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停顿了一下,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时，冼赫的声音响起：“那是我的盒饭,你给我放冰箱,晚上微波炉热一下还能吃。”
程寂这才想起来，他中午好像的确是吃东西了。
啧,慌什么。
他顿了顿,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解释。
程寂：【那是冼赫的盒饭。】
穆望舒：【对方正在拉黑你.jpg】
程寂的嘴角往上牵了一下。
他回：【中午吃了笋片和排骨。】
穆望舒：【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jpg】
看着圆滚滚的表情包,程寂很轻的笑了一下,转瞬又恍然回神，敛去笑容,垂眸若有所思。
穆望舒甩了表情包过去,便按灭了手机，蹦蹦哒哒地下楼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其实她刚才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冼赫的声音了,不过，倒是没想到他还会解释,是真的怕他不理她吗？
穆望舒越想越开心，蹦蹦哒哒的到一楼,迎面遇到了张致萱。
张致萱的父亲跟穆弘毅和顾勇是大学同学,现在是经侦的队长，张致萱比她大几岁，偶尔能见到，但不熟，对方今年刚毕业,现在在分局户籍处实习。
张致萱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但是吧，就是有那种情况——明明两人的性格都很不错，互相之间也没有不顺眼的地方，可你就是和他聊不来，成不了亲密的朋友，只限于点头之交。
她和张致萱就是这种情况。
可能也和年龄有关系吧。
更何况，这姐姐给程寂送过饼干，现在或许还是她的竞争对手。
迎面遇上，穆望舒也没打算多寒暄什么，只弯唇淡淡点了一下头。
张致萱也笑笑，视线一瞥，看见对方手里握着的糖果瓶子，她记得前两天在停车场遇到程寂，他手里也拿了一个，和穆望舒手里拿着的这种瓶子好像一样。
她稍顿，笑着试探：“多大了还买糖吃。”
穆望舒抬起手里的瓶子看了看，“这个啊，程警官给我的。”
“程寂…警官？”张致萱微怔。
“对呀。”
穆望舒笑笑，又冲她挥挥手，便先离开了-
出了市局，天色也不早了，穆望舒径直打车去了酒吧找唐星宇。
路上又收到骆星辰的微信，问她晚上确定不去何马店里玩吗，后天他们就开学了。
穆望舒也是后天开学报到，但她答应了唐星宇，今晚要看他在酒吧和驻场乐队合作演出，便说，明天再去何马店里找他们玩。
骆星辰也没勉强，只说让她明天早点过来。
当晚从酒吧出来，穆望舒没再去外公家，径直回了自己家。虽然康音就在康城，但该收拾的东西也得收拾。
第二天午饭后，穆望舒才去何马店里。
刚到店门口，她便看到程寂的车也停在了路边。
程寂从车里下来，没进店，孤拔身影站在车边，目光平静地朝她投了过来，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浮动着点点光亮。
恍惚间，穆望舒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何马店门口见他时的情景，就在不久前，也是个蝉鸣悠长让人心生懒倦的午后，斑驳光点在他眼角眉梢浮动，却未能在他的眉眼染上丝毫温度，周身孤拔冷寂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
此刻相同的情景，穆望舒看着他，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浮动的斑驳光点好似冲淡了几分他身上的冷寂锋利，使他的眉眼间也沾染了点点温度，不像初见时那么清冷了。
穆望舒晃了晃神。
直到他冲她招手，她才恍然回神，跑上前，笑着问他：“怎么了？”
程寂没说话，只弯腰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出一个黑色扁长方体包装盒，递给她。
“送给我的？”
“嗯，升学礼物。”
穆望舒怔了好一会儿，垂眸看着手里的礼物盒，怎么也不敢相信。
他竟然会送给她升学礼物！？
他竟然送给她升学礼物了！！
啊啊啊他竟然送给她升学礼物了！！！
穆望舒是切切实实的被惊喜到了，看看他，又看看礼物盒，忍不住笑弯了眼睛，“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他“嗯”了一声。
穆望舒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子，盒子里面躺着一对书签。
一个是黑檀木，镶嵌着银丝和贝壳勾勒的“海上生明月”简图。
另一个是小叶紫檀，上面雕刻着一把琵琶。
他有用心！
穆望舒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书签，感受到镶嵌和雕刻的纹理，她心里像是有什么化开，酸酸软软的。
小姑娘忽然仰头看向他，唇角轻抿着，向上弯起，带笑的眼睛像是敛着暖阳的光，柔软而潋滟。
程寂眸光微动，似是被她的柔软感染，也放软了声音：“喜欢吗？”
小姑娘嘴角的笑意更深，笑弯的眼尾尤显灵动烂漫，软乎乎雀跃地说：“好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
他很浅地勾了下唇角，转而抬眸看向店内，冲骆星辰和祁峪招了一下手。
两人出来，他又弯腰从副驾驶拿出几本小题狂练扔到他们怀里。
两人：“……”
偏心！
看程寂没有要进店的意思，穆望舒问：“你要走吗？”
“嗯。”
他顿了顿，又说：“要出差一段时间，马上出发。”
“啊……”穆望舒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下去，“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
刑警出差是常态，前些年，她爸爸也常出差，说走就走，归期不定，有时候大半个月都不着家，如果是被抽调到某专案调查组，甚至都不能随便联系家人。
不知道程寂这次是什么情况。
穆望舒抿抿唇，犹疑地问：“那平时，我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他默了一瞬，低声说：“恐怕不太方便。”
她懂了。
他这次出差，或许是参与什么重大专案。
穆望舒点点头，只说：“你注意安全。”
程寂“嗯”了声，转头看一眼骆星辰和祁峪，交代了句：“好好上学，别惹事。”
两人应了声好。
见程寂又转头看向穆望舒，骆星辰立马识趣的拽着祁峪回了店里。
四目相对，一阵沉默，耳边只余悠长的蝉鸣声。
程寂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叹出一口气：“走了。”
穆望舒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藕荷街，拐进马路的车流中，她吐了口气，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
又在路边站了会儿，她才缓缓走进店里。
骆星辰拿着她的礼物盒端详，左一句寂哥偏心右一句寂哥偏心，穆望舒也没心思理他，趴在桌子上闭眼假寐。
何马抬头看穆望舒一眼，轻叹了口气。
那天他问程寂是不是喜欢穆望舒，程寂最后说的那句话，其实更像是自嘲，明知道不合适，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心思，得多不是人啊。
何马技校毕业就出来工作了，虽然讲义气重情义，但都是成年人了，思想自然有现实的成分，再者，他真心觉得他寂哥这些年太苦了，即便现在工作有工资了，也还得负担着奶奶疗养院的高额开支，自己压根儿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穆望舒这小姑娘，好是好，但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太娇气了，他寂哥哪能照顾得过来。将来要是结婚，他寂哥没车没房什么都没有，小姑娘又哪能吃得了那样的苦，她家里也不见得会同意，临了再闹掰，难受的还是他寂哥。
他说这些的时候，程寂一直沉默，其实他自己什么都清楚，用不着别人多说什么，他也是担心他会越陷越深才提醒几句。他原以为他会狠下心来从此离小姑娘远一点，没想到一转头，又特意送这么贵的礼物。
他现在是真有点不太懂他寂哥了，以前他寂哥做什么都能狠下心来，对自己都那么狠，怎么遇着这事儿就不行了-
八月的最后一天，穆望舒开学，唐星宇送她去的学校。
原本她是想一个人去学校报到的，唐沅芷还给她准备了自己烤的小饼干，让她分给室友，没想到当天一大早，唐星宇过来了，还说是给她的惊喜。
兄妹俩吵吵闹闹的开车去学校。
前两天唐星宇在朋友的酒吧唱歌，难得上了热搜，标题是“xx前选秀歌手现沦落酒吧驻唱”。
穆望舒看到这个标题又觉心酸又觉好笑。
她忍不住吐槽酒吧唱歌都能被拍到，送她去学校，人多眼杂的，如果被拍到，不知道会有什么离谱的标题。
唐星宇笑说：“能有什么，‘某十八线歌手隐婚生子，女儿考入康音’？”
“离谱，你能有我这么大的女儿？”
“或者，‘某十八线歌手恋情曝光，女友疑似青梅竹马’？”
穆望舒哈哈大笑，“你不怕有绯闻，我可是怕的哦。”
“怎么，有喜欢的小男生了？怕人家误会？”
穆望舒顿了顿，岔开话题，没说。
其实，她以前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她和袁一禾说的也是要让程寂做男朋友，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什么的。
被唐星宇这么一问，她忍不住思维发散，但开学报到很忙，她也没空细想，是晚上新舍友夜聊，提到“男朋友”的话题，她卧在床上，才去细想。
一开始，她只觉得程寂好好看，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特别的警察小哥哥，想和这么好看的警察小哥哥谈恋爱，就像袁一禾说的，她是“见色起意”，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她一直是把“要让他成为男朋友”作为目标的，他对她冷淡，她不开心，但好像也没有多失落，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她好生气，也是发自真心的想关心他，这是喜欢吗？
有的时候明明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不想理他了。可还是忍不住想看他，想和他说话，他有回应，她开心到想跳起来，这是喜欢吗？
袁一禾说，见到喜欢的人会脸红会心跳加速，她脸红心跳过吗？
脸红好像也没有，心跳倒是加速过……
反正她就是想要他做男朋友，对别的异性，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大概就是喜欢。
等他出差回来，她再试试和他在一起会不会脸红吧-
开学很快迎来了军训。
军训后有一个新生晚会，民乐系每年录取的新生都不多，琵琶专业的只录取了5个，辅导员给穆望舒和另一个同学报了琵琶合奏的节目。
每天军训结束，穆望舒还要和同学一起排练。
每晚回到宿舍，都会觉得有点累，不由自主的便会想起程寂，想以前在他面前闹着玩的情景，也想他现在在干什么。
躺在床上，她又拿起手机，点开程寂的对话框，看着他的头像发呆。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她忽然看见对话框的上方出现一行字——“对方正在输入…”
她心脏猛地一跳，欢喜溢满胸腔，下意识握紧手机，等他的消息。
等了五分钟……
消息没来。
又过了五分钟……
消息还没来。
穆望舒：“……？”
他先前说不方便联系，可又对着她的对话框打字，那他现在是休息时间吗？
穆望舒抿了抿唇，发了个“老实说你今天想我几次鸭”的猫猫头表情包过去。
对话框上又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
又五分钟过去，他没回。
穆望舒不由得想，他又工作去了？还是睡着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抱着手机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穆望舒就赶忙看手机，他还是没回。
穆望舒：“……”
算了，估计是真不能联系-
军训结束，新生晚会顺利举行。
因着琵琶合奏的节目，穆望舒在康音论坛上小火了一把。
新生晚会的图片发到论坛，前面楼层的回复都寥寥无几，唯独她穿汉服演出服抱着琵琶的那张，显示出好几个楼中楼。
【救命这届大一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学妹，好甜！！！】
【这才叫古言甜妹！吊打一众娱乐圈小花，从此古言甜宠文女主有了脸！学妹会走娱乐圈路线吗？】
【这不就是古风国漫里走出来的少女，颜值好能打！啊啊啊我爱了，蹲一个名字！】
【微信微信，蹲一个微信！】
……
穆望舒的心思不在这，也没在意这些。很快又到了中秋节，连着国庆节，学校放七天假，穆望舒回了家。
唐星宇已经回了明城，穆弘毅也没那么忙，一家人和舅舅舅妈商量着中秋那天去外公家过。
晚上在客厅看电视，穆望舒吃着水果，随口问了句：“爸爸，程寂哥哥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程？前几天就回来了。”穆弘毅停顿一下，扭头看穆望舒，“你问这干什么？”
穆望舒镇定自若：“之前打赌他输了，要请我吃饭，都拖一个月了。”
“你这孩子，他们平时够忙的了，别总闹他们，没大没小的。”
“知道了。”
穆望舒应了声，便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她下意识想给程寂发消息，又顿住，直接给骆星辰发了条。
骆星辰：【昨天寂哥还请我们吃烧烤呢，你不知道？】
骆星辰：【你明天来玩吗？】
骆星辰：【明天寂哥在，你来呗。】
穆望舒对着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回了三个字：【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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