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就要自动关上,温榆和许笃琛同时伸出手摁住按钮,门又徐徐打开。
四目相对,一股子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周围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瞿文耀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镜片下的眸色意味深长,视线在这俩人之间来回。
“许先生,您要进来吗?”温榆柔声开口。
许笃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接话,踏进电梯。
电梯显示屏上数字不断增加,三个人身量都比较高,越显得空间狭隘。
温榆没再和瞿文耀闲聊,空气似乎冷凝下来,安静得有些诡异。
温榆眼角余光扫到许笃琛拎着的牛皮纸袋,上面印着‘田记’两个大字。
她瞳孔微微放大,转而诧异地望向许笃琛。
两人目光再次相触,对上许笃琛那双幽静的黑眸,温榆心跳像是漏掉一拍,立马错开了眼。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想到这,温榆重新扬起小脸。
电梯停在47层,温榆和瞿文耀走出电梯,她没有回头看许笃琛。
给瞿文耀开了门,温榆往回走,刚进廊道,许笃琛站在员工通道口等她。
孔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肩头,犹如镀上一层薄灰,清隽的眉眼中透着几分沉郁,墙上拉出他斜斜的影子。
许笃琛伸出手,把手提袋递给温榆。
温榆没接,也没看许笃琛,声音极淡:“谢谢,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许笃琛眼眸里的光暗下去。
昨天他去田记排队,快到他时,前面那个人把所有的拿破仑都买走了。
所以他今天去得很早,第一个买到。他开心地回到酒店,正准备给温榆发消息,却看见她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
温榆给他做管家时,每天就是那样对他笑。
而现在,她可以对着别人笑,却唯独不理他,许笃琛顿时只觉整颗心脏都被酸涩感填满。
“不要吗?”喉头哽咽得难受,但他还是幽幽开了口。
他根本不想吃,只是想买给她吃,看她开心而已。
许笃琛失落地把袋子往垃圾桶里扔去。
温榆闭眼,终究是没压抑住那股复杂的情绪,伸手拿过袋子:“谢谢。”
说完,她转身进了员工通道。
更衣室,温榆静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望了眼旁边的手提袋,又望向镜中的自己,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之后两天,温榆都没有见到许笃琛,也没收到他发的任何消息。
温榆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不过他要是就此放弃了也好。
从她父母突然离婚以后,她就不相信什么爱情、婚姻。既然到最后都会分开,那还不如就别开始。
她笃定,没有谁会永远爱谁。
但她可以永远爱自己,有自己爱自己就够了。
温榆抬手在眼前扇了扇,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
这天,温榆和前厅部的同事一起在员工餐厅吃早餐。
“我一想到我要扮演温榆姐的奶奶我就觉得大逆不道。”谢可悄悄瞅一眼温榆。
温榆放下筷子,笑着捏了捏谢可的脸蛋:“大逆不道是这样用的吗?”
她们正在讨论过几天的酒店年会上,前厅部要表演的节目,是一个很短的歌舞剧。
桌上的手机忽然边震边响,温榆接起。
“温总监,总统套房许先生要预约下午两点的行政酒廊会议室,但这个时间已经被预定了。”
“知道了,我来安排,你把电话转给许先生。”
一分钟后,从听筒那边传来许笃琛低缓又有磁性的声音。
“喂?”
“许先生,我是温榆,方便问一下您会议的大概人数吗?”
许笃琛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那麻烦你来房间一趟,具体的需要细说。”
听他公事公办的语气,温榆没多想,起身把餐具放到收餐处,径直往总统套房去。
许笃琛长腿交叠坐在那张质感极好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叠文件,英俊疏朗的五官面无表情,一派清冷。
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到时,他浑身都散发着那种高不可攀的矜贵感。
传来门锁的声响,许笃琛抬起头。
两人无言对视几秒,许笃琛对温榆浅浅笑了笑,手指向对面的座位:“坐。”
许笃琛一手翻阅着文件,主动开口:“过两个月,我在江城有场音乐会,所以需要一位助理,下午会面试三个人,加上秦助理,总共五个人。”
江城离申城不远,一个多小时高铁就可以到。
温榆点点头:“好的,11层的9号会议厅大小正合适,下午我带您过去。”
来之前,温榆和宴会部经理通过电话,已经问清各种大小会议厅今日的使用情况。
许笃琛这才放下文件,掀起眼帘,静静地望着温榆的眼睛,似要望进她的心底:“好,谢谢。”
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被子不间断的摩擦声,越发烦躁。
他索性起床,下楼,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去找开瓶器时,他脚步却猛地顿住。
那一刻,他想的是,温榆一定不喜欢酗酒的人。
他把红酒放回原位,转身倒了一杯冰水,静靠在沙发上。
冰凉的触感缓缓从指间蔓延开,他抿了一口,一阵冰凉让全身肌肉稍稍绷紧。
许笃琛忽然醒悟,这些天来,他做的事有多有幼稚、多荒唐。
他和温榆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亦不是该冲动的年龄,可他都干了些什么?
假如他是温榆,他也会认为,这个人只是头脑发热而已。
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他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好,去配得上她,而不是把追她挂在嘴边,做一些没有意义,给她徒增烦恼,结果还自我感动的事。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吃醋,温榆是单身,谁都有追她的权利。
这一年多,他只办了申城的这一场音乐会。所以现在,他应该把他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捡起来。
温榆若有所思地走出总统套房,今天的许笃琛似乎跟前些日子不太一样,她总感觉,他眼神变得沉静又坚定,倒也不像刚认识那会儿那么冷冰冰。
下午的面试,许笃琛顺利选到新助理,但新助理还需要处理前公司的事,许笃琛慷慨地让他10天后再到岗。
温榆做回了许笃琛的酒店管家,考虑到他的事并不多,而且她也清楚他为什么来住酒店,没必要多浪费两个人力给他做管家。
元宵节这天,温榆陪许笃琛去车管所考科目一,他换了国内驾照。
回酒店路上,温榆侧眸望了一眼许笃琛,他最近又开始每天去练琴,现在还要买车,看来是真的要在申城扎根。
许笃琛似乎是察觉到温榆的目光,偏过头看她。
温榆立马盯向车窗外,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两圈。
温榆心里忽然酸溜溜的,怎么觉得许笃琛有点可怜,元宵节意味着团圆,他却一个人在酒店,他不来找她的话,可以和家人一起过节吧。
刚进酒店大堂,礼宾员到温榆身旁轻声说:“大堂吧有一位女士找你。”
温榆走进大堂吧,看见一位时尚又端庄的女士,她带着墨镜,身穿精致剪裁的手工大衣,座位旁放着一个限量版的金棕色shado。
那不是她奶奶是谁?
走近后,温榆低声问:“奶奶,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工作怎么样,你从来就是报喜不报忧,我听柏林说之前有人骚扰你?”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温榆哭笑不得。
“今天晚上记得回檀园吃饭啊!对了,刚刚我听说,你早上和一个客人出去了?那个客人还又高又帅?”
“啊?谁给您说的?”温榆瞪大眼,她奶奶这情报获取能力也太强了。
温奶奶:“上厕所听保洁员说的。”
“奶奶,您还学会帮别人打掩护了?”温榆不信,怎么可能是pa大姐。
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温榆。”
温榆转过头,神情疑惑地盯着许笃琛,他为什么还没回房间?
温奶奶摘下墨镜,上下打量着许笃琛,这身高模样很优秀呀,和温榆倒很是般配!
“我驾照落车里了。”许笃琛有些歉意地对着温榆说。
听许笃琛对温榆这熟悉的口吻,温奶奶攥紧温榆的手:“这就是早上和你出去的客人吧。”
温榆:
“您先回檀园吧。”温榆靠近温奶奶,压低音量说。
温奶奶不乐意,推推温榆胳膊:“我还有事找你呢,就在这儿等你。”
温榆无奈,起身:“许先生,我稍后会把驾照送到您房间,您先回房?”
“不用你特别跑一趟,我就在这儿等你。”许笃琛眼神温润,笑着回温榆的话。
温榆抽了抽嘴角,她跑的还少了吗?他就这么急着要驾照干什么!驾照这么重要他丢车上又是为什么!
要不是知道他俩第一次见,温榆都以为他们商量好了,一起这样说的。
温榆咬咬后槽牙,扯出一个笑:“好的,您稍等。”
等温榆一走,温奶奶立马对许笃琛招手,笑得一脸和善:“年轻人,过来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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