白的男人尸体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在灯光的照射下,竟然还有些赏心悦目。
“你可以醒来了。”池深注视着床上的男人,轻声说道。
四散漂浮的痛苦情绪突然如定格般,凝固起来。
床上的男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醒了。
“你和季星沉是什么关系?”池深看了看季星沉,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后血字在空中凝聚:
——他是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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